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似有所感,她向床上的我看来。
「你长得太丑了。」
这赤裸裸的嫌弃,让我苦笑,又不禁略显不服。
「我有个姐姐,她就不觉得我丑。」
「我有个弟弟跟你一样丑,我也不嫌弃他。」
......
静谧的夜,月明星稀,我们恍若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直至她说,她能让我再次站起来。
但代价是,我会死。
七
死亡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其实并不可怕。
所以,我揣着期待询问顾灵所言有几分可信。
而顾灵的回答是,绝对。
因为,她的弟弟和我有一样的症状。
这些年来,她带着弟弟奔波于各大医院,终于知晓了症状的根源。
这根本不是什么扯淡的恶种,而是一种自胎中畸变的病。
正常情况下,这种病十分罕见。
可如果是人为下,这种病却十分易患,只需要在孕期服用某些东西。
难怪,妈说我是她辛苦培育的宝贝。
为了能治好弟弟的病,顾灵不得不到处筹钱,甚至被逼无奈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然而,一番努力得到的结果却是,这病无法根治,在成年阶段便被因过度肥胖和畸变致使丧失行动能力。
后续,只得终身瘫痪。
唯一能再次站起来的方法,是放油和放血,为身体减轻负担。
可这种方法很极端,伴着身体的活动,血液和油脂会不可控大幅度流逝。
继而,这无疑于是用自杀,来换取短暂的活动时间。
所以。
「王废,我不介意你这样做,即使能报仇,但那又如何,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出于骗婚的愧疚,顾灵善意提醒。
「那我就这样窝囊一辈子,看着她们继续猖狂吗?」
我不甘,倔强的质问。
「想想你的姐姐,同样身为姐姐,我能理解她,她独自咽下那么多屈辱还能对你露出笑脸,就是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难道你要辜负她吗?」
顾灵开口,声音轻柔。
然后,我沉默了。
接着,顾灵继续开口。
「这个世界上,有罪就一定会遭到报应,没有人可以一直逍遥法外,你心里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需要冷静,这么多年都熬了过来,不差这一会,等到警察查明真相,将真正的恶人绳之以法,为你的姐姐洗刷冤屈。」
顾灵由衷而发,眼里满是真诚。
她不是在骗我,细细想来,或许真如她所说,是我太急了。
于是,我犹豫了。
犹豫中,顾灵踱步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没有坏心,相信我,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现在我们寄人篱下,应该做的就是,听话。」
随之,在顾灵闭眼后,柔懦的嘴唇触碰到了我。
意料之外,她竟接受了我。
这种无法言述的感觉,平抚了我躁动的心。
我便用行动,采纳了她的建议。
然而不多时,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便被奶奶的尖叫声打破。
「我儿......没了!」
八
凌晨两点,这惊恐的叫声把我和顾灵惊醒。
顺着声音,顾灵推开们向院子里看去。
清冷的月色下,奶奶趴伏在身首分离的爸面前,哭得死去活来。
血液,将那里染成了凄惨......
接到报案,警察第一时间赶来。
对现场勘察后,就是对周边的我们进行问询。
我和顾灵能相互证明不在场,而奶奶没有理由害爸,所以矛头,指向了妈。
「我、我哪有胆子杀人啊......」
妈的惶恐不像是装出来的,加上通过对尸体的分析,死亡原因是被活生生撕掉了脑袋。
继而警查认为,瘦弱的妈没有能力办到。
但并不排除,妈通过其他方法做案。
所以,警察把妈给带走了。
傍晚,爸的葬礼隆重举行,村里来了不少人。
他们为爸感到惋惜,同时同情晚年丧子的奶奶。
一群人拿了不少礼品,准备安慰奶奶向前看。
然而就当有人去屋内看望奶奶时,却再次响起了令人发颤的恐叫。
「王婶,脑袋掉在地上,也死了!」
......
