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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7

第二天醒来,安琛出差了,我被禁足了。

我气冲冲地跟门卫争论时,管家过来告诉我一个噩耗:我每个月的固定工资没了,从今以后消费只能用安琛的信用卡副卡。

管家给了我一本手册,里面列了数不清的禁止事项,一但违反,就会扣信用卡额度。

我大怒:“凭什么!?当时签合同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简直是诈骗!

管家笑眯眯问:“唐小姐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道:“什么?”

管家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我呆立在原地,脚趾再建了一栋庄园。

“唐小姐,信用卡的每一笔消费都会短信通知安先生,您可千万不要再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惹安先生生气了。”

管家还说,安琛安排了家庭教师给我上课,要我考大学,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就扣我工资。

我屁都不敢放,唯唯诺诺答应。

没过几个月我就想造反。

读书太苦了!我真讨厌读书!

书上的字像炸弹,成群结队地将我的脑子炸得嗡嗡作响。

依照我的表现和管家制定的苛刻条例,每个月工资根本不够扣,信用卡额度越来越少。

我委委屈屈去找安琛理论:“你骗我!”

彼时,安琛刚入睡,被我吵醒后也不见一丝恼怒。

他掀开真丝被套,戴上眼镜坐到沙发上,语气温柔:“哪骗你了。”

我愤愤道:“你说每年给我1亿,现在一年过去,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安琛按铃将管家唤来。

我挑眉看着管家。

管家丝毫没有被告状的慌乱,手里捧着我的考试试卷和当初签订的学习条款,跟念rap似的讲述我的违反纪律事迹。

什么在试卷上画王八,气走5个老师,上课上到睡着。

当着安琛的面被处刑,我羞得想钻进被子里。

安琛垂眸翻阅最高不过30分的试卷,最后视线在几乎快写不下的违纪表格上停留。

他揉了揉眉心,从柜子里拿出一支烟。

烟刚点燃,抬眸瞧了我一眼,将烟熄灭,朝我招了招手,示意

我坐他身边。

我坐下,别开脸假装生气,心里忐忑。

跟安琛一年,他从未碰我。

醉酒后亲他是我们最亲近的一次。

光领钱,啥也没干,能不虚吗?

08

我怀疑过安琛把我当女儿,而不是女人。

正如此时,我穿着蕾丝性感吊带睡裙,吊带滑落至肩侧,安琛瞥了眼,皱眉让管家将家里空调调高几度,并帮我买几套保暖点的睡衣回来。

......

md这男的是不是不行?

等等......

按照安琛的年纪,可能真不行了。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向他时,眼里透着同情。

安琛指尖描绘试卷上狗爬一样的字,皱眉问:“不喜欢念书?”

我狂摇头:“不喜欢!”

“那喜欢什么?”

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钱字咽回去,踌躇道:“唱歌跳舞?”

后来,安琛给A市的艺术学校捐了一栋楼,把我送进去上学。

安琛在家时,我四肢不听使唤地给他表演新学的内容。

他面带笑意,夸奖我有天分。

这样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我20岁,跟他结婚。

我请来了所有的同学和曾经的同事,炫耀手上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台上,花9位数请来的欧美歌手倾情献唱,祝我和安琛百年好合,我把跟她的合照发到ins上,获得百万赞。

安琛带我见他的好友,他们假笑着跟我打招呼,转过身,问安琛是不是疯了。

安琛喝了点酒,面色红润,说自己很清醒。

好友们唉声叹气。

也不怪他们这个反应,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我。

安琛没签婚前协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恋爱脑啊!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心想今晚一定好好表现,即便安琛不行,我也不能嫌弃他,装也得装得很嗨。

09

婚礼结束,我洗完澡,捧着手机看学习资料,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看得太久,安琛走过来敲门,问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吓得手机掉地上,抹了把红透的脸,说没事。

出门后,我还没来得及摆出准备好的诱惑姿势,安琛牵着我的手坐到柔软的大床上,问我:“穿高跟鞋站了一天,累不累?”

我点头。

这恨天高真不能长时间穿,跟刑具似的。

安琛温声道:“我帮你揉揉。”

我伸直小腿,安琛跪坐在床上,垂首给我按摩。

安琛手背皮肤发皱,手心像海边的沙粒,大大小小的都是伤痕,刺得我脚趾忍不住蜷缩。

“可…可以了。”

安琛抬眸看我。

我双腿下意识并紧。

安琛的眼神总是温和如水,甚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像汹涌的大海,暴风雨将我浇透,海浪卷我入欲海。

我想起刚刚查的学习资料,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勇气,跪坐起身,将身上的披肩脱掉,露出性感的睡衣,垂首脱他衣服。

安琛握住我在他胸肌上乱摸的手,低声唤:“阿瑾…”

我手上动作不停,尾音都在颤:“在…在呢。”

柔软干燥的嘴唇触碰额头,安琛将我揽入怀中,盖上被子:“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说完他就闭上双眼。

......啊?

直接睡觉?

就这?

我脑子卡顿好一会,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行?”

