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名下有不少铺面和宅子,我嫌麻烦不愿打理,一直都是雇人帮我收拾、安排出租。
每年这些铺面和宅子,都能给我提供万两白银的被动收入。
加上谢家上百万两白银的存款,够我用几辈子的了。
这也是我离开将军府的底气之一!
我花钱请人,迅速将整个谢家别馆收拾起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开辟了后山,请了专门的园艺师过来替我种植花圃。
我的要求也简单,他自己安排,我反正一年四季都要有花看。
至于花钱更是如同流水一般。
近来京里都称谢家遗孤,被将军府赶出门后,反而日子越过越滋润了!
“所以说,人还是要有个好爹,不然哪里有底气和离呢?”
“是啊,没有好爹,攀高枝都过得不好,有好爹,和离都能过得滋润!”
这番话落在颜听雨耳中,就是阴阳怪气。
她当初被迫去西疆和亲,无非是因为她们家在宗亲势力当中是最为末流的那一支。
不然这和亲公主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身上来!
而现在自家因为和亲补偿的金银,过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自己傍上了杜和光的粗大腿,家中肯定会对她继续坐视不理!
可现如今她也没有过到好到哪里去,至少跟我相比差得远了!
安和公主毕竟是和过亲的人。
说白了,她是圣上脸上的伤疤。
是大炎朝战场无人可用、青黄不接时的屈辱史!
陛下后来虽然松口同意了她和杜和光的婚事,但赏赐却少得可怜,对杜和光也冷落不少。
这完全不足以支撑颜听雨像我这般挥霍。
所以颜听雨心里总是介怀此事,连带着听别人说话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为了弥补这地位上的差距,她不惜重金购买绫罗绸缎、香粉胭脂打扮自己,出席各种诗会和游园会。
疯狂在京城贵女圈中刷存在感。
可每当我出现的时候,总会夺去她身上所有的目光,今天也是如此。
“谢氏昭宁郡主到!”
一句话,所有人齐齐抬头向入口看去。
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走出席位,往门口走去。
我笑盈盈地进来,瞬间成了众人中心。
“昭宁,这么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好着呢!我在自家后山种了不少花,等花开便请诸位去我家后山一聚。”
一句话顿时让众女兴奋不已!
“花圃好呀!早听闻谢家旧地乃是风水宝地,种出来的花肯定也是极好的。”
“马上便是春分,届时上门定给姐姐送上一份厚礼!”
“哎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被姐姐邀请?”
众女叽叽喳喳地围着我说话,看得颜听雨妒火中烧。
“谢昭宁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又没个帮衬的,真不知道你们老捧着她的臭脚做什么?!”
她这话刺人,众人顿时回头看去。
感受到这些异样的目光,颜听雨反而更加兴奋。
“谢家如今只不过是个空壳子,再如何翻腾也掀不起浪来!而我相公如今官升三品,仕途坦荡!昭宁姐姐,你真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
听到这话,众女怒不可遏!
作为世家贵女,最恨的无非便是宠妾灭妻之事。
而安和公主一回来就强势入驻了将军府,变相将我赶出了门。
这简直比宠妾灭妻还要严重上几个度!
所以她们一直明里暗里在排挤颜听雨。
偏偏颜听雨还要舔着脸往前蹭,还敢骑到我脸上来叫嚣!
这让她们深恶痛绝!
我冷笑,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
“谢家满门忠烈,为大炎王朝世代征战百余年!我曾祖父、祖父、父亲都配享太庙!圣上感念他们的功勋,赐我昭宁郡主之名!许我一世荣华!如何比不得一个三品将军的正妻了?!”
众贵女也拥着我,帮我说话。
“没错,反倒是将军府,扒着昭宁吸了那么多年的血,如今昭宁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身,你还敢蹬鼻子上脸来叫嚣?”
“这将军府撑起你这皮囊不容易吧?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如何维持将军府的体面!何必在这里讨嫌?”
“一个不入流的宗室女,冠了个劳什子的公主名头,竟连自己是癞蛤蟆还是天鹅都分不清了,可笑!”
众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颜听雨满脸通红,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现场。
我知道她肯定要去找她的好夫君告状去了,但这与我何干?
我冲着众贵女笑笑。
“多谢诸位今日帮我,我特地多带了些桃花酿来,诸位别客气,尽管敞开喝!”
这桃花酿是我的拿手酒,在京城之中颇负盛名。
我名下也有几间酒铺售卖各类好酒,但桃花酿千金难求,今日能开怀畅饮,众姐妹莫不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我早便说了!那狐媚子心里没安好心,仗着个公主的名头,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是啊,一个不入流的宗亲罢了,如今也敢骑到我们头上来叫嚣。”
“听说她成亲时,圣上不过赐了百两黄金,跟宁姐姐的万两黄金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原来如此!
