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辛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另一码事呢。”
“你勾引了我女儿,又拒绝娶她。你设法不让我修桥。我原以为我们已经甩掉你了,结果你又回来了,在桥的裂缝上羞辱了我。你刚回来几天,就想把我从会长的位置上拉下来,用你的朋友马克来顶替。你甚至暗示,大教堂的裂缝是我的过错,尽管建筑时我还没出生。我只是修理了一下,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呢?”
梅尔辛不知该怎么说了。埃尔弗里克难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梅尔辛的吗?但梅尔辛不想在教区公会的大庭广众面前和他争论这个——那样太孩子气了。“我没跟你过不去,埃尔弗里克。我当学徒时,你是个凶暴的师傅,你是个凑数的建筑匠师,如今你又跟上了戈德温,不过我反正没跟你过不去。”
一个新会员铁匠约瑟夫说:“你们在教区公会里就是做这些事——进行无聊的争论吗?”
梅尔辛觉得受了委屈,并不是他引起这种个人恩怨的。但他要是这么说,看上去仍像是在纠缠个人恩怨。所以他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心想,埃尔弗里克一向狡猾。
“乔是对的,”比尔·瓦特金说,“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埃尔弗里克和梅尔辛吵嘴的。”
比尔一意把他和埃尔弗里克等量齐观,让梅尔辛感到难办。一般地讲,公会会员们喜欢他而对埃尔弗里克感到不快,从桥梁裂缝的争论以来就是这样了。实际上,若是马克健在的话,他们就会让埃尔弗里克下台了。可是事情发生了变化。
梅尔辛说:“我们能不能回到这个问题上:就是为凯瑞丝当女副院长一事去吁请主教呢?”
“我反对,”埃尔弗里克说,“戈德温副院长想要伊丽莎白当。”
一个新的声音发言了。“我赞成埃尔弗里克。我们不想跟副院长神父争论。”那是蜡烛商马塞尔,他有合同,要为修道院提供蜡烛。戈德温是他的最大买主。梅尔辛对此并不奇怪。
然而,接下来发言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那是建筑匠师杰列米阿,他说:“我认为我们不该倾向被斥为异端的人。”他还向地板一左一右啐了两口唾沫,并在胸前画了十字。
梅尔辛惊愕之下一时答不出话来了。杰列米阿一向迷信,畏首畏尾,但梅尔辛从来没想到,他竟然发展到背弃他的师傅的地步。
这时轮到贝茜挺身为凯瑞丝辩护了。“那种指控始终就荒唐可笑。”她说。
“可也从来没被驳倒过。”杰列米阿说。
梅尔辛瞪着他,但杰列米阿没有看他的目光。“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吉米?”梅尔辛说。
“我不想死于瘟疫,”杰列米阿说,“你听了布道了。谁使用了异教的疗法就该走开。我们谈的是请求主教任命她当副院长——那就不是让她走开了!”
有一阵低声议论表示赞同,梅尔辛意识到,舆论的主流变了。其余的人虽然不像杰列米阿那样轻信,但也都跟他一样心怀恐惧。这场瘟疫吓坏了他们大家,让他们丧失了理智。戈德温的布道比梅尔辛想象的还要奏效。
他都想放弃了——这时他想到了凯瑞丝,想到了她那疲惫与失落的样子,于是他又努力了一下。“我在佛罗伦萨已经经历了一次了,”他说,“我现在提请你们注意,教士和修士不会拯救任何人不死于瘟疫的。你们把这镇子拱手交给了戈德温,到头来会一无所获的。”
杰列米阿说:“这说法听起来太像亵渎神灵了。”
梅尔辛四下看了一圈。别人都同意杰列米阿。他们吓得不会有条理地思维了。他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们决定不对女副院长的选举采取行动,不久之后,会议便不欢而散,会员们从炉火中取了燃柴,照着路回家。
梅尔辛觉得太晚了,没法通知凯瑞丝了——修女和修士一样,天一黑就上床,凌晨就起身的。然而,有一个裹着羊毛大披风的身影候在公会大厅之外,他吃了一惊,火把照亮的是凯瑞丝烦恼的面孔。“怎么样了?”她焦虑地问。
“我失败了,”他说,“真对不起。”
火把的光照着她那受伤的面容。“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不想插手。他们信了布道词。”
“一群傻瓜。”
他们沿着主街并肩走着。在修道院门口,梅尔辛说:“离开修道院吧,凯瑞丝。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在伊丽莎白手下没法工作的。她恨你,你想干什么她都会挡道的。”
“她还没取胜呢。”
“她会的,不过——这是你自己说的。背弃你的誓言,嫁给我吧。”
“婚姻也是一种誓言。既然我能打破我对上帝的誓言,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对你的承诺呢?”
