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故人心 纱罩灯 3078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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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声贤妃彻底将我打入冰窟,我慌乱的起身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衣摆。

「微生砚,我求你,不要对丛玉质动手,不关他的事,我和他从未有过私情,你怎样对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害他。」

我从低声下四到声嘶底里的求他,他却像是看戏一般嘴角噙着淡笑,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最后我哭的没了力气,蜷缩在他的脚边,捂着肚子疼出一身冷汗。

他才慢条斯理的起身笑道,「关锦州,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求朕?!」

他将我关在法华宫里三个月,从夏末到深秋,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抄写着佛经,每一遍都祈祷着丛玉质平安顺遂。

死去的人我已经顾不得了,至少活着的人我希望他们能安好。

我不像是受罚,反倒是像虔诚祈祷一般,抄了一遍又一遍,连手都磨出了血泡。

北雁一把夺下笔来哭着跪在我面前,「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好歹珍惜自己的身子,您这样折腾自己,少爷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会伤心的啊。」

于是我从每日抄写佛经变成了昏睡,起初北雁觉得我是终于放松下来了,可随着我越来越嗜睡,她发现了不对,跪求微生砚给我请太医诊治。

可微生砚却不屑一笑,「惫懒之人何须劳烦太医?你当皇后是整日闲着没事做,还要理会她这等小事不成?她既然装病,那朕就送她个大礼,让她高兴高兴。」

于是我见到了丛玉质,他一身皱皱巴巴的青色布衣,屈身跟在微生砚后头来到法华宫。

微生砚饶有兴致的笑看着我,「贤妃,丛玉质是你的故人,如今朕特意将他留在宫里,以后你们便可以朝夕相伴了,也好解你思乡之苦。」

「微生砚,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只觉得心中波涛翻涌,他这副样子让我害怕。

「朕能干什么?朕如此体恤你,你莫不是一时之间高兴坏了?」微生砚笑着拦住我的肩膀看向丛玉质,「还不向贤妃问安?」

丛玉质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行动似有不便,「奴才见过贤妃,祝贤妃福泽绵长,玉体康健!」

奴才?

我心脏抽搐,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推开微生砚,「你、你竟然......」

我话没说完,直接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丛玉质那一身青衣。

丛玉质,对不起。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宁安宫的床榻上,微生砚焦急的握着我的手,眼里布满血丝。

见我醒了急切的挤出一丝笑容,「锦州,你终于醒了,朕真是吓坏了,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朕早就让太医院在外头候着了,这就......」

「不必了!」

我冰冷的抽出手,背过身去,只觉得心里装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微生砚他应该是知道我要死了吧?

所以才装出一副情深似海,关怀备至的样子来,不过也对,我最慢也就月把的时间了,他还能落一个好名声,有什么装不住的呢?

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们之间的夫妻之缘早就尽了,我怨愤过、懊恼过、后悔过,可见到被处以宫刑、受尽屈辱的丛玉质,我对微生砚是说不出的恨和恶心。

他的手段还真是下作!

微生砚慌了神,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我的肩膀,像是撒娇一般讨好。

「锦州,是朕错了,你和朕说说话好不好?朕给你请最好的太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对了,你不是喜欢玉蝉吗?朕特意从库房里找了好几个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哦,不,朕都给你......」

「还有那个佛经,朕和皇后说过了,你不用再抄了,以后谁都不会罚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朕知道你生气,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锦州,好不好?」

......

不好,微生砚。

我已经好不了了,不只是身体上的,连带着我的这颗心都死了。

我对你已经不再是置气,不再是执拗,而是心灰意冷的厌倦。

他见我不理他,呆坐在那里一天一夜,就那样眼睁睁的盯着我,我只觉得遍体生寒,连睡觉都没能睡好。

即便是半边身子都麻木了,也不想翻身去面对他。

第二日鄢琳琅来劝微生砚说,应该以国事为重,前朝文武百官都等着他呢,怎能因为我的一丁点小事而罢朝?

