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呵。
」
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布满老茧的手在腰间摩挲。
「姐姐。
」
他俯身贴近,虎牙堂而皇之地咬上我的锁骨。
「怕被人发现?」
「那姐姐当初勾我做甚。
」
「姐姐,招惹了我可就别想跑了。
」
「除非我死。
」
他温柔地吐出几个字,像是恋人间的亲密呓语。
我却第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
宁致远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7
「阿昭你磨蹭什么?快来呀!
」
眼见贺青樱和周昭然的身影赫然显现在营帐外,我和宁致远十指紧扣的手一紧。
风声猎猎,一道银白色的亮光照亮了一瞬他的模样。
眼底晦暗不明,被打断的不满清晰可见。
「啊!
我的脸!
」
「樱儿!
」
「给小爷滚!
私闯主将营帐,按罪当诛!
」
宁致远甩出的短剑精准地划破了贺青樱的脸蛋,她捂着脸抽泣着扑进了周昭然的怀里。
周昭然安慰地拍了拍她,意欲上前。
「宁小将军,原来你在啊!
樱儿她没有恶意,还望将军海涵!
」
「都想着偷小爷的笔墨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想伪造书信,私通外敌!
」
「宁小将军!
」
周昭然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意,「我是本朝首辅周昭然,将军张口便说樱儿通敌,岂不是怀疑我的为人!
」
他十分自得,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
空气凝滞了两秒,宁致远起身走了出去。
眼前一片迷蒙,耳边传来宁致远嘲讽到极致的声音。
「什么无名之辈也敢来本将军面前蹦跶?」
周昭然被宁致远逼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小爷说,来人啊!
把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奸细抓入大牢,恭候皇上发落!
」
「宁致远!
!
!
」
周昭然声音气得发抖。
身居高位多年,一向被人捧得无边的周首辅,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两次碰壁。
不用想,他此刻的表情定是阴沉无比,难看得很。
思及此,我便觉得舒心得很,弯了弯嘴角。
来不及等他发怒,宁致远的手下便迅速围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二人押了下去。
「放肆!
本大人是首辅!
」
「啊!
营帐里是不是有个女人!
」
推搡间贺青樱突然大叫一声,我才惊觉我的影子倒映在了上面。
「吵死了!
堵住她的嘴!
」
「唔唔!
」
那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雨水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重新覆了上来。
外面下雨了啊。
他一点点地逼近我,眼底是显而易见的阴郁。
「姐姐,这便是你那得意忘形、养了外室的蠢货夫君吗?」
气息交缠,他轻声开口。
「下狱到陛下召见,最少三日。
」
「姐姐,这三日你是我的。
」
他低头,带了几分力道地扣住了我的腰。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他似乎在表达着不满。
我无奈地笑了笑,刚想后退些,他却更为逼近。
一寸寸往下。
「姐姐,这儿他碰过吗?」
「姐姐,这儿呢?」
「姐姐,他有阿远身材好么?」
「姐姐,他有阿远有力气么?」
......
我的思绪在一句句「姐姐」中被撞了个稀碎。
8
宁致远真的拉着我胡闹了三天。
年轻的身体总是如此精力旺盛。
醒来时,我甚至有些晃神。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边的宁致远睡得很沉,大抵是昨夜真的累着了。
我不由得莞尔,还是小孩子心性。
收拾齐整后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宁致远,而后掀帘离开。
相府不远处,我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姐!
」
我的陪嫁侍女莲儿迅速来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怎的三日未归,您没事吧!
」
我摇了摇头,「无事,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思归楼那边传来消息,户部尚书李大人酒醉失言,得了些那位的把柄。
」
「胡娘子已经派人去李府查探了。
」
我点了点头,「其余的人也别松懈,他入朝不过几年,能如此迅速稳定根基,定然不会只跟一位大人有牵扯。
」
「是。
」
莲儿应了一声,而后有些欲言又止。
「小姐,清远侯前日遣人来府上,要您回去一趟。
」
我扯了扯嘴角,「不用理会他,下次再有侯府之人前来,一并打出去。
」
刚回府,我原本打算换件衣裳去给老太太请安。
却不曾想,周昭然已经回来了。
他手里捏着几张纸,面色阴沉。
身上的衣衫仍是三日前去看赛马时的那身,想来也是刚回来不久。
「上不侍奉婆母,夫君三日未归也不曾派人过问,你便是这样做当家主母的吗?」
他言语间难掩怒气,声音愈来愈大。
「还有,陈恩静,你给本大人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我瞧了一眼,是我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竟被他翻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掐得我手腕生疼。
「你什么身份地位,你也有脸和我提和离!
