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我和林泽二十多年姐弟,哪儿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见我点头,他啧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蠢啊!这种东西你当然要插一手啊,不然等以后赚钱了,姐夫带着账号跑路怎么办?」
还没赚多少钱,就已经想着分家。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皱眉:「你怎么这样说话,他是你姐夫啊。」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夫妻?到时候离婚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泽脸色阴沉,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
他突然说:「你想想办法,把账号管在自己手里。或者,我来管也行。」
林泽紧紧握住我的手。
他看着我,眼神非常真诚。
「姐,这种赚钱的东西,一定要我们亲自拿着啊!」
「我可是你亲弟弟,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我不会害你的。」
骗子说的话,又怎么会有可信度呢?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苦恼的叹气,说我会想想办法。
到了晚上岑恒下播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这件事。
「小泽说你要是忙的话,他也能帮你管一管直播账号,发发视频什么的。」
岑恒辞职前在一家国企上班,这种话中有话的东西,他听多了。
我简单说两句,岑恒就能立刻听出来林泽的意思。
他黑着脸,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
「还需要他来帮忙?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惦记别人的东西。」
岑恒教训我,让我别做扶弟魔。
「这种人,你就该早早和他断绝关系。我们夫妻俩才是过一辈子的人,他就是个外人!」
我讷讷点头。
岑恒对林泽越发不满。
虽然没有将他赶走,但越来越不允许他插手直播的事情。
哪怕是在镜头里,也不给林泽说话的机会。
我冷眼旁观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满意看见林泽眼神越来越诡异。
直到那天下午直播的时候,楼里突然响起尖锐的消防警报。
邻居们在走廊上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快跑啊!」
正在直播的岑恒被消防警报吓的脸色一变,竟然连装都忘了装。
手边的拐杖成了没用的道具,岑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猛地冲向门外。
直播间顿时刷起一大片问号。
等大家都在楼下空旷处集合,却发现并没有着火。
物业匆匆赶过来,一个劲赔礼道歉。
「是某位业主的孩子不小心按到了,非常抱歉给各位带来麻烦。」
住户们骂骂咧咧,岑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腿。
他脸色霎时雪白一片,喃喃的说:「完了......」
7
断腿主播离奇双腿行走,直播间网友都看愣了,直接把话题冲到热搜榜一。
岑恒起身跑走的视频,被做成动图广泛传播。
那些曾经在他直播间下单的用户纷纷退款,骂他消费网友同情心。
我们回来的时候直播间还开着,岑恒连镜头都不敢看,最后还是我出面将直播关闭。
经纪公司也知道这件事,打电话来质问岑恒。
电话那头声音尖锐刺耳,问岑恒是不是演的,演的又为什么不一直演下去。
林泽好几次想插嘴,都被岑恒打断,最后只能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我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用激烈的语言,和朋友辱骂岑恒。
后来拎着垃圾袋出门,还在楼道里看见一个正在哭的小孩儿。
就是物业所说的,那个不小心按到消防警报的孩子。
他看见我,哭的更大声。
「阿姨,不是你说按了那个,妈妈就会带我去超市吗?」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轻声问他:「妈妈没带你去吗?」
他哭着点头,眼眶红红的。
「妈妈还打我了。」
我摸了摸他:「那阿姨带你去好不好?」
但他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妈妈说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
不过在他离开前,突然朝我伸出小拇指。
「阿姨,你别告诉妈妈我在这里哭好不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和他拉勾的时候说:
「那你也别告诉别人,是阿姨让你按的消防警报。」
他和我拉勾,晃了晃手指后高兴跑走。
我站在楼道里拿出手机。
登录小号,更换ip地址。
然后发了一个新的帖子。
「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岑恒的检查单吗?如果他腿没事,那给他开检查单的医生和医院都很有问题啊。」
我看着不断增加的评论,满意收回手机。
不出所料。
