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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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当选了,罗兰就会期望你付出回报。你反正是他的表亲;你为你的职务欠了他一笔。你会成为他在教士例会上的喉舌,一定要使修道院的行为不违背他的利益。”

“他会不会把这个当作提名的明确条件呢?”

“明确?不。但是,当你和我一起回王桥时,他会询问你,而那些问题必然会使你暴露你的意图。如果你坚持要做一个独立的副院长,对你的表亲和提名人没有表现出特殊的眷顾,他就会另提他人了。”

“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当然啦,你可以干脆给他愿意听的回答,随后在选举之后再改主意。”

“但那样就不诚实了。”

“有人会这么看。”

“上帝会这么认为的。”

“这就是你今夜要祈祷的了。”

一群年轻的修士走进了厨房,他们在地里弄了满身泥,高声谈论着;扫罗起身为他们倒啤酒,但满脸仍是忧虑之色。他带着这种脸色和他们走进祭坛上方绘有《最后审判日》壁画的小教堂去做晚祷。他的这种忧虑之色一直持续到晚餐终于被端上桌,戈德温的饥饿被修士们制作的美味的奶酪消解了。

当天夜里,戈德温虽有两天的鞍马劳顿,浑身生疼,依旧难以成眠。他在扫罗面前设下了一个道德上的两难处境。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大多数修士在和罗兰谈话时还是宁愿隐藏自己的立场,说出承诺最大程度顺从的话。但扫罗不在此列。他是被道德规范驱使的。他会找到一条出路摆脱两难的困境并接受提名吗?戈德温看不出他能找得到。

当修士们在第一道曙光降临就起床准备晨祷时,扫罗依旧满脸忧虑。

早餐后,他告诉戈德温,他不能接受提名。

戈德温还是不习惯罗兰伯爵的那副面孔。看起来怪怪的。伯爵如今戴了一顶帽子,遮住头上的绷带;此举虽想让他的样子更正常些,但帽子却突出了他右脸的麻痹状况。罗兰像是比以往脾气更坏了,戈德温推测他依旧受着头痛的折磨。

“我的表亲扫罗呢?”戈德温刚一进屋,他马上就问。

“还在圣约翰,大人。我给他传达了您的口信——”

“口信?那是命令!”

菲莉帕站在他床边,轻声说:“别激动,爵爷——您知道那对您身体不好。”

戈德温说:“扫罗兄弟简单地说,他不能接受提名。”

“见鬼,为什么不?”

“他思考和祈祷过——”

“他当然得祈祷了,修士就得祈祷嘛。他拿出什么理由来不听我的呢?”

“他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一挑战性的角色。”

“废话。什么挑战?又没让他率领一千名骑士投入战斗——只是确保一小伙修士在一天规定的时间里按时唱唱圣歌罢了。”

这是无稽之谈,因此戈德温只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

伯爵的腔调突然一变。“我刚刚知道你是谁。你是彼得拉妮拉的儿子,对吧?”

“是的,爵爷。”戈德温心想,就是你抛弃的那个女子彼得拉妮拉。

“她狡猾成性,我敢打赌你也一样。我怎么知道,你没劝扫罗不接受呢?你想让托马斯·兰利当副院长,是不是?”

戈德温心想,我的计划要比那个兜的圈子大得多呢,你这蠢材。他说:“扫罗确实问过我,您提名他可能要什么回报。”

“啊,现在我们总算说到正点上了。你怎么对他说的?”

“我跟他说,您会希望他要听取他的表亲,他的提名人和他的伯爵的意见。”

“而他却是个猪脑子,不肯接受,我估计。没错。这就把事情定了。我将提名那个肥胖的托钵修士。现在,走吧,别让我看见你了。”

戈德温在鞠躬出屋时,不得不掩饰他的得意。他计划的倒数第二步已经完满地实现了。罗兰伯爵丝毫没有怀疑,他是如何插了一手,让伯爵提名了戈德温认为最没希望的候选人。

现在该走最后一步了。

他离开了医院,走进了回廊。这正好是正午时分第六次祈祷之前的研修时刻,或是阅读,或是静思。戈德温一眼瞥见了他的年轻的同盟西奥多里克,就把头一摆,召他过来。

他低声说道:“罗兰伯爵已经提名托钵修士默多当副院长了。”

西奥多里克大声说:“什么?”

“嘘。”

“这不可能。”

“当然是啦。”

“没人会投他的票的。”

“所以我才高兴嘛。”

西奥多里克脸上出现了理解的光彩。“噢……我明白了。这对我们就是好消息喽,真的。”

戈德温不明白,他何以总要解释这类事情,哪怕是对聪明人。除去他和他母亲,没人看得到表象以下。“去跟大家说——悄悄地。用不着流露你的激愤。他们不用鼓励就会义愤填膺的。”

“我要不要说这对托马斯有利呢?”

