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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不堪,抱着头毫无脸面地蜷缩在地上。

“那一夜,爹爹您在和林玉容颠鸾倒凤,怀上了孩子。”

“娘亲病了一整个冬天,连一个郎中一盆炭火都求不到,你问她为什么会死?我倒是想问问,她要怎么活!”

林玉容见我爹满脸痛苦,发了疯似的提起他的衣领:“侯爷,我才是你的妻!沈清柔这个贱人,死了就死了,你凭什么为她伤心?还有柳妩,为什么还不下令烧死她,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把刀。

她疯了,尖利的指甲在我爹的脸上划出长长的血痕:“柳宗尧,你怎么敢,我是公主,千金之躯!来人,给我杀了他!”

她一声令下,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十几把刀一瞬间洞穿了爹的身体。

他喷出一口血来,用尽全力抱住林玉容,他身体的刀穿过了林玉容的身体,和她双双倒下。

林玉容死不瞑目,对着空中大喊:“给我烧了柳妩,烧死她!”

熊熊的火焰在我身下燃起,热气熏得我的眼睛不由自主落下了一滴泪,心里却觉得坦然。

我娘的白骨在一旁干干净净,而林玉容和我爹的尸体脏乱不堪,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眼睛,也算是恩爱非常地死在了一处。

我的神智开始恍惚起来,忍不住想在这样的温暖里大睡一觉。

我以为我就此会被烧死,没想到却活了下来。

7.

关键时刻,春华带着一道圣旨赶来。

原来,林玉容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我娘留下的血书里面,有一件太后的信物,还有公主年少时在宫中的琐事。

桩桩件件,必是只有本人才能知道。

恩阳公主流落街头,被将军府收养,成为了我娘顺手救下的仆人,也就是春华。

春华流着泪,给灰头土脸的我擦身体:“其实夫人的身上有大福运,在这个世界,她能改变自己的身份,成为任何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她把这福运给了侯爷,却被他们残忍折磨至此。到了最后,还念着奴婢,给了奴婢这尊贵的身份。”

我昏迷了三天才醒,这期间,春华成为了真正的恩阳公主,被接回了宫中,荣华一生。

至于林玉容和我爹,他们一个冒充公主,一个为虎作伥,惹得太后大怒。奈何人已经死了,只好枭首挂到了菜市门口,以儆效尤。

而我娘的尸骨被我好好地收敛起来,奉进了祠堂中。

祠堂中所有的牌位都被我扔了,只留下来一个:沈明珠,沈妩之母。

我拒绝了春华要带我回宫的好意,我心里惦记着娘说过的话,一个人安安心心地守在桃花树下,等着娘来接我。

转眼一年过去,早春里桃树抽了芽儿,坐在树下睡着了的我睁开眼睛,撞见娘亲盈盈的一张笑颜。

“阿妩,娘亲来接你回家啦。”

番外/柳宗尧沈清柔

直到亲眼见到清柔的白骨,而我们的亲生女儿柔声说着她是怎么样杀了她的娘亲的那一刻,我才幡然悔悟。

我这一生,错得彻底。

我出生于清流世家,也算是淮中的高门大户,还与将军府的大小姐有一门婚约。

我自幼勤奋苦读,却在一夕之间家道中落。

官场之争,帝王猜疑,轻轻巧巧地落得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唯有我,曾有功名在身,苟且偷生。

我活了下来,却不像是个人,像个畜生。

沿将军府的街道,我日日和乞丐野狗抢食,因为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能如常人一样自力更生。

我本是文人傲骨,受不住这样的折辱,几次三番想要自裁,一死了之。

可我遇见了清柔。

这一生和她的相遇,是我之大幸,却是她之大不幸。

一次偶然,我在乞食时撞见她施粥,她的手那样白,声音那样轻柔,像一束光照进了我肮脏不堪的人生里。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少时母亲打趣给我看过的画像上的人儿,母亲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

那时就让我心动的人,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伸出手,笑道:“可够吃吗?”

混沌的生活里,我第一次感到羞愧,为了我如今的肮脏。

我竟然不敢触碰她的手,转身跑入了人群里。

我匆匆忙忙跑回睡觉的破庙,撞见的却是一群乞丐们淫笑着翻出我藏在衣服里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笑得羞涩可人的女子,此刻皓白的手臂被他们踩在脏污的脚下。

一个乞丐嘲弄地将被撕毁的画像扔到我眼前:“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你这卑贱之人胆敢肖想的?”

“你啊,从前是清流人家的少爷,如今落到了泥里,也该好好学学烂泥的活法了!”

