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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陈雪呆立在原地。
就像是程序崩溃一样，宕机了。
刘晓晨这个时候搂住了陈雪。
他一向温柔的表情上带着无奈：“今天不是愚人节，豆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出事呢？”
“方先生，我知道你讨厌我，对小雪的善良行为，你也颇有微词。”
“但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不该拿孩子挡枪的。”
陈雪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朝着我走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我的脸颊上。
“你太恶毒了，你怎么能咒女儿死呢？”
我的身体很疲惫很虚弱，她这一耳光差点让我摔倒在地。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打。
按理来说我应该很愤怒的，可女儿的离去消耗掉了我所有的能量。
女儿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找出来千刀万剐。
可是当我看到爸妈步履蹒跚的赶来，理智像是一把锁，拴住了我的愤怒。
我知道失去女儿有多痛苦。
我已经没了女儿了，绝不能再让我爸妈失去儿子。
陈雪抓住我的衣领，将摇摇欲坠的我拽起。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我：“豆豆在哪里？”
“豆豆不在了。”明明很简单的五个字，此刻却像是刀片一样从我的喉咙里艰难的卡出。
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我脸颊滑落，滴在陈雪的手背上。
我看到她眼中剧烈的挣扎。
陈雪看到我拎着豆豆的包，像是迷途的人忽然找到了瞄点。
“你把豆豆藏起来了？”“你在报复我！”“你不想让我见到女儿......”
“对不对？！”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声声质问，在等待着答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起码女儿还活着......
没有得到回答，她很愤怒。
“你们联手把豆豆藏了起来，你们涉嫌拐卖儿童，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对，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一遍遍的重复着，按下了报警电话。
我们一起被带到了警察局。
“陈女士，这是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您的女儿已经去世了。”
陈雪拿着死亡证明，作为医生，她无比熟悉。
可此刻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场撕毁。
“这是假的，我的女儿还活着，就是方强把她藏起来了！”
“他怀疑我出轨了，所以他在报复我！”
无论警察如何劝说，她都咬死不放。
最后警察很无奈，叫来了她的父母。
陈雪的父母都是退休的医生，如今在学校里面担任教授。
平时他们穿着整洁，一丝不苟。
此刻二老的头发雪白一片，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他们互相搀扶着，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带着汗臭味。
他们守了豆豆一夜，如今还要来收拾残局。
陈雪见到父母，瞬间变得安静乖巧起来。
陈父看着她，长叹一口气。
“走吧，豆豆那边已经预约了火化，别让孩子等太久。”
6
陈雪捂住嘴巴，眼眶充满泪水。
所有的证据都在告诉她，豆豆已经死了。
可她不想相信，不敢去想。
一直跟在陈雪身后的刘晓晨又冒了出来。
他规规矩矩的给陈雪父母鞠躬。
“陈老师好，这些年一直没去看您，您身体还好吗？”
“你是刘晓晨？”陈雪父母差点没认出来，仔细一看才将他与记忆中的少年身影重合。
“豆豆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敢来？今天我就打死你，替豆豆报仇！”陈雪妈妈顿时恼怒起来，想冲上去打人，被我们拉住了。
刘晓晨叹息，有些委屈：“我知道你们因为当年的事情恨我，可你们不能这样欺骗小雪，孩子与她而言，比她的命还要重要，你们欺骗她孩子去世，这样做真的对吗？”
陈雪眼前一亮，线索在她脑海中串联，她还在固执的认为，女儿被我们藏了起来。
于是，她觉得她爸妈也在骗她。
“爸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晓晨早就没关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恨他？甚至不惜联手教唆女儿演戏！”
望着陈雪咄咄逼人的模样，陈雪父母摇摇头。
二老枯槁般的手抓着我。
“孩子对不起，我们没教好女儿，让你受苦了。”
“你们为什么要给他道歉？”陈雪越发崩溃了。
“当年我们早恋，你们拆散我们就算了，可爸爸，你为什么就非要毁掉晓晨呢？”
“他明明已经考上了研究生，只要顺利毕业，他就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可是你却利用自己的关系人脉，逼迫他的导师将他开除。”“你彻底摧毁了他的人生！你应该向晓晨道歉！”
面对女儿的指责，陈父很失望，但他像我一样，早已疲惫的失去了愤怒。
“当年我之所以拆散你们，是因为你们年龄太小了，还不懂什么叫做责任，事情过后我再也没关注过刘晓峰，更没有害过他。”
陈雪现在什么都不相信了：“你说是什么就什么吧，反正你一直很固执，从来都不会认错，我也没什么好奢求的。”她的视线从我们身上扫过，有些焦急。
“你们都在这里，豆豆是谁在照顾？”
“你爸妈身体不好，根本不适合照顾一个病人。”“方强你别胡闹了，快带我去见豆豆。”
我的心早就死了，淡漠道：“好，我带你去见豆豆......”
最后一面。
我开着车，陈雪熟练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方强，你长本事了，居然联合我爸妈一起针对我。”
她眉头挑起，一副忍耐到极限的模样。
“很好，那就离婚吧，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你那些臭钱我一分都不要，我只要女儿。”
我冷笑出声：“你不配。”
“随便你，但我不会放弃女儿的。”陈雪别过脸去，异常坚决。
车子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方强你什么意思？你带我来殡仪馆做什么？”
7
我没回答，任由她一遍遍发疯般的质问。
我将她带到豆豆的悼念厅。
哀乐响起，道路两旁摆放着一排花圈。
陈雪一看到花圈上写着豆豆的名字，发了疯的将花圈撞倒。
“方强你有病啊！演戏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别吹了！都滚！”
她又去抢唢呐，还想动手打人。
我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别闹了，让女儿好好走吧。”
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我推开。
“走什么走？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女儿吗？豆豆呢？她在哪里？”
所有人识趣的让出一条道路。
在那条道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那。
那是豆豆。
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没有止不住的鼻血，相反，她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苍白的嘴唇涂了一点点口红，脸颊两边还打着腮红。
她眉头的皱纹也被抚平，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俏皮的冲我眨眼睛。
“爸爸我骗你的，你好笨哦！”
陈雪尖叫一声冲了过去，狠狠将女儿的尸体搂紧怀里。
“豆豆别睡了，妈妈在这里......”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在演戏，豆豆没有死。
可是她的专业素养却在告诉她。
豆豆的死亡时间，接近24小时了。
“豆豆妈妈错了，你看看妈妈好不好？你起来打妈妈，求你了......”
她哭的声嘶力竭，几次都哭晕了过去。
可惜女儿不会醒来，也不会回应她。
四位老人也在一旁抽泣，他们哭了一夜，泪水却像汪洋般怎么也流不尽。
拎着女儿的玩偶书包，我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女儿一个人太孤单了，她的小兔子应该去陪她的。
拿东西的时候太仓促，现在才翻到一张女儿新画的全家福。
豆豆、我和陈雪，还有我们双方的爸妈都在里面。
画的上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幸福一家】
女儿阳光灿烂的笑容就在脑海浮现，我泪水止不住的流。
害怕眼泪打湿了画作，我连忙抬手擦拭。
眼角余光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刘晓晨牵着他儿子就站在不远处，他们嘴角上扬，好像在笑。
等我再仔细看去时，这对父子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悲伤之色。
他们走过来，拉住哭的睁不开眼的妻子。
刘晓晨满脸惭愧：“小雪对不起，都怪我，昨天我要是不叫你来给天天治病就好了。”
陈雪父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抬手朝着刘晓晨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