」
「陈恩静,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自甘下贱爬上我的床,求本大人救救你那恬不知耻的侯爷父亲的吗?」
「哗啦」一声,他手里的纸张甩到了我脸上。
我平静地将地上的和离书捡了起来。
「夫君与贺姑娘两情相悦,做平妻岂不委屈了她?我与夫君和离让出这首辅夫人之位,皆大欢喜。
」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周昭然一把掐住我的喉咙,强迫我抬头望向他。
「陈恩静,你只不过是清远侯府送来拉拢本首辅的一个筹码。
」
「若没有这破落侯府小姐身份,你连给我做暖床丫头的机会都没有!
」
他轻轻拍了两下我的脸,「清远侯府的月供,先断了吧。
想来明日我便能在大街小巷都听到清远侯被扔出思归楼的笑谈。
」
「陈恩静,这是你该受的罚。
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吗?你记住,整个陈家都是依附周家过活的。
」
「我要去上朝参宁致远那个王八蛋了,你在府里好好反省一下,如何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
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笃定了我会屈服低头。
「我也不介意,你再跪下来自荐枕席求我。
」
他理了理衣衫,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9
「小姐。
」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莲儿担忧地看着我。
「我没事。
」
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和离书收好。
底下的人却来报,长公主派人来了。
「你来了。
」
长公主倚在贵妃椅上,抬了抬眼皮。
「这浑小子,玩女人玩到军营里去了,你可有法子查出那个女人是谁?」
闻声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殿下说的是?」
「还能有谁,本宫那混不吝的侄子宁致远。
在军营里藏美娇娘被人瞧见,这风流韵事都被那说书人传得不成样子了!
」
「前几日还把首辅周大人给押进大牢关了三日,给他能的!
」
长公主揉着眉心,面色实在难看。
我沉默不作声,接过一旁婢女的扇子给长公主扇风。
「若是有心人借题发挥,难保不会对宁小将军不利。
」
「依你所见?」
「宁小将军年少有为,也已至适婚年龄,殿下可以考虑为将军择京城内合适的小姐成婚了。
」
「若军营里的女子是宁小将军的未婚妻,这流言自然也不足为惧。
」
长公主松了松眉头。
「去把宁将军寻来。
」
我起身行礼:「那妾身便先退下了。
」
长公主微微颔首。
宁致远策马追过来的时候,我刚行至清远侯府门前。
「陈恩静。
」
宁致远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快,他翻身下马逼近我。
「提起裙子便不认人了,睡完就跑?」
我平静地行了个礼。
「宁小将军。
」
「让长公主开什么春日宴为我择妻是你的主意?」
宁致远咬牙切齿地开口,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失落与受伤。
黄昏一寸寸地被夜色吞没,街上已无行人。
「是。
」
气氛凝固了几秒,半晌,宁致远伸手来牵我,沙哑着嗓子开口。
「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宁小将军本就不是一路人,各取所需罢了。
」
我后退了两步,「我继续做我的首辅夫人,你当好你的少年将军,娶妻生子,幸福美满。
这是最好的归宿。
」
「陈恩静,我说过,招惹了我就别想跑了。
」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轻笑了一声。
「宁小将军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女人的话你也信?」
「宁致远,我告诉过你的。
」
「我和周昭然本质上是一类人,都是唯利是图之人。
」
他红了眼眶,眼底是猩红的狠厉:「倘若我跟姨母说,军营里的那个女人是你呢?」
我转身往清远侯府走去。
「将军自便。
」
「左右不过是我身败名裂,恬不知耻勾引了将军,甘愿以死谢罪以维护皇家名声。
」
10
我合上了门。
刚进府却迎面飞来一个滚烫的茶盏。
重重地砸在了我的额头。
「你这孽女,让你嫁于周大人,侍奉好他,你又如何惹怒了他?」
我的父亲,刚被思归楼赶出来的清远侯,正站在堂前对我怒目而视。
「跪下!
