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好,这边是北市一中,您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我是李穗的班主任王老师,您是他妈妈吧?李穗今天体育课带人殴打同学,还花钱贿赂保安部和老师,这样的行为非常恶劣,您赶快来学校一趟吧!]
我眉头轻蹙。
以往李穗就经常犯这种问题,只不过是我一直替他擦屁股。
没想到他现在变本加厉。
不过,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且有礼貌:
[王老师您好,我和李穗的爸爸已经离婚了,李穗现在不归我管,你去找他爸爸吧!]
老师还没说话,李穗抢过电话喊道:
[妈妈,你就帮帮我好吗?我不敢让爸爸知道,妈妈,求你了!]
[李穗,我已经不是你的妈妈了,这也是你的选择!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请你去找婉清阿姨或者你爸爸,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也挂了电话。
说出这些话,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李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因为经历过底层人民的苦,我一直很用心的教育他。
所以小时候的他很乖,虽然顽皮,但本性并不坏。
从来不会看不起谁,更不会仗势欺人。
但等他再大一些后,也是公司规模更大了之后。
他开始被他爸爸灌输一生意场上的东西。
物分贵贱,人也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一切向利益看齐。
好似没有钱是一种罪,穷人天生就低人一等。
为此我无数次跟李睿谈过,也吵过。
可他每次都不退让,骂我慈母多败儿。
说我还是穷人思维,这样只会养出一个败家子。
我知道,他是想证明给他的父母和婶婶看。
抛弃他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为此,他在李穗身上耗费心血。
不过初中的年纪,已经报了多门外语课。
以及艺术、商务、金融、社会学等大学才有的课程。
他想把李穗培养成一个全面的精英,好来继承他的事业。
从小在他的商人思维熏陶下的李穗也没有让他失望。
至少在成绩上,确实名列前茅。
也像他一样,开始冷漠无情,唯利是图。
当觉得我是累赘,或是违背了他的意愿后。
毫不犹豫的贬低和嫌弃我这个妈妈。
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也许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精英思维。
第二天,我临时起意去找一位闺蜜。
却在下飞机时又接到了李睿的电话。
我没好气的接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江瑶,你去哪了?]
[我去哪需要跟你汇报?李睿,以后请不要再打扰我了好吗?]
我冷声道。
公司上市之后,我在他身边似乎就只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替他照顾好孩子,理好家务。
让他每次在家都能有一个用得顺手的秘书。
一个无微不至,贴心无比的保姆。
然后就是他的宴会陪衬。
就像一件商品一样被他展出。
用完之后又放回家里。
似乎我永远都必须待命。
永远都要像那个初创业时的小女生。
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生活和事业上的附庸品。
电话里李睿声音有些低沉:
[我今天胃病又犯了,家里的药你放哪了?]
[另外,李穗在学校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他们学校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的脸阴沉到了极点,语气冰冷地说道:
[李睿!我们已经离婚了!家里的药找不到你让佣人再买就是,至于李穗,他是你教出来的精英儿子,而你却连自己儿子学校的名字都记不清?]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总而言之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罢,我将电话用力挂断。
将李睿的手机号拉入了黑名单。
片刻,又觉得不够,出机场后又重新办了张手机卡。
我知道,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我的离开。
但绝非是因为对我还有感情。
这时候回头只会重蹈覆辙。
在闺蜜家玩了两天后,我决定去支持乡村教育建设。
这是我和李睿的一个心愿。
为的是让其他孩子少吃一点我们吃过的苦。
只是他或许早已经忘记。
又或者,现在他大概会觉得。
这是一件浪费钱又浪费时间,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毕竟,帮助一群穷学生和村民,能得到什么利润呢?
我没有去远,就近联系了闺蜜所在地方的一个红十字会。
刚好近期有一个乡村正在接受援助。
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报了名,并捐了五百万救助金。
我带好行李,穿得像驴友一样,跟着团队进了大山。
村子叫三集村,顾名思义,是由三个村整合的一个大村子。
位置非常遥远,在深山里,只有泥路,还是今年刚通的车。
我们从清晨出发,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到达目的地。
平时娇贵惯了的我被车颠簸得一路上吐了好几次。
但在看到村子的山清水秀和远处天边如瀑布般的晚霞时。
我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鸟语花香这个词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空气中绿林的新鲜气息让人立马提起了精神。
村子在一片巨大的山坡上,两面环山环水,正好能看到日出日落。
我们的车队开进村子的中心。
那些穿着朴素的孩子们围在路边,睁大眼睛新奇地看着我们。
村子只有少数的木楼是两层高,其他都是一层的黄泥房。
下了车的我们搭帐篷的搭帐篷,送物质的送物质,考察的考察。
我感受着枯竭已久的生命力重新在身体里绽放的感觉。
无比珍惜这重来一次的人生。
周围的人很是热情。
确定好用来建造学校的地址后,队友们便开始烹饪晚餐。
夜幕降临,虫鸟啼鸣。
我们在营地生起篝火,不少村子里的女人跳起了少数民族特有的舞蹈。
村长也吩咐人拿出了村里酿造的土酒。
我看着把酒言欢的这一幕幕,不禁热泪盈眶。
弄得同行的队长还怕我是因为适应不了环境。
说要安排明天的车把我送出去。
[江总,你看你非要受这个累,我都说了,你肯定吃不消!明天一早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你再坚持坚持!]