难怪颜听雨今天看我的眼神尤为愤恨!
原来是被我给比了下去。
我笑着和各家姐妹聊天,尽兴而归。
只是没想到这普通的聚会,却引来了一直装死的杜和光。
三日后。
门房来报:“郡主,定远将军求见!”
我摆了摆手:“不见!”
可对方依旧坚持站在门口苦等,即便我放了话出去,他也坚持不懈,每天下了朝就来到。
第七日,我总算是被他烦得不行,出了门去。
我一开口,就是嘲讽:“不知定远将军来我这小门小户的谢府做什么?”
杜和光面容冷峻,语调却颇为柔和:“昭宁,跟我回府吧!娘亲她很想你!”
这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
将军府本就不富裕,我走之后更是一贫如洗!
这几个月别说送朝官的年礼节礼,怕是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了!
而且颜听雨成婚时,陛下只赏了百两黄金。
这点钱根本不够她参加诗会的,更别提留点银钱,给杜母喝人参养气汤了!
----------
我翻了个白眼:“她想我可以来递拜帖,我也不是抠门的人,一餐两餐饭还是请得起的!”
杜和光面容忧郁:“娘亲她......腿脚不太方便!”
我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杜和光。
我走的时候,他娘分明已经可以下床步行个百余米的了。
就算出不了院门,让下人担着轿子将人送来,进门做个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会说腿脚不太方便呢?
看我狐疑的神情,杜和光无奈地解释着。
“我也不知为何娘亲的病情忽然加重了,她整日躺在床上惦念着你,你若是有空的话,便去看她一看吧!”
我顿时了然,嗤笑道:“这是当然!那人参养气汤是一日停不得的,一停便要人命!你每个月的俸禄呢?该不会都拿给颜听雨打点门面去了吧?”
我顿了下,故意道:“哦,对!我忘了,哪怕你不打点,你的俸禄也喝不起那人参养气汤!”
我的话戳在了杜和光的痛处,他面容隐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他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过去的事,就不要计较了好吗?你跟我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我差点没被气笑,杜和光是哪来这么大脸,认为在他做出那些事情之后,还指望着我能够嬉皮笑脸地原谅他?
接受他对我做的一切?
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眼珠一转:“杜将军,你这将军府只能有一位正妻,我若是过去了,是平妻,还是妾?”
听到这话,杜和光眼中冒光:“正妻!绝对的正妻!你肯跟我回去就好,我们现在就走!我叫人搬东西!”
说着他就想去使唤我的小厮。
我摆摆手:“打住!我已经当了五年的冤大头了,将军您就行行好,换个人薅吧!我谢昭宁配不上你将军府,行了吧?”
说罢,我直接将门关上,嘱咐门房。
“下次这人再递拜帖来,就不必通知了,我嫌吵!”
我用的音量足够大,即便隔着门板,门外的杜和光也肯定能听见。
对方似乎十分不甘心,大喊了一声:“我还会再来的!”
便离开了。
真晦气!
我琢磨了一下,与其在这被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离开京城。
去哪儿呢?
不如下江南玩一玩?
都说江南景色好,我有钱有闲,为什么不去看看?
万一还能遇到一两个美男呢?
说干就干,我当即卷了金银细软,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带着小翠就踏上了南下的路。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当秋风逐渐变凉,江南的大闸蟹也变得苦涩,就是我回京之时!
江南虽好,但这湿冷真不是所有人都能扛住的。
没成想一回京城谢家,我就看到自家门口蹲着两个乞丐模样的人。
我皱眉嘀咕着:“这京郊也不是要饭的好去处呀!要饭就该去人来人往的京城东大门,那里人多,好要!”
听到这话,那两个乞丐茫然抬头,一看到是我,四眼俱都迸发出精光!
----------
老的那个体态粗胖,身形佝偻,她似乎腿脚不便,刚想站起来,却脚下一软,直接一个趔趄瘫在了一旁。
年轻的那个顾不得扶她,而是一把扑上来,拽住了我的衣袖。
他颤声道:“昭宁,你可算回来了!”
听到这话,我才发现不对:“你......是杜和光?”
杜和光激动得连连点头。
“没错!是我,是我!昭宁,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们俩复合好不好?!”
我皱眉掩鼻:“别拉我,你身上怪臭的!”
这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是三品要员,一个是诰命夫人。
现在看起来就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一身破麻布做的衣裳,在秋天的京城冻得两人直打哆嗦!
杜和光悻悻地收回手。
“昭宁,你走之后我想了许多,思来想去还是我们俩最合适!我们就跟过去一样,我主外你主内,你打点好将军府,我负责征战沙场,好不好?”
我上下打量着他,婆婆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我。
“昭宁呀!娘知错了,娘知错了!娘以后再也不听别人的谗言了!都听你的!”
我轻嗤了一声:“我再说一遍,我这里不管饭,要饭的走远点!”
