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6日
顾江再一次醒了，可不能久陪，我要回去。
2020年3月31日
顾江答应我住进他的卧室。
2020年4月6日
顾江车祸。
翻到这里后面已经没有别的内容了，我把所有东西复原装作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今天，2020年4月5日。
而本子上所记录车祸的日子却在吗明天。原来每一次余笑笑在写日记的时候，都是在为我明天的事情做暗示吗?
原来那莫名其妙的感情也是余笑笑计划当中的一笔。或许一开始她就决定好了我的归宿。
走回客厅我才觉得所有空气回到了我的身体里，从一开始我所有对于余笑笑的假设都错了。
不只是人生，而是我行走在世界里的每一刻早就被余笑笑给固定了。
我在替她高兴而高兴的时候，她在担心另一个世界的顾江。
我在她而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在算计我的下一次自杀。
连我自己的感情，也是莫名其妙。我说呢，就那么平淡的一天我就断定自己爱上了她。
“顾江？你什么时候睡醒的？”
可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
余笑笑蹲在我的轮椅前，她看起来依旧是高兴的，是因为真正的顾江又醒了吗？
现在晚上七点，离明天车祸还需要多久。
“刚醒，你去哪了？”
余笑笑拎了下手里的袋子给我看:“你不是想吃茄子吗？你等会儿，我现在去做给你吃。”
晚上，我睡不着。盯着余笑笑的侧颜出了神，我不知道明天到底要怎么做。可是我的心还是告诉我，我爱余笑笑。
“余笑笑，给我颗安眠药吧。”
“睡不着吗？”
余笑笑起身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又将药递给我。我在她的注视下将药片送进喉咙，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睡吧。”
快要睡着前，我突然听见余笑笑说:“忘给你说了，林医生白天打电话过来。让你明天去医院在进行一次心理评估。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嗯好”
——
“林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上次给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又有后续了吗？”
“那个创造者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缠着他，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可是故事男主认为创造者施舍的重来一次不过是不满意上辈子的结果。
于是他不甘被掌控，一个夜晚割腕自杀了。可是就想林医生你说的那样，跟着言情小说发展剧情一样，创造者来救赎了。”
“第一次自杀，创造者救了他，还哭着求他别死。第二次意外自杀，服了药，被创造者送医救活了。第三次因为一些事情，又服了药，自杀依旧未果。
当然每一次自杀后的救赎者都是创造者。可你说，明明挺难过的事情，但男主每次一醒来创造者都很高兴。”
“或许是创造者是为男主醒来而高兴呢？”林医生说。
“是啊，起先他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偶然发现创造者总拿着一个本子记录着什么，撞破过一次。创造者只说自己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日积月累下来，男主越发怀疑日记本所用途的真实性。
可惜，在这途中男主莫名其妙爱上了创造者，而这感情就是可笑的无可自拔。他打算不再探究日记本的秘密以及创造者的目的。”
“但后来日记本他还是看见了，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是故事编写出来的。而是真正有个这样的世界，只不过他是被割裂出来的念想。
他在日记本里看到了结局，就是今天。他或许真的要死了。”
“林医生，你说这个创造者爱过他吗？”
“其实她爱不爱不必探究，男主自己爱就已经有结局了。因为无论什么，男主不依旧会爱着她吗？”
林医生整理好了心理评估将它交到我的手上:“顾江，不必将自己带入其他人编写的故事当中。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是他们编写的悲剧。你的人生始终有爱。”
“是吗？”我和林医生道了别:“可故事里的男主根本并不是男主，所谓爱都是被附加上的。”
“林医生怎么说？”余笑笑看见我就过来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
“刚才进病房林医生没有给你讲结果吗?”
