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年开春,新帝长女华阳公主即将出降,临行前,召来京中四品以上官僚家中女眷赴宴,谢盈走后,谢家便唯剩我一人,总不好推辞。
只是我没想到,华阳公主的帖子递的是京中女子,裴南周为何也在?
几乎一秒,我便想通,这场宴会就是个圈套。
正当我准备跑路时,裴南周身边的人却忽然拦住了我的去路,然后递过来一个盒子。
我打开一看,赫然是那年小裴亲手篆刻的绣球花玉坠和我在寒食节送给他的五色绳。
还有一张字条。
「谢小春,倘若真的能和你有结果,等你三世五世又何妨。」
番外—谢盈(前世)
我六岁开蒙。
作为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之女,家里为我请的夫子,都是前任太傅这样的人物。
我极少出错,但太傅还是时常用一种严厉的目光打量我。
后来,我听到他同父亲谈论:「真是可惜,倘若谢三小姐是个男子,定是比两位公子更有前程。」
想来,我的二位阿兄开蒙时也有不少先生夸他们聪明,必成大器。
但轮到我这里,只剩一句「可惜」。
之后,父亲便叫人将我的课程全部换成了琴棋书画,四书五经。
我有同母亲抗争过,她却同我说。
「待日后你长大了,嫁人时,才会知道这些东西远比你要看的那些书和文章有用的多。」
七岁那年,范阳卢氏在京中举办试琴宴,我同父亲商议:「倘若女儿拿了魁首,父亲便允女儿去清静山,拜大儒赵晋为师可好?」
父亲同意了。
为了那次的琴艺比赛,我几乎没日没夜的练习,直到我碾压京中贵女,甚至皇子公主,拿到第一名。
换来的也不过是众人一句。
「不愧是陈郡谢氏。」
我痛恨这样的比较,我不愿做这样的标杆,我只是我,谢盈。
试炼结束,我便病倒了。
但我依旧努力的每日喝着苦药,我有足够的信心,我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我默默的盼望着,等待着父亲带我去清静山,但他迟迟没有提起。
几天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但他没有提起,似乎已经忘记了对我的承诺。
可我们谢家的家训分明是「海岳尚可倾,诺中不移」。
我同父亲争辩。
看起来最淡然最无畏的人最小心的不肯犯错,我只是想要一个公正的对待。
很无力,但时至今日也未曾后悔过。
他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叫人将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罚我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一个人看着弟弟妹妹们在府中玩乐。
只有谢三蹲在门外,一言不发的陪着我。
我不可避免的难过,我原以为,父亲待我与院内其他妹妹不同,但其实,我们都有一样感同身受的痛苦。
父亲同母亲说:「谢盈不服管教,整日惦记着往京城外面跑,日后如何叫她回来联姻。」
我的目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直到屈服。
「父亲,女儿知错了。」
「放女儿出来吧。」
见到谢小春,是在我认错后的第三日。
她抱着赵晋大儒的著述,鬼鬼祟祟的来到我的房间,连同一本他的签名一道塞进我怀里。
「阿姐,别与父亲生气了。」
「下次想要什么,找我办就是。」
瘦瘦小小的姑娘,不知道缘由,带着讨好的笑,以为我同世家女子一样,是迷恋名士风流,才被父亲责罚。
我其实很少和府中的庶子庶女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