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舌尖轻轻摹画我的唇形，渐次向里。

躺在蛇君寝宫床上的时候，我身上的传音石突然响了起来。

明月的声音传来，轻柔中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

「墨哥哥，都怪明月不好，害得你丢了未婚妻。」

林墨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哄她，良久，才听清：

「没事的，阿若就是一时想不通。她心思豁达，想通了就会回来。」

「可是墨哥哥，她现在跟蛇君呆在一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林墨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骄傲的笑意：

「我还不知道她，阿若只会动动嘴，让她真去做点什么，她可不敢。

这个时候，她多半已经快睡着了。

这个阿若，战场上能睡，军营里能睡，到了蛇君寝宫，她也照睡不误。」

「墨哥哥，你就是嘴硬。」明月的声音突然俏皮了起来：

「谁不知道，若姐姐刚去谢家军那天，你火急火燎地跟过去盯着，就怕她被拐跑了。

我还记得，你一守就是一个月，后来还是林老将军拿鞭子把你抽回来的。」

一片宁静中，林墨开口了，他有些茫然：

「是啊，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越来越相信阿若，还是——我没有那么在乎阿若了。」

我捏碎了传音石，气得发抖，林墨，你说对了，我真的到哪儿都昏昏欲睡，刚才——我差点睡着了。

嗓子眼渴得冒烟，我伸手拿过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怎么有股酒味？听说蛇君从不喝酒。

酒劲很大，我昏昏沉沉倒下，正好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尹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气：「该死，这群多事的老不死，竟然给我下春药——还是醉春风……」

他摔烂了杯子，一把抱起我：「没事，谢若，我带你去拿解……」

最后那个药字他终究没有说出来，被我堵在了唇间，辗转良久。

身下一片沁凉，缓解着我周身难耐的燥热。

我舒服地轻笑起来，用手，用脸颊，用唇去追逐这片沁凉。

「谢若，你在做什么？」尹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

「你好冷，我给你暖暖……」

他的眼神渐次幽深：「暖哪里？」

我勉力睁开眼睛，寻到他通红的耳尖，轻轻啄了一下后渐次往下延伸：「从这里开始……」

「蛇君，鲁国林将军在外面大吵大闹，要求见蛇君。」

「你告诉他，本君没有让人围观的兴趣，这是蛇族的体面。他应该明白，他不是最体面的一个人么？」

火热纠缠中，我脑中一片昏沉，但仍能听出尹辰他生气了。

「阿若，你出来，子时已过，游戏结束了。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才这么任性，我没有怪你。

你出来，我们马上成婚。」

「墨哥哥，若姐姐她刚跟蛇君——」

「管好你的嘴，明月。

阿若，你这次确实有错，但没关系，我原谅你。

成婚后，你就不要再去谢家军，在家中做个贤妻良母。

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会忘记你今天做的错事。」

尹辰的吻停了下来，他捉住我在他身上游移的手：「你未婚夫来了，要带你走，你走不走？」

「什么未婚夫，我哪里来的未婚夫？」我又烫了起来，忙贴向尹辰：「叫他走。」

尹辰轻笑起来，起身想抱起我：「那得劳烦谢将军亲自去说了。」

久违的沁凉一沾即走，我难耐地一把按住他，翻身而起：「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我施展起了绝招狮子吼，瞬间，整个蛇族都听到了我的声音：

「老娘单身，快滚不送，不要耽误我睡男人！」

万籁俱寂中，林墨的怒吼声渐渐远去，我听见蛇君在我耳边轻轻笑了，笑声如同羽毛，撩遍周身。

7

醒来的时候，尹辰背对着我，洁白的背脊上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我低头，连缠着我双腿的蛇尾上也泛着淡淡青紫。

