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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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温逃走后不久,埃尔弗里克就死于了瘟疫。

凯瑞丝为他的遗孀艾丽丝感到难过;但除此之外,她不禁为他的去世而庆幸。他一贯欺弱媚强,而他在审讯她时说的那番假话几乎把她送上绞架。没有他这种人,世界会好一些。连他的建筑生意,由他的女婿石匠哈罗德接管之后,也会经营得好些。

教区公会选举梅尔辛担任会长,接替了埃尔弗里克的位置。梅尔辛说,如同在船沉时被推为船长。

随着一个接一个地死人,人们埋葬了他们的亲人、邻居、朋友、顾客、雇工,那种无时不在的恐怖似乎使许多人都野性大发,直到对任何暴力或残忍行为都无动于衷。那些认为自己要死的人完全失去了自制,不计后果地冲动行事。

梅尔辛和凯瑞丝携手奋争,力图在王桥维持正常的生活。在凯瑞丝的项目中,孤儿院是最为成功的。孩子们经历了瘟疫夺走双亲的磨难之后,为能在女修道院中安身感激涕零。而关爱他们,教他们读书识字唱赞歌,也使一些修女表现了长期压抑的母性本能。由于人少了,冬季贮存的食物显得十分丰盛。王桥修道院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镇上的事情要难办些。为争夺死者的财产而发生的口角斗殴持续不断。人们干脆就走进无人的住宅里,看上什么随手就拿。继承了钱财或装满布匹或粮食的孩子,有时被一些不知耻的邻人收留,贪图的就是占有那些遗产。凯瑞丝无奈地想着:什么都会化为乌有的前景是人们最无望的心理。

在防止公众行为的沉沦方面,凯瑞丝和梅尔辛只取得了部分成功。凯瑞丝对治安官约翰在镇压酗酒上的成果深感失望。大批的鳏夫寡妇像是公然寻求伴侣,在酒馆甚至门洞中,中年男女激情拥抱,已经司空见惯。凯瑞丝对这类事情本身倒没有多大反感,可是她发现,酗酒和公开放荡结合在一起往往导致斗殴。然而,梅尔辛和教区公会对此却无力制止。

在这一镇民需要精神支柱之时,修士们的出逃起到了反面作用。人人都感到沮丧涣散。上帝的代表们已经离去;全能的主已经抛弃了这座镇子。有人说,圣徒遗骸始终都带来福分,如今遗骸流失,他们的好运也就不再了。礼拜天祈祷仪式上缺了宝贵的十字架和蜡烛台,每周一次地提醒人们:王桥注定要黯淡了。因此何不在街上求一醉求一欢呢?

到一月中,王桥大约七千居民中已经至少损失了上千人。其他镇子也大体相仿。尽管有凯瑞丝发明的面罩,修女们的死亡人数还是偏高,无疑是由于她们不断地与瘟疫患者接触之故。本来有三十五名修女,如今只剩下了二十名。不过她们也听说了有的地方,修士和修女几乎死光,只剩几个,有时只有一个,维持着工作;因此她们认为自己算是幸运的了。与此同时,凯瑞丝缩短了见习期,加强了培训,以便在医院中有更多的帮手。

梅尔辛从“神圣灌木”旅馆雇来一个吧台服务生,让他负责贝尔客栈。他还找了一个叫玛蒂娜的十七岁姑娘当洛拉的保姆。

后来,瘟疫似乎缓解下来了。凯瑞丝发现,在圣诞节前每周都要埋葬一百人,这个数字在一月份降到了五十人,然后在二月份又降到了二十人。她乐观地希望,这场梦魇可能就要结束了。

在这一时期病倒的一个不幸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黑发男子,他原先可能面貌英俊。他是一名来访的客人。“昨天我以为自己感冒了,”他进门时说,“可我现在鼻孔出血,还止不住。”他用一块擦血的布凑在鼻孔处。

“我给你找个地方躺下吧。”她透过亚麻面罩说。

“是瘟疫吧,嗯?”他说,他的声音中有一种听天由命的平静,而不是通常的那种惊慌失措,这使她十分惊愕。“你能治一治吗?”

“我们能够让你舒服些,而且我们还能为你祈祷。”

“那没多大用处。我看得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那一套。”

她很惊讶,他何以会如此轻易地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勉强地争辩说,“我是修女。我应该相信祈祷。”

“你跟我说实话吧,我还能活多久?”

