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

电话又打了过去，而这次接的却是乔沅。

「姜小姐，裴哥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要打扰我们好吗？」

她在商量，但语气却隐隐带着抹怨怼。

于是再后来。

我因为没有约到裴嘉述出来，更加激怒了他们。

我的手机、包，都被他们砸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夹杂着泥土的水花。

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用双手摸向我身体。

他们笑着。

「叫啊！哈哈哈…别憋着不出声！」

「三年前还有那傻逼护着你，而如今你再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你！」

一瞬间的绝望足以击溃我。

垂下来的双手紧紧攥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摁着电源和音量键，寄希望于那个人——

他能接到我的sos求救信号。

但很可惜。

裴嘉述再也不是那个与我一同深陷黑暗，满眼都是我的那个人了。

我是孤儿，在为救他废了双腿后。

他曾在一个夜里，温柔到了极致地吻着我的发。

裴嘉述看着我，满眼都是心疼。

之后又想起了我们初遇那天，他就拿着我手机，亲自设置了sos求救。

他将他自己列为了紧急联系人。

那时裴嘉述就告诉我：「绾绾，如果你哪一天…还像之前那样遇到危险，那你就给我发送求救信号，我一定在。」

他说过的，他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在后来的某一次，出租屋里着了火，我因为出不去，并且全身没有力气只能做到紧急联络他时。

他也毫不犹豫，只一个劲头地往回赶。

焰火缭绕，裴嘉述双眼通红，嘶哑的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

再凑近些，我就看见他的胳膊血肉模糊。

满是被灼烧的痕迹。

我心疼到不能自已，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落泪。

而他却一点一点吻去我落下的泪珠。

「绾绾，我在的，我说过的…」

等他将我抱出去后，消防车也刚好到来。

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我也是天真的以为，我和裴嘉述真会这样一辈子下去。

他足够爱我，我也将他视为白月光。

可我忘了，人不会一成不变的。

*

我终于逃离了他们。

趁他们不注意，我拿出藏在包里的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我在威胁他们。

也赌他们不敢让我丧命在这里。

果然，在他们听到我的话后，当即就狠狠朝地面啐了一口，又骂了我句「贱人」。

他们走了。

我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像断线的珠子。

心脏似是被揪着一样。

我只能低头死死攥着衣服，拼命地张口呼吸。

企图能缓过这一阵。

等我回了家，客厅没有亮灯。

裴嘉述一直没有回来。

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我恍然未觉，直到片刻后才接起电话。

室友问我，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全宿舍的人都等着为我接风呢。

我愣着神，没有说话。

听筒对面的人还在念着：「绾绾…绾绾？还在吗？在听吗？」

「你是不是还在为上午的事介怀啊？嗐…那多大点事啊，再说了，我事先也不知道那些人也在…」

我挂断电话。

再也听不下去了。

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像是走马观花。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这一夜，睁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缓过神来，脑海里昏昏沉沉的。

我去了学校，坐在阶梯教室里，云里雾里地上着课。

又没过多久，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裴嘉述，和乔沅。

他们一进来，便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那些人一会儿看看裴嘉述和乔沅，又一会儿看着我。

我没有什么反应。

乔沅和裴嘉述走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我，皱了皱眉：「你来学校干什么？」

我轻声道：「来上课，缺了好几节了。」

不经意间一垂眸，我又看见两人落下的手，牵在了一起。

显得那样亲昵。

裴嘉述好像低下了头，看了我一阵。

目光有些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或许，看到了我因为一夜没睡的脸色，心里有些奇怪。

果然，他下一刻就问了。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没睡好？」

乔沅也疑惑的瞥了我一眼。

我只是淡声道：「没有。」

裴嘉述抬起了手，下一秒又放了下去，眼中泛着愠色。

「你在干什么？跟我闹脾气吗？」

「你多说几句话会死啊！不就是没接你电话，至于吗？」

我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感觉很多东西，都没必要了。

乔沅这时拉了拉他的袖子，语气带着劝阻：「别说了裴哥，万一姜绾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呢？」

