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景修最后被李婷婷弄走了,不然顾时夜还要接着揍人。
明明是顾时夜单方面的互殴,他的语气却有些委屈:
“他的话我还真没法反驳。”
“我后悔没出现得更早。”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视线落到他拳头的虎口处,一寸猩红很是明显。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李景修多疼,顾时夜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心揪住了一瞬,“你要不要,要不要进去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顾时夜温柔地拦住我,“你好好休息。”
“我没事。”
顾时夜是笑着离开的,眉色间有些飞扬,
“你都没心疼他......”
我反应过来后,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原本以为,这一闹,李景修已经是过去式了。
却没想到,他跟疯了一样,开始殷勤起来。
上班时准点到的外卖,水果,奶茶......
连续送了一个星期后,他捧着一束花出现在医院的门口。
李景修的态度近乎谦卑,一米八的身躯佝腰屈膝,
祈求地拽着我:
“我想清楚了,玥玥。我爱的是你,我更爱你。”
“阮蔓是个意外,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推不开他,他死缠烂打地纠缠:“我知道错了,我看到你护着他,我都要疯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会和她分手的,你能原谅我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医院人多,我和他拉扯间,就到了马路边。
一辆失控的车笔直朝我们驶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李景修推开了。
李景修被车撞飞,倒在地上。他晕过去的时候,嘴边却带着笑:
“你......没,没事,就好......”
周围尖叫声四起,引起医院大厅里的人注意,很快围观人群就多了起来。
而阮蔓,也在其中。
*
李景修无大碍,只是右手和左腿都骨折了。
捡回一条命的李景修,躺在床上麻药没过时,嘴里不停呢喃着我的名字。
阮蔓脸色铁青,还有什么不明白。
李婷婷跟她解释完,阮蔓甩了她哥一巴掌就走了。
李婷婷又来跟我道歉。
她说,如果不是她哥哥死不要脸地来纠缠,也不会被车撞。
“玥玥,你,你能原谅我哥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她,不说话。
她就自顾自地疯狂摇头,“你当我没说过…感情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
我叹了一口气,告诉她刚刚医生跟我说的,李景修的肺部,似乎有阴影。
李婷婷瞳孔紧缩!
......
“你来了?”李景修挣扎着要起身,我走过去,拦住他。
“你,你还关心我。”他眼神亮了亮,
“玥玥,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
我摇摇头。
他双肩立刻耷拉下来,眉心慢慢蹙起,脸色由晴转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难道比不过他吗?”
我一想到他的病,最终语气还是和缓了下来:
“景修哥,你的出轨让我看清了,或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爱情。”
“你想想,你当时看到我和顾时夜在一起,到底是嫉妒居多,还是愤怒居多?”
“我们这么熟了,我可能比你更清楚你自己。你当时的表情,跟小时候李婷婷抢走你的玩具时,一模一样。”
李景修愣住了,“不,......”
我又接着:
“可我,不是玩具。”
“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奇怪的是,我看到你和阮蔓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生气,事后回想起来,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比起患得患失的陪伴,失去更踏实。”
真奇怪,真正告别的时候,我内心反而很平静。
我拿出他的x光片,“你总该知道的。”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各自珍重吧。”
“不,不!玥玥,你不能走!玥玥!”李景修想来挽留我,挣扎间带起了吊针,哗啦哗啦摔碎了一地,手背的留置针穿孔而出,血液飞溅。
“嘶——”
“玥玥!”他崩溃大吼,动静惊动了医护人员,我硬着心肠,抬脚走出病房。
转角余光中,看到他被压制住,脸扭曲得不像样。
*
走出病房,我却看到猛喘大气的顾时夜,
他似乎刚经历了一场狂奔。
“你怎么......”
他大步流星地迈过来,一把抱住我,他抱得太紧了,勒得我喘不过气。
扑通扑通,
我能清楚地听到他疯狂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你…你不会有心悸吧......”
他没说话,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子里。
“顾…唔…我要,喘不过气了......”
正当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太奶奶了,顾时夜终于松开了我。
激情拥抱过后,顾时夜的耳根却红了起来,“对不起,我以为你出事了…”
嗯?他怎么知道的?
