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执着,陈璇不是没有过动摇。
但她看向一旁拿着分数眼巴巴望着她的徐星,想起自己的承诺,还是决定狠心把我赶走。
“我答应了星星超过600分就陪他去购物,我没空在这里和你胡搅蛮缠!”
陈璇已经做出选择,我彻底失望了。
一个正常的母亲,哪怕她的孩子只是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病倒。
那她也不应该去赌那百分之九十九。
我不知道小谨对于她来说算什么,或者说,我们父子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
我默默噎下喉中的苦水。
无论如何,小谨想见妈妈,那我今天就一定要把陈璇带走。
这次我没有再跟他们废话,只一把抓过陈璇,将她扛了起来。
“你疯了吗?!苏淮!”陈璇在我肩上拍拍打打挣扎着,但我不管不顾地往门口走去。
下一秒,眩晕感骤然袭来,我泄力倒在了地上。
朦胧间,我看见拿着硬物的徐砚。
和拿着麻绳的徐星。
3
他们把我五花大绑,锁在了徐砚的家里。
“野蛮人!”徐砚冷冷开口。
他揽过陈璇,安慰道:“别管他,晾他在这里反省一下,我们去陪星星逛街。”
徐星听了她的话,欢欣雀跃:“我想买switch游戏机!璇姨,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璇看向徐星的眼神宠溺得没边,仿佛他真的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似的。
只是我的儿子,他可能再也不能玩游戏机了,也没有办法参加高考了。
他可能…再也没有未来了。
想到这里,我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汹涌而出。
“陈璇!”我哭泣着喊她。
“陈璇…你就这么狠心吗?小谨真的病了!哪怕一丝丝可能,你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正在换鞋出门的陈璇面上闪过犹豫。
但徐星急急忙忙开口:“璇姨!你答应了我的,你可不能反悔哦!”
看着我脸上的泪痕,哪怕是心硬如铁的陈璇,都不禁开始动摇。
她看向徐星,话里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星星,要不…璇姨改天再去陪你购物?”
陈璇终于松口,我的内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但下一秒,徐星却变了脸色:“璇姨!你说话不算话!跟我妈比起来差远了。”
陈璇脸色一白,红色瞬间褪去。
徐星的话显然戳到了她的肺管子。
她费尽心力讨好徐星,可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那个女人更好,证明自己才是最配徐砚的那个吗?
她咬了咬牙,又看我一眼,毅然转身离开:“走!星星,璇姨陪你购物。”
“陈璇!!!”
看着陈璇决然离去的背影,我目眦欲裂,但却再也无力挽回。
陈璇走后,屋内安静得可怕。
直到口袋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是不是医院来的电话?
没空伤心,我必须要回医院。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要陪在小谨身边。
我艰难地带着椅子一点点往厨房挪去,一时不慎,就摔倒在了地上,膝盖被嗑得青黑。
但我不在乎,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医院。
终于摸到了刀,直到手掌、指尖都被划得伤痕累累,我才将绳索解开。
电话铃声早已停止。
我连忙回拨。
“苏先生,苏谨的情况很不妙,你去哪里了?”
我瞬间又红了眼眶:“我马上回来!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挂断了电话,面对被反锁的大门,我只好冒着风险从徐砚家的厕所翻窗爬水管下去。
幸好是在三楼,楼层不算很高。
终于赶到了医院,儿子脸色青黑,各项指标断崖式下降。
医生说:“最后再和他说说话吧。”
我牵着儿子的手,难过得连眼泪都忘了流。
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手不自觉握得重了,我这才发现孩子掌心里一直藏着的发卡。
那是一个简陋的、粗糙的手工制蒲公英发卡。
陈璇喜欢蒲公英,但由于儿子生来就花粉过敏,所以我们把家里种植的蒲公英全部都送人了。
她最爱和儿子念叨:“妈妈原来就像蒲公英一样自由,但为了你,妈妈变成了家养的绿萝,拼了命也只能攀着墙壁向上爬,再也飞不远了。”
她惯爱对苏谨说自己的付出,说自己的牺牲。
她会接送苏谨上下学,但从不关心他的成绩。
她会给苏谨报很多兴趣班,但却从不了解他的爱好。
她会严格控制苏谨的饮食,美其名曰关心他的健康,但却不记得他爱吃香菜。
苏谨既怕她,又总是小心翼翼地渴求着她的关注。
“哔——”
宣告生命结束的声音响起。
我含泪和儿子告别。
而他,在临终前,还是没能见到妈妈一面。
我独自料理了儿子的后事,失魂落魄地带着儿子的骨灰回到了家。
空荡荡的家里,再也没有了小谨的笑声。
破碎。
萧瑟。
我在客厅傻坐到半夜,陈璇才慢悠悠回家。
见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冷淡:“我说怎么在阿砚家没看见你了。”
她随手把钥匙一扔,问我:“小谨睡了没?”
我痴痴地看着她不语。
陈璇见我失神的样子,皱眉,嫌弃地嘟囔道:“神经兮兮的,看来还是反省得不够。”
她一边骂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小谨的房间。
空无一人的房里黑漆漆的。
那盏留给小谨起夜的小灯,再也不会亮起了。
陈璇心底一慌,转身冲了出来:“小谨呢?你把小谨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我捂在怀里的小小瓷罐。
她尖叫出声:“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