她死盯着他。他冲她微笑着,她猜想那笑容大概融化过一些女性的心。“你为什么不害怕呢?”她说,“所有的人都怕得要死呢。”

“我不相信教士们对我说的话,”他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她,“而且我怀疑你也不相信。”

无论这个陌生人多么有魅力,她也无意与他讨论这个。“几乎凡是得了瘟疫的人都会在三五天内死去。”她唐突地说,“有少数人活了过来,但没人知道原因。”

他把这番话听了进去。“跟我想的一样。”

“你可以躺在这里。”

他又一次给了她一个调皮男孩式的微笑。“这会对我有好处吗?”

“要是你不马上躺下,你就会倒下的。”

“好吧。”他待在了她指给他的草荐上。

她给了他一条毯子。“你叫什么名字?”

“塔姆。”

她端详着他的面容。尽管很迷人,但她还是觉察到了一丝残忍。她心想,他可能诱惑过女人,若是不成,他就强奸她们。他的皮肤由于户外生活而饱经风雨,他还长着一个酒徒的红鼻子。他的衣服贵重而肮脏。“我知道你是谁了,”她说,“你难道不怕因罪孽而受到惩处吗?”

“我要是相信那一套,我也就不犯那些罪了。你怕在地狱遭火烧吗?”

这是个她一般要回避的问题,但她认为这个垂死的强盗应该得到一个真实答复。“我相信我的行为是我的一部分,”她说,“我在勇敢坚强地照看儿童、病人和贫民的时候,我就是个较好的人。而当我残忍、胆怯、说谎或醉酒时,我就变成了不那么有价值的人,而且我无法尊重自己。这是我所信奉的上天报应。”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要是二十年前遇到你就好了。”

她发出了不以为然的声响。“那时我才十二岁。”

他寓意深长地扬起了一道眉毛。

她打定主意就到此为止了。他开始挑逗了——而且她也开始为此高兴了。她转身走开了。

“你干这种工作是个勇敢的女人的作为,”他说,“你很可能为此死掉的。”

“我清楚,”她说,转过身来又面对着他,“但这是我的目标。我不能从需要我的人那里跑掉。”

“你们那位副院长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他消失了。”

“人是不能消失的。”

“我是说,谁也不知道戈德温副院长和修士们跑到哪儿去了。”

“我知道。”塔姆说。

二月底的天气晴朗又温和。凯瑞丝骑着一匹深褐色的小马,离开王桥,前往林中圣约翰。梅尔辛骑着一匹黑色的矮脚马陪她同行。通常,一位行路的修女仅有一个男人陪伴,会让人惊讶,但这是非常时期。

由强盗引发的危险已经减退。“隐身者塔姆”在死前亲口告诉她,许多人都死于了瘟疫。再者,人口的突然下降,造成了全郡范围内的食品、酒水和布匹的过剩——这些东西平日里是强盗们要偷的。没有死于瘟疫的那些强盗可以走进无人的空城和废弃的村庄去取其所需。

凯瑞丝初次听到戈德温就在离王桥不过两天的路程时,很有些沮丧。她曾经设想,他一定跑到远处的一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然而,她乐于有机会收回修道院的钱财和珍宝,尤其是女修道院的卷宗,这些文件若遇到有关产业或权利的纠纷可就至关重要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能够面对戈德温,她就以主教的名义,收回修道院的财产。她有一封亨利写的信作她的后盾。如若戈德温仍要拒绝,那无疑就证明了:他是在行窃,而不是为保管。主教至此就可以采取合法行动将其收回——或者干脆带上一支武装的队伍来到林中教堂。

凯瑞丝虽因戈德温没有永远脱离她的生活而失望,却对面对这个虚伪懦夫的前景感兴趣。

在她骑马出城后,便回忆起她最后一次出远门,是与梅尔去法兰西——从各方面来看,那都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冒险。她想到梅尔时,有一种丧亲之痛。在死于瘟疫的所有的人当中,她最思念梅尔:她的美貌,她的善心,她的爱恋。

不过,两整天的路程,有梅尔辛陪在身边还是愉快的。沿着穿过林中的大路并肩骑行,他们不停地聊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像他们少年时期一样。

梅尔辛和以往一样,满脑子的主意。尽管瘟疫猖獗,他还在麻风病人岛建造店铺和客栈,他告诉她,他打算拆掉从贝茜·贝尔手中继承来的客栈,扩大一倍重建起来。

凯瑞丝猜测,他和贝茜是一对情侣——不然的话,她为什么要把财产留给他呢?但是凯瑞丝只有埋怨自己。她是梅尔辛真正想要的,贝茜只是第二位。两个女人都清楚这一点。即便如此,凯瑞丝听到梅尔辛和那个丰满的酒馆侍女上床时,照样又妒又气。

