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走上前去，我默默看着他，心想：她有没有想过自己老年的生活是这样的？

我打电话给哥哥，问她为什么不让妈妈回老家。

哥哥说，是妈妈自己不舍得孙子不回去的，让哥哥给他租了一个地下室，300块钱一个月，自己在小区找了一个保洁的工作，一个月1500.

呵呵，在她看来只要能和儿子孙子在一起就是幸福，这种幸福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一年后，妈妈的脚要做手术，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手术的费用，我们应该一人一半。

我讥笑到：“为什么我需要出钱？妈妈是在你家摔的，这些年都在你家生活，可是一个硬币都没花在我的头上，为什么要我出钱？”

哥哥电话里一通骂，说我不知道感恩，没有妈妈，哪来我？

就因为她生了我，给了我生命，我就要感恩戴德是吗？真的是滑稽。

因为妈妈的事情，哥哥和嫂子的争吵变得越来越频繁，妈妈终于妥协了，她回了老家再也不出现在嫂子的面前了。

回了老家后的妈妈找了一份手工的活儿，一个月500块钱，起早贪黑，能把自己的生活糊过去，也没伸手找我要钱，大抵是觉得不好意思。

没过多久就听到哥哥和嫂子要离婚，妈妈连夜给我打电话，叫我劝一下哥嫂，不要离婚，孩子都那么大了，离婚孩子多可怜。

我知道她更多的是担心如果离婚了，孩子还小，归女方的话，她可能就很难再见到她的大孙子了。

这可是踩在我头上来之不易的大孙子，怎么能拱手给了外姓的人呢，她肯定是不甘心的。

我没有去劝，因为我无话可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在妈妈的“努力”下，哥嫂还是离婚了，但是孩子归哥哥，前提是一次性给嫂子50万。

也就是他们用50万保住了自己的大孙子。

妈妈说服爸爸朝我借10万，我跟爸爸算了一笔账，这笔钱我可以借，但是先把我的8万彩礼还了。

哥哥打来电话声嘶力竭斥责我白眼狼，不懂得感恩。

我笑了笑，管你怎么骂，我未曾享受过你一分好，我何尝又有义务去帮你偿还你的债。

离婚后的哥哥带着孩子，妈妈理所当然地又住进去了哥哥的家，每天伺候儿孙的一日三餐，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儿子孙子都是自己的了。

很快，哥哥就找了新的女朋友，对方离异未有孩子，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对方离婚过不知道是不是品行不端正，怕再娶回来又离婚了。

我冷笑了一声：“妈，你忘了你儿子也是离婚的还带着孩子呢，你担心别人品行不正，别人何尝不担心你们人品恶劣呢？”

妈妈被我说的哑口无言，骂骂咧咧挂掉电话。

06

没过多久，爸爸说妈妈带着侄子回老家了，哥哥新的女朋友不喜欢他们住在那里，哥哥以培养感情为主，把自己的儿子和老母亲赶回了老家。

妈妈带着她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前嫂子知道后，怒气冲冲地冲到老家，要带走侄子，妈妈抱着前嫂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不要带走孩子。

也是那天，整个村里都知道了，哥哥嫂子早就离婚了，妈妈带着侄子回来住，并不是所谓的什么农村空气好，回来小住。

前嫂子不妥协，坚持要带走侄子，妈妈带着侄子跑到我家楼下，看到我，妈妈扑通往地上一跪，吓得我和老公一个措手不及。

“你去告诉你嫂子，你没孩子，你会把侄子当亲生的抚养的，他在我们这里过的会很好的，不要把他带走，不要带走。”妈妈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凄凄惨惨。

老公对妈妈的态度向来已经没有办法再缓和的了，妈妈这一催泪的操作并没有换来他的同情。

“我们没有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也在努力生孩子，我们不需要抚养别人的孩子，更何况是你儿子的孩子。”老公冷冷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能想打这么龌龊的想法，我没孩子，所以我收养她的孙子，真的是有什么是她不敢想象的。

我并没有理她，我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来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孩子要么自己带，要么给妈妈。

哥哥回来了，他在孩子妈妈面前打包票一定会好好对待孩子，如若再发生这样的情况，孩子她可以无条件带走。

不管他这是不是缓兵之计，但暂时稳住了。我们都以为孩子会留下。

前嫂子离开的那天早上，侄子突然抱着妈妈嚎嚎大哭，哭着喊着：妈妈不要走。甚至拿出小刀要割自己的手腕。

嫂子抱着孩子，两人哭成一团，我上前去拉，都拉不开两人，最后没辙，孩子还是跟着嫂子走了。

妈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哭的泣不成声。她一心捧在手上的大孙子还是走了。

也是结婚之后很多年，偶然一次听婆婆和妯娌聊天，我才知道，其实第一次怀孕流产之后，医生就说了，我以后生孩子会比较难。

准确讲第一次连怀孕都不算，而是很像怀孕的葡萄胎，并非真正胎儿，我给大家带来了一场空欢喜，最后还变成绒癌，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妈妈那时知道我日后可能无法生育，所以当时彩礼说少一点的时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毕竟她知道谁家娶媳妇都不会愿意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她应该很害怕我这个烫手的芋头砸手里了，那就什么都捞不到了，难怪毫不犹豫答应了。

那时候，老公就给婆婆打过预防针：“娶了她，你以后可能抱不了孙子的。”

婆婆可能真是看我当时太可怜了，有家不能回，如果他们再不要我，同为女人，她无法想象我该何去何从。

我很感谢他们一家接纳了不完美的我，所以我也一直努力想创造一个奇迹，可事实好像并没有。

老公常说，我被我妈和我哥夺走了所有的运气和缘分，我跟孩子的缘分可能早就被替代了。

否则，那么喜欢孩子的我们，那么纯良的我们，怎么迟迟等不来自己的小天使，如果有轮回，那应该也该到我们了。

我渐渐开始相信他这样的说辞，因为除了这个，我也找不出其他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很多次梦里，我都在想如果没有妈妈之前所作的一切，我是不是也是妈妈了。

前不久，七月十五，我去庙里烧香，看到妈妈双手合十跪在菩萨面前。

我冷冷说了一句：是来给你儿子祈福，下一个老婆什么时候再给你添个孙子吗？

妈妈没有说话，嘴里在默念着。

等我转身走出大门的时候，她说：我在求菩萨赐你一个孩子。

我背对着她，心里的苦涩泛起一阵阵的酸楚，冲到喉咙，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