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澜歌不会想到，她的陪嫁侍女初桃，是我的眼线。

初桃将叶澜歌在裴府的一举一动全部告诉了我。

不用我给叶澜歌找麻烦，她自己就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说过，裴珏不中用的。

在裴珏这里吃不着，叶澜歌自然要偷着吃，只是在裴府不像在自己家中那么方便，她只能等裴珏白天去了书院，再与萧怀安行苟且之事。

虽然没有被裴珏抓过现行，可暧昧是藏不住的，裴珏对两人的关系也起了疑。

两人起了口角，争执间，叶澜歌不慎摔倒滑了胎，这让裴珏愧疚万分。

其实这个孩子因为叶澜歌毫无节制，本就保不住的，只是叶澜歌将错就错，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裴珏身上，让他觉着自己亏欠了她罢了。

可叶澜歌不明白一个道理，爱一个人有时候会让人奋发勃1起，有时候也会令人萎靡不振。

上一世，裴珏没日没夜地读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比顾长卿差，配得上叶澜歌。

可这一世，他已经如愿了，读书自然就有了懈怠，再加上叶澜歌失了孩子，他精神萎靡，科举失了水准，别说中状元了，连前三甲都没能进。

科举三年举行一次，叶澜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做状元夫人了。

叶澜歌气的大骂裴珏是个废物，她还说了最伤人的话。

“床上也不行，考科举也不行，你到底有什么用！”

裴珏被叶澜歌伤了作为男人的自尊，一改往日温文儒雅，像只发怒的野兽，将家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叶澜歌觉着她重生了，对剧情的发展了如指掌，按照原定的情节，裴珏应该高中状元，接着就应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然后还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千依百顺，她享受荣华富贵，直接成为众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可惜她只猜中了开局，没能猜中结尾。

裴珏能在官场如鱼得水，是因为我悉心替他操持家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哪位大人家里得了公子需要送礼，哪位大人府中有丧事需要吊唁，全是我忙前忙后在张罗。

叶澜歌倒是也忙，白天忙着跟萧怀安偷情，晚上变着法子逼裴珏去书房读书，为的就是不让他上床。

裴珏每天憋着一股怨气，与叶澜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整个裴府上下不得安宁。

我父亲为了息事宁人，舍出脸去替裴珏求了个官职。

一个从九品下的将仕郎，巧得是在我公公手底下做事。

生活过得不如意，裴珏做事也没动力，兴许是怕自己永远出不了头，他开始勤快地往刘府跑。

今儿个给我公公送两坛鹿茸酒，明儿个给我婆婆送两对金镯子。

裴家早就家道中落了，家中为数不多的银两都用在娶叶澜歌时充门面上了，哪有银子让他这样折腾，所以没送几次礼，他便捉襟见肘了。

公公婆婆不知出于何意，竟然留他在家中吃饭，还拉上我和刘元齐一同入席。

裴珏面容憔悴了许多，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不似我初见他那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有些窘迫，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还是婆婆先开了口：“小裴啊，感谢你不娶之恩，要不是你临时变卦娶了叶家大小姐，我们家元齐也娶不到像霓裳这样好的姑娘，这段好姻缘多亏有你成全。”

裴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公公也跟着附和道：“是的，霓裳嫁到我们家来是我们家的福气，她不但孝顺，还把元齐照顾得很好，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刘元齐叼着只鸡腿往我身边靠了靠：“爹娘说得对，娶到霓裳是我的福气。”

裴珏脸上挂不住了，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当初不是我临时变卦，是……”

婆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是，叶大小姐是叶府嫡长女，叶大人又是当朝太傅，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谁能做叶大人的乘龙快婿自然能攀上登云梯，只不过叶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大抵是脾气不太好的吧？千金大小姐可不好伺候，小裴你总是要受些委屈的。”

裴珏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听初桃说了，叶澜歌把裴府搞得鸡飞狗跳的。

裴家没落魄之前，裴珏他娘我那个上一世的婆婆也算个贵妇。

贵妇总有贵妇的做派，我嫁到裴府后，她摆足了当家主母的派头，她坐着我只能站着，她吃着我只能看着。

夏天她午憩，我得在旁替她蒲扇，冬天天冷，我还得替她暖床。

那时候裴珏总向着他母亲说话，明知道是我受了委屈，他还总是要我识大体，懂得分尊卑。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原以为嫁给裴珏，离开了叶府那个囚笼，我会得到救赎，不过是从一个冰冷的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冰冷的地方而已。

我在叶府是奴婢，到了裴府一样是奴婢。

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婆婆，甚至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鼓励裴珏纳妾。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一世摊上了叶澜歌这个儿媳妇，也算是她的报应。

裴珏吃了多少粒米都数得清，吃完饭，婆婆又让我去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