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3
「姐,你眼睛怎么肿了,是和沈铭哥吵架了?」
「没有,他是我老板,现在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我哪里敢跟他吵架。」
「那是医院又催你缴费了,姐,你让我出院吧。」
「不是,昨天是爸妈忌日,我难过昨晚就哭了会。」
许晴忽然打来电话。
「陈喜你是怎么做事的?老板今天沉着个脸就来上班了,把几个高管骂了一遍,一定是你昨天没做好工作。」
我接着电话往外走,害怕让陈鹿听见。
医院的消防通道里。
「晴姐,我知道错了,给你添麻烦了。」
许晴叹了一口气:「我当初以为沈总是想包养你,现在看来是没想法,那你更应该好好工作,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沈总刮目相看!一个月到手一万的工资,现在研究生都拿不到,你好好珍惜吧!」
「我知道,谢谢晴姐提醒。」
当年那个无人在意的少年,如今成了所有人都仰望的对象。
漂亮女人喜欢他的钱。
下属惧怕他。
我求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沈铭因为一件收购案忙的不可开交。
他忙我就闲。
大概一周后我接到了许晴的电话,她要我去接一个人。
这个人很特别,是现在很火的一位影视周月小花。
也是沈铭的女友。
听说两人是在前两天确认关系的。
沈铭的收购案那么忙,都能空出时间交女友,说明他这次是动心了。
其实我知道的,以沈铭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他那张看谁都不屑又英俊的脸庞,是会得到很多女人喜欢的。
周月见到我的第一面,目光就带着敌意。
恋爱中的女人,吃醋很正常。
「你五点钟再过来接我,我现在要和朋友吃下午茶。」
「好。」
我驱车返回半小时后。
沈铭打电话来。
「陈喜我让你两点钟来接人,你现在在哪?这份工作不想要了是吧。」
「我没有,我刚才......」
「我不想听你解释,现在给我滚过来。」
周月已经被接到了沈铭的家里。
我记得许晴说过,他从来不会带别的女人回自己家。
沈铭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界,里面的富人屈指可数。
屋外下起了雨,我站在屋外摁门铃,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开门。
我想转身走。
沈铭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你也尝尝淋一夜雨的滋味,不会死人的。」
我抬头,看见沈铭正将周月压在窗户上,耳鬓厮磨,手里还拿着电话。
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沈铭,我看见了。
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角度。
「好,沈总。」
瓢泼大雨,雨滴像石子一样砸在我的身上和心上。
我想起那场车祸,那场带走我一条腿,弟弟半条命的车祸。
红色的血液融入在雨水中,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我在车内呼救,可是没人能听到。
爸爸妈妈早就被甩出了车外,当场死亡。
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一定是老天给我们的惩罚。
我抬眼看向别墅的二楼,窗户没有拉上窗帘,足以看清床上缠绵的两人。
沈铭,其实老天很早就替你惩罚我们一家人了。
最后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倒在了雨中。
醒来的时候,是许晴在我身边。
「你醒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残疾人,哎呀,你要是早说我肯定不雇佣你了,咱们沈总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脾气爆,但是绝对不会欺负有残疾的人。」
我看着放在一旁的假肢,摸了摸空了的左腿。
幸好,幸好发现我残疾的人不是沈铭。
这样我还能保留一点自尊。
「晴姐,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嘛?」
