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面露窘态，很想说不是因为出不出国的事，可是我犹豫了。

如果让张嘉雷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了拿到出国的机会，不惜把他塑造成一个猥琐，连畜牲都不如的变态，他一定会很失望，两人的兄妹感情也会崩裂。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又没错，不应该承受这些。

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才是对他最好的。

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祈愿，因为张嘉雷在下一秒就猜到了真相。

9

他拿出手机似乎想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却在一瞬间僵住了。

「我什么时候？」

他低着头划来划去，脸色从不可置信到逐渐铁青。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条短信。

「怎么了？」

刘晓莉正好拿着一沓资料走来，看到他这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这不是我发的！」

张嘉雷把手机递给了刘晓莉，她迟疑半秒接过来看，瞳孔猛地瞪大。

「你跟我过来一下。」

刘晓莉冷着脸把张嘉雷叫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气正在一阵阵的往上涌。

一股不安笼罩在我的心头，顿感周围更加压抑了。

没过多久，刘晓莉回来了，她激动地告诉我：

「太好了，张嘉雷的手机上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没有撒谎。」

「真，真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得我措手不及。

原来，张嘉雷的相册里多了几张截图，恰好拍下的就是那条信息发送前的状态。

上面清楚的显示了时间，是在张嘉雷去ktv之前的一个小时编辑的！

所以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我和张嘉雷告白这件事是我计划引诱他的第一步，他自己肯定不可能会未卜先知。

那么发送人只能是张乔乔！

下午，警方把张乔乔请来了。

刘晓莉把截图打在了A4纸上，递给她看。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怎么会？我明明删了的！」

张乔乔慌了，一句话就漏了陷。

大家也在一瞬间明白了是谁主导了这起强奸案！

「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出国？」

面对刘晓莉的逼问，张乔乔苦笑了一声。

她的父母是很典型的重男轻女，她以前就跟我说过，她哥哥十岁的时候，妈妈都还背着他炒菜。

如果真的有出国的机会，老两口毫无疑问会直接给儿子！

在我的印象里，乔乔一直很坚韧善良，不争不抢，不是那种攻于心计的人，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相信她会害我。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张乔乔居然现场给我表演了变脸。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是我发的又怎么样？法律有规定我不可以跟哥哥开玩笑吗？」

刘晓莉瞪着她：「开玩笑？」

「对啊，那天不是薇薇过生日嘛，我就想弄个恶作剧来逗大家开心而已，这样也犯法吗？」

「......」

如此厚脸皮的狡辩，我以为警方肯定不会采纳，但刘晓莉却告诉我：只要发的信息内容不触犯法律，就不算犯法。

所以，发信息引导我的张乔乔一点事都没有，当了真的我却要负法律责任。

10

我绝望地看着这个与我并肩作战了六年的朋友，企图用我们之间“过命”的情谊来唤醒她的良心。

「乔乔，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张乔乔哈哈一笑道：「我也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和，眼眸波澜不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假话。

可是谁会这么算计自己的朋友？

我冷笑一声：「要是没有这几张截屏，我是不是到死都不会知道那条信息是你发的。」

张乔乔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确实怪我，当时打字的时候太急了，不小心点了几次截屏，后来删的时候我又多此一举翻了下回收站，错把恢复当成删除了，这一点确实是我不够严谨，不好意思。」

「呵。」

再也没有任何时刻让我感到如此恶心了，当年那个天真柔弱的女孩，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竟然成了一头恶狼。

张乔乔伸了个懒腰，瞥了刘晓莉一眼，问道：「好了，亲爱的警察姐姐，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刘晓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无奈地抿抿嘴：「在这里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谢谢哈。」

眼看着她要走，我猛地站起来：「张乔乔，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她没有回答我，反而越走越快。

我失去了理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张乔乔，你给我回来，张乔乔！！」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的心猛地一沉，身体开始摇摇欲坠，随时有倒地的危险。

刘晓莉和张嘉雷同时扶住了我。

后者突然问：「警官，如果我选择撤诉，和薇薇私下和解，你们可以放了她吗？」

刘晓莉摇了摇头：「很抱歉，诬告陷害罪不可以调解，这属于公诉案件，不可以调解解决。而且她涉及的案件一共有七起，就算你撤诉了，也还有另外六起在等着她。」

张嘉雷脸色苍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喉咙，泪水涌出来的瞬间，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大吼：「为什么？明明是那些人有错在先的，薇薇只是替天行道，她在做好事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刘晓莉很无奈，声音越说越低：「对不起，我们的国家是依法办事的，任何人都不能私下以正义的名义去惩罚他人。」

最后，她又出于安慰补了一句。

「为民除害的初心是好的，但必须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你已经越界了。」

我无法反驳，很快就被带去了拘留所。

两个月后，刘晓莉带着资料和好消息来找我了。

她很激动，手舞足蹈地跟我说。

「第一起的标哥说了不追究你的责任，第二起的孙志敏经过调查完全符合刑罚，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第三起的陈茂文当时因为证据不足警方只拘留了他十五天就放人了，如果现在他要起诉你的话，可以从轻处理。

