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婷婷被他打发走，我抬脚也想跟着进电梯，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我挣脱不开，终于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
李景修被打了一巴掌，却还是不肯松手，他眼眸森然，嗓音带了几分斥责和质问，一脸盛怒，如同一头失控的疯狗：
“他是谁？”
“你们什么关系？”
“刚刚去了哪里？”
“你从来没告诉我这个人的存在，你是不是早就和他不干不净了？”
“我不允许！你是我的！！”
我不回答，抬脚往他的下三路踹过去，他躲避不及，只得松开。
可还是被我踹到了。
他疼得跌坐在地，我岿然不动，神色冷峻：
“脑子有病就去池子里洗洗。”
“我都没质问你，你还敢来宣示主权？”
两句话呛得他卡壳，
李景修的表情很是精彩，有懊恼，有憋屈，有心虚。
“看在李婷婷的份上，断子绝孙腿我不再出第二次。”
“给我滚，你个渣男。”
李景修一脸阴沉，却只能坐在原地看着我上楼。
*
我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楼道年级失修，门口的灯已经坏了很久了。
我央求过李景修，能不能有空帮我换一下。
他总说好，却也没动过手。
我提了两次，就没再提了。
而我现在站在黑暗的楼道门口，竟也没再觉得害怕。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李景修本就是这样的人。
小时候，我，李景修，和李婷婷三个人一起去海边玩。
当时我在一处石滩上捡贝壳捡得很是投入，根本没注意到天色变化。
反应过来的时候，沙滩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海水涨潮的恐惧，被人落下的孤独，像无形的大手攥住我的心脏。
后来，是一家人路过那个海滩，把我救了上来。
我当时哭到近乎脱水，没有看清那一家人的脸。
只记得那背着我的那人宽厚的肩膀，应该是那家人的爸爸。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涨潮的海水，还不忘柔声地安慰我，“不怕不怕啊。叔叔在这。”
他们一家人把我放在后座上，那家人的小孩往我掌心塞了颗水果糖：
“妹妹不怕。”
“这是魔法糖哦。吃了会变勇敢的。”
......
还是李婷婷想起我还在沙滩，等他们告知父母，折返找回我的时候，我却不在。
于是他们报了警。
李景修被他爸爸揍了一顿，因为是他偷偷带着我们出去玩。
我醒来知道甚是愧疚，被忘在沙滩上的委屈抛诸脑后。
现在想想也不能全然怪他，不过有些失望。
啊，原来，我从来不会是任何人的选择。
*
第二天，我就病倒了。
李婷婷陪了我一夜后，被我劝去上班。
我睡得昏昏沉沉，黄昏时拿起手机一看，有李婷婷摸鱼时给我发来的信息。
【我哥穿得好骚包啊今天。】
【你好点了吗？】
【照片照片】
【不得不说，我哥这个狗真配不起阮姐姐。】
我看得烦，随意发了个表情包。
却看到顾时夜也给我发了信息：
【陪家人来医院，你今天没上班？】
是要走后门打关系吗？
我懒得打字，刚开口才觉嗓子疼得厉害，
跟破风箱一样嘶哑得难听：
【我请假了。家人怎么了？需要我帮忙？】
他没再回复，我疲倦极了，扔下手机睡着了。
再睁眼，却是被按密码的声音惊醒。
我强撑起精神，拿起客厅里的扫把做防御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滴滴～”
“咔哒～”
门开了。
“啊——”
我闭着眼睛冲上去胡乱挥舞扫把，来人却一把抓住，声音低沉温润：
“是我。”
惊吓和恐慌过后的脱力感让我直直滑落跌倒，顾时夜眼疾手快地将我扶住，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直钻进我的鼻息，一颗恍如在海上飘飘荡荡的心，忽然就像有了锚点。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
他从我的音频中察觉我大约身体状况不对，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李婷婷，问出了我家的密码。
如果来晚一点，我可能会死于发烧引起的重度脱水。
*
澄黄色的温暖灯光中，顾时夜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令人突觉心安。
他听到我醒来，转身看我，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单手打蛋的动作帅气利落。
“怎么醒来第一句就是道歉。”
顾时夜慢条斯理地搅着粥，煮得软糯入味的米饭味阵阵袭来，听到我的肚子咕噜一声，他勾唇一笑，
“就快好了。你等等。”
顾时夜转回去，专心煮粥切青菜。
我摸了摸耳根，明明烧差不多退了，怎么这会又烫了起来。
我干脆坐到饭桌旁看他。
米粒煮破开，顾时夜往锅里撒上青菜碎和盐，又滴了两滴香油，搅拌均匀后，煮了两分钟有余，他关了火。
我早已被钩得食欲大开。