他笑了。“我宁可冒险一试。”
“让我想想看。”
“你已经想了几个月了,”梅尔辛不高兴地说,“你要是现在不离开修道院,你就永远离不开了。”
“我现在不能离开。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
他有点生气了。“我不会永远求下去的。”
“我知道。”
“事实上,过了今晚,我就不会再求你了。”
她哭了。“真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在瘟疫肆虐时撇下医院不管。”
“医院。”
“还有镇上的人。”
“可你自己呢?”
他手中火把的光照着她的泪水闪亮。“他们太需要我了。”
“他们,所有的都算,全是忘恩负义的人——修女、修士、镇民。我算知道了,天啊。”
“这没有任何区别。”
他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决定,按下了他自私的气恼。“你既然这么想,你就尽你的职责吧。”
“感谢你的理解。”
“我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我也这样希望。”
“你最好拿上这火把吧。”
“谢谢你。”
她从他手中接过燃着的树枝,就转身走开了。他目送着她,心想:就这样结束了吗?就完了?她以她特有的大步向前走去,坚定而自信,但她的头却垂着。她穿过门洞,消失不见了。
贝尔客栈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和门缝欢快地闪亮着。他走了进去。
最后几位顾客醉醺醺地在道别,塞尔莉收拾着杯子,擦着桌子。梅尔辛察看了一下洛拉,她睡得很沉,他给那个照看她的姑娘付了钱。他想上床,但他明知他睡不着。他太心烦意乱了。他今晚怎么会失去耐心了呢?平素里并没有这样啊。他生了气。但他的气来自怕,现在他平静下来,才算想通。在其深处,他害怕凯瑞丝会染上瘟疫死掉。
他坐在客栈客厅的一条板凳上,脱下了靴子。他待在那里,直愣愣地瞪着炉火,想不通自己何以不能完成他在生活中最想完成的一件事。
贝茜走进来,挂起她的斗篷。塞尔莉走了,贝茜锁上了店门。她拿过她父亲总用的那把大椅子,坐到了梅尔辛的对面。“对于公会会议上的事我很难过。”她说,“我说不清谁是谁非,可我知道你很失望。”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支持了我。”
“我总是支持你的。”
“也许我该停止为凯瑞丝作战了。”
“我同意。但我看得出你很伤心。”
“又伤心又气恼。我似乎浪费了半辈子时间等候凯瑞丝。”
“爱永远不是浪费。”
他惊讶地抬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是个聪明人。”
“除了洛拉,这店里没别人了,”她说,“所有基督徒客人都离开了。”她从椅子中站起来,跪在他面前。“我愿意让你舒服,”她说,“我做什么都行。”
他端详着她那友善的圆脸,感到自己的身体激动得有了呼应。他已经有好久没有搂抱过女性柔软的身体了。可是他摇了摇头。“我不想利用你。”
她莞尔一笑。“我没要你娶我。我甚至不要求你爱我。我刚刚埋葬了我父亲,而你因凯瑞丝而感到失望,咱们俩都需要有人相拥着温暖一下。”
“麻醉一下痛苦,就像喝一杯葡萄酒。”
她抓过他的一只手,吻着手掌。“比酒强多了。”她说。她拉着他的手按到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房又大又软,他边抚弄边叹气。她仰起脸,他俯下身吻了她的嘴唇。她发出愉快的小声呻吟。那亲吻真是美妙极了,就像热天喝了冷饮,他不想停下来。
最后,她喘着粗气从他身边挣脱了。她站直身子,从头上脱掉她的羊毛衣裙。她赤裸的胴体在炉光中泛着玫瑰色。她周身都是曲线:圆圆的臀部,圆圆的肚皮,圆圆的双乳。他依旧坐着,把双手放到她的腰际,把她拉向自己。他亲吻着她肚皮温软的肌肤,然后又亲吻她双乳的粉色乳头。他抬头看着她绯红的面容。“你想到楼上去吗?”他低声问。
“不,”她娇喘着说,“我等不了那么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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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Joe,上文“约瑟夫”(Joseph)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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