“我有些着急，反倒是忘了问结果了。”
或许余笑笑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解释了什么样的话。
我将心理评估的数据递给余笑笑，让她自己翻看。
我感受着她站在我身后气息的变化，当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结果未变时，轻轻松了口气。
她应该是在高兴:“没事，顾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是这里了吗？
我和余笑笑停在马路口边上，我能感受到她慢慢松开扶手的力气。
对面绿灯转向红灯的那一刻，街边大货车飞驰过来。轮椅滑动的趋势不受掌控，终于该到此结束了吧。
当我以为马上要被撞上的那一刻，身后的力气改变了结局。余笑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用力握住轮椅后的把手，用力将我扯住不让我继续因为惯性下滑。
我回头看着余笑笑的脸，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泪流满面。是舍不得我吗？
但下一秒，另一个路口过来的轿车径直撞上了路边，故事依旧没被改变。
六
司机酒驾，但庆幸速度并不快。余笑笑反应及时将我推了出去，可能是撞击过猛我短暂的晕厥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医院，余笑笑依旧没在。
“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受伤了吗？”
护士见我醒来，帮我推高了病床:“没受伤，刚才就在你病房等你醒呢。现在应该是去给你买吃的去了。”
一小会儿，余笑笑回来了。但我这次感觉出来了，她不高兴，甚至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擦干净。
我轻轻抚上她的眼睛，抹去她新挂的泪水。
“余笑笑，这次你不开心了吗？”
她突然抱住我，像我想她救我一样让我也救救她。
“顾江。”
“你是在叫我吗？”
她好像没听见，直到我肩头的衣服全部打湿她才肯重新抬起头来。
“别哭了，这么伤心？要我帮帮你吗？”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好像就是靠着这一刻，我两的底牌全都亮完了。
“再等我几天，让我好好歇一歇。歇完我就帮你。”
我很快出了院。
尝试着将所有东西丢置脑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我和余笑笑过着平凡的日子，感觉再慢点再慢点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偶尔醒来时，我瞧见她在插花，她问我漂亮吗？
“漂亮。”漂亮得想反悔了。
或者余笑笑又在厨房制作她得黑暗料理，这下我才不忍了。我强迫她跟着我吃了口，我两对视发现对方都是难以下咽得模样又是忍不住笑。
“余笑笑，你是故意做这么难吃得饭吗？”
“对啊，一开始想的就是毒死你的。谁知道你还真面不改色的全部吃下去。”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去林医生那里了。我想我已经快好了。
有时候我会突然想养一只小狗，但想到我也活不长了，也便算了。
余笑笑还给我求了个平安福，是祝我下辈子要平平安安吗?
余笑笑你种的花到时也送我一朵吧，都两辈子了我还没收过花。
晚上睡觉前，窗外毫无预兆的下起大雨。我想老天爷的最后一道警钟还是了。
余笑笑睡得沉，我不知道她能否听见我所说的话:“余笑笑，要是明天雨停了我们就去海边吧。好久好久就没看过海了。”
次日，雨停，烈阳高照。
兑换诺言，余笑笑推着我走到了上辈子最后一次看海的地方。
四周寂静，只有海鸥鸣叫。
“你看那远边。”我指着海的尽头，让余笑笑也看一看:“上一辈子或许我就飘到了那里。”
余笑笑兴许是感应到了，她蹲在我面前，像过去一样握着我的双手。
“余笑笑，起先我是想恨你的，恨你为什么给我这样的人生，凭什么我就成了你的悲剧男主，每夜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我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来这里了呢?”
“我以为你只是不甘愿这个世界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还有另一个结果......真的，余笑笑。你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个世界，我每一次看见你盯着我。我都在想那个人真的有那么让人念念不忘吗？”
我好像感觉余笑笑的眼泪打湿了我肩头，她很无措:“我，顾江，对不起。”
“我”我听见她的声音越发迟钝，更像是在考虑是否对我全盘托出。
“顾江，我有一个爱人我喜欢了他八年。其实我们之前的故事就跟烂尾的小说故事一样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痕迹......我只和他在一起了62天，而就是在我们在一起的这两个多月里他相继失去了他的父母，以及最后自己也出事了。”
故事的发展让我莫名赶到熟悉，过去的猜想在这一刻好似全部被推翻。
但余笑笑还在继续说着:“在我收到他出事消息的时候已经离他出事过去了两天。我完美错过了他需要关怀的时间。
等我赶到医院，我看见他周围挤满了惦记他家财产的亲戚。然后我就看到他朝我望了眼，但却马上又撤回了视线。”
“我让保安来赶走了所有的人，病房也只剩下我和他。但是谁也没有说话，我想帮他却又无从下手。
直到我听见了他说，你不用来了。我不愿可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害怕刺激他只好离开想着等他冷静下来。
可是，没等多久突然的炎症引发了其他病因。我记不清他到底进了多少次icu，医生又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多了。”
“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为什么就只是在一起了六十多天。老天就要这么惩罚我呢?”
