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衣帽间领带那隔,第三排。”
随后,我又问:“什么活动?”
江文:“商场开业。”
“配套的黑西服在衣柜左侧第二件。”
江文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听了我的话,他嘟哝了两句,开始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我问他:“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静止了一会。
江文的声音再也没有了睡意。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
“找到了,打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你让下人给你重新收拾一下东西吧,免得下次找不到东西,可以问他们。”
我顿了一下:“以后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江文沉默了一会,答应了。
“好。”
挂了电话,我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沉沉的睡去。
我做了很多梦。
九岁,和同学在操场踢毽子。
十三岁,考试没考好哭鼻子。
十六岁,第一次见到江文那天。
十八岁,成年礼收到了许多的鲜花。
还有很多很多......
梦还未做完,一阵刺耳的铃声再次将我吵醒。
一个陌生来电。
“喂,您好,是子言妈妈吗?”电话那端,传来礼貌的声音。
“我是子言的小学班主任老师。是这样的,学校正在举办一个飞机模型大赛,子言也报名参加了,但是今天他没有带飞机作品来。他说是您给他准备的,您看你有时间跑一趟吗?”
老师温柔热情。
她的话让我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前段时间,江子言要参加飞机模型大赛。
我看了很多视频,买了许多材料,一点点动手琢磨制造飞机模型。
可惜,我走的那天模型还没有做完。
它还是一个半成品。
看着窗外,我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老师。我和子言爸爸已经分开了,他的监护权在他爸爸那里。”
“老师,子言......他在你身边吗?”
老师:“子言现在就在我旁边呢。”
我叹了一口气:“麻烦老师开一下扩音吧,谢谢您。”
两秒钟骚动过后,我想老师已经把扩音器打开了。
“子言,飞机模型在你房间,放奖杯的那个柜子里。你可以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帮你送一下如果他没有空,也可以叫家里其他阿姨帮你送一下爱”
“总之呢,我希望以后你的事,找你爸爸解决。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飞机模型我不会再帮你做了,放学我也不会去接你了。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你妈妈了。”
跟老师道歉后,我挂了电话。
陷入了沉思......
江子言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生他那会,几乎去了我半条命。
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这番话,确实让人难过。
江子言越长大越像他父亲。
江文对我冷淡,江子言对我无言。
我和江文的婚约,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
十四岁那年,江老太太和我父母笑眯眯的从书房出来。
那一刻,我就被当做江家媳妇培养。
上学时,由于我家境优渥,引得同学们都很羡慕我。
可只有我知道,这其中的苦涩。
我没有自由。
不能选我喜欢的专业、去我想去的地方、嫁给我喜欢的人。
读高中时,我叛逆早恋,我妈生气的给了我一巴掌,给我转了学校。
读大学时,我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美术专业,而是要学习家里挑的金融。
从小他们给我培养的思想就是,我迟早时要嫁到江家的。
要是我不愿意嫁给江文,那么他们还会给我挑选其他世家的男子。
我的婚姻,从来不是我做主。
哪怕我拒绝了这个江文,也还会有下一个江文。
十六岁那年。
我第一次见到江文。
在两家人的安排下,我们坐在饭桌上。
那时的江文,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喜怒哀乐,溢于言表。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他穿着一件篮球服,运动鞋。
应该是刚刚从球场打完球过来的。
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阳光。
不过他的眼睛却很深邃。
情绪感很足。
后面我才知道,那天他和家人吵了一架。
他在打球,夏玲珑给他加油。
家里一个电话,就把他叫来跟我见面。
他反抗,为了夏玲珑和家人大吵了一架。
我钦佩又羡慕。
他敢反抗,有资格和家人吵架。
半个月后,江老太太到我家,说是问题解决了。
她脸上挂着笑意,说着些歉意的话。
我妈应和她:“孩子嘛,还小,不懂事。解决就好了,早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坐在旁边,听她们很失落。
内心感叹,原来江文也同样不能摆脱家里。
接着,我和江文的见面越来越频繁了。
基本上都是在家里的安排下。
刚开始,他很抗拒,几乎不和我说话。
碍于家里的要求,他慢慢的开始尝试和我接触。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自信又阳光的少年,慢慢变得沉默寡言,死气沉沉。
他身上有着很重的山茶花的香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味道也消散了。
我二十岁那年,江文二十五岁。
应家里的安排,我们去远郊参加一个宴会。
结果遇到了车祸。
卡车司机酒驾,在隧道里横冲直撞,撞到了我们的车。
车被撞的翻了起来,我和江文被困在车里。
救援队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记忆中,江文护住我的脑袋,用身体抵住被压变形的车身。
他的后背被一块机械碎片刺穿,流了许多血。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
江家人和我的家人守在我的床沿。
江文也在。
也就是在这时,他问我:“莫莉,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脸色惨白,额头冒着虚汗。
肩膀和背部缠着纱布。
我想到我们被困在车里,他神情紧张的叫唤我的名字。
“莫莉,醒醒,别睡。”
“莫莉,坚持一下,不要睡。”
“你现在睡过去,就再也没有自由了!”
或许是刚刚和他经历完生死大劫,或许是他负伤的模样让人心疼。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现他眼里的冷漠。
虚弱的身躯下,是一双毫无波澜的眼。
就好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
我们办了婚礼,打了结婚证。
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江子言。
江子言的出生,是所有人期望的。
两家人都特别宠他。
江老太太更是。
她把江子言当作江家的继承人去培养。
要让江子言成为最优秀的精英。
除了文化课外,马术、高尔夫、飞机原理等等,什么课程都让他去学。
江子言偷偷将那碗清汤面喂给院里养的小狗,学着他父亲的模样,一脸天真无辜的和我道歉,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