我看着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哥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在我再三解释之下,他才终于半信半疑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也在周围队员和村民的起哄中参与到了舞蹈中。
我虽然没学过,但天赋不错,跳得虽然不像,但是也不突兀。
还记得以前总说有钱了要去学舞蹈,要去练瑜伽,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结婚以后呢,哪怕有钱了,我却还是被困在这个家里。
不是担心李睿公司上的事,就是操劳孩子的点点滴滴。
最后不知不觉间,被淹没了自我。
在这里,我渐渐找回生活本该有的感觉。
跟着村民一起劈柴,摘具有当地特色的瓜果,搭建了临时学校。
随时的几名支教老师也陆陆续续开始正式上课。
山沟沟里的孩子们就此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星期后,施工的车队带着泥沙水泥来到村子。
至此村子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荣景象。
我还认识了一名叫娜扎的女孩。
她比李穗小一些,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
母亲离开了他们去往了外面的世界一去不返。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境遇,也或许是她乖巧可爱。
来到这里后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跟她讲起外面的世界。
替她梳头发,教导她女孩子要如何生活。
她也很喜欢我,把我当成了她的妈妈。
再见到李睿,是在村口。
我正带着娜扎在村口接建筑材料的运输车。
不想一辆限量款黑色梅赛德斯驶入视线,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
因为雨天和烂路的缘故,本来尊贵的豪车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车身周围都是黄泥,一些新的附着在旧的上面。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一双精贵皮鞋伸出车门。
是李睿和李穗。
父子俩都穿着定制的西装,带着名贵手表。
两人在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和周围的环境后眼神都透露出一丝嫌弃。
[江瑶,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一个山沟沟里面?是为了躲我们吗?]
我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冰冷道:
[李睿,你怎么这么自恋?我为什么要躲你?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倒是你们,不远千里找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李穗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黄泥。
看到我身边的娜扎后,先是一愣,随后目光里充满敌视。
[瑶瑶,你瘦了。]
李睿接着说道。
我的语气渐渐不耐烦起来:
[李睿,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吗?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李睿点了根烟,眼睛看向我鞋上的黄泥,声音有些沙哑:
[我想过了,穗穗还小,你走了会影响他的成长。]
我不屑一笑,语气冰冷道:
[怎么,不去找你的顾婉清了?白月光成馊了的白米粒了?所以开始怀念起我这个被当成垃圾丢掉的旧人了?]
李睿被我这样说,脸上尴尬无比,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李穗也在旁边挽留我,这时我才知道。
原来跟我离婚之后,李睿马上娶了顾婉清。
婚礼规模之大都上了新闻。
因为我在深山里没有什么网络,又不常看手机,这才没有看到。
婚后顾婉清入住李家,先是当了一段时间的好妻子,好妈妈。
但很快就一反常态,混迹夜店纸醉金迷,开销用度数额惊人。
对李穗更是不管不顾,和未过门时的温柔模样大相径庭。
整个人显得贪婪势力且自私。
以至于李氏集团的公关部好几次出面帮她扑灭丑闻。
甚至李睿后来才发现,她身上流产了好几次。
再查她的从前,才知道她以前是坐台小姐。
看自己发达了,便用尽心机靠近自己,装成一副白月光的模样。
得知真相的李睿恼羞成怒将她赶出了李家。
还叫人让她染上了药瘾,在夜场中沦为公交车。
余生只能在幻想和痛苦中糜烂。
听到这些,我并没有幸灾乐祸。
但我也对这对父子现在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们不过是一时还没习惯失去我这个贴心保姆罢了。
我不屑一笑,拉着娜扎就往村子里走去。
通往村子里的这条路更烂。
李睿父子跟在身后走了一段便停了脚步。
李穗在后面大声叫着我[妈妈]。
我拉紧娜扎的手,脚步走得更坚定。
虽然心意已决,但听到呼唤难免心动。
毕竟是我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才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是我的亲生骨肉。
他贯穿了我的青春。
见证和陪伴了我多少快乐幸福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像李睿一样。
薄情寡义,利益至上。
他小时候都是与我最亲。
长大有意识后知道李睿是主宰家里财政大权的人。
便开始一味的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