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是靠着郭氏娘家在朝廷的势力,才能一步一步爬上今天的位置,他忌惮郭氏,不敢明着与郭氏唱反调。
郭氏生下叶澜歌后便无法再生育,他一直都想找机会,要个儿子。
我母亲乖巧听话,又生得清秀好看,他便借着醉酒,强要我母亲,不止一次,是很多次,直到我母亲怀孕,郭氏震怒,他又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我母亲身上。
他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最终还是与郭氏周旋,纳了我母亲为妾,可没有如他的愿,我母亲没能给他生个儿子,而是生了女儿。
母亲知道,她若是生了儿子,定会给父亲抱去郭氏房里养着,郭氏的心胸未必容得下这个孩子,为了不怀上他的种,又怕喝避子药惹怒他,母亲不惜常年服用水银避孕。
水银有毒。我母亲因此落下病根,一到了冬天,手脚的皮肤便会开裂,郭氏还趁机让她干些浣衣的活,让她的一双手泡在冰水里,冻疮夹着溃烂,母亲苦不堪言。
想到这些,我的心如刀绞。
每想一次,我便要说服自己原谅父亲一次,可我每一次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也该死。
刘家的花轿很快便上了门。
一路颠簸,听见集市上热闹的人声,车马声,我有庆幸,终于离开了那个困住我十八年的牢笼。
到了刘府,盖头遮住我的头,我只能看见刘元齐的一双脚,下人搀着他,与我拜了天地。
洞房之中,我忐忑异常,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刘元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还是不由地下坠。
他是个傻子,我要怎样才能和一个傻子过日子呢?
盖头猛地被掀开,我抬头,对上了穿着红色喜服的刘元齐,有一件事父亲说对了,他长得不难看。
不不不,准确来说,他长得极为好看,他眉目修长疏离,面如无瑕之玉,面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若是不说他是个傻子,还真看不出来。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然后变戏法似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桂圆莲子和花生。
“我刚才悄悄拿的,给你吃,坐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方才我也偷吃了不少东西。”
他眼眸中带着些许稚子的天真可爱,说他是傻子,他也不傻,只是说话的神态像个孩子。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我爹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见我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他又细声安慰我:“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爹和娘说媳妇是要用来疼爱的。”
洞房花烛夜,刘元齐拉着我的衣袖,与我和衣而睡。
床上有一方元帕,我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天刚微亮,不等取帕子的老妈子来,我便用簪子刺破手指,滴了两滴指尖血在元帕上。
然后又脱了自己和刘元齐的衣裳,丢在地上,刘元齐睡得香,我脱他衣服的时候他还在做梦呷嘴。
老妈子敲了门:“少奶奶醒了吗?该起床给老爷和夫人请安了。”
我应了一声,开了门。 老妈子和几个婢女捧着水盆就往里钻。
她看了染了血的元帕,笑得满脸折子,刘元齐被动静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我:“媳妇,你怎么起床了?”
老妈子笑着套刘元齐的话:“少爷乖,告诉奴婢,昨夜您和少奶奶是怎么睡的?”
刘元齐眼珠子一转:“我和我媳妇怎么睡的,能告诉你吗?你和你男人怎么睡的,我和我媳妇就怎么睡的。”
老妈子听了,老脸一红,我心里也“啧”了一声,不禁怀疑这刘元齐是装傻。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他是真傻。
因为我给公公婆婆敬的茶,让他端走喝了。
公婆倒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辛苦我了,还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以后元齐就交给你了,他若是不听话,打几下也是可以的,反正他皮糙肉厚的。”
听说我这婆婆也是高门出身,家中父兄皆是朝中重臣,可我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戾气,她笑得慈眉善目,对下人也十分和善。
我公公是个妻管严,婆婆说什么,他只会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是。”
家中气氛莫名和谐,更让我意外的是,婆婆发现了我母亲的灵位,她得知了我的身世和遭遇后,不但没有看不起我责骂我,反而将我母亲的灵位安置在了刘家的祠堂中。
“你是我刘家儿媳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公公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们,因为我和刘元齐从未圆房,我知道她们想抱孙子想得脖子都长了。
可是这种事,真的勉强不来。
刘元齐每天乐呵呵的,带着我扑蝶捕鸟,他的精力全用在和蛐蛐儿蚂蚱较劲上了,老妈子们每天蹲在我们墙角偷听,夜里我只能借着替刘元齐活络筋骨的名义,让他叫上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