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顶上皇后娘娘面上带笑，在我眼里又苦涩的要命。
欲哭无泪，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俯身跪拜，不发一言。
我本想着于皇上不说多模情深意重，至少也有些情谊。
我同小太监相识八年，我们会坐在冷宫高高的树上，倾诉心事。
我知他办事不利，被人责骂。
他知我伺候妃子，遭人嫌弃。
我们在冷宫里一起取暖，相互依偎。
我知当今身份不同，纵使得了些宠爱，仍是他为君，我为妾。
但我依旧渴求，微微抬头，希望那仍是最初的小太监。
「呵。」
所有人，在此时的皇帝眼里，都不值一提。
他现在紧紧盯着跪在下面的大太监，双目充红，手指着大太监，颤抖的厉害。
转眼看到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她在笑，看着怒火上头的皇帝笑。
皇上恍若未闻，用那气得不像样的声音下了审判，「珍妃，管理不利，禁足三月。这个宫女，赐死。」
寂静一片，蝴蝶绕春花。
那是蝴蝶啊，一直陪着我的蝴蝶。
不知多少次，我对着小太监醉釀釀的讲我与蝴蝶的趣事。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蝴蝶对我的重要性，他也该知道。
我仰面流泪，「蝴蝶？赐死？」
我站起身对着下了审判的男人，「当真是我出身低微，管理不利，臣妾自请卸下妃子名号，换的蝴蝶一命。」
「这宫女今天必死无疑，而你......」皇帝转向我，目光幽深。
「降为答应。」
答应？答应！
答应之位抵不上我在皇后身边当一个宫女。
这是宁可不顾及我的下场，非要禁锢我成这皇城的妃子之一啊。
我呆坐在地，眼里似乎出现小太监对着我笑的俏模样。
却死死与这眼前人对不上样子。
「大太监......减半月月俸。」
这下不止是我，在场所有人都大为震惊，尤其是皇后娘娘。
「皇上，减半月月俸？」
「你当真情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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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皇后的生辰宴，因为这一句话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而我在皇后娘娘捂着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幡然醒悟。
「原来都是一场笑话。」
不光是我，原来皇后娘娘早就知道皇上与男人私通。
甚至比我要更早，更先知道。
怪不得善良仁慈的娘娘出了冷宫变得麻木不仁。
怪不得在我侍寝之后大发雷霆。
我终于读懂了皇后娘娘哀伤又畅快的表情。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皇上感情的旁观者。
可......这与我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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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降为答应禁足的第二天，皇后娘娘来找我了。
带着我和小太监之间往来的书信。
里面是这么多年来的互诉衷肠。
她把那些纸捏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拨弄着。
「念你甚久，辗转难眠。」
用最温柔的语气念出最有情谊的话，该是一件多么美的事情。
可这对我来说，仿若酷刑。
皇后娘娘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信上写的东西我也再熟悉不过。
也正因此，一句句话出来就是一片片刀子割在我身上。
她捏住我的脸，漫不经心的笑着。
「当真是情深意重。」
「这前几日皇上当你是个宝，如今一个太监就能把你降为至此。」
我一直坚信皇后娘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却也没想到当初的皇后娘娘心狠至此。
「来人，把这信件抄写下来，以供宫里传阅，本宫要确保美一个人都要知道珍答应与皇上在未成妃子之前互通情谊。」
「本宫要的，是全宫人都知道他们不知廉耻，罔顾宫规！」
赤红的眼睛，用尽力气的声音，娘娘果真恨我至此。
我原以为......原以为我们本是同命相怜。
可我忘了她是皇后，手握权力，我是宫女出身，无权无势。
我们本就不同啊。
12
这后宫啊，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
不出半日，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听闻皇上雷霆大怒。
其实不用听闻，因为我现在与皇后娘娘已在地牢里相见了。
我被带过来时衣裳被扒干净，仅剩了白色的里衣，在凛冽的寒风里尤为凄冷。
而皇后娘娘身上依然穿着皇后常服，雍容华贵，现下在这肮脏不堪的地牢里，格格不入。
她看到我时，冷寂的眼睛里放出光芒。
「你也在这儿，看来皇上也不是真的爱你，不过玩物罢了。」
不知道娘娘在高兴什么，我是饥荒时苟延残喘下来的人，本无缘与皇帝相处，可皇后娘娘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是用无数金银财宝和爱养出来的高门贵女。
如今，我们在皇上私设的地牢里相见，四目相对，她眼里化不开的幽深。
我心中说不清的感情。
「低贱的宫女还想攀上高枝当凤凰，笑话！只有本宫，只有本宫，只有本宫才是皇上唯一心爱的人。谁都不能阻止皇上爱我！」
皇后娘娘好像已经疯魔，顾不得体面与尊严，拔下头上的珠翠刺向我。
鲜血流出，我痛哼一声，双目含泪，下面大股大股的血在往下滴。
娘娘吓得丢掉了手中伤人的珠宝，颤抖着手想要扶住我。
「你怎么了？我只是......只是刺了你一刀，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她晃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对，这么多血，定然不是因为我这一刀。」