一日不到,发生两条命案。
这在村里乃至镇上,都是惊悚的大事。
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人所为。
一时间,人心惶惶。
村里人觉得,是有怪物在作祟。
毕竟正常人,谁能徒手撕掉脑袋。
不约而同,有不少人把目光向我看来。
但很快,他们就从残废的我身上挪走了目光。
因为,我不可能是凶手。
而娘,也因被证清白回到了村里。
一同跟来的,还有一位姓何的警官。
何警官来到家中,从院中向屋内的我看来,眼眸明亮锐利。
「王废,你觉得你是不是怪物?」
突然的询问,有些耐人寻味,但我还是老实回答。
「没废之前,我算是一个怪物。」
听完之后,何警官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刚好,现在就有一个健康的怪物。」
语尽,我明显察觉到一旁处事不惊的顾灵变得慌乱。
原来,何警官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她。
意有所指的,正是她的那个弟弟顾水。
搜捕行动正式开始。
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来讲,这场行动顾水根本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
半日过后,当警察们找到顾水时,他的身上挂满了血渍。
通过对血渍的提取对比,确定为奶奶和爸的血液。
于是,凶手落网。
被审讯时,顾水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做的一切。
至于为什么杀人,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我要保护我的姐姐。」
当顾灵听到这句话时,眼泪自通红的眼眶里止不住流出。
然后,她发了疯般大闹。
「不可能,我弟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明什么都不懂......」
证据确凿下,顾灵的反驳显得格外苍白。
而随着案件定性,她彻底失了心力,瞳孔空洞的像个死人。
只是没过多久。
她真的死了。
九
顾灵的死,属于自杀,也属于被迫自杀。
据那些害了姐姐的村里汉子们说,他们只是靠近,明明什么都没做,顾灵就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可如果,顾灵当时没有自杀,那结果不言而喻。
我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如此嚣张,又如此愚昧。
当何警官把冰冷的镣铐带着他们手脚上时,他们终于慌了,纷纷下跪求饶。
可笑得,像是喊冤的小鬼。
当然,泯灭才是他们的归宿。
至此,所有的一切恰好的结束。
姐姐大仇得报,我于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
但我感觉,这不是结束。
不远处,妈激动的跑来。
她不在乎身上被扯动的伤疤溢出鲜血,捧着床上我的脸,笑得畸形又惬意。
「孩儿啊,咱等到了!咱的好日子来了!」
妈这样说,我没有否认,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所以,你会照顾我这么个废物的后半生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孩儿啊!」
妈没有犹豫的回应,眼里的疼爱尽显无疑。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爱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深夜,有一道身影背着一包行李蹑手蹑脚的从屋内走出。
她似乎很怕被发现,又似乎很怕被揭穿。
但往往所盼,皆不尽于人意。
「妈,你要去哪?」
我的呼唤声,恍若蕴有极大的恐怖,致使妈僵住了身子。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循着声音,看到了站在院中角落昏暗处的我。
「孩儿啊,你、你又能站起来了?」
「没错,拜你所赐。」
漆黑的夜,她看不清我的全身,又不敢注视我发光的眸子,只得灿灿躲闪着开口。
「睡不着,出去转一转。」
「那为什么要拿着行李,妈不会是准备跑吧?」
「咱的好日子刚来,我咋会跑。」
「是吗,可是妈再不跑的话,等警察发现幕后的指使者是妈时,就来不及了。」
堵塞的空间中,略显沉默。
许久,妈沉着脸,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你全都知道了?」
「算是吧,比如你诱导顾灵弟弟杀人,还有蛊惑那些汉子对顾灵......」
「够了,别说了,孩儿,跟妈一起走。」
打断我的话语,妈再一次露出掐媚模样。
直视其虚伪的笑容,我眉眼弯弯。
「所以,妈是放心不下我吗?」
「当然,还要妈说几遍,你是我的孩儿啊!」
「那不如,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随着声音落下,妈靠到近前探来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她瞳孔颤动的看清了我一身的刀口与红黄交杂,紧跟着面目狰狞。
「我可是你妈,你竟然想让我下地狱!我养活你这么多年,白养活了吗!」
这愤怒的咆哮,像是无能的呐喊。
接着,她不再管我,转身就要逃走。
但她又怎能快得过我,骤然,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随之,嘹亮的警笛声从远处的漆黑中四面八方的传来。
「放开我!」
妈急坏了,我笑的深邃。
「为什么,我可是你的孩儿啊,妈。」
「放开!」
下一秒,妈狰狞的掏出刀子,直刺我的胸口。
我没有反抗,对疼痛也无半点惧意。
因为,我本就快死了。
继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何警官抓住了妈。
闭眼前,我看到了妈眼里的不甘,以及对我的不解和憎恨。
呵呵,她似乎到现在竟还天真的以为,我应该感恩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