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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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着这东西干透,”菲利蒙说,“这是吉尔伯特·赫里福德的人皮。”

贝丝吓得叫出了声。

凯瑞丝说:“太恶心了。”

那张人皮已经发黄,头发从头皮上向下掉,但还可以看出面貌:耳朵、两个眼洞和一张嘴的口子,像是狞笑。

“这就可以把盗贼吓跑了。”菲利蒙满意地说。

埃尔弗里克取出一把锤子,动手把人皮钉在金库的门上。

两位修女走了。戈德温和菲利蒙等着埃尔弗里克干完那项可憎的任务,然后他俩就回到了金库里边。

戈德温说:“我认为,我们现在就安全了。”

菲利蒙点点头:“凯瑞丝是个多疑的女人,但她的一切问题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这么说……”

菲利蒙关上门,上了锁。然后他抬起修女的两个拱室之一上面的石板,把柜子取了出来。

“贝丝姐妹在修女区的某处地方存放着少量的现金,供平日之需,”他向戈德温解释,“她来这儿只是为存或取大笔的款子。她总去另一个拱室,那里存的主要是银便士。她几乎从来不开这个放这笔捐资的柜子。”

他把匣子转过来,看着背面的合页。合页由四根钉子固定在木头上。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只扁扁的钢凿和一把钳子。戈德温想不出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工具,但没有打听。有时候,最好还是别知道太多细节。

菲利蒙把钢凿的薄刃插进合页的边下,用力撬着。合页从木头上稍稍松动了,他再向里伸进凿子。他耐心而精巧地干着,小心地不让损伤随便一眼就看出来。合页的平面渐渐松动了,钉子随之突了出来。当钉子突出到足够长度,他就用钳子夹住钉头,把钉子一个个拔了出来。这时他就取下合页,掀起了匣盖。

“这就是桑伯里那个虔诚的妇女捐的钱了。”

戈德温往匣子里看着。那些钱全是威尼斯金币。金币的一面是威尼斯的总督跪在圣马可面前的形象,另一面是被群星簇拥的圣母马利亚,表示她在天上。金币是可以用来与佛罗伦萨的金币交换的,大小、重量和含金量都一样。一枚金币值三先令,或三十六个英格兰银便士。英格兰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的金币,是爱德华国王——以及贵族、半贵族、四分之一贵族——的发明,不过刚刚流通了不足两年,还没有取代外国金币。

戈德温取出了五十枚威尼斯金币,价值七镑十先令。菲利蒙合上匣盖,用一块薄皮裹住每一根钉子,钉回去时不致松动,然后装好合页。他把匣子放回拱室,放下石板,扣严洞孔。

“她们迟早一定会注意到丢了钱的。”他说。

“也许好几年都发现不了呢,”戈德温说,“事到临头时,我们再考虑怎么办。”

他们走了出去,戈德温锁好了门。

戈德温说:“把埃尔弗里克找来,和我在墓园见面。”

菲利蒙走了。戈德温来到了副院长现有住所外面的墓园东端。那是五月中多风的一天,清新的风卷起他衣服的下摆裹住他的双腿。一只迷途的山羊在墓碑间吃草。戈德温沉思地瞅着那只羊。

他明知,他在冒着风险,会和修女们大吵一架的。他相信她们在一年之内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不会发现她们丢了钱的,但他并不敢肯定。当她们果真发现时,就要付出可怕的代价了。可话说回来,她们又能怎么样呢?他跟吉尔伯特·赫里福德不同,他偷钱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拿了一位虔诚妇女的捐资用于神圣的目的。

他把自己的忧虑置之度外。他母亲是对的:要是他还打算有新的前程,就需要给他这个王桥副院长的角色增辉添色。

当菲利蒙带着埃尔弗里克回来的时候,戈德温说:“我想在这儿建一座副院长的寝室,就在现有住所的东边。”

埃尔弗里克点点头。“如果要我说的话,这是极好的选址,副院长老爷——靠近修士会议厅和大教堂的东端,但又与市场有墓园相隔,因此你会有安静的私人空间。”

“我想在楼下有一座大餐厅供宴会之用,”戈德温继续说,“大约要一百英尺长。一定要建成令人起敬、难以忘怀的厅堂,用来招待贵族,甚或王室成员。”

“好极了。”

“底层东头是一个小型教堂。”

“可是离大教堂才走不了几步啊。”

“贵宾们并不想总在百姓跟前露面。要是他们愿意,就能私下里做礼拜。”

“楼上呢?”

“当然是副院长的房间啦,要留有放圣坛和写字台的地方。另外要为宾客设三个大房间。”

“真棒。”

“这要花多少钱呢?”