“绝对不要。”

“好吧,”西奥多里克说,“我明白了。”

他虽然并未明白,但戈德温觉得他还是会听命的,这一点大可放心。

戈德温离开他进去找菲利蒙。他发现他正在打扫食堂。“你知道默多在哪儿吗?”他问道。

“大概在厨房吧。”

“找到他并告诉他,当全体修士在教堂里做第六次祈祷时,到副院长住所去跟你会面。我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跟他在那儿。”

“好吧。我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你首先要说:‘默多兄弟,我告诉你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清楚了吗?”

“我告诉你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没问题。”

“然后给他看我们找到的证书。你记得在什么地方吧?——在祷告台旁边的卧室里,那里的柜子里有一个姜黄色的皮包。”

“就这些?”

“指出托马斯带到修道院来的土地原本属于伊莎贝拉王后,而这一事实已经保密了十年。”

菲利蒙一脸费解的样子。“可我们并不知道托马斯要保密的是什么呀。”

“是的。但保密总有其理由。”

“你是不是以为,默多会设法使用这条消息反对托马斯呢?”

“当然啦。”

“默多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样,肯定对托马斯没有好处。”

菲利蒙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我们是要支持托马斯呢。”

戈德温微微一笑。“这是人人都这么想的吧。”

做祈祷的铃声响了。

菲利蒙去找默多了,戈德温和别的修士一起进了教堂。他和别人站到一起后便说:“噢,上帝啊,向我伸出援手吧。”在这种场合,他祈祷得异常热切。尽管他向菲利蒙表现出信心,但他知道自己在赌博。他把一切全都押到托马斯的秘密上了,但他不知道,当他把牌翻过来时,牌面会是什么。

不过,他显然已经成功地在修士中间掀起了风浪。他们都不安地议论着,卡吕斯在颂诗中只好两次要大家安静。他们一般都不喜欢托钵修士,因为这种人在世俗财产的问题上都表现出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同时却又要依赖他们斥责的东西生存。而且他们尤其讨厌默多那种傲慢、贪婪和醉酒的样子。他们选谁都行,只是绝不要他。

他们祈祷后离开教堂时,西米恩对戈德温说话了。“我们不能要这个托钵修士。”他说。

“我同意。”

“卡吕斯和我不会再提别的人。要是修士们意见分歧,伯爵就能提出他的候选人作为必需的妥协。我们应该消除分歧,一致支持托马斯。如果我们向外界显示出联合一致的阵线,伯爵也就难以反对我们了。”

戈德温停下脚步,转脸对着西米恩。“谢谢你,兄弟。”他说,强迫自己做出卑躬的样子,隐藏起内心的狂喜。

“我们是为修道院的利益这么做的。”

“我知道。但我赞赏你的大度精神。”

西米恩点点头,走开了。

戈德温嗅到了胜利。

修士们走进食堂吃午餐。默多也加入其中。他时而错过祈祷,但绝不误吃饭。一切修道院都有一条普遍的规定:餐桌上欢迎任何修士或托钵修士——尽管有默多这样的极少数人只想不劳而食。戈德温端详着他的脸。那托钵修士神采奕奕,仿佛有什么消息要和大家分享。不过,在就餐过程中,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听着一个见习修士朗读。

这次挑选的段落是苏珊娜和长者的故事,戈德温不以为然:那故事太色情,不宜在这个独身者的群体中朗读。可是今天,连两个淫荡的长者试图勒诈一名妇女与他们发生关系的故事,都未能抓住修士的注意力。他们彼此间悄声耳语,斜眼睨着默多。

吃完饭的时候,故事读到了预言者但以理通过分别盘问那两个长者并揭示他们彼此矛盾的说法,从而使苏珊娜免遭死刑,修士们都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默多跟托马斯说话了。

“你来这里的时候,托马斯兄弟,是带着剑伤的,我相信。”

他的声音大得足以让人人都听见,别的修士也就都站住脚,聆听着。

托马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

“那处剑伤最终使你失去了你的左臂。我不清楚,你那次伤是不是在为伊莎贝拉王后出力时受的?”

托马斯面色苍白了。“我已经在王桥当了十年修士了。以前的日子都忘了。”

默多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我这么问是因为你进入修道院时随身带来的那块土地。是诺福克的一个非常丰产的小村子。五百英亩。离林恩不远——王后就住在那里。”

戈德温装作气愤的样子,插话说:“一个外来人怎么会知晓我们的产业?”

