第14章撕碎

傅铭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去的，刚进抢救区，就看到敞开的手术室大门口，两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只轮床出来。

上面，盖着一层白色的床单。

傅铭深只觉全身血液骤然凝固，激烈的恐惧瞬间渗透了四肢百骸。

他扑上去，一把扯掉床单，露出的却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隔壁家属冲过来，不由分说冲着他抡拳推搡：“你有病啊！

你动我爸干什么！

爸！

爸！

！”

“傅先生！”

助理陈峰匆匆赶过来，一把扶起几乎要瘫坐在地的傅铭深，“傅先生，是......是在二号手术室。”

傅铭深回过神来，一把揪住陈峰的领带：“人呢！

人怎么样了！”

他扯着喉咙，额前青筋一根根暴露跳动。

陈峰吞吞吐吐：“还在......抢救。

大夫说情况很危急，太太在术中出现心率失衡的状况，受伤的左腿出血量大，如果不截肢的话，很难把控住创面的恶化......”

“那就......保命啊！”

傅铭深大叫一声。

陈峰很是为难：“可是在手术开始前，太太她亲自签订了声明书，说是如果要截肢，她宁愿放弃抢救。”

“她疯了么！”

傅铭深一脚踹翻墙边的一只垃圾桶，“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只是不能跳舞会比死还严重么！”

“当然不会。”

江言从后面走上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傅铭深，“只是对她来讲，拖着一副残缺的身体留在你身边继续苟延残喘，才比死更难受。”

傅铭深扭头过来，顿时全身充满了戒备与警惕。

“你算什么东西！

你知道个屁，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家事？”

他怒目瞪向江言。

江言不屑与他对视：“我是没什么资格插手，但只要是个有三观有良知的人，都可以对你做的这些事有所品评。

程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侮辱伤害这么多年？如果一定要给她定个罪，大概是她不该爱上你吧。”

“你——”

“最后，”

江言并没给傅铭深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她在进去之前，有给我留下两句话。

分别是给她弟弟的，还有你妈妈的。

唯独没有给你的。

至于为什么，我想，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或许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无论她能不能挺过来......”

这时候，二号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程愿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有那么一瞬间，傅铭深甚至以为，医护人员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给她盖上被单。

主治医生对傅铭深坦言，程愿的情况很危险。

虽然手术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生死大关，看似已经顺利闯过来了。

但术后还有几道坎要过——

一是要看左腿的回流和神经感应，是否能过恢复过来，否则这条腿依然是神仙难保。

二是要看她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会不会有大的感染和血栓，这两样同样是会危及她性命的。

“傅先生，您太太在手术中受了很大的苦，前面一个小时左右，她基本是处于意识清醒的状态下。

这种痛，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医生从业多年，但回忆起刚才手术的细节，眼眶都还有些红。

或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程愿到底有多么大的执念，才能把这样的痛苦隐忍下来。

局外人没有答案，局中人也没有。

傅铭深转头看向江言，这一次，他的眼中收敛了外露的强势与骄傲，口吻中甚至带了一些祈求的意味。

“江医生，她到底......有没有说过，关于我的事？”

江言愣了一下，别开脸。

最后，他把一只牛皮纸袋信封丢给傅铭深。

“她留下过一封信，但是当她听到你说因为夏悠悠自杀，而没有办法陪她做手术的时候，就把信撕碎了。”

江言说，你要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