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说十遍又能怎样?
我突然笑了起来,盯着微生砚生气的脸,「你也知道是丛玉质特意送给我的,那皇后凭什么要?我从你这得不到的东西,别人送我,你也要管?微生砚,你是有多无聊,才会觉得丛玉质送我一个家乡物件,就算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关锦州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微生砚诧异的盯着我。
那眼神满是鄙夷,刺痛了我的心脏。
在他眼中我就是个没皮没脸的疯子,可我还在意吗?
这些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钝刀割肉中,我早就麻木了,当初那个天之骄女哪有半点痕迹?
按照他的设想,我早就该死在被敌军俘虏的那一刻。
即便我保住了清白,什么都没发生,他依旧觉得是我负了他。
可他也不想想,若非为了救他,我又怎会落入敌军之手?
我只觉得眼前人恶心无比,刚愎自用,薄情寡义,我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亦或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关家的势力才娶我,不过是我自己陷入了他的温柔乡中蒙蔽了双眼。
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告诉微生砚,「我累了,不屑与你争辩,更不屑于抢鄢琳琅的东西。」
我甩开他的手,将玉蝉再一次摔在地上,不自觉的落下眼泪,「拿去吧,不是鄢琳琅要的吗?」
如那条白狐围领一样,抢我的东西,那我便扔在地上弃置不顾。
你既然看得上,那我便不要了!
微生砚这个男人,也一样。
微生砚突然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关锦州,朕倒是要看看你这骨头能硬到几时,朕罚你,天下人觉得朕薄情寡义,那朕偏要用礼法、用宫规处置的你心服口服。」
他拂袖而去,不一会儿鄢琳琅这位皇后便翩然而至。
她无奈的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对我说何必与微生砚争执,他如今是皇上,和当初不同。我怎还能自恃身份以为自己是他妻子,觉得顶撞也无妨?
「贤妃,终究是你痴心妄想。更何况,这玉蝉本就是丛玉质特意送给你的,本宫本想替你隐瞒下来,可惜你自掘坟墓啊!」
我冷笑,「皇后何时给过臣妾机会?」
事到如今还要做好人,鄢琳琅你是真*觉得我傻吗?
鄢琳琅白了一眼,高傲的仰起头,「本宫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啊,是你自己要选这暖玉,贤妃你可知这暖玉是皇上赐给本宫的,你不识抬举,本宫让你选,你还真就由着性子选吗?」
她走到我面前不屑轻笑,「终究是粗鄙愚蠢!」
原来如此。
鄢琳琅的确是长了个好脑子,自始至终她都知道那只玉蝉是丛玉质特意送给我的,所以假借玉蝉之名行慷慨之事,到头来却在微生砚面前落了个她大度贤惠,我暗通款曲。
鄢琳琅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贤妃,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总拿着以前的情分说事,别说是皇上,就算是普通男子也都烦了,你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本宫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都不许,还真是难为本宫了。」
「那就罚你去法华宫抄写佛经吧,一千遍,错一个字,本宫不罚你,只怕皇上饶不了你。」
鄢琳琅走后,我忍不住心口的憋闷,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
梦里我见到了兄长,他对我很失望的摇摇头,「锦州,你是关氏大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你看看你自己,还是当初那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吗?」
「锦州,你是关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了,你要加强一点。」
可惜,哥哥,我也要死了,而且心灰意冷的死去。
你早早离去也好,否则你见到微生砚如此对我,还不知要怎样心疼生气。
我坐在十六岁家里的秋千上,哥哥在后面推我,我却没了从前的笑声。
我说,「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也很累。」
哥哥绕到我面前,我才发现他穿了一身铠甲,面色凝重,「锦州,我要上阵杀敌了,微生砚被敌军围困衍琅山,此去一战,胜则直捣京都,败则全军覆灭。」
我豁然想起衍琅山,那是哥哥战死的地方,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觉得心脏绞痛。
「哥哥,别去!」