「你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怀孕了！」
她拼命摇晃我，要从我口中要得一丝真相。
我被晃得头晕，莫名心疼眼前丢掉了颜面的娘娘，开口承认。
「是，我是怀孕了。」
我看到她眼中的慌乱散去，了然一笑。
傻娘娘，哪里怀孕呐？
自从我知晓小太监就是皇上后，被迫承宠，但夜夜都有服用避子汤。
哪怕我知道他是小太监，我也知道那是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的人，不敢有所期望。
皇后娘娘永远在我心里是第一位。
至于这血，老毛病了，那时要喂给猫儿吃食，哄着娘娘开心。
我便将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留给她们，
又因为要去厨房多要些吃食，不免挨些打，这肚子就是最常打的地方。
久而久之，这毛病就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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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怕，春花在呢。」
娘娘抱着从刚进来到黄昏，喊哑了喉咙，也不见有人来。
她就这么抱着我抱着我，坐了一个下午。
望着娘娘愈发愧疚的眼神，我知道最初认识的娘娘又回来了。
其实......我挺开心的，死了也好。
能在最后时刻享受到娘娘的温情，小春花死而无憾了。
我想让娘娘开心点，一直未宣之于口的话，今日也想说出来。
「娘娘，其实我在最早承宠的时候就知晓了皇上喜男子，在您的生辰宴伤才知晓那人就是大太监。」
「只是之前我娘告诫我，不好将丑事传出去，就只好死死压在心底。」
「娘娘少些忧虑吧，这样的人不值得。」
不止是皇帝，还有我......
是我卑贱，妄图在皇宫占有一席之地。
是我卑劣，知道娘娘因误会而降怒于我，还是不肯开口。
我明明知晓娘娘不是那样的人，还是把娘娘做的事情记恨在了心底。
实在谈不上光明磊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娘娘抱着我，脑袋抵住我的脑袋，眼泪滴在我的鼻尖。
就在这昏暗无光，两相狼狈的地牢。
「小春花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我，无处发泄，拿了小春花当泄气的。是我，仗着皇后身份，作威作福。」
「是我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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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怎么会有错呢，娘娘一直是在饥荒那年给了生命的人啊。
娇娇俏俏的大小姐从她用金线缝制的袖子里掏出一盒点心，仿若天上派来的小神使。
救了那时一心求死的我，那一刻，我把她腰间的玉佩深深刻进我的脑子里。
在冷宫看见娘娘的那一刻，我就有了这辈子唯一的主人。
所以......娘娘不该待在这里。
我要她做遨游九天的凤凰，不，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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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皇上来探望我们的时候，我已经气若游丝。
我挣扎的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的他在我眼里成了彻彻底底的魔鬼。
之前的相处在心里化为了泡影，但我不能忘，我还要靠这个救娘娘！
我握紧手里的假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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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
皇上在我床前痛哭流涕，细诉我们先前往事。
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拂上我的手腕，眼神微动。
皇后娘娘给的药被发现了？
心里忐忑，我紧紧盯着老太医，老太医面色如常。
「皇上，这是小产之态，已经无法挽救了。」
他叹息着收回手，「如何只能固本培元，先安心养着。」
皇上不相信，捏住老太医的手，双目赤红。
「朕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只是一个下午而已！」
「那是我的第一个皇子！」
你看，哪里是心疼我，有了皇子与大太监共度余生才是他的美梦。
老太医摇摇头转身离去。
而皇上跪在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轻拂我的眉毛。
「春花，没事的，春花，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我还会有，你......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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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终归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子，势力在宫中根深蒂固。
连在太医院做了三十年的老太医都是她的人脉。
刚刚就诊时，老太医塞给我一张小纸条。
「把一会儿递来的药给皇上喝下，他此生不会再有子嗣。」
好哇，干的漂亮。
现在为了向我一表真心的皇帝一口将药喝下，眼眶泛红，可怜巴巴。
仿佛那年被欺负的小太监回来了。
这要是往前几日的我，定是感动的要把命舍给他。
而如今我是钮祜禄氏春花。
要的，就是他大萧王朝第八代帝王绝后！
「春花，你看我全喝完了，不苦，你来喝吧。」
皇上眼巴巴的，想要我把身子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