他们在正午时分停了下来,在一条小溪边休息。他们吃着面包、干酪和苹果,这些食物只有阔绰的行人才会携带。他们给马匹喂了些食物:要驮着一个男人或女人走整天的路,光吃草是不够的。他们吃完之后,便在阳光下躺了一会儿,但地面又冷又湿,睡不成觉,他们很快就爬起来,继续赶路了。

他们很快就回到少年时两小无猜的亲密无间。那时候梅尔辛总能逗她发笑,如今她也需要高兴一些,医院里每天都在死人啊。她很快就不再生贝茜的气了。

他们走着王桥的修士们走了几百年的老路,也在半程的老爷堡小镇的那家红牛客栈停下来过夜。他们晚饭吃了烤牛排,喝了烈啤酒。

到了这时候,凯瑞丝渴望他了。以往的十年仿佛从记忆中消失了,她巴望着把他搂进怀里,像过去那样销魂。但不可能。红牛客栈有两间卧室,分别为男女作集体客房——显而易见,这正是修士们选择此地过夜的理由。凯瑞丝和梅尔辛在楼梯拐角处分了手。凯瑞丝睡不着,听着一位骑士妻子的鼾声和一个卖调料的小贩的喘息;她触摸着自己,恨不得在她腿裆间的是梅尔辛的那只手。

她睁开眼时,身体困顿,情绪消沉,早餐的粥也是机械地咽下去的。但梅尔辛有她在身边却兴高采烈,她很快便振作起来了。到他们离开老爷堡时,他们就和头一天一样兴致勃勃地有说有笑了。

第二天的旅程要穿过密林,他俩一上午都没见别的路人的身影。他们的谈话都是关乎个人的情况。她听到了更多的他在佛罗伦萨的事情:他怎么认识西尔维娅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凯瑞丝本想问:跟她睡觉是什么样子?她和我有什么不同吗?怎么不同?但她控制住没有问,觉得那样有碍西尔维娅的隐私,哪怕西尔维娅已经不在人世。反正,她能从梅尔辛的语气中猜到不少。她觉察到,他和西尔维娅在床上如鱼得水,即使那种关系不如他和凯瑞丝这样感情强烈。

不习惯的马上骑行使她感到周身酸痛,因此下马就餐让她轻松不少。他们吃完午饭,便背靠着一棵粗树干坐在地上休息,在重新上路之前消化一下刚吃下的东西。

凯瑞丝在想着戈德温,不知道她在林中圣约翰会发现什么,这时她突然意识到,她和梅尔辛就要做爱了。她说不清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甚至没有触碰——但她对此毫不怀疑。她转脸去看他,明白他也同样感受到了。他诡秘地朝她一笑,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十年的希望和悔恨,痛苦和泪水。

他拉起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掌,然后舔着她手腕柔软的内侧,并且闭上了眼睛。“我能感到你的脉搏。”他悄声说。

“你从脉搏里说不出什么来,”她娇喘着说,“你要彻底地检查一下我。”

他吻着她的前额,她的眼皮和她的鼻子。“我希望你不要由于我看到你的赤裸的身体而发窘。”

“别犯愁——我不会在这种天气里脱光衣服的。”

他俩一起咯咯笑了。

他说:“也许你肯好心地提起你的袍服,以便我进一步检查。”

她伸手下去,抓住她的裙摆。她穿着齐膝的高筒袜。她缓缓地向上提起裙袍,露出她的脚踝,她的小腿,她的膝盖,然后是皮肤白皙的大腿。她觉得很好玩,但在心底深处,她担心他会不会看出十年来她身体发生的变化。她变得瘦了,可臀部却宽了。她的肌肤不如以前柔润光洁了。她的乳房不那么坚实高耸了。他会怎么想呢?她按下忧心,做起这游戏。“为了医疗的目的,这够了吗?”

“不大够。”

“可是我怕我没穿内裤——那种奢侈品被认为对我们修女是不宜的。”

“我们做医生的有责任非常彻底,无论我们觉得有多乏味。”

“噢,亲爱的,”她莞尔一笑说,“不知羞。那,好吧。”她看着他的脸,慢慢提起了裙子,直到腰际。

他凝视着她的躯体,她看得出他喘气变粗了。“噢,天,”他说,“这病很重的。事实上……”他抬头看着她的面孔,咽了一下唾沫,说:“我这玩笑开不下去了。”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把他的身体拉向自己,使足了力气抱紧他,牢牢地贴在一起,就像从水里救他出来。“跟我做爱吧,梅尔辛,”她说,“现在,赶快。”

林中圣约翰修道院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十分静谧——凯瑞丝觉得,这确定无疑是有些不对头的迹象。这座小小的附属修道院有食物自给自足的传统,四周是雨水充沛的农田,需要人力耕耘。可是此时不见地里有人。