顾时夜端着锅和碗筷，放在饭桌上。
他笑道，“有点烫。你慢点喝。”
粥入口的一瞬，这几天的愤懑不平被一扫而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吃着吃着，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顾时夜叹了口气，站起身探过来，轻轻拭去我的泪，十分无奈：
“我真的，嫉妒死李景修了。”
“别再为他哭了，好吗？”
“你能不能，惜取眼前人？”
“也看一看我？”
顾时夜的眼眸里，倒映出我的身影。
“不。”我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
“我不是为他哭的。”
我有些羞赧，不敢与他这样炙热深情的眼神对视，“我只是…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以你的条件，肯定有比我更好的。”
顾时夜轻抚我的眼角，解释道：
“其实，在医院看到你的时候，我…”
“但是后来，我知道你有男朋友。”
“如果你过得好，那我会永远克制，隔开与你的距离。”
“可是，李景修竟然那样对你…”
他低声自嘲地笑笑，“我也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么好…”
“天知道，我忍了多久，才把那些想把你抢过来的卑劣念头遏制住。”
顾时夜这样磅礴而直白的爱意，把我吓到了。
我腾地起身，连忙找话题，
“我…你…”
“你…”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表情有几分忍耐，也有几分不耐，“没事。你拒绝我也没关系。”
“我能理解的。”
“我不希望你为难，不想你因此而感到困扰。”
顾时夜端起我吃剩的粥，走去厨房，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来。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恰巧此时，门外又响起密码声。
顾时夜也听到了，长腿一迈挡在我身前。
门开了，
来人的声音里满是错愕和愤怒：“你们！”
是李景修。
*
我没有让他进来。
“有话在这里说吧。”
李景修递给我一袋东西，语气关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听我妹说，你生病了。”
“你看，没有我，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我冷眼地看着他自说自话。
“那个男的，叫什么顾时夜是吧？”
“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这么相信他，就让他进屋？”
李景修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悦，
“我知道你是为了和我赌气。”
“可是再怎么赌气，也不能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独处。”
“我会担心的。”
我顿觉好笑，便撒谎，“没有，我和他比你认识得更早。”
“我很了解他，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他很好。”
李景修显然不信，冲上来直接抱住我，“玥玥，你乖，我是真的担心你，喜欢你。”
“我怕你被男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禁锢我的双手微微颤抖，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话不是假的，
李景修确实关心我确实喜欢我。
也正是因为这样，更觉得恶心。
他怎么能够同时喜欢两个女人？
他难道忘记了，伤害我最深的其实是他自己？
“放开！！！”他绝望之下锢住我的力量极大，我被勒得掉了眼泪。
“放开她！”
“哥你疯了？”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一个极快的身影闪过我眼前，对着李景修的脸上呼啸而去。
李景修被顾时夜打翻在地上，李婷婷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护住我：
她情绪激动，“哥你是不是有病？！！！”
我拦住还要补多一脚的顾时夜，“不值得。”
顾时夜一拳估计没收住力气，李景修的五官因为疼痛而近乎扭曲，
额头上大颗汗珠滑落，声音沙哑，
他的眼眶竟然红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跟亲人一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她明明还喜欢我，不然怎么会拦着你。”
李婷婷却听明白了，一巴掌冲他青紫的颧骨呼了上去，“哥你竟然敢渣我姐妹？！”
顾时夜原本在挽着袖口的动作，也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