“噢,我读过证书了,”默多说,“这种事情不是秘密。”

戈德温看着并肩而坐的卡吕斯和西米恩。两个人都面露惊讶的神色。作为副院长助理和司库,他们已经知道此事。他们奇怪的是,默多何以窥见了那文件。西米恩刚要开口说话。

默多说:“或者,这至少不该算作秘密吧。”

西米恩又闭上了嘴。他若是强要知道默多是如何发现的,他自己就要面对他们为什么要保守这一秘密的问题。

默多继续说着:“而且林恩的那处农场赠给修道院是以……”他顿了顿,以期收到戏剧效果,“伊莎贝拉王后的名义。”他说完了。

戈德温四下打量。修士们一片惊愕,只有卡吕斯和西米恩两人脸色铁青。

托钵修士默多隔着桌子俯身向前。午饭时吃的绿色植物从他的牙缝里露了出来。“我再问一遍,”他咄咄逼人地说,“你那剑伤是不是在为伊莎贝拉王后出力时受的?”

托马斯说:“人人都知道我在当修士以前干过什么。我原先是骑士,打过仗,杀过人。我忏悔了,并得到了赦免。”

“一个修士可以把他的过去抛在身后——但王桥的副院长却肩负更沉重的负担。人们会问他杀了谁,为什么,而且——更重要的——得到了什么奖赏。”

托马斯回瞪着默多,但没有做声。戈德温想琢磨托马斯的面孔。那表情像是在某种强烈的感情中僵住了——可那是什么呢?没有负罪甚至尴尬的迹象:不管那是什么秘密,托马斯没觉得他干过什么可耻的事。那模样也不是气恼。默多那轻蔑的口吻可能会激起许多人做出暴烈的举动,但托马斯一点不像是要爆发的样子。没有,托马斯似乎正在经受的是不同的感情:冷漠多于困窘,沉默多于气愤。戈德温终于明白了:那是畏惧。托马斯害怕了。怕默多?不像。不,他怕的是可能因为默多而发生什么事,由于默多发现了秘密而造成的后果。

默多依旧像一条抢骨头的狗。“要是你不在这间屋子这儿回答问题,还有地方问你呢。”

戈德温算计着,托马斯到这时就要供出真情了。他并非毫无失算。托马斯是条硬汉。十年来他都表现得安详、耐心、处事泰然。当戈德温要他出来当副院长时,他准是判断到,过去已经被埋葬了。他此时应该认识到他错了。可是他对这一认识该如何反应呢?他会看到自己的错处而逃避吗?还是咬紧牙关挺过去呢?戈德温咬着下嘴唇等待着。

托马斯终于开口了。“我认为这问题还有地方要问,这一点上你说得没错,”他说,“或者至少,我相信你会尽你所能做出一切,来证实你的预料的,不管多么无情无义或者危险万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暗示——”

“你不必再多说了!”托马斯说着,猛地站起身。默多畏缩了。托马斯高大的身材,当兵的块头,再加上突然提高了嗓门,达到了让那托钵修士哑口无言的难得的效果。

“我从来不回答有关我以往的问题。”托马斯说道。他的声音又平静了,房间里每一个修士都愣在那里默不做声,伸长了耳朵在倾听。“今后也不会。”他指着默多,“可是这个……懒虫……让我清醒了,我要是当了你们的副院长,这类问题就永无止息了。一名修士可以把他的过去牢守在心,可副院长就不同了,现在我是看明白了。一位副院长可能有敌人,任何秘密都是弱点。之后,当然,由于领导人易受攻击,机构本身就受到了威胁。我的头脑本该引导我得到托钵修士默多的怨恨引导他得到的结论——一个不想回答有关他过去的问题的人不能做副院长。因此——”

年轻的西奥多里克说:“别!”

“因此我现在放弃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的候选人资格。”

戈德温满意地舒出了一口长气。他的目的达到了。

托马斯坐下了;默多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其余的人一时都想说话。

卡吕斯敲着桌子,大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说:“托钵修士默多,既然你没有选举权,我必须要你现在就离开我们。”

默多满脸得意地缓缓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卡吕斯说:“这是一场大灾难——默多成了唯一的候选人了!”

西奥多里克说:“不能准许托马斯退出。”

“但是他已经退出了!”

西米恩说:“应该另找一个候选人。”

“对,”卡吕斯说,“我提名西米恩。”

“不!”西奥多里克说。

“我来说两句,”西米恩说,“我们应该从我们中间挑一个最有把握团结兄弟们反对默多的人。这个人不该是我。我知道我在年轻人当中没有足够的支持。我觉得我们都清楚谁能够从各方面都能聚集起后援。”

他转过脸来,看着戈德温。

“对!”西奥多里克说,“戈德温!”

年轻的修士们欢呼着,年老的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戈德温摇着头,仿佛连呼应他们都不情愿。他们开始敲桌子并唱颂着他的名字:“戈德——温!戈德——温!”

最后他站起身来。他心里得意洋洋,但他一直板着面孔。他举起双手要大家安静。随后,当室内一片静穆时,他谦逊地低声说:“我会遵从我的兄弟们的意愿的。”

屋里爆发出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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