裴嘉述愣了愣，又忽然像是反应过来。

垂下手摸向我的头：「好，我理解你，你也别再闹了…」

我低着头，忽然沉沉就笑了出来。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晃神间，一节课就结束了。

裴嘉述只匆匆跟我说了句他有事。

他就和乔沅走了。

转眼间，偌大的阶梯教室就剩了我一个。

等出了门后，外面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我眨了眨，眼睛更干涩了。

路上人来人往，有满是恋爱气息的男女，还有形形色色的同学。

他们原本走的好好的。

直到路过我身旁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等到离得又远了些，我就听见他们说：「看啊，刚刚那个人好奇怪，脸色那么差，叫她也没什么反应…」

*

又半晌，忽然一个女孩跑了过来。

她好像手里拿着个东西，又小心翼翼地搬来几个石头，围成了个圈放在我身旁。

又将那个东西撑了开来，插进去。

是伞啊。

上边传来一阵嘀嗒地声音。

好像下雨了。

那名女孩朝我笑了下，然后转身又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难受的哭。

又像是，很多东西终于反应过来，不再那么浑浑沌沌。

我回到出租屋，看着自己的每一件东西。

都计划着要塞进行李箱里。

我想走了，离开裴嘉述。

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独自过完这余生，顺便修修补补我这满是伤痕的心脏。

这时，我忽然翻出了一个东西。

是枚银戒。

里面刻着我的名字缩写，是两年前我们感情最深的时候，他用他仅剩的钱买的。

之前他因为手伤，为了治病花了很多钱，后来又因为他父母出事躺在ICU，为了用尽全力去救治他们。

他的钱所剩无几。

可也就是这样，他还是为我买了银戒，说要娶我。

如今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个誓言呢。

但都不重要了。

我准备去见他最后一面。

拿着银戒，道个别。

我知道他在哪儿，一个俱乐部，以前我经常陪他去，偶尔做做双手的康复训练。

而自从乔沅回来后，他就再没带过我了。

我等在裴嘉述常呆的那个俱乐部包房里。

灯光很暗，桌上角落还放着麻辣小龙虾。

是他们吃剩下的。

我还记得，裴嘉述以前是不吃的。

所以我就陪着他，戒掉了我最喜欢的食物。

而如今，他却愿意为了乔沅。

做出和我之前一样的举动。

外面一阵声响，我转过身，还以为是裴嘉述他们。

结果却看到了那几张让我恐惧的脸。

*

是那几个将我拉进巷道里的人。

和上次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带着刀。

他们上前一步就将我推进里侧，关上了门。

然后阴笑：「怎么？看见我们很意外？」

我浑身颤抖，不知道要说什么。

反应慢了一拍，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步步朝我走来。

再下一刻，后知后觉的我将所有东西，都从桌上扫了下来。

扔、砸。

用尽全力反抗。

「滚！走开——」

这时，我又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满心期冀，不管外面是谁，只要能进来拧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又或者是停在外面，听见我的求救声。

我眼里氤氲着水汽。

可等我听到那两道声音时，心却一瞬间落了谷底。

「沅沅，我们不进那个包房，去隔壁…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好啊，裴哥。」

我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他们就在隔壁，与我隔了一堵墙。

我放开声音求救。

可他们像是没听到。

进门那刻，裴嘉述「咦」了声，表示疑惑：「好像有什么声响？」

乔沅哈哈大笑着：「什么声音呀？你是幻听了吗？安啦…我们快点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最后她还说了句：「爱你。」

他们不知道。

就在他们的隔壁，这个常来的包房里，究竟进行着一场怎样的痛苦。

隐约中，我还听到了他们的笑声。

和裴嘉述的呢喃低语：「好看吗？我送你的满天星，跑了好几条街买到的…」

*

痛，巨痛。

还有我的腿，轮椅被他们扔到了一边，我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

任我嘶喊，都无法阻止他们。

他们还听着我的声音，发出一阵魔鬼的笑声：「哈哈哈哈…叫！再大点声！」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好像听力、视力，一切都在远去。

直到下一刻，一声猛烈的撞门声响起，伴随着的是裴嘉述焦急的声音。

「开门，开门——绾绾！！」

我应不出声来。

只能混沌着眼神，看向包房门的方向。

我这次死心了，彻底死心了。

恍惚中，裴嘉述好像终于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急切，身后还跟着乔沅。

而乔沅看到包房里的这一幕。

脸色惊恐，双腿一软，瞬间就跪了下来。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乔沅好像爬了过来，拍着我的脸，急切地好像都快要哭了：「你别闭眼，别闭眼，醒着，醒着啊…」

忽然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让我清醒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