「锦州乖,关家既然选择了起义便没有回头路,更何况哥哥不能看着你守寡是不是?」他粲然一笑,似是胸有成竹一般摸了摸*我的头,「微生砚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娶到我关彦霁的妹妹,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得把他带回来啊!」
他说他豁出命去,便真的豁出了性命。
当我心神不宁的带着援兵赶到时,哥哥已经万箭穿心而死。
而我为了救微生砚落入敌军围剿,敌将知道我的身份,想利用我威胁微生砚退兵,可惜我在敌军军营里遇到了行商的丛玉质。
多年不见,他已经卸下戎装成了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他暗中找机会将我放了,「锦州,一路向北,便能看见离北的军队,到了那你就安全了。」
「那你怎么办?」我惊慌失措,想要拉着他一起走。
他却微笑着摇摇头,「我留下拖住他们。」
说话间他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战马风驰电掣般离开,恍惚间我好似看到他的唇微动。
他说,锦州,天高海阔,再也别回头了,此去珍重。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替我死。
后来我不知道他怎么逃出生天,因为我早就入了这四方宫城,微生砚贬妻为妾的消息传遍离北大街小巷。
不过,知道丛玉质还活着,我便很欣慰了。
丛玉质,活着就好,至少欠他的还有机会还。
「关锦州,你给朕醒过来!梦里还叫着丛玉质的名字,你还真是忠贞不二啊!」
我被微生砚吵醒,睁开眼便看见他猩红的眸子,怒不可遏的脸。
我不由得冷笑着闭上眼睛,这副样子我早就看够了,我赌气的说道,「臣妾忠贞与否皇上不是早就知道吗?否则又怎会贬妻为妾,说我这个曾落入敌军手中的女子不配做皇后?」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吗?」
我猛然睁开眼与他对视,只觉得胸中恶气难舒。
这些年我忍你还不够多吗?你是觉得我本该如此吗?
微生砚,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我不挟恩图报,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之所以这样,我是放弃了挣扎,放弃了生的信念而已。
我是觉得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和你较劲没什么意思,我想平平静静的接受死亡。
不是和你闹得鸡飞狗跳!
我突然喘*息着落下泪来,失去了和他对视的勇气,「微生砚,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
「我们本身就已经走到尽头了,不是吗?」
微生砚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冷笑着红了眼,「关锦州,那你想怎样?」
「我想离开这里,回离北。」
「你休想!」
微生砚甩开我站直了身子,「关锦州,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如今你想走便走?想和丛玉质回离北双宿双飞?做梦!」
我答应过你什么?我欠你?
我只觉得身心俱疲,想起那些年我们也曾有过我的甜蜜时光......
「阿砚,这次你从南边回来,给我带一株绿色的杜鹃花好不好?我听说南边培育出了绿色的杜鹃花,可好看了,我最喜欢杜鹃花了。」
我环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他马上就要去南边游说兵马,我舍不得,可又留不住他。
只能变着法儿的和他说些有的没的,说是想要杜鹃花,可却心烦意乱的向要让他知道还有个我。
我要他时时刻刻念着我,惦着我,这样他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见我啊。
微生砚危难的蹙眉,「锦州,南边太远,绿色杜鹃花娇贵,离北养不好的。给你带些别的好不好?」
「我就想要绿色的杜鹃花嘛,你若是怕它路上死了,那就快点回来。」
他宠溺的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嗔怪我就是撒娇为难他。
「谁叫你说话不算数,说带上我也不带,你可是答应过我永不分离的。」
「那锦州也答应过我永不分离,算数吗?」
「当然算数,我那么喜欢你,自然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彼时,我何其天真可笑,不能理解永远,也不曾想过分离。
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
只可惜,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曾答应过他永不分离,可惜如今的确是我先说出了口,可却绝不是我先背叛了誓言。
微生砚恶狠狠的冷笑着说,「你既然想和丛玉质双宿双飞,那朕便将他留在京都,定会让你们长、相、厮、守!」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冷意,看着他阴鸷的目光慌了神。
「微生砚,你要干什么?」
「朕的事容不得你过问,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