“后来，每次想起这段时间我都在想是不是就是我，是我克了他，明明没在一起前他始终就是顺风顺水的。”
余笑笑哭得喘不过气，压在我腿上轻颤着。
我做不出反应，听着她讲着熟悉的故事和陌生的人。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我就是他的衍生物吗？”
我想，挺好的，至少我的人生或许只是场梦。梦醒来也就不难受了。
余笑笑抬起来看着我，是解释还是反驳:“不是的。你......顾江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你根本不是我闲来无事写下的悲剧故事......当初我只把和他的故事记成了日记。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这个日记就开始衍生出世界了，什么都一样只是你这个世界不曾出现过我。”
我看着余笑笑:“你来这里是计划还是意外。”
“最开始是意外，后面当......”
我将余笑笑没有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然后苦笑着:“后面当我第一次自杀后，你发现回去后“顾江”有了短暂的清醒意识。
第一次觉得是偶然，但接着第二次你发现我就是上天给你的那个契机。你开始尝试让我受伤，或是尝试引导我自杀，最后又以拯救者的身份拉我走出泥潭。
甚至......甚至你还产生杀掉我的念想，可你不敢赌。所以在你真正面对为我制定的结局时，那么的犹豫。
你怕我死了，“顾江”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许你现在就是在后悔，后悔不该心软，就是因为这次的心软顾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哪怕我再次受伤，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
你想的只有为何我不就在那一场车祸直接死了。”
“余笑笑，你真的很狠心。明知道我双腿就是因为车祸断掉的，你还想用车祸结束我。”
余笑笑跌坐在地上，她的表情变化多千，似乎想开口解释却最后什么也没说。
“你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可是余笑笑，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不是的，只有他是顾江而已。”
“你知道如何让我心软，知道用哪把刀杀我最疼。”
“从你开始依赖于你那本日记，开始每天通过日记暗示世界按照你的想法行动开始，我就不是顾江了。明明不可能出卖病人的林医生为何告知你他与我的交谈。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还有那瓶药，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我囤药，然后用一个契机诱导我自杀。连我赶你离开都是你直接精心准备的剧情。”
“可是余笑笑，起先我还真以为是真的，你是真的想要救我。也对，你的确是在救顾江......最开始我还在想，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坦白这一切。是我想多了，你从来就没想过。”
“不是，顾江，我......”
“余笑笑，你现在不是早就已经有打算了吗?你就是想我死的，只想顾江活。”
“你在日记本上让我肯定自己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决定了。”
“你只想让我死。”
我转着轮椅慢慢向她靠近，握住她将她拉到我身前。我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抹去了他打湿脸颊的泪水。
“算了，就这样吧。我心甘情愿的，不该存在的就到此结束吧。”
“起码最后的结局是由我自己编写的。”
我推开余笑笑，任由下坡轮椅下滑的速度。
我又回到了上一辈子的结局，我跌坐在水中感受水浪不停拍打我的身躯。现在水并不深，但在慢慢爬上我的身躯。我又听见了风，它将我越吹越远。
海鸥依旧鸣叫。
余笑笑呢？她还在原地吗？
两辈子的记忆又走马观花的在我脑海了重现一遍，有余笑笑的，没有余笑笑。
但我还是没忍住，在最后被拥抱进水浪怀里的时候我还是看了她一眼。
可惜，我没看清也没听见。她是在哭还是笑，她又到底有没有为我难过一下。或许没有吧，我从来都不是顾江。
但我不知道的是，昨天等我熟睡后，余笑笑起身打开了日记本，写下最后一句话。
2020年4月10日
顾江跳海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