微生砚瞬间暴怒,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什么叫一丁点小事?!你告诉朕,什么叫小事?!」

「什么是小事?!」

他红着眼睛,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让她们都滚。

转而扑在我身上,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落下泪来。

「锦州,朕求你了,活下去好不好?你走了,朕怎么办?你要朕怎么过下去......」

他终究是慌了,可我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曾几何时,我多希望他紧张我,哥哥死的时候我闹过,他和鄢琳琅郎情妾意的时候我闹过,三年前他贬妻为妾的时候我还闹过。

我没那么在乎后位,可我多希望他能在乎在乎我。

我用尽办法想让他多看看我,我的孤独,我的寂寞,我的心灰意冷和满眼失望。

但他全然不顾,甚至觉得我是多余的人,我的存在知会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往,寄人篱下的穷苦,还有我深陷敌军阵营到底发生了哪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我死吧。

现在我要死了,他怎么反倒是不高兴了呢?

可惜,看到他慌了,我很是解气。

他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可我却始终不理他,他喂我吃药我吐出来,他给我穿衣我不配合,他拿很多新奇的玩意讨我欢心,我却看都懒得看一眼。

到最后我只冰冷的问了一句,「微生砚,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就很烦!」

他像是受伤一般,眼神闪烁,随即温柔的笑着点点头,「是朕吵到你了,朕先去处理下政务,晚上便回来陪你。你好好的!」

我紧皱着眉头没有看他,他失落的离开了宁安宫,我不禁松了口气,披着衣服打开窗子,外头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一道清瘦的身影转过来,见到我目光错愕,连忙躬身行礼问安。

「玉质,你还要这样折辱我吗?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觉得谁会在意我还是个贤妃?」我自嘲的笑了,只怕后宫里没人瞧得起我。

她们背后怎样嚼舌根我也略有耳闻,她们说贬妻为妾这事儿若是落在她们身上,早就一头撞死了,也不会受这等窝囊气。

还说曾经深陷敌军,说不定比这更窝囊的事儿都有。

又说,关氏一族就这么一个人了,她倒是想死,可也舍不得关氏一族的荣耀啊。

关氏一族,还有什么荣耀可谈?我一个快要死了的女子,要这荣耀留给谁?

我微微一笑,「玉质,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可是......你不该来京都的,离北才是你的家,那里会更安全。」

玉质低垂下头,「贤妃多虑了,宿命使然,怨不得旁人。只是贤妃您要注意身子,离北的鸿雁都飞得过雪山。」

我笑着流下泪来,眼前一片模糊,我却能看见丛玉质在对我笑,告诉我不必愧疚。

我是离北的鸿雁,曾经飞跃过雪山,知道远处的天,也知道回家的路,可惜我中途迷路了,也再寻不到回离北的路了。

「玉质,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间,还能让我见到故乡。」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丛玉质,因为我已病入膏肓。

好像和丛玉质说完了那些话,我就卸下了那根紧绷的弦,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我昏睡的时间比清醒还多,可每次清醒都能看见微生砚,每次看见的微生砚也越来越憔悴消瘦。

北雁告诉我,微生砚惩罚了在宫门前叫嚣的林贵妃,只因林贵妃嘲笑我都快要死了,还勾引微生砚,便被当场掌嘴三十,降为贵人。

前朝也同样波诡云谲,鄢琳琅急匆匆的来过宁安宫,没有找到微生砚便又折返,一来二去,人人都知道鄢琳琅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听着北雁的话只觉得一阵恍惚眩晕,「哦,是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转眼看见眼前一片翠绿,仔细一瞧才看清是绿色的杜鹃,不由得嗤笑。

让北雁将那些绿色的杜鹃全都搬了出去,她说这是微生砚特意让人搬过来的,好让我病中瞧着不至于太闷。

「可我现在就很闷呀,觉得挤的慌,搬出去吧。」

北雁红了眼眶,她知道我不是嫌挤,是嫌微生砚送来的而已。

多年前想要的东西了,就好像是儿时想要一块糖,做梦都想要,可长大了别人给你一斤糖,你还想要吗?

我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天旋地转跌倒在地上,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不行了。

迷茫朦胧间,耳边传来微生砚的啜泣,「锦州,你等等朕,朕给你带来了圣旨,朕要封你为后,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真的,你瞧,盖着玉玺呢!」

「真知道是朕不对,朕已经下旨废后,从此以后只有你和朕生死相伴。」

呵!

他是什么都知道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愤怒,为什么执拗。

所以如今心灰意冷,他也明白为什么。

他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看看我的苦楚罢了,所以我为什么要睁眼看看他呢?

罢了,你做你的帝王,我做回我离北的鸿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