10

昏暗中,安琛额角跳了跳,低声“嗯”了声。

我郁闷了。

想起他真丝睡裤下的波澜壮阔,手忍不住伸进被子里。

安琛喘了声,身体后退,声线极低地训斥:“干什么?”

看着握着都挺中用的,怎么就不中用呢?

好在早有预测,做了心理准备,也不算太失落。

我扬起体贴的笑容,侧身搂住他的脖子,说着准备好的台词:“没关系,我不介......咦?”

被子里被管家塞了花生桂圆之类的复古玩意吗?

有东西硌到我了,我掀开被子想一探究竟。

安琛先我一步,掀开被子起身,哑声道:“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先睡。”

我懵了:“你怎么结婚当天还要加班?”

安琛拍了拍我精心打造的发型,哄道:“苏富比明天拍的粉钻吊坠,想不想要?”

我压根不知道那枚粉钻吊坠是什么,乖巧点头。

安琛:“送你当新婚礼物。”

说完他就走了,接下来一周都没出现过。

粉钻吊坠却如期出现在我的梳妆台上。

总的来说,我和安琛除了没有性生活外,还挺和谐。

我犯了所有女人都容易犯的错:心疼男人。

想起安琛这把年纪就不能人道,坐拥如此多的财富却没法好好享受,我就忍不住心疼他。

于是,小姐妹拉我当冤大头找男模我不去了,每天安安分分去学校上课。

只要安琛不出差,我就窝在安琛怀里,陪他看文件,跟他念叨当日发生的事。

管家都不扣我工资了。

安琛笑着问我怎么不爱出去玩了,是不是跟小姐妹吵架了?

我摇头:“我想多陪陪你。”

安琛沉默,黑眸里溢满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指尖触碰他脸上愈发明显的皱纹,“怎么这个表情?你不开心?”

安琛说开心,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我瞥见他的头发,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问:“你最近是不是忘记染头发了?”

头发白了好多。

安琛微愣:“或许是吧,阿瑾帮我染头发好不好。”

我兴致勃勃地起身帮他染头,染得安琛脸上黑黢黢的,眼角皱纹里满是无奈的笑意。

“胡闹。”

我笑嘻嘻地亲吻他的嘴角。

“就闹你。”

11

安琛很忙,老在国外出差,回家后还要加班,熬坏了身体,总忍不住咳嗽,白头发越来越多。

我跟王妈学着煲汤,劝他:“你别天天玩命工作,身体要紧。”

安琛喝下我喂到嘴边的鸡汤,眼角鱼尾纹荡漾着笑意,嘴上说好。

却仍没减少出差频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

小姐妹说他估计是在国外养了人。

我下意识说不可能。

我跟小姐妹们来往少了后,闲得无聊,养了只小猫咪。

小猫咪爱乱跑,家里太大,我经常到处找它。

那天,我找它找得迷了路,意外触碰到走廊里不起眼的花瓶摆件。

身后倚靠的墙面忽然颤动,我以为是地震,吓得闭上眼。

再睁眼时,一个奇怪的房间映入眼底。

我呼唤着小猫咪的名字,轻手轻脚地往房间里走。

墙壁忽然合上,我吓得尖叫出声,看见墙上的画时,尖叫声戛然而止。

画上的女人黑发夹雪,穿着旗袍坐在庄园里,脸上满是皱纹,眼眸里含着温和的笑意。

画的右下角写着安琛的名字。

我不知道安琛会画画。

他这么忙居然还有时间画画?

我下意识以为这个年迈的女人是安琛的母亲。

可安琛在婚礼前夕说过:他母亲在他5岁时去世了。

房间里还摆了其他的画,背景是庄园的各个角落,主角无一例外,都是那个老女人,画家无一例外都是安琛。

靠墙的柜子里摆满了信件,信封上是安琛的笔迹。

【阿瑾亲启】

阿瑾......

我深呼吸一口气,想起初遇安琛时,他看我的眼神。

他还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瑾......好名字。”

所以,在我来之前,这里有女主人。

难怪安琛从不碰我。

10

胸腔像被烈焰灼烧,烫得我手止不住的颤抖,我拆开信封,从信中的文字读出浓郁的爱意和思念。

看完大半信件后,墙体震动,安琛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沉着脸看着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红着眼问他:“画里的女人是谁?”

安琛走近,伸手拽我:“跟我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无暇顾及他踉跄的脚步,恨恨道:“你为什么把她的画藏在这里,这信都是你写给她的?”

安琛不说话,拽着我的手往外走,冷声对管家说:“以后不要让夫人来这里。”

“安琛,你喜欢她。”

安琛沉默。

“她是你之前的妻子?”

安琛不答。

“你把我当她的替身?”

安琛停下脚步:“不是。”

我甩开他的手:“那你为什么不碰我!?”又为什么用深情怀念的眼神望着我。

“这几年你一直往国外跑,就是为了去看她?”

明明大部分产业都在国内,明明到了他这个地位,早已不用去操心工作。

安琛别开脸没说话。

我怒气冲天:“你回答我!”