“要一百多镑——也许二百镑。我要画一张图,然后给你报个准价。”

“不要超过一百五十镑。我就能出这么多了。”

就算埃尔弗里克奇怪戈德温突然间从哪儿弄来了一百五十镑,他也没问出来。“我最好尽快把石料备齐,”他说,“你能不能给我些钱作启动资金?”

“你要多少呢——五镑?”

“最好十镑。”

“我给你七镑十先令,是威尼斯金币。”戈德温说着,递过去五十枚金币,就是从修女们存钱中取出来的那些。

过了三天,在五月七日饭后礼拜之后,修士和修女们在大教堂外面列队时,伊丽莎白姐妹跟戈德温说话了。

修女和修士是不准彼此闲谈的,所以她得编个借口。刚好那天有条狗进了中殿,还在礼拜时吠叫。总有狗进到教堂里来,惹点小麻烦,不过通常没人理会。然而,这一回伊丽莎白离队把狗轰开。她必须穿过修士的队伍,她把握着时间刚好走在戈德温的前面。她抱歉地对他一笑,说:“我请你原谅,副院长神父。”然后她压低声音又说,“跟我在图书馆会面,装作碰巧。”她追着狗,把它赶出了西门。

戈德温心怀鬼胎取路来到图书馆,坐下来阅读《圣本笃戒律》。没过多久,伊丽莎白出现了,并且取出了《马修福音》。在戈德温掌管了副院长的大权后,修女们修建了自己的图书馆,以便加强男性和女性隔离的措施;但在她们把她们的书全都从修士的图书馆搬走之后,这里便凋零了,戈德温只好把决定改回。修女的图书馆如今在寒天用作教室。

伊丽莎白背对着戈德温而坐,这样,即使有人进来,也不会有他们在策划阴谋的印象,不过她坐得很近,使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话。“有些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她说,“凯瑞丝姐妹不喜欢把修女的钱存在新金库里。”

“这我已知道了。”戈德温说。

“她已说服贝丝姐妹清点那笔钱,以证实依旧一文不少地收在那里。我认为你可能愿意知道这件事,万一你要是已经……从中借了些。”

戈德温的心咯噔一下。审查一次就会发现存金少了五十枚威尼斯金币。而且他还要用其余的建造他的宅第呢。他没料到会如此之快。他诅咒着凯瑞丝。她怎么会猜到他如此秘密的勾当的呢?

“什么时候?”他说,声音中有些哽塞。

“今天。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随时都可能。但凯瑞丝十分强调不要跟你提前打招呼。”

他打算把那些金币再补回去,而且要快。“多谢你,”他说,“我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你对我在长镇村的家人表现出了好意。”她说;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戈德温紧跟着她也走了。伊丽莎白觉得欠了他的情,真是莫大的幸运。菲利蒙惯使阴谋诡计的本能不可估量。就在这一念头闪过脑海之际,他看到菲利蒙正在回廊里。“拿上那些工具,跟我在金库会合!”他悄声说,随后就离开了修道院。

他匆匆穿过绿地,走上了主街。埃尔弗里克的妻子艾丽丝继承了羊毛商埃德蒙的住宅——镇上最大的住宅之一——和凯瑞丝在染布中赚到的全部钱财。埃尔弗里克如今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

戈德温敲了敲门就进了厅堂。艾丽丝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午餐的残羹剩饭。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继女格丽塞尔达及其儿子小梅尔辛。如今没人相信梅尔辛·菲茨杰拉德是这小男孩的父亲了——小孩的模样完全像格丽塞尔达那跑掉的男友瑟斯坦。格丽塞尔达已经嫁给了她父亲的一名雇工,石匠哈罗德。客气的人称这个八岁的男孩梅尔辛·哈罗德森,其余的人则叫他野种梅尔辛。

艾丽丝看到戈德温,赶紧从座位上起身。“啊,副院长表哥,你光临寒舍,让我们蓬荜生辉!要不要来一点葡萄酒?”

戈德温顾不上她这番客套的殷勤。“埃尔弗里克在哪里?”

“他在楼上,趁回去干活儿之前午睡一小会儿。在客厅里就座吧,我去叫他。”

“请你赶快。”戈德温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屋里有两把安乐椅,但他只是踱来踱去。

埃尔弗里克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很抱歉,”他说,“我刚刚在——”

“我三天前给你的那五十枚威尼斯金币,”戈德温说,“我要收回。”

埃尔弗里克吃了一惊。“可那钱是买石头的。”

“我当然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现在就要收回。”

“我已经花掉了一些给车夫,把石料从采石场运回来。”

“多少?”

“大概一半吧。”

“好吧,你从自己的钱里把那份补足,行吗?”

“你不想要宅第了?”