许晴一脸八卦的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沈总了吧?不过我可跟你说,他是不婚主义,听说当年是被初恋女友伤害的太深,别看周月现在得意,最长撑不过一周。」
我没听许晴说的话。
心里想着小鹿的透析费。
「晴姐,看在我淋了一晚上的雨的份上,可不可以预支三个月薪水,我真的有急用。」
许晴为难。
「妹妹,不是我不帮你,沈总特意嘱咐过我,不能给你预支薪水,你知道他的火爆脾气的,我不想失业。」
说到这里,许晴跟我打听。
「我感觉沈总对你很特别,说不上是好,但是就是好像在跟你较劲,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笑笑。
「你能借我两万,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许晴抱歉地看着我。
「宝贝,我也想借,只是我每个月的房贷压的实在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的。
这个世界打工的谁也不好过。
4
借钱的事情毫无头绪,我原本想着和从前的亲戚打电话。
可是想起一年前自己早就被他们拉黑了。
爸爸在的时候,家里每年逢年过节都会来许多亲戚的。
他们亲切地喊我喜喜,邀请我常去他们家玩。
现在唯一肯帮我的人或许只有江哲,我的义肢修复师。
「你最近没来复查,义肢腿是需要定期检查的,你弟弟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交过了,你以后不准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猛地抬头,有种肩膀上的重担被人轻轻卸去,然后让我挺直腰板,好好生活。
从我失去左腿到弟弟再医院做透析。
对我帮助最大的人便是江哲。
他就像天使一般降落在我黑暗无望的世界,张开翅膀将我护在怀里。
「江医生,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感谢你,你的钱我一定尽快还上,我......」
「要谢谢我就定时来检查和调整义肢腿,你左腿底部已经摩擦的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夏天要溃烂的。」
我点点头,走出医院,抬眼看外面的阳光照的人身和心暖洋洋的。
许晴打来电话。
「今晚沈总有个酒局,需要人去喝酒。」
说到这里,许晴有一丝同情在里面。
「你到时候放聪明点,没醉也要装醉。」
「好。」
酒桌上,一圈的商业新贵。
没有我想象中的油腻中年男人,所有人穿的很体面。
一看就是家底不俗成功创业的富二代。
是以,沈铭的过往和能力才显得更加与众不同,他是从底层厮杀上来的。
这群傲气十足的富二代眼里对他充满了佩服。
「我今天不喝酒,让我这位助理喝,一会还要去接女朋友。」
不一会,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到我身上。
「沈爷,你这个小助理看着很眼熟啊?前几年陈家的千金?」
坐在沈铭对面的男人认出了我。
他家以前是我们家的合作对象。
「我之前听说你爸爸打算带着你们逃到国外,结果路上遭遇车祸,两死两伤呢,苍天有眼,钱被追回来了,不然我们家损失惨重呢,既然如此,陈小姐自罚三杯吧。」
我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三杯酒,一滴不剩地全灌进嘴里。
众人起哄。
全程沈铭只是抿唇不语,喝了一杯酒。
水晶吊灯莹白的灯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游刃有余地掌控全场,然后抬眼看了我一眼。
「那么能喝,不如把这瓶云顶喝了。」
身边一直跟着他的下属陈耀凑过去在耳边说了句:「沈爷,这样会不会......」
沈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威压。话却是对我说的。
「这里坐的哪家当年没受到陈家的影响,让陈大小姐喝几杯赔罪,难道不应该。」
我拿着半瓶酒一杯接着一杯喝。
这么些年的遭遇我早就锻炼出一身酒量,这件事或许沈铭自己都不知道。
沈铭挑眉,表示意外。
「你酒量这么好,那就多喝点。」
我又接着喝了好几杯,身形已经有点站不稳。
最后撑不住去了洗手间。
那么多男人,已经灌我喝了那么多酒,自然不会再追着我喝。
我进到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用一把清水洗脸,总算是蒙混过关。
咔哒一声,是门锁开的声音。
糟糕!