安琛沉默许久:“是。”

我想我那时大概是被鬼上身了,连钱都不要了,哭着闹着要跟安琛离婚。

我以为安琛会哄我,毕竟他看上去那么爱我。

我比那个老女人年轻、漂亮。

他怎么可能不选我?

但安琛说:“好,我们离婚。”

......

那一瞬间,世界轰然塌陷。

幼时的场景一幕幕闪现。

妈妈把弟弟带走,把我留给爱赌爱酗酒爱家暴的父亲,被父亲卖到红灯区,因为逃避工作,我只能躲在脏兮兮的垃圾堆里捡垃圾吃。

11

我终于意识到离婚就没工资拿了,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怒骂安琛。

老男人、性无能、出轨、不得好死。

什么难听我骂什么。

安琛拄着拐杖,眼眶渐渐泛红,表情依旧冷静,让管家带我去休息。

第二天,他找来律师来跟我签离婚协议。

厚厚的财产说明看得我脑仁疼。

我懒得看,继续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安琛和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安琛没搭理我的情绪宣泄,让我在这栋庄园里好好住。

他把那个老女人的画像和信件打包带走,其他的全留给了我。

我却气疯了。

离婚后的第一天,我去酒吧包了所有男模,让他们跳脱衣舞。

边跳我边撒钱,拍视频发给安琛。

【安琛:注意安全,保镖别离身。】

你看,他还是关心我的。

第二天,我变本加厉,开了间总统套房,指挥两个男模脱光睡床上,我躺中间给安琛发了张自拍,说别的男人比他有用一百倍。

【安琛:记得做安全措施。】

我气得咬牙。

第三天,我把男模叫到家里来,让他们脱光在大厅跳舞,拍下视频发给安琛。

安琛这次打了个视频过来。

我以为他要兴师问罪,就像当初管教我那样。

他却只是温和地笑:“你找的这些人不干净,阿瑾想玩玩可以,结婚不行,他们会骗你的钱。”

“关你屁事!”

安琛黑眸沉沉:“阿瑾,照顾好自己。”

我气哭了,挂断视频。

他越是好脾气,我越是生气。

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怒意无处发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我跑到地下酒库酗酒,把自己灌得烂醉,想着明天干点什么,才能让安琛生气。

我昏昏沉沉地想着:要不退学好了?

第二天醒来,我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的恶作剧。

警察打来电话,说:安琛溺亡了。

12

安琛怎么会溺亡呢?

他可以老死,可以被我气死,但不该溺亡在冰凉无际的海水里。

警察再找到我时,我披头散发呆坐在书房里。

警察说他们查了我跟安琛的通话记录,无法判定我是凶手。

最后,死亡证明上登记安琛是自杀。

我觉得好笑。

安琛那稳定得无一丝波澜的情绪,怎么可能自杀?

我怀疑他是殉情。

我问白发苍苍的管家:“画里的老女人是不是死了?”

管家沉默点头。

“他们怎么认识的?”

管家不答:“夫人,您要向前看。”

我不想听,起身将茶几踢翻,跑到房间把安琛遗留的物品弄坏。

这时我才发现,庄园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安琛买给我的衣服首饰珠宝。

安琛节俭,留下的东西少到一个衣柜就能装下,多到我一辈子吃穿无忧。

白驹过隙,庄园依旧金碧辉煌,花园里玫瑰花开得正艳。

我却即将枯萎。

直到52岁那年,庄园来了个小偷。

13

佣人住在单独的楼里,我知道整个庄园佣人的数量,却不知具体有哪些人。

庄园丢失珍贵的艺术摆件时,我没有察觉。

谁能注意到糖罐里的糖果被拿走一颗呢?

直到那天早晨,女佣为我梳妆时发现我心爱的粉钻吊坠不见了。

管家带着佣人们将整个庄园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走廊监控也没拍到什么。

管家同时清点庄园里的物品,发现丢了不少东西。

这些年,我甚少出门,平日也没什么朋友拜访。

管家猜是内患,他一个个约谈,最后确定了几个嫌疑人。

其中一位花匠嫌疑最大。

其他佣人互相作证没有出入过我的梳妆房,但没人给花匠作证。

他刚来3个月,不合群,独来独往。

我上下打量眼前瘦骨嶙峋,似乎未成年的男孩,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年岁渐长,记性不好,常记错人。

我活动着扳指。

小男孩抬眸瞧了我一眼,忽然挣脱束缚,转身撒腿就跑。

我愣住,管家立马传唤安保截住他。

半小时后,花重金请来吃白饭的保镖气喘吁吁:“被他跑掉了,那小子跟老鼠一样会打洞。”

他不是比喻。

那小孩在我上万平的花园里挖了个地道出来,直通中央大街。

难怪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偷来的物件运出去。

只可惜,他低估了安家在A市的影响力。

只要他还在A市,我就能找到他。

14

抵达他的住处后,年轻的管家皱眉看着眼前狭长庇仄的通道,“夫人,是否让我抱着您走进去?”

羊皮底高跟踩上肮脏的油污。

“不用。”

我带着人破门而入时,那小偷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两层铁架床的下层,手指捏着粉钻吊坠把玩。

昏暗的灯光透过粉钻,折射出他漆黑眼眸中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