“我当然想要,但我得要回那钱,别废话,把钱还给我就是了。”

“我已经买下的石头怎么办?”

“先存着好了。你还会再拿到钱的,我只在这几天里需要那笔钱。赶紧!”

“好吧,在这儿等一等,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埃尔弗里克出去了。戈德温想不出他把钱收在哪里了。通常的藏钱之处是在壁炉的炉石之下。身为建筑匠师,埃尔弗里克可能有一个更机密的藏钱处。别管他藏在什么地方,反正他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数出了五十枚金币,放进戈德温的手里。

戈德温说:“我给你的是威尼斯金币——这里边可有些是佛罗伦萨金币。”佛罗伦萨金币有同样的大小,但铸有不同的图案:一面是洗礼者约翰,另一面是一朵花。

“我没有同样的金币了!我告诉了你,我已经花掉了一些。两种金币的价值是一样的,对吧?”

是这样的。修女们会注意到两者的区别吗?

戈德温把钱塞进他的腰包里,二话没说就离开了。

他急忙赶回大教堂,发现菲利蒙已经在金库了。“修女们就要进行一次清点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着,“我已经从埃尔弗里克那儿把钱取回来了。把匣子打开,赶快。”

菲利蒙打开了石地板下的拱室,取出匣子,卸下钉子。他抬起了匣盖。

戈德温把金币逐个验看了一遍。全都是威尼斯金币。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在金币中往下掏着,把他的佛罗伦萨金币放到最底下。“盖上盖,放回去。”他说。

菲利蒙照做了。

戈德温感到了片刻的宽心。他的罪行部分地得到了掩饰。至少目前不那么显而易见了。

“她来计数的时候,我要待在这儿,”他对菲利蒙说,“我在担心,她会不会注意到,在她的威尼斯金币中混进了一些佛罗伦萨金币。”

“你知道她们打算什么时候来吗?”

“不知道。”

“我要安排一个见习修士打扫唱诗班席。贝丝露面时,他可以来找我们。”菲利蒙有一伙对他敬佩的见习修士,巴不得照他的吩咐干事。

然而,见习修士已经不需要了。就在他俩刚要离开金库时,贝丝姐妹和凯瑞丝姐妹到了。

戈德温假装正在谈论账目的事。“我们必须去查一查早一些的账卷了,兄弟,”他对菲利蒙说。“噢,日安,姐妹们。”

凯瑞丝打开了修女的两间拱室,取出了两个匣子。

“我能给你帮点什么忙吗?”戈德温说。

凯瑞丝没有理睬他。

贝丝说:“我们只是查看一些东西,谢谢你,副院长神父。我们用不了很久的。”

“请便,请便。”他笑吟吟地说,其实他的心在胸口里怦怦直跳。

凯瑞丝烦躁地说:“为我们的到来没什么可抱歉的,贝丝姐妹。这是我们的金库,我们的钱。”

戈德温随手翻开了一卷账,他和菲利蒙假装研究着。贝丝和凯瑞丝数着第一个匣子中的银币:四分之一便士的,八分之一便士的,一便士的,以及几枚卢森堡币——制作粗糙的非纯银伪币,用来作零钱的。还有一些混杂的金币:佛罗伦萨金币,威尼斯金币,以及类似的金币——来自热那亚和那不勒斯的——外加一些稍大的法兰西和英格兰金币。贝丝对照着一个小笔记本,核对总数。清点完毕之后,她说:“一点没错。”

她俩把所有的银币都收回匣子中,锁好,再放回到地下的拱室中。

她们开始清点另一个匣子中的金币,十个一堆地放好。她们拿到匣底的时候,贝丝皱起眉头,发出了困惑的“咦”声。

“怎么回事?”凯瑞丝说。

戈德温感到了愧疚的心惊胆战。

贝丝说:“这个匣子里盛的只是桑伯里那位虔诚妇女的捐赠。我是单独收放在里边的。”

“嗯……?”

“她丈夫跟威尼斯做生意。我敢说,全部捐赠都是威尼斯金币。可这里还有一些佛罗伦萨金币呢。”

戈德温和菲利蒙僵僵地听着。

“这就怪了。”凯瑞丝说。

“也许是我弄错了。”

“这事有点可疑。”

“也不一定吧,”贝丝说,“窃贼是不会往你的金库里放钱的,是吧?”

“不错,不会放的。”凯瑞丝不得已地说。

她们清点完毕了。总共有一百摞十枚一堆的,总值是一百五十镑。“这是我账上记的准确数目。”贝丝说。

“这么说所有的钱分文不差。”凯瑞丝说。

贝丝说:“我跟你说过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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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aroldson,即“哈罗德之子”(son of Har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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