我拉着他去值班休息室坐下,
他这才得知李景修救了我,手脚都骨折了,更坏的是,还查出了疑似肺癌。
顾时夜的手瞬间收紧,嗓音沙哑,
“你不会,要原谅他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顾时夜立刻放松下来,“吓死我了。”
紧接着他又掏出手机,“你等我一下。”
我以为他会避开我去打电话,没想到,他没动,直接就在我面前与对方沟通起来。
“张伯父,您好。我是时夜。”
“有件事想麻烦您,我这边有个朋友,肺部出了点问题。”
“嗯嗯......好,谢谢您。麻烦您了。”
我目瞪口呆,大胆揣测,“电话那头的,不会是,不会是胸外科第一人的,张祖睿张医生吧??!”
顾时夜点点头,轻拽我的衣袖,着急忙慌地解释,“你不会嫌我自作主张吧?”
“我不想你欠他人情。”
“我本来就比不上他,他跟你青梅竹马长大。”
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什么。
“不对啊?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你说你是来看胸外科的,既然你认识张医生,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里啊......”
我可不认为我们这里有比张医生更厉害的人,
连我刚刚给李景修的联系方式,都只是张医生弟子的弟子的手机号码而已。
顾时夜慌了,坐立难安地看着我,“我,我骗了你。”
*
他说,他救我的那次,不是第一次见我。
他第一次见我,是在地铁站附近。
我救了一个倒下的路人。
他当时坐在车里,等红绿灯等得不耐烦,随意一瞥,却看到不远处地铁口,在做心肺复苏的我。
那红绿灯,立刻不觉得长了。
之后,他锁定我应该是在附近的医院工作,花了许多天功夫排查了几家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后,
他才终于找到我,找到我后,也不敢跟我说话。
直到,那天我差点被刺,他本能反应般地挡在我面前。
我听得惊诧万分,目瞪口呆。
“你,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我一直以为顾时夜的爱意,表现得内敛温柔,却没想到,原是这样的突然、奔放。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配得起他这样的喜欢。
一个月后,李景修转院。
他承了顾时夜的情,也终于,不再试图挽回我。
他托李婷婷给我带来了一串他亲手做的项链。
李婷婷来时,我正在收拾行李。
我考上了顾时夜在的城市的医院,他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开车过来与我偶遇。
“玥玥啊,东西我是带过来了啊,收不收就看你了。”
“要不是我看我哥要化疗了,实在可怜,我也不会......”
因为顾时夜在,她放下东西就走了。
我拿着那盒子,左右为难。
顾时夜却在卧室里喊我,声音急促。
我将盒子随手一放,急忙跑进去卧室,“怎么了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顾时夜指着手里的相框,难以置信地
:
“这是小时候的你?”
我疑惑点头,“是啊。”
又解释道,“他们可不是我父母。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跟他讲起了小时候那次海边被一家三口救了的往事,当时派出所的同志说,要给我们拍一张照留念。
顾时夜一脸恍惚,像木头一样呆住了,他的手指缓缓上移,指着相框里,缺牙的小男孩,“这是我。”
!!!
顾时夜的目光仿佛刚从遥远的回忆中摸索回来,他腾地跳起来,“太好了!!!”
“四舍五入,我也算是跟你青梅竹马了!”
我哭笑不得。
番外:
李景修视角:
裴玥很好。
只是,我和她太熟了。
我一想到,还要跟她在一起度过余生,就觉得余生格外漫长。
这一想,就走了岔路。
我同时伤害了她和阮蔓。
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给我捐了一笔钱。
但工作,是保不住了。
阮蔓给了我一巴掌后,没再出现过。
毕竟,我这种病秧子,根本不适合做牛马,也不适合做男朋友。
李婷婷每天都气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说自己的姐妹和男朋友现在多幸福多快乐。
她没指名道姓,我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忘不了啊。
忘不了当时把裴玥堵在厕所门口时,她的那双眼睛。
我大概,以后再也不会遇到那样清澈的,满心满眼只有我的女孩儿了。
一切,都是我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