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给我送餐。
只是可惜。
我瞥了一眼手里的豆浆，淡声道：「不好意思，我对豆浆过敏。」
她的笑容凝滞。
「我忘了，我去再买一份。」
「不用了。」
「没关系，摊位就在附近。」
说着，林婉快步跑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内心复杂。
她总是这样，在我以为她不喜欢我的时候，她又能舍得分出时间哄我，可当我以为她心里有我的时候，她又会把心分给别人。
我没等她，径直离开，去了实验室。
本以为她会因为我的冷漠放弃，可谁知没多久，有同组的学弟便将早餐帮我带了过来，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每天都会给我送早餐。
同组的同事纷纷来问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就连导师也听到了风声，问我情况。
我简单解释后，知道跟林婉谈话没用，便几次当着林婉的面，将她送来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我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可我记得很清楚。
之前我去给她送饭，结果她却约好要和江奕年去餐厅，于是毫不犹豫将我辛苦做好的饭菜倒掉。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没再给我送早餐。
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态度，她终于放弃了。
那天她给我打来一通电话。
嗓音沙哑，似乎是刚刚哭过。
「程适，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我准备回国了，但能不能在我临走之前，再见最后一面。」
8.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结果当天实验出了些小问题，我专注于解决方案，忘记了时间，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
本以为她会生气连续电话催促，可谁知手机上迟迟没有她的消息。
我有些奇怪。
原来我和她约会，迟到过两分钟，她都会气恼的对我喋喋不休说我不守时的。
但很快我便明白了，赶到餐厅时，我还没进门，便看到林婉被江奕年抱在怀里，看起来十分幸福。
推门的手顿住，我没再进去，转身离开。
随后平静的给林婉发了信息，祝她在路上顺利。
当晚，林婉敲响了我的房门。
一开门，她红着眼，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吼。
「程适，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我吗？」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一条短信就把我打发了？」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答应我？」
说着说着，她蹲在地上，低声哭了出来。
我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戏。
但我清楚的是，被毁约着时会让人感觉很难过。
想了想，我还是回道：「对不起，没有守约是我的不对。」
「但我去了，你当时和江奕年在一起。」
林婉怔了怔，苦笑出声。
「就因为他，你就不肯相信我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跟他说过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不会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沉默几秒，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
「这句话，你跟他也说过吗？」
空气凝滞。
林婉愣愣的看着我，泪珠还挂在脸上，随即苦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
「程适，你真的变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慢慢的下了楼梯。
她的身形似乎更瘦了，形销骨立，我察觉到心口莫名隐隐的刺痛感。
我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她的选择，与我无关。
可当晚，我还是失眠了。
只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余光好像又隐约看到了林婉。
等再看过去，墙角那里空荡荡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看错了。
我忍不住笑了。
还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呢，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错觉。
林婉昨晚就在朋友圈发了机票的信息，现在估摸着已经回国休息了吧，也有可能和江奕年在一起呢。
我还真是自讨苦吃。
揉了揉太阳穴，我没再多想。
然而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其他的原因，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些诡异，就连心脏也跳的厉害。
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出小区大门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想着要请个假，再休息一个上午，结果刚准备掉头，却听到身后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我不明所以的转过身，便看到一辆车直直的朝我冲了过来。
脑子迟钝了半秒，我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车擦着我的衣服驶过，我甚至能感受到车身带动的凛冽风声。
还不等我回过神，惊叫声再次响起，那辆车再次冲着我的方向驶过来。
司机的脸清楚的映在眼前。
是江奕年。
我想要躲，可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车头离我几米的瞬间，一道大力狠狠地推过我，我不受控制的跌出去。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破天际。
原本应该回国的林婉，此时却出现在我眼前，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9.
等我再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急救室的门外。
刚才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只记得车祸发生后没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到，警察将红了眼的江奕年摁住，他骂骂咧咧的冲我吼着什么。
话里的大概意思是在骂我抢走了林婉。
我感觉有些滑稽。
曾经我因为林婉对他的偏爱吃醋发疯，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身份会被调换。
但林婉喜欢的一直不都是他吗？
但那时候根本不等我反应，我就已经被医护人员推着和林婉一起被抬上了担架。
她浑身是血。
惨白的脸像是一张白纸。
握着我的手，一遍遍的小声重复着什么。
我贴到她的唇边，才听清那是「对不起。」
殷红的血蔓延在她的脸上，刺眼猩红。
我有些疑惑，她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又回来干什么？
但这些疑问很快便有人帮我解答了。
周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眼眶红红的，冲我道：「学长，不会有事的。」
我沉默着，坐在长椅上，内心说不出的酸涩。
但我还是道出了心里的疑问：「你知道她是谁？」
周悦悦点了点头。
随后坐到我面前，摊开手。
她的手心里有两枚戒指，其中一枚是我之前临时没有钱，抵在酒店的，还有一枚，正是属于她的那枚。
原来她还没丢。
「这是她回去之前说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让我帮你带一句话。」
「她说之前自己做错了事情，知道你不会再原谅她了，但这段时间你离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离不开你。」
「她说她对不起你，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补偿。」
补偿。
所以这就是她的补偿吗？
我从周悦悦的手心里拿起那两枚戒指，内心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抬头望向急救室，恰好此时，灯骤然灭下。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林婉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
淡淡微风吹拂着遮在她身上的白色床单。
我的双腿骤然软了一下。
10.
两个月后，我面无表情的将病房的花换完水。
回过头，却看到林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那次急救过后，她也只能吊着一口气，医生说让我和她说最后的遗言。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好在，她还是硬撑着活下来。
「程适，你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片刻，林婉又笑着朝我问道。
我假装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淡声道：「什么话？我不记得了，说太多了。」
林婉扁了扁嘴。
「你不记得，但我记得很清楚。」
「你说，只要我能活下来，不管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她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望着我。
「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你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我知道你忘不了我，所以我们和好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不开心的。」
「而且，我刚刚已经把公司转到你的名下了，只要我惹你不开心，你就可以让我净身出户，我的诚意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我抬了下眼，看到她的神色竟然有些许的卑微。
让我都差点忘记她原来跋扈的模样了。
我没说话。
还忘不了她是真的。
但当初的难过和痛苦也是真的。
「程适，你答应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见我没有反应，林婉拉扯着我的袖子，又嗓音低低的冲我撒娇道。
我有些无奈。
不想答应，可眼前仿佛又闪过车祸当时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实在忍不下心拒绝。
想了想，我随手摘下一朵花，放到她身边。
「交给天意吧。」
「单数就在一起，双数就分开。」
见我松口，林婉舒了口气。
随后忐忑的抓起花，低头认真的数了起来。
「1片。」
「2片。」
「......」
伴随着她忐忑惊喜的嗓音，我抬眼看向喧嚣的窗外。
阳光依然刺眼。
一如往日，千千万万次。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