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们聊点别的吧?”
“好的啊!”陈兼欣然同意,深吸一口气,然后连珠炮般发问:
“我儿不是说稳获‘上上’吗?”
“我儿不是说独占鳌头不费吹灰之力吗?”
“我儿不是说,不是针对谁,在座的都是垃圾吗?”
陈兼的发问,让陈成愈发窘迫,牛皮吹炸了,“现世报”了啊!
“呃,那我请问,”陈成打断父亲的话:“父亲带来的封丘乐队呢,表现如何?”
陈兼:“第一轮就出局了……”
好吧,父子二人同病相怜!
“不是我们封丘的乐工不好,是对手太强了呀!”为这事忙了半个月的陈兼叹息道,让他这个读书人去搞乐队的事的确是为难他了。
“父亲那就是‘阴间乐队’,能出线那才叫有鬼……”
去年千秋节,皇帝是命令洛阳三百里内地方官各率所部比拼音乐,封丘路远,是不用参加的。
结果今年范围扩大到洛阳周边五百里,封丘又是“紧县”,急急忙忙拼凑了一只乐队,结果主唱吉他贝斯架子鼓互相都不太熟,合奏简直不能听!陈兼急了,并不是人人都像当今圣上那样诗词歌舞,打球斗狗样样精通啊!
要么说陈成有办法呢,他“指导”他爹,你就应该去找封丘搞红白喜事的,那吹拉弹唱,绝对默契。
陈兼一听大妙,真组建了一支“默契十足”的封丘乐队!
唯一的缺憾吧,就是再欢快的曲子,经过“封丘乐队”一演奏,都带点莫名的忧伤,听了老想哭。
其中内情,只有这缺损的父子俩知道了。
早淘汰是好事,就是陈兼觉得对不起封丘父老的辛勤准备,他心里又有鬼,寻思着过来给皇帝献上一首贺诗,或者在张丞相的题目中有所表现,稍微挽尊一下。
“我柳叔父呢?”
“他们县进决赛了,候场呢。”
“靠!”我们这里就是“败者组大集合”是吧。
陈成默默给岳父打气,然后问:“父亲的贺诗有宿稿吗?”
“这个这个,”昨天夜里排练到丑时,根本没时间准备诗稿,陈兼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的,为父擅于文,不擅于诗呀!”
陈兼是开元十二年进士出身,从高宗永隆二年开始就要考文律,到开元年间开始考格律诗,还有更变态的“律赋”,大唐的进士科录取率极低,所以说“不擅长作诗”肯定是自谦之词了。
可是陈兼自己也觉得挺奇怪,以前诗兴还是很旺的,他的好朋友高某啊,贾某啊,独孤某,王某某啊,都是很会写诗的。
可自从生了二儿子之后,自己写的诗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真是奇了怪哉!
莫非自己的才气都被二儿子吸走了?
陈成叹了口气:“父亲忙了一天也累了,这样吧——”瞅周围人都不注意,亮了一下自己的卷子给老爹看:“这首诗给你用吧。”
“这怎么行!”陈兼严肃道:“大丈夫行事于世,当——呃,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重新写一首。”
陈兼知道写诗对二小子来说太简单了,可自己毕竟是进士出身,抄儿童的诗也太没面子了吧!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还是你的嘛!”陈成一听他那些迂腐的儒家信条就头疼:“咱爷俩就别分谁跟谁啦!”
“善哉!”陈兼说了一句好,忽然觉得养儿子还是不错的,悄咪咪地把儿子卷上的文字都偷瞄过来,并不忘严肃批评:“你这书法还要加强啊!”
“……”陈成。有的抄你小子还挑三拣四,简直倒反天罡。
陈兼抄完,把李太白的大作读了两遍,忍不住击节赞叹:“好诗哇!”
陈成心想:李白的诗不好的话,就想不出还有好的了。
“但是呢——”陈兼一本正经:“就像为父日常跟你说的,诗律你还是不通!内容也有毛病,‘手可摘星辰’,太夸张了!别说百尺高楼,千尺高楼也摘不到星星啊!这句要改,改成……嗯……改成‘首可观星辰’,似乎也不好,现在天还没黑呢,哪里看得到星星?不好,不好!”
“不敢‘高’声语,‘高’,第一句已经出现过了,重复改成‘大’,‘不敢大声语’!”
“最后一句‘恐’和‘惊’在今晚的场合都不是什么好字……”
陈成看着把诗仙大作改得面目全非、仙气全失的老父亲,十分无语:
你连丧葬队哭丧的人都好意思请来当主唱,现在还在意字吉字凶吗!
懒得与他争辩:“父亲您想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转回头去,思索李白、杜甫已经剽窃过了,应该再去剽窃谁的诗作呢?嘿嘿!接着杜甫大大吧!让李杜二人轮着来!
今天除了你俩,我谁都不放心……
这个时候,从五凤楼走出了李林甫,身后跟着几个“马仔”,来到了考官的位置道:“王拾遗,你暂歇息,我来评阅几篇。”
青衣官员叉手行礼,遵从指命。少儿组的诗自然可以随便他来评,但现在来了许多比他级别高的官员呢,如何评得?
张丞相出题,李丞相评选,倒也合情合理。
尽管对于李林甫的“才学”,有识之士只会嗤之以鼻。
“李‘杖杜’来了!”有人小声议论道。
“李丞相亲自评选第三轮”的消息也很快在下面传遍,大小官员、日韩波斯友人、优秀青少年代表们自然更加不敢懈怠。
陈成看着自己刚刚默写好的杜甫《登楼》,可就有点尴尬了——
杜甫在李林甫手下考了多次,但都没法录取啊!
当然,李林甫也不是专门为难杜甫,除了杜甫,其他人他也不录取!
“野无遗贤”嘛!
“李林甫是杜甫克星啊,那我可不能用杜甫的诗。”陈成放下杜甫《登楼》,眼珠一转,歪脑筋出来了:“要是李林甫主考,那说不定这首诗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