至于第四起的苏大牛出国了，我们暂时还联系不上他。

第五起的陈同生被你告的同时还被另一个女孩告了，那边证据确凿，已经判刑了。

第六起的谢永杰是臭名昭著的连环强奸犯，整个江城市都知道他，另外我们还查到他和五年前的一宗奸杀案有关！

这些人几乎都有案底，都是对社会和国家有危害的人，你可以让你的家人帮你找个厉害点的律师，以有重大立功表现为由申请减刑，相信到时候法院会酌情处理。」

这么多天的阴霾终于快要结束了，看到还有人愿意相信我并为了我的事情奔波，我感到了前所未有感动和自在。

「谢谢你，晓莉警官，谢谢......」

我哑着声音，反反复复的好似就会这两句话。

离开前，刘晓莉告诉我，她会想办法联系上苏大牛的，另外张嘉雷还让她告诉我，张乔乔出国了。

11

「一起看似简单的强奸案，随着警方的深入调查，渐渐地发现了异常，这起强奸案和某六起案件存在着某种关联，而这里面最诡异的莫过于，被强奸的女性是同一个人......」

上法庭的那天，四周都是记者，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捅了出去，搞得满城风雨。

有很多人认为我做了好事不应该受罚，也有人认为如果人人效仿我这样的做法，社会秩序会越来越乱。

一名女记者对着镜头说道：「作为一个女人，以身为饲去吸引那些猥琐男，并将他们绳之以法，为其他的女性排除了安全的隐患，这难道不是在做好事吗？」

旁边的一名男士情绪激动，反驳道：「什么以身为伺？她这是以身为饵！钓鱼呢，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这样，那我们还敢谈恋爱吗？」

网上吵得不可开交，连线下也是。

坐在法庭上，我始终不抱任何希望，像个机器人一样，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和辩解。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但当我的奋进有一天突然伤害到了无辜的人时，我就已经有罪了。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内心还有正义感就指鹿为马。

我认罪。

番外

半年后，张嘉雷来探监，他告诉我，张乔乔死了。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懵懵地看着他，直到他又说了一遍。

原来张乔乔在国外被一个变态盯上了，然后残忍地杀害了他。

张嘉雷后怕地看着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啊？」

「苏大牛。」

我的天！我捂着嘴巴，一双眼睛仿佛要瞪出来。

「怎么会这么巧？她偏偏在那里遇到了他？」

这一刻，宿命感在我心里拉满了，但张嘉雷却死死盯着我，一口咬定。

「不，这不是巧合，这是有源可溯的！」

我不明白，接着他就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当年标哥并没有给张乔乔下药，是她自己玩游戏输了跟标哥走的，后面又突然反悔，标哥就生气了。

所以标哥才会在我报警后一口否认，还扬言要打死我。

后来他姐姐听说国家要扫黑，很快就会扫到江阳，这才匆忙赶回来让他借认罪进监狱里避难。

不然凭借他的势力，我们两个女孩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就更别说什么扳倒他。

「可是，这跟苏大牛有什么关系呢？」

「妹妹的遗物里有一本日记，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孙志敏等人的资料和联系方式，他们根本不是偶然出现在你身边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我吓得不知所措。

难道？

张嘉雷点了点头：「他们无一例外都在一个叫秀色可餐的群里，我妹妹是群主！她一直在追着你的足迹放消息，你在哪，哪个地区的变态就会跟着你......」

轰隆！

我仿佛被雷击中，眼睛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是恨、是浓重的怨和不敢置信的震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怪我！」张嘉雷懊恼地挠了挠脑门。

「家里人很宠我，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经过我的嘴，所以妹妹受到了冷落。于是她就在网上寻找存在感，然后引来了那些变态，她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危险，老男人关心她两句她就什么都说了，殊不知人家只是在玩弄她…」

「后来她越走越偏，想回头已经为时已晚，她一直都在想办法甩掉那些变态，其中一个刚好就在你租房的地方，于是她就想到了你。

她将那些变态都拉进一个群，说要跟他们玩一个真实的游戏，你就这样成为了他们耍弄的对象，接着她再煽动你的情绪，让你以强奸罪将他们一个个送进监狱，这样她就可以美美地隐身了。」

「直到我跟她起了利益冲突......她又想故技重施…但没想到你被女警一下子认出来了，她怕牵连到自己，就只能把你推进去。」

「你判刑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网上议论纷纷，刚好那个苏大牛也看到了国内的新闻，他知道自己被我妹妹骗了之后就气不过，跑去找她报仇......」

我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整个人像被烧着了一样灼热。

后来，张嘉雷把那本日记交给了警方，我又获得了一次减刑的机会，从一开始的六年变成了三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