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深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信封，说了句谢谢。

病房里，还没有脱离危险的程愿依然在昏睡。

傅铭深坐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拼着那封信。

大概有三张信纸那么多，字是熟悉的娟秀的字体，是程愿亲笔写的。

只是撕的太碎了，想要拼好，肯能要花很多时间。

傅铭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她一个人绝望进手术室的那种心情。

所以他一边拼着，一边犹豫着，纠结着。

他不敢确定，那些组合起来像是在表达爱意的话......会是真的。

只拼了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

傅铭深几乎一夜没睡，人有些疲惫，于是他靠着程愿的身边休息了一会儿。

......

程愿醒来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

那漫长的如同凌迟一般的痛苦，让她欲生欲死了无数次。

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这一生遗憾无尽，却仍未有悔。

伸手摸了摸被子下面，腿还在。

她心中抽起一丝怅然决堤的情绪，忍不住哽住了哭声。

这一刻，她还没有发现傅铭深趴在她身边。

听到程愿的响动声，傅铭深醒了。

他惊愕地察觉到程愿在哭，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深深揪疼了。

“别哭......”

他俯身上去，想要用手擦去程愿的泪水，又担心弄到周围的仪器和氧气管。

“已经......没事了。”

“傅铭......深？”

程愿虚弱地叫了他一声，想要屏住泪水，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索性闭上眼睛，转开头，假装重新陷入昏迷。

“对不起，我有点事耽搁了。”

傅铭深咬了咬牙，低下头。

程愿吞咽了一抹含在喉咙里的哽咽，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渗进耳朵里，刺得耳膜生疼。

“你不用跟我道歉。”

程愿摇摇头：“你又不是今天才做出的选择，我也从来没想过......我在你心里，能跟夏悠悠相提并论。”

傅铭深的手机响了，是夏悠悠。

他眉头皱了皱，按掉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即使程愿没有看到，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的眉目。

“接吧。”

程愿说，“说不定她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那么重要。”

傅铭深没有抬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程愿，当年的事——”

“没有什么当年了。”

程愿的呼吸有点重，她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手术，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她说不动话，也无力去想那些谁对谁错不重要的事。

她累了，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再想。

“傅铭深，等我熬过这一关，我再告诉你......我究竟还爱不爱你了。”

傅铭深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等你身体好了，我也告诉你......”

告诉你，当年的事，其实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傅铭深以为，或许自己已经找到了真正想要处理好一切的办法。

夏悠悠救过他的命，她有困难，他不会放任她不管。

但何婉怡昨晚说的那些话，真的后劲儿挺大的。

傅铭深想：他真的爱夏悠悠么？或者说，夏悠悠......真的爱他么？

酒店里发生的那件事，到底还有怎样的隐情。

或许，他可以再回去好好问问他妈妈——

不过说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何婉怡怎么始终都没有露过面？

病床上的程愿似乎又沉睡过去了，她实在太虚弱了。

可睁眼的一瞬，却像新生儿一样，用仅有的力量哭泣出声，给予了自己新生命的交代。

傅铭深心底五味杂陈，却在转身离开前，顿住了脚步。

俯下身，他在程愿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手机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