杜母干嚎一声,开始抹眼泪。
“昭宁!你别走!自从你离开将军府,将军府就乱了套了!下人的月例发不出,只能遣散,娘连个汤药都喝不上,没多久又犯了病,娘好痛啊!”
杜和光也苦着脸:“我每月的俸禄,除去饭钱外,几乎都被颜听雨那个贱人用作红装开销了!”
“我扛不住休了妻,没想到她之前借着将军府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欠下了一屁股债!”
“那些债主来要钱,一次两次我把他们打跑便是,没想到他们在外造谣,败坏我的名声,害我被停了职!昭宁,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杜和光伸出五根手指,又赶紧收回四根。
“我不要多的!一万两黄金就行!只要有这些钱,我立马就能官复原职!我还是三品大员!要员!”
看我古怪的神色,杜和光才连忙改口:“其实一千两黄金也行,借给我!求求你了!”
我只觉得好笑,眼前这个男人,哪还有当时刚战胜回归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年少成名,又有我在背后替他打点好一切,自以为这世上的荣华富贵全都唾手可得!
却不知道有人却在为他负重前行。
我和他和离之后,怕是之前看在我的面子上帮衬他的老臣们,也对他敬而远之。
甚至恨不得踩上他几脚吧?
杜母也是,以为能攀上皇家的高枝,却不知颜听雨只是个装凤凰的山鸡。
圣上对她不闻不问,自然也不会偏袒杜和光半分!
这两个不懂珍惜的人,我不要也罢!
杜和光的眼里满是执拗,他不住地念叨着。
“我拿了钱,还了债,再去送点礼,疏通疏通,立马就能官复原职!我还年轻,我还能打!只要建功就能立业!昭宁,你再信我一次!”
----------
此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娘子,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杜和光面上表情一僵,定定地看着我背后冒出的那个花枝招展的男子。
“他、他、他是谁?!哪来的男人?!”
我眉头微挑:“这好像......跟将军没什么关系吧?”
杜和光红了眼,目眦欲裂!
“怎么会没关系?昭宁,你分明是我的妻!怎么能找别的男人?!而且还找了这样一个男人!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哈哈哈!二位都和离半年多了,杜将军在这说梦话呢?笑煞我也!咳咳,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江南苏家的三公子,苏建安。”
苏建安笑眯眯地下了车,他一身绸缎,不说他手上的玉扇、扳指,就单他腰间的环佩就价值万金!
跟地上的杜和光比起来,苏建安简直有钱到发光!整个人散发着纨绔的气质。
“我这一趟来,是准备做谢家的上门女婿的,哎呀,能娶、哦不,嫁到谢家,真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还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娘子......”
我不动声色地将黏腻的人推开,对方也十分乖巧,站到了我身侧去。
杜和光的面容逐渐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
“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做居人之下的上门女婿?!连子嗣都无法跟自己一个姓,有什么出息!”
他说完转头看着我:“谢昭宁是谢家之后不假,但谢家如今已无一人!朝堂也无半点势力,你图她什么?!钱吗?!你苏家缺钱吗!”
苏建安耸了耸肩,轻轻揽住了我的腰身。
“我与昭宁真心相爱,又何至于在乎这么一个虚名?而且苏家乃是名门望族,延续千百年,子孙繁多,不缺我这一个姓苏的!”
他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安抚着我的心情:“再说了,生不生子也得尊重昭宁的意愿,不是吗?”
我满意地依偎在他怀里,看着杜和光目眦欲裂。
“谢昭宁,你疯了!你放着我一个三品要员不要,居然要一个纨绔子弟?!你完了!你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你子孙代代,都再无出头之日!”
我只觉好笑。
“杜和光,你若不是遇见了我,怕是已经曝尸荒野了!你非世家望族出身,也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罢了!难道你比他们高贵多少吗?”
说罢,我挽着苏建安的手,径直进了谢府。
当大门重重在他们眼前关上之时,杜母哀嚎一声。
“哎哟,你怎么惹了这个祖宗?要是没有她,将军府的那些账怎么办呀?”
听到这话,杜和光才像是如梦初醒。
他连忙扑到了大门上哀嚎着:“昭宁,我知道错了!你开门吧!开门吧!”
我置若罔闻,随手让小厮赶走了两人。
后来的后来,我和苏建安生儿育女,兴办义学、义医,搭建粥棚,广施善缘。
谢家儿女虽不说有大出息,但也各自有着安稳的未来。
将军府那边却是一片狼藉。
杜和光丑闻缠身,又身负巨债,不得已走上了受贿的路。
后遭人检举,被彻底削官放逐。
家里没了经济来源,他那半身不遂的老母亲很快便死了。
而颜听雨则是因为欠下堵坊巨债还不上,被押去花楼卖了。
不过这都与我无关,我只需自由、快乐,便不枉活这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