我捂住脸，大骂自己色胆包天。

刚想壮着胆子溜下床，腿上一紧，尹辰翻身搂住了我：「怎么，要走？」

他的声音再不像平时一样冷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

「对，该走了。」我战战兢兢。

「去找林墨？」

「对。」

好神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林墨拿退婚书？

「慢走不送。」

他转身背对我，蛇尾唰地一下松开了，好奇怪，怎么冰凉的蛇尾不在，我的腿上反而更冷了呢？

我见他不说话，急忙爬下床，运动过度的双腿一软，吧嗒一声跪倒在地。

他翻身看我，我赶紧站起身，嘿嘿笑着：「没事，没事，我是个粗人，体格好，一会儿就恢复，不用劳烦蛇君相送了。」

他眼中一片幽光，我瑟缩了一下，人家蛇君是第一次，我这种粗人就这么随便睡了他，他肯定不高兴，不送就不送吧。

我看了看他仙气飘飘的眉眼，心中荡漾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赚了。

我穿好衣服溜回了谢家军军营，迎面就撞上了面黑如锅底的林墨，明月在一边眼中含泪，怯怯地说着什么。

我立刻高声喊道：「林墨，我找你——」

林墨抬头：「你也知道回来？」

「我是来——」

他一摆手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是来求我原谅你的。

我们相处十年，毕竟是有感情的。

虽然你做出这种事情——」他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

「但我宽宏大量，不会介意的。

这样吧，你跟我回去，在爹娘面前磕头认错，在宗祠跪上一天。

我再为你求情，相信他们会同意你嫁入林府的。」

我揉了揉眉心，昨晚真的——太累了，我实在没有精力听他这些废话。

「闭嘴吧，林墨。我是来拿退婚书的。

昨晚的事，你不介意，我可介意。

蛇君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对他负责，快把退婚书拿给我。」

林墨哽住了，我也被自己惊呆了。

一定是昨晚那杯酒酒劲太大，我怎么说起胡话了呢？

对蛇君负责？我的脸微微发烫。

「阿若，你不要再说这些话刺激我了。

我也有错，在宴席上对你太凶了。

昨晚上我一晚没睡，想到你在蛇君那，虽然我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难过。

你不要再折磨我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不会再让人知道。

我们好好过日子，就算以后有人提起——阿若你忍一忍，谁让你当初那么任性？」

他皱起的眉头被我一拳打散，他是失心疯了吗？昨晚的事都怪我？

「林将军，我都跟蛇君睡了你还要跟我过日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我挑起眉头，笑了起来。

没想到，林墨也笑了。

「阿若，你别想骗我了。我可打听清楚了，蛇君自小立誓，只有他真心喜欢的女子才能跟他云雨，蛇君高贵如仙——」

他不自觉地打量起我来，旁边明月突然捂嘴笑了：「若姐姐，你这样的，可不是蛇君的菜啊……」

我飞起一脚踢飞了明月：「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们什么事，老娘喜欢他就行了！」

我没忍住，又用上了狮子吼。

昨日真的虚耗得厉害，狮子吼把我自己都震翻在地。

就在我四仰八叉瘫在地上时，蛇君如仙眉眼覆住我头顶蓝天，脸上无悲无喜。

糟了，我心中哀嚎，都被他听见了——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嘿嘿，早啊，蛇君。」我尬笑道：「那什么，狮子吼威力惊人，我的耳朵都有点听不清了，你也是吧？」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理会，只是问我：「谢将军心急火燎跑回来是为了找林将军退婚？」

我呆呆地点头，他脸色如常，但我清晰地看到他袍下的蛇尾欢快地摆动了起来。

这是表示高兴吗？我的脑子仿佛清明了很多。

「那当时你不给我备车，是生气了？生气我去找林墨？」

他背着手，转脸看天，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我的心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小人儿，欢乐地滚了个圈。

「那你现在赶着车来是？」

「怕你腿软，累着……」

我立刻拍了拍胸脯：「哪里哪里，一点都不累，我早就恢复了。」

蛇君细长的眸子突然泛起了绿光：「谢将军在怪我昨晚上不够卖力？」

「你们，昨晚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林墨脸色煞白。

我扯了扯领口，露出下面青红交错的痕迹，对着他眨了眨眼。

林墨怒吼一声，往外跑去，明月跟在他身后急切地叫着。

见他们离开，我舒了一口气，转头一脸严肃地向尹辰行礼：

「多谢蛇君相助。为了帮我骗林墨，牺牲了你的清白名声，哎，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你找心仪的女子，我真是惭愧……」

「什么心仪女子？」尹辰周身泛起了森冷的光。

「林墨说你从小立誓，只有你心仪的女子才能跟你云雨。」我揉了揉脖子处的青紫痕迹，咝了一声：「难为你想得周到，连这痕迹都做的这么逼真。」

突然，尹辰眼中寒光闪烁，身边泛起了狂乱的风雪，我的四周一片模糊，伸手不见五指。

凛冽风声中，我听见尹辰说：「林墨说得对，我从小立誓只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云雨，昨晚，我们确实在一起。」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风雪陡然散去，尹辰的脸出现在我眼底，他目光清明：

「谢若，我心仪你。」

尹辰告诉我，他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

我入谢家军那天，外出玩耍的尹辰看到在泥地里和大我许多的男孩子厮打的场景，即便人小力弱，我也从不后退；

后来我统领谢家军，军情繁重，累得整夜睡不着觉，尹辰总是偷偷来看我，趁我睡着吐出一口蜃气，助我入眠；

鲁国与蛇族交战，他法力已成，我的箭根本射不到他，可他为了让我立功，故意让我射中，凭借战功，我坐稳了谢家军主帅的位置，而他却养了半年伤无法上阵，最后只得与鲁国结盟；

……

尹辰望着我的眼神无比灼热，我却无比茫然：「我不记得……」

我甚至都不知道当时的场景中还有他，我不知该如何相信他。

他看着手足无措的我，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转身离开。

「尹——」我想拉住他，却还是垂下了指尖，只觉心中怅然，满眼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