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妇与外男……不太方便吧?”
婆婆笑笑:“没事,难不成小裴还能将你拐跑了?”
侍女前簇后拥,裴珏在前,我款步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过一条长廊,始终不发一言。
快要送到刘府门口,裴珏才缓缓开了口:“叶二小姐。”
似乎是察觉到称呼不对,他急忙改了口:“二妹,还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替我在刘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姐夫这话倒是拿我说笑了,我昔日与姐夫你有什么情分啊?我与姐夫你不过见过几次面,说不上动心,更说不上钟情。不过是你下了聘后又爱上了长姐,成全你们我也是真心诚意的呢。”
我虽面带微笑,却字字铿锵。
他哑着嗓子,急着为自己辩解:“不是那样的,若是那日岳丈没有把我叫到书房中密谈,依着礼数,我也是会娶你过门的。”
“是吗?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怜悯我了?可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你呢?”
他抬头,目光怔怔地看向我,喉头滚动,长叹一声后,眼底透出如墨般浓厚的哀伤。
“你知道吗,前些天我突然做了个梦,梦见我娶了你,你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替我生了个孩子,可惜我不懂得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你的心,最后,连我们的孩子也........”
说到这里,他竟啜泣了起来,我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调整情绪,继续说道:“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以至于有一瞬间我有些恍惚,诧异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梦里我看见你痛哭流涕,一声声地质问我为何要这样对你,我的心竟然如刀绞一般地痛。”
他看向我的眼里满是神情,就像当初他看叶澜歌的眼神一样。
我确信裴珏也重生了,因为这些事我从来没和第二个人说过,这些事叶澜歌没有经历过,她根本不知道我和裴珏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
只是裴珏自己,以为那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现在又算什么呢?迟来的深情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就算前方是万丈悬崖,我也绝不会走裴珏这条回头路。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几滴可有可无的眼泪,就能代表真心悔过?
经过了上一世的坎坷,我懂得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良心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存在唤不唤醒。
裴珏哭不是因为为我们的感情感到遗憾,他哭的是他没有抓住的荣华,他想要的不过是破天的富贵,高不可攀的权势。
临别时,裴珏又问我:“霓裳,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不置可否,依旧是用沉默代替回答。
他的眼里除了眼泪,更多的是野心。
裴珏离开了刘府,我回到内院,婆婆已在庭院中等候我。
她牵过我的手,问我:“霓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送裴珏吗?”
我摇摇头,我确实猜不透婆婆的想法。
“我和老爷都知道,你和裴珏有过婚约,人嘛,就是要看得足够透彻,才能放下心里的疙瘩。我们与你父亲也相熟,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性,一碗水端不平,他倒好干脆全给洒了。”
原来婆婆是担心我放不下,她人倒是怪好的嘞。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婆婆还以为我被她说中了伤心事,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以后我和老爷就是你的依靠,我们什么都向着你。”
自打我入了刘府,我这公公婆婆对我确实是没得说的,方方面面从没亏待过我。
或许是在叶府的那段日子太过黑暗,不禁让我学会了察言观色,更让我内心也变得冰冷疏离。
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我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我好。
公公婆婆善待我,也不过是希望我能对他们的儿子刘元齐好一些,刘元齐是刘府独苗,较常人而言他虽是有些痴傻憨呆,可刘家也要靠他延续一脉香火。
我肚子迟迟未有动静,公公婆婆自然是有些着急的。
意识到婆婆可能是认为我一直心里念着裴珏,所以才迟迟拖着不肯为刘元齐生下一男半女。
我那点小伎俩,想要蒙混过关,确实是有些自不量力。
她不拆穿我,想来是因为我对刘元齐还算好。
我也不为自己辩解,有些事情本就是越描越黑。
刘元齐稚子天真,一入夜他便缩在床角睡着了,碰上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惊雷吓醒,会钻入我怀里要我哄睡。
与其说刘元齐是我夫君,我更像是带了个孩子,和他相处,倒也不是难事。
我也想过,若是能与他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下半生,也算安乐。
可是我母亲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我一想到我母亲,我便想让叶澜歌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