我疯了一样地跑出去,对着池塘呕吐不止。

指甲狠狠刺破了手里,我看着镜中双眼猩红的自己,发誓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画像已毁,我却找出了家中祖传的玉佩。

有了这一样信物,我怀着不安的心叩响了将军府的门。

其他乞丐都笑我痴狂,将军府的门楣,如今哪里是我一个瘸了腿的乞丐可以高攀的。

“清柔小姐是这淮中最秀丽端方的人,你还是早日歇了不该有的念头吧!”

我明白这些道理,但总怀着几分的希冀:“沈清柔她,似乎与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样。”

就连肮脏下贱的乞丐,都不舍得玷污她的名声。

如他所言,我果然被将军扔了出来,将军横眉冷对,“念在昔日的情谊,本将军可赏你几两金银。可清柔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将她嫁给如今的你。”

将军夫人也抹了眼泪:“柳家遭难,我们都痛心不已,清柔年幼,实在是淌不起这一滩浑水啊!”

我气得发昏,在街口被人指指点点,果然是一群嫌贫爱富的毁约小人!

可我没想到,沈清柔居然追了出来,她忤逆她的父母,一意孤行要嫁给我。

“既有婚约,便要一诺千金。”

她在闹市里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辱骂,被人嘲弄,笑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

她母亲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不知柴米油盐,难道还不知道名声尊荣吗?嫁与一个乞丐,你要旁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们将军府!”

我脸色铁青,她温柔地笑着,拉紧了我的手:“我不在意。”

在街角的小巷里,我们牵着手度过了许多年岁。

一箱子体己,几身旧衣,一个忠厚的婢女,名冠京城的沈清柔就这么嫁了我。

我不曾给她嫁衣红妆,她却是个有福的,请人医好了我的腿,还生下一个玉雪可人的女儿。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女儿,痴痴地笑:“阿妩长得真像你。”

阿妩睡梦中衔了我的指头,放进嘴里咬着,看得我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床榻上的清柔嗔怪:“孩子还小,哪看得出来像谁?”

可我想,一定要像她的母亲,我会像爱重她的母亲一样疼爱她。

每一日的藕粉糕,给阿妩的小吃,就是我能给她们娘俩最好的了。

我囊中羞涩,也觉得窘迫,清柔和阿妩却从来不怨,还高兴得紧。

守城之战,清柔因为嫁给了我,被她父母记恨抛弃。明明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落得个被困死在弃城里的下场。

我对不起她,也保护不好她,害了她被敌军掳走。

可凭着一身弱骨,杀出来一条血路,找来了援军,保住了全城的人,还为我挣来了爵位。

百姓们歌颂她的恩德,说她是不世出的巾帼英才,我羞得脸都发烫。

她默默站在了我的身后,对圣上道:“我本是一介弱女,都是夫君的功劳。”

我们终是一起走上了富贵路,我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清柔,我一定待你好,至死不渝。”

我看她深情款款,恨不能将我的一切都给眼前的人。

她只是笑,灯火下微微偏了侧脸:“那夫君不如,再给我买一碗藕粉糕。”

可不知何时开始,我渐渐厌倦了,厌倦了清柔永远的温和宁静,不如林玉容的娇嗔小意。

我默默纵容着林玉容的小脾气,暗地里也默默期待着清柔会吃醋生气。

这么多年,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当日她父母骂我的句句,是不是也曾是她心里所想。

她是真的爱我,还是迫于婚约。

她从来不气,一颗心却渐渐冷了。

后来林玉容成了恩阳公主,圣上要我扶她为正室。

我舍不下清柔,但是她嘛,哄哄就好了。

她总会原谅我的,如以前一般。

没成想,这一次,我真的弄丢她了。

她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扶正林玉容,她说攻略失败,她会死的。

我却不以为意,她可是沈清柔啊,怎么会死。

一定是她舍不下荣华富贵,故意诓我的。

“那你就去死吧。”

现在想想,那时的薄情让我自己都心惊,更何况清柔呢?

林玉容过门,她不肯来敬茶,打了圣上和太后的脸面。我找不到她,发了疯地折磨我们最爱的女儿。

曾经我的掌上明珠阿妩,被我亲手逼上了死路。

阿妩的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浸满了恨意。

我也想回头啊,可已经不知道从何做起。

合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玉佩的碎片嵌入我的手心,一滴我的血落到了她的白骨上。

我的女儿阿妩冷着脸亲手擦去了。

她笑着,笑意那样的冰冷:“爹,你的血脏,不要玷污了娘的干净。”

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切便都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