忘记锁门了。
转过身,一具火热坚硬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摁在墙壁上,漆黑的眼眸带着愤怒。
「陈喜,你本事越来越大了,一瓶酒下去不但没醉,还会演上戏了?我花钱让你来工作,你在这耍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耍我,嗯?回答我。」
我去推他的胸膛,沈铭像一座山似的一动不动。
「你放开我,外面还有人!」
沈铭勾着嘴角。
「有人怎么了?你现在什么处境自己不清楚?」
他的大手慢慢抚上我的腰。
正好这时候医院打来电话。
沈铭挂掉将手机扔到一边。
手已经钻进我的衣服里,一字一句道。
「江、哲,是个男人的名字,你男朋友?」
「是,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嘛!」
我放弃抵抗,眼睛倔强地看着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沈铭红着眼深深地看着我。
愤怒、不甘、嫉妒、痛苦、耿耿于怀,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忽然拿出一颗白色药片,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对着我的嘴强行送进我的嘴里。
我挣扎,咬破他的嘴唇。
彼此的嘴里弥漫着血腥气,尽管这样,沈铭依旧没有放过我。
他像是在发泄。
终于我推开了他,抓起手边的熏香瓶往他身上砸。
沈铭没躲,硬生生挨下,额角流下一条血柱,配上他那张痛苦又愤怒的脸,简直叫人害怕。
里面的动静引来外面的注意。
「沈爷?」
沈铭怒吼:「滚,都给老子他妈滚!」
门外再无声音。
「沈铭,你这个畜生,你给我吃什么了?」
沈铭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扯掉领带,从上到下一颗颗解开扣子,缓缓走近我。
「让你们女人发情的药,让你不再高高在上,让你匍匐在我脚下学乖的药。」
我趴在马桶上,开始抠嗓眼,想要把东西吐出来。
沈铭一把将我拉起,大手撕开我的衣服,只剩内衣遮身。
他捏着我下巴,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陈喜,你也会爱上别人的嘛?说说看,你有多喜欢他,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被我上了,他还会要你嘛?」
药物的作用开始侵蚀我的理智。
滚烫的眼泪滑落。
「沈铭,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你今晚好好表现,尝过你的滋味我或许就忘记了。」
我最后仔仔细细看了年少时期真心喜欢过的人。
是他的轮廓,却又陌生无比。
那晚,学校联欢晚会,我穿着芭蕾舞裙在舞台上跳跃旋转。
他站在台下红着脸看完我跳完整场舞。
爱人的眼睛是星星。
沈铭的眼睛就是寄存在人间的星星。
我为了活着,什么都抛开了,脸面自尊。
唯独在沈铭面前。
我想藏起那条左腿。
藏起来,一定要藏好。
「陈喜!陈喜!张开嘴,不许咬舌头。」
沈铭慌了,他给我披上衣服,抱着我往外跑。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沈铭,放过我吧。」
5
我做了好长一场梦。
梦到那年家里出事前的一切。
爸爸的生意因为疫情原因一落千丈,没办法,他想带着我们全家逃到国外去。
爸妈房里。
「老陈,我们带着钱逃了,不就成老赖了嘛?那以后还能回国嘛,咱们两个孩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以后就只能在国外生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国。」
......
我穿着蕾丝睡裙,手里的小浣熊掉在地上,光着脚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我要离开海城,再也不回来了。
那沈铭怎么办?
他答应过我,不当混混,以后好好学习,跟我考上同一个大学的。
第二天上学,沈铭穿着校服,留着干净清爽的短发,手臂上的纹身也洗干净了。
学校门口的桂花开的特别好,香味馥郁。
直到多年后,我只要闻到桂花香,脑海里就不由自主浮现那个愿意为我改变的男孩。
想到我是老赖的女儿,我不敢再看沈铭。
他插着兜,走在我身后,引来不少女生侧目。
体育课的榕树下。
「喂,小天鹅,你怎么不理我了?你说的我都做到了。」
他挠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我听女生说最近过七夕还是什么情人节,就给你买的。」
我知道这是他从伙食费省出来的。
少年时期的沈铭个子很高却很瘦,和他的交集是因为他替我打跑了一个骚扰我的变态。
他像个英雄般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知道我跳芭蕾,所以一见面他就喊我小天鹅。
命运纠缠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为了报恩,主动提出给他补课。
一来二去,我们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默契地将这份关系留到未来的大学。