」
他的手里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鞭子。
这条鞭子下,有我母亲的亡魂。
还有十几年来我的血和肉。
陈伯远嗜酒贪色,常年混迹花楼。
家中值钱之物早就被他当了个一干二净。
清远侯府名存实亡。
母亲去世前,我们娘俩已经用野菜糠食果腹很久了。
他一没钱,便会拿我和母亲泄愤。
那日他喝醉了酒,又无端想用鞭子来抽我。
母亲将我护在身下,挨了一鞭又一鞭。
她死咬着嘴唇,背后却早已血肉模糊,几乎快露出骨头来。
「母亲!
母亲!
」
父亲摸走了母亲身上最后的一笔碎银扬长而去,而我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嚎啕大哭。
母亲死了。
我没了法子,想去青楼寻父亲回来,将母亲好好下葬。
青楼妈妈可怜我,将我放了进来。
却恰好碰上父亲和某一达官显贵争夺青楼女子被扣押在厢房内殴打。
我就在门外等着,等到父亲的呼救声都微乎其微的时候,我便推门进去了。
陈伯远不能死。
他无子可袭爵,若他身死,世间再无清远侯府。
母亲无处下葬。
而我会沦落为庶人,任人宰割。
坐在高位的是周昭然。
他刚坐上首辅之位,享受着众人追捧,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当时虽不认识他,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是这里面最为尊贵之人。
我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大人,求您救救我父亲。
」
他未曾搭理我。
我跪着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他身侧。
「大人,求您救救我父亲!
」
我知道清远侯府名存实亡,对他一点助力也没有。
周昭然自然也知道。
可是侯府再不济,仍有个侯爵之名。
他要借一个没落侯府之名向陛下示弱,又能顺理成章将周家从寒门变成贵族姻亲。
而我需要保住清远侯府。
鞭子迎着猎猎风声再次落在了我身上。
一如五年前母亲死去的那个夜晚。
我抛掉了所有自尊,跪在周昭然面前。
不同的是,这次我再也不会嚎啕大哭。
我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睛。
「父亲,这一鞭,女儿还清了您所有的生养之情。
」
11
我疼晕了过去。
恍然间却梦回了初见宁致远之时。
那是前年的冬日,我为周老夫人上山祈福。
突遇大雪,雪崩山塌,只得留宿于寺中。
我便是那样结识了长公主。
她在月下独酌,冷笑着骂了句:「蠢货!
若本宫是男儿身,这位子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
不知来自何处的利箭破空而来。
「小心!
」
长公主闻声而动,侧头躲了过去。
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眼底是难掩的愤怒。
「本宫都躲到山上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眼皮子底下的荒唐远比似近似远、不可捉摸的平静可信。
」
我朝着长公主遥遥一拜。
长公主看了我一眼。
我从长公主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明月早已高照。
刚合上门,便与慵懒地挂在树上的宁致远四目相对。
彼时他刚被母亲送回圣上面前任职,俊美无双,少年意气,是京城最为炙手可热的如意郎君。
我福了福身,无意多惹事端,转身便想走。
他蓦然从树上跳了下来。
「姨母可睡了?」
我点了点头。
闻言他嘟囔了几句:「那今日便不去扰她了。
」
「小爷认得你,你是周家夫人。
」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月光之下也毫不逊色。
「小爷刚刚从内阁出来的时候,瞧见你夫君拥着外室离开了。
」
「他那个外室大约是个长舌妇,聒噪得很。
」
我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
」
他一时有些语凝:「你不生气?」
「不生气。
」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若小爷是你,必要那对狗男女都付出代价。
」
「将军怎知我毫无准备?也许,今夜与将军相遇,亦属于意料之中呢。
」
我莞尔一笑。
宁致远罕见地哑了声,半晌憋出了一句:「小爷才不好人妻!
」
许是他窘迫的样子很有趣,我笑出了声。
「那可真是遗憾,将军少年之姿,失之我命。
」
我再未与他纠缠,转身而走。
我于山寺之中留了有半月之久,周昭然没有遣派任何人来寻我。
丝毫不在意我的死活。
长公主倒是夜夜寻我去品茶,和我漫无边际地聊些胡话。
「阿静,周昭然配不上你的眼界和见识。
」
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
长公主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不对不对,最蠢不是他,最蠢的是清远侯。
」
「和本宫父皇一般蠢。
」
而宁致远日日蹲守在院子门口,却从不进去寻长公主。
他见我出来,又不与我言语,却日日坚持送我回住的地方。
「将军,我自己回去便好,免得被人瞧见,落了口舌。
」
我知他好意,却故意笑着揶揄他。
宁致远偏过头不看我,却从袖中掏出一只肥嘟嘟的鸽子。
「明日起我要去江南巡防三月,你若......长公主那儿若是有事,你可随时寻我。
」
我挑了挑眉。
「我可是他人之妻,将军不担心我将这乳鸽炖了给我家夫君煲汤喝么?」
宁致远却只将鸽子往我怀里一塞,飞身离开。
宁致远出发江南那天,雪停了。
我告别长公主,带着那只鸽子回了周府。
「咕咕!
