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果裴南周从西郡回来的第二日，就叫人快马送来的黄白之物和女儿家喜好的绫罗绸缎，谢礼之以为是裴南周对他这个岳丈的示好，却没想到，那扈从对着他冷着眉眼道。

「我们世子说了，这些是要添到谢四小姐的私库之中的。」

谢礼之登时便明白，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见裴南周这条路行不通，他便打起了旁的主意。

新帝登基，不久后将要举办一次选秀，这一世谢礼之还是生了卖女求荣之心，准备将阿姐和谢珍一道送入宫中，嫁给新帝周滇为后妃。

听到这一消息大夫人几乎目眦欲裂，手中的佛珠都不知扯断了多少。

「他倒是这般一贯会寻体面，历经两朝，还在做国丈的美梦。」

我犹豫许久，嫁去裴国公府，似乎成了我和阿姐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我主动通过谢礼之向裴南周递交了拜帖。

裴南周似乎很是高兴，叫身边的长随将今年新制的衣服都呈递上来。

和前两世的黑色劲装不同，选来选去，他最后还是挑了身色浅的宽袖大袍，像只开屏的孔雀。

前朝世家女一向审美单一，喜欢名士风流，我也不例外，曾和小裴提起过，只是可惜，再未有机会见他穿起。

「我同意嫁给你了。」

我垂眸道。

他有些意外，想不通我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自己同意与我成亲，难不成是谢礼之那个老东西逼迫？

没等裴南周问出口，我怕他拒绝，便理直气壮同他道：「你应该知道，是我阿姐救了你吧？」

「谢家子侄在朝中屡遭贬斥，我父亲欲下嫁族中女子为妾室与新贵朝臣联姻，所以我想，让我阿姐嫁给你做正妻，我做她的媵妾。」

「放心，我阿姐心有所属，只是想借此脱离谢家，你我知根知底，嫁给你总不会对我们恩将仇报。」

「不过是帮个小忙，裴世子举手之劳，这样再好不过......」

而裴南周的的眸底晦暗不明，下一秒，冷冷打断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不同意？」

我手心攥得发白，有些看不懂这一世在裴明羽身边长大的裴南周，更不明白他对我的喜欢，究竟到了哪一步，但我不能露怯。

「你为什么会不同意？我阿姐她身份尊贵，貌比西施，才高八斗，就算名义上做你的正妻也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我知道世家早晚会完蛋，但是，请你念在我阿姐救过那么多西郡百姓的份上，帮帮忙。」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裴南周揉了揉眉心，眼中再无任何温度。

「谢四小姐在难民窟救他时那样的聪明果敢，后来伪装谢礼之的人给武阳王传递消息时，虽然模仿的字迹有些生硬，但也算得上有勇有谋。」

「怎么轮到谢盈身上，竟然被桎梏住了思想和手脚，非要靠嫁人来解决问题？」

「谢家都教给了你些什么东西？」

裴南周兜了一肚子的火，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才没有发作。

然后冷冷点醒我：「救得下一个两个，其他的谢氏女，你要放弃吗？」

「还是想让本世子都娶了？」

「包括那个和你不对付的谢珍?」

我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谢礼之的后院里，不是所有庶女的母族都毫无自保之力吧，还有二房，三房，乃至旁支。」

「剩下的，就看你和谢三小姐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叫你们杀了你们的父亲怕是做不到，你有那么多的兄长和堂兄，换一个谢家家主，总是有办法的。」

我垂眸，收了情绪，「可是我与阿姐终归是女子。」

须臾，裴南周缓缓开口，声音低润清越：「这世上哪有什么尊卑贵贱，固定一守之规。」

「女子又如何？」

我心头不受控制的跳了又跳。

裴南周的脸在光影下忽明忽暗，眸光幽暗，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这是一种和小裴截然不同的感觉。

但我知道，他们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