他们走近之后,便看到了紧靠教堂的墓地中有一排新坟。“看来瘟疫可能已经到了这里。”梅尔辛说。

凯瑞丝点了点头。“所以戈德温胆怯的出逃计划失算了。”她不禁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梅尔辛说:“我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也害了病。”

凯瑞丝发现自己希望他害了病,但愧于启齿。

她和梅尔辛骑马绕过那静谧的修道院,来到显然是马厩的院落。门敞开着,马匹都放了出来,在环绕着一个池塘的草地上吃草。但不见有人出来帮助客人卸鞍。

他们走过空荡的马厩,进入修道院内部。

这里静得出奇,凯瑞丝怀疑是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死光了。他们向厨房里窥视,凯瑞丝注意到不像应有的那样清洁,而面包房里则是清锅冷灶。他们的脚步声在清冷的灰色连拱廊中回响。随后,在接近教堂入口时,他们遇到了托马斯兄弟。

“你们找到我们了!”他说,“感谢上帝。”

凯瑞丝拥抱了他。她知道,女性的身体对托马斯并没有诱惑力。“我真高兴你还活着。”她说。

“我得了病,但是好了。”他解释说。

“幸存的人可不多。”

“我知道。”

“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戈德温和菲利蒙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托马斯说,“几乎没有预告。戈德温对修士们讲话,说了亚伯拉罕和以撒的故事,表明上帝有时候要我们去做看似错误的事情。然后他告诉我们,我们要在当夜出走。大多数修士巴不得远离瘟疫,而那些心存疑虑的人则受到指示,要记住他们服从的誓言。”

凯瑞丝点头说:“我可以想象。他们在如此深怀一己之私的时刻,是不难服从这样的命令的。”

“我可不为自己骄傲。”

凯瑞丝碰了下他左臂的残肢。“我无意责怪你,托马斯。”

梅尔辛说:“反正,我还是奇怪居然没人泄露目的地。”

“那是因为戈德温没告诉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甚至在到达这里之后,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知道——我们只好问本地的修士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瘟疫还是追上你们了。”

“你们已经看到墓地了。圣约翰的全体修士都埋在那里,除去扫罗副院长,他是埋在教堂里的。王桥的人也差不多死光了。疫病在这里爆发之后,只有少数几个跑掉了——天晓得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凯瑞丝想起,托马斯一向有个特别亲密的修士,心肠特别好,比他要小几岁。她犹犹豫豫地问:“马赛厄斯兄弟呢?”

“死了。”托马斯干脆地说;随后眼中就涌出了泪水,他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凯瑞丝把一只手放到他肩头。“我十分难过。”

“那么多人都丧失了亲朋好友。”他说。

凯瑞丝想好,不再谈马赛厄斯恐怕更妥当。“戈德温和菲利蒙呢?”

“菲利蒙跑了,戈德温活得好好的——他没有染上病。”

“我有一封主教给戈德温的信。”

“我能想到。”

“你最好带我去见他。”

“他在教堂里。他在一间侧室里设了一张床。他认定那是他没得病的原因。跟我来。”

他们穿过回廊,进入了小小的教堂。这里的气味更像是宿舍。东端的《最后审判日》的壁画现在看上去贴切得令人郁闷。中殿地面上铺着草,散放着毯子,像是有一群人在这里睡过;但唯一存在的人是戈德温。他趴在圣坛前肮脏的地板上,两臂向外伸展着。一时之间,她还以为他死了呢,后来才明白,这只是极端悔过的姿态。

托马斯说:“你有客人,副院长神父。”

戈德温趴着没动。凯瑞丝原以为他是在故作姿态,但他的僵硬之中有些东西让她认为,他在真心诚意地寻求原宥。

这时他缓慢地站起来,转过身子。

凯瑞丝看到,他瘦削苍白,样子十分困顿和焦虑。

“是你。”他说。

“找到你了,戈德温。”她说。她不打算叫他神父。他是个无赖,她抓到了他。她深感满意。

他说:“我猜是‘隐身者塔姆’出卖了我。”

凯瑞丝注意到,他的思路如往常一样敏锐。“你想逃避正义,可是你失败了。”

“我没什么可畏惧正义的,”他挑衅地说,“我来到这里是希望能挽救我的修士们的性命。我只错在离开得太迟了。”

“一个正派人是不会在夜幕掩护下偷偷溜走的。”

“我不得不对我的目的地保密。要是让人跟踪我们到这里,我就前功尽弃了。”

“你偷盗大教堂的饰物可不是不得已的。”

“我没偷。我带着那些东西是为了安全保管。到了平安无事时,我自会归还原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