」
三月后,夜深人静之际。
一个身影如蜻蜓点水般轻松地跳进了我的院子里。
我停下手中的笔,刚想提起在桌上犯懒的鸽子。
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姐姐惯会骗人。
」
「嘴上说着失之我命,却三月都不曾见一封信来。
」
我的鼻尖涌入一股清甜的桃花香,那是江南的气息。
我闷笑着开口:「将军不是说,不好人妻么?」
「现在好了。
」
12
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我从梦中惊醒。
艰难地睁开眼,我的父亲正一脚踹在我身上,摇摇晃晃地要出门去。
「别躺地上装死了!
跟你那倒霉催的娘一样!
」
「呸!
晦气!
要死你也得给我死在周府!
这样还能上门要笔钱呢!
」
我勉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回了周府。
恰逢周昭然急匆匆地要出门。
看见我,他罕见地停下了脚步,扬起了嘴角。
「陈恩静,你看,这便是你忤逆本大人的下场。
」
「你,陈家如今都是依附着周家,依附着本大人生存过活的。
这样简单的道理非得挨顿打才能明白么?」
他眉头舒展,从我身上找到优越感使他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你在家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本大人消气吧!
本大人若是被哄得高兴了,清远侯府的月供也许能给你续上。
」
周昭然得意扬扬地走了,如同一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我扯了扯嘴角,刚踏入府中,莲儿便迎了上来。
「小姐!
姑爷夺了长公主给您送来的帖子!
」
我蹙了蹙眉,「什么帖子。
」
「似乎是什么春日宴,长公主邀请了全京城的高门达贵,望他们携夫人及适龄子女入席。
姑爷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帖子是给他的了。
」
「小姐,您身上的伤!
老爷是不是又打您了!
」
莲儿声音拔高了几分。
「无妨,你快些帮我收拾一下,长公主的宴不能不去。
」
虽无帖子,长公主府的人也早就知道我与长公主熟悉,笑着迎我进去。
行至大厅,一眼便瞧见了被众人围捧着的周昭然。
贺青樱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便不是京城款式。
布料极少,看着清凉无比,好几位大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瞥去。
「周夫人来了!
」
不知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都下意识噤声,所有人目光齐聚我身上。
周昭然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
「你来此处作甚?莫不是指望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将家丑公之于众,好逼本大人就范?」
「还不赶紧滚回去!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
贺青樱也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娇俏可爱。
「姐姐,阿然说的是。
你快些回去吧,别惹恼了长公主。
听说长公主脾气不好,姐姐如今不自己离开,等会儿被打出去可不好了!
」
周昭然眉眼含笑地看着贺青樱,而后不耐烦地望向我。
「没听到樱儿说的吗?赶紧滚回府去,你一人惹恼了长公主死不足惜,别连累了周家!
」
贺青樱戏谑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带着打量和不屑轻蔑的意味。
四周所有人都在观望着这场闹剧。
高高在上的周首辅,为了一个甚至还并未纳进周府的女人,堂而皇之地羞辱他的正妻。
我本以为我早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却仍有巨大的羞耻感席卷了全身。
周昭然连虚伪的体面都不愿意维持了。
忽然,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宁将军来了!
」
13
我回过头,宁致远便那样走了进来。
他的脸蛋过分漂亮,特别是那双桃花眼,但板起脸来不苟言笑之时却常常给人一种极具压迫的肃杀之气。
他在战场上真切与敌人厮杀过,手里斩杀过的敌军数不胜数。
他瞧见了我,忽然笑了起来,刹那间宛若冬雪融化。
原本漫不经心的脚步下意识加快了些,他停在了我身侧。
旁若无人地帮我将被风勾乱的鬓发挽起。
「姐姐。
」
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对我的特别与亲昵。
周昭然错愕地望向这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难以置信。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愤怒地开口:「那天晚上,宁致远军营里的女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