「沈铭,我们算了吧。」
那天的阳光很暖和,可我总觉得身上凉的很。
我不敢看他,转身跑了。
放学回去的时候,我看见爸爸妈妈在收拾行李。
「喜喜,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凌晨三点的机票去米国。」
「这么快?我......」
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是舍不得变好变乖的沈铭。
我不想走。
可我知道我没选择。
沈铭翻进别墅区,找到了我家楼下。
「小天鹅,你说清楚,什么叫算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我都改。」
爸爸妈妈来到我的卧室。
「喜喜,爸爸知道你喜欢那个男孩,爸爸也是底层出来的,不会看不起穷人家的孩子,只是我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是闹大了,让别人知道我们要逃去国外,那我们一家就完了。」
「爸爸,你们带着弟弟去国外好不好,我留在国内。」
「糊涂,你真要为一个男人舍弃你的家人?你听爸爸说,一个男孩要想出人头地,除了贵人提拔,更要有人做坏人刺激他,既然我们都要走了,不妨就做这个坏人,就当是你对他的弥补。」
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久,沈铭就站在外面站了多久,外面开始下起雨。
临近十二点,沈铭依旧没动。
爸爸没办法,只能出去跟沈铭沟通。
「一个穷混混,你有什么资格配我的女儿。」
「我现在没有钱,不代表以后没有。」
「我女儿跳芭蕾一年就要花掉上百万,你身上穿的有超过两百?」
沈铭给我打来电话。
「小天鹅,我会出人头地的,你相信我,我不可能永远是个混混。」
「沈铭,我爸爸说的没错。」
其实我想说的是。
沈铭我相信你会出人头地,凭着你的韧劲,你会展翅高飞的。
只是,我没办法抛弃父母。
我成了老赖的女儿,这辈子都不能光彩的活着。
如果真像爸爸说的那样。
一个男人要想成功,得先有坏人刺激他,我愿意做这个坏人。
就当是我对你失约的弥补。
「沈铭,你连我的芭蕾舞鞋都买不起,我们没有未来。」
逃跑的雨夜,一辆大货车和我们的车子相撞。
剧烈的撞击,将挡风玻璃撞碎,爸爸妈妈的身体被狠狠地甩出去。
车子失去控制,翻出了护栏,朝着深沟摔落。
弟弟的身体被锋利物刺穿,我的左腿被砸断。
整整一天一夜,我们才等来了救援。
这场车祸,爸爸妈妈当场死亡,我和弟弟侥幸捡回一条命。
后来,陈家的财产被法院查封。
拿着大货车司机的赔偿金做了义肢腿,高中没念完就出去打工,支撑我和弟弟的生活。
在海城的这几年,我渐渐在金融频道听到沈铭的名字。
一个商界奇才。
将一块没人要的地皮做的风生水起。
又顺利拿下海城重点项目,那个项目是爸爸生前没做起来的。
沈铭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愣是把这个项目做的让所有人佩服。
我真心为他感到开心。
他做到了真正的出人头地。
而我,永永远远要拖着残疾的身体带着弟弟赎罪。
6
「开个价,你要多少钱才愿意和陈喜分手。」
「她不是物品,不是你说要花多少钱就可以买的。」
耳边传来争吵声。
我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道是江哲,一道是沈铭。
两人针锋相对,大有火拼的气势。
「你一个穷医生,你以为她能看上你,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早晚会甩了你,不如现在趁我心情好,从我这里捞走一笔钱。」
沈铭一幅上位者施舍的口吻,仿佛这世界上没有钱是解决不了的。
江哲只是淡淡一笑,言语间带着讽刺。
「沈总放心,我不会像你当年一样被甩的,我和喜喜两人会把日子过好。」
沈铭抓起江哲的衣领,克制地将他顶到墙壁上,眼神狠厉。
「姓江的,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信不信......」
「咳咳,江哲,我口渴。」
我用含糊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交锋。
沈铭压下怒火,松开江哲,后退一步,抚平身上的西服,又变成矜贵无比的沈铭。
江哲走过来,温柔地看着我。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壶里没水了,我出去给你接水。」
我乖乖点头。
「早点回来。」
江哲刚出门,沈铭后脚就把门锁上了。
「早点回来?怎么,你们现在在热恋期,这么难舍难分!」
我默默将脸埋在被子里,没有回应他的话。
沈铭气极了,坐在我床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
倾身上来,用手背来回摩擦我的脸,声音带着一种蛊。
「小天鹅。」
恍惚间,那张少年的脸和眼前的男人有片刻重合。
「跟江哲分手,我包养你。」
这句话,狠狠将我拉回现实。
我想起他跟混血模特在浴室的疯狂,想起他跟女明星周月在窗边的姿势。
「我想辞职,沈总。」
沈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贴在我的脸上的手慢慢滑到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