岑恒看见这个帖子的时候,愤怒的摔了碗,声嘶力竭的咆哮。
「妈的,到底是谁搞这种手段!」
他阴冷的眼神,忽然停在一言不发的林泽身上。
「是不是你?」
8
林泽被他这语气整的满脸不爽。
「我怎么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岑恒却好像已经确认,就是林泽想害他,语速又急又快。
「你想要我的账号,所以故意搞这一出想把我搞垮,然后把账号拿走是不是?」
他露出狰狞表情:「我告诉你林泽,你做梦!」
林泽也摔了筷子站起来。
「我搞垮你有好处吗?就算我拿走账号,不还是要被网友骂?」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样害岑恒,对林泽来说确实一点好处都没有。
岑恒也突然冷静下来。
他懊恼的闹了挠头,沉默坐下。
林泽却不放过他。
「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吵架,不如先想想到底该怎么解决。」
「医院一直有人打投诉电话,要求他们查清楚检查单的事情,浩浩他姐姐工作都差点保不住。」
林泽冷笑着说:「这种时候,我倒希望你是真的腿断了,而不是装的。」
岑恒颓丧的低着头。
我见他们俩都陷入沉默,深知此刻该是我表演的好时机。
我走到岑恒旁边坐下,抓着他的手轻声安慰。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猛地抬头:「你有主意?」
「有是有,但......」
我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惹得岑恒更为急切。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叹气。
「其实如果你的腿真断了,那他们也就没话说了,还能反手告一波造谣。」
岑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我。
他想收回手,却被我死死扣着。
另一边,林泽也走过来,手搭在岑恒肩上。
「是啊姐夫,我觉得我姐这主意不错。既能破掉谣言,又能保住浩浩他姐的工作。」
岑恒被夹在中间。
我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林泽又加了一记猛料。
「如果这事儿解决不了,万一有人认识你,把你的个人信息都放到网上。」
「姐夫,你就不怕他们找到你家,找到你爸妈吗?」
他是小混混出身,对各种威胁人的手段信手拈来。
随便说两个,都能让岑恒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爸妈年纪大,受不了这种刺激。
如果出事了,那就是他的罪过。
但岑恒还是狠不下心。
「那我以后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吗?」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放缓声音安抚。
「老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
「我们可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人。」
9
岑恒真正狠的时候,下手毫不迟疑。
就像上辈子,他端着那碗滚烫恶臭的药让我喝下去,又提着凳子硬生生砸断我的腿时。
他没有丝毫迟疑,对我的痛苦表情也视若不见。
轮到自己,却好几天都做不了决定。
网上关于他的讨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连之前被打压暂时退网的人淡如菊也跑了回来,直播大骂岑恒,说他当初造谣害自己。
林泽在我家住了好几天。
见岑恒迟迟不肯答应,干脆亲自动手搞点手段。
他联系上那些混混朋友,让他们去一趟岑恒老家,和岑恒爸妈叙叙旧。
岑恒爸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发着抖,问岑恒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他无路可走,只能咬着牙答应林泽。
不像上辈子亲手打断我的腿,冷眼旁观我的挣扎和痛苦。
岑恒还打了麻药,身子僵硬的躺在偏僻公路上,看林泽踩下油门。
车轮从他腿上滚过去,来回碾压。
他感觉不到痛苦,却还是尖声嚎叫。
把岑恒抬去医院的时候,林泽还开了直播。
没等那些进入直播间的网友们开口骂,就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我姐夫现在旧伤复发,已经进了急救室。」
「之前那些造谣的人,我会委托律师全部起诉。如果我姐夫出事了,那你们都是网络暴力的杀人犯!」
有人信了他的话,也有人不信。
在直播间大放厥词的时候,被林泽点名,说明天就会联系律师给他发律师函。
将那人吓的一个劲道歉,直接销号跑路。
我之前发的那条帖子,热度又上来了。
一堆看完今天直播的人,说我造谣,让我给岑恒道歉。
还有人给我发私信,称自己是岑恒委托的律师,要起诉我。
这本身就是买来的小号,就算有人查ip和实名,也不会查到我头上。
我微微一笑,将其注销。
等岑恒出院后再直播,已经没有人再敢说他是装的了。
毕竟苍白虚弱的脸色,还有纱布隐隐渗出来的鲜血,都说明事情真相。
也有人喜欢反其道而行,猜测岑恒原本的腿没有断,是在出事后才断的。
结果被一群人喷了。
「怎么可能有人为了这点热度,自己把腿搞断呢,为了钱不要命?」
「就是啊,又不是疯子,有命赚没命花的。」
真可惜,他们都猜错了。
岑恒就是个疯子。
10
因为身体的缺陷,岑恒情绪越来越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