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崇安坊的四条胡同。”
宋与民道,“借居在朋友家”
宋墨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宋炎的身上,好像在催他快点承题。
好还宋炎的功底不不错,原本准备随伯父回乡就下场的,这两年一直专注艺制,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下来,思忖了大约半柱香功夫,道:“举为政之经,自自而推者有其序。甚矣身之不可不修也。中庸于此,举政以该于身。而自身以推于政也。”
语气虽然有些犹豫,文章却流畅自然,前后连贯。
这截题文最要紧的就是把前后的文句能连到一块了。何况是宋墨破题,宋炎承题。
屋里的人都眼睛一亮。
宋炎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多了几分底气,继续道:“独无意乎子思述孔子答哀公问政之言及此,谓夫为政固在于修身。吾身之理。即在人之理也,诚知所以修身,则德立道行一人之理,即万人之理也然天下国家不可以不治。其政之经常者有九焉”
花厅外突然有人击掌:“好一个一人之理,即万人之理也”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穿着朝服的窦世英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万里,没想到你的学问如此的扎实”
大家起身和窦世英见礼。又重新分宾主坐下。
窦世英笑道:“你们怎么做起制艺来了”
宋与民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宋墨却毫无异然,笑道:“闲着无事。就聊了几句。”
窦世英做为读书人,自然希望宋墨也有一身好学问,闻言立刻来了兴趣,追问是怎么一回事。
窦政昌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惹得窦世英心痒痒的,和宋与民讨论起制艺文章来。
宋墨却寻了个借口,找到了窦昭:“舅母怎么说”
“成了”窦昭露出个胜利的表情,“只要宋家也有这个意思,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了。”
“宋家那边只怕还有些麻烦。”
宋墨把自己考校宋炎的事告诉了窦昭,“他既然有这样好的学问,肯定是要科举入仕的,只怕不会答应入赘。”
窦昭张大了嘴,讪讪道:“难怪舅舅和舅母忙了这些年都没有给表妹找个合适的夫婿。”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宋墨做了决定,可比窦昭坚韧得多,他沉吟道,“我已打听出宋与民的住处了,等会我就亲自拜访宋与民,势必让他答应这门亲事不可宋千里既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又受过宋与民的恩惠,若是宋与民答应了,他还能不答应不成”
“那你准备怎么让宋先生答应”在窦昭的印象里,宋先生这人虽然温和,却不是那没有主见的老好人。
“是人就有弱点。”
宋墨道,“时间有些来不及,我先和他接触接触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
窦昭有点丧气。
连着两次做媒都不顺利,她果然没有当媒人的潜质,给璋如表姐找了个如意郎君之后,她再也不会管这种事了。
两人一个回了后院,一个回了花厅。
用过午膳,宋与民和宋炎告辞。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宋墨和窦昭也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窦德昌缠着窦世英:“七叔父,知所以修身,合下节,是您给四妹夫出的题吧”
“我没有啊”窦世英奇道,“难道不是宋先生出的题”
他怎么敢给宋墨出这么难的题,要是宋墨答不出来,岂不是破坏他们翁婿的感情
窦政昌和窦德昌不由面面相觑。
窦世英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快给我说说”
补7月10日的更新
迟来的补更,还好在预期的时间之内﹏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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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亲临
窦德昌急急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窦世英顿时目瞪口呆。
“难道是砚堂从哪里看到的”他皱着眉头喃喃地道,“不对啊就算是从哪里看到的,他也不必做篇制艺出来啊而且,他考宋千里做什么啊”
窦政昌和窦德昌也想不明白。
窦世英道:“我明天把砚堂叫来问问”
也只能如此了。
窦政昌和窦德昌无奈地互视一眼。
窦世英打发了高升媳妇去问舅母:“寿姑回来做什么”
八字还没有一撇,舅母自然不好说什么,拿和窦昭商量了的话搪塞窦世英:“商量着十月初十去开元寺的事。”
窦世英点头,寻思着明天见到了女婿该怎么开口。
宋墨把窦昭送回了英国公府,就去了宋与为临时落脚的地方。
宋与民才刚到屋,还没来得及更衣,穿着刚才出门做客的衣裳出门迎客。
见宋墨也穿着刚才在静安寺胡同穿的衣裳,他疑心重重之余生出几分不安来。
宋与民的朋友不过是小富人家,只请了两三个仆妇,还要照顾这一大家子人,宋与民坐在这里,平日的生活起大依旧是宋炎打量。
他和宋墨分宾主坐下之后,宋炎端了茶进来。
宋墨瞥了宋炎一眼,对宋与民道:“宋先生,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宋炎闻音知雅,退了下去。只是还没有走出门,就听见宋墨道:“说起来,这件事令侄有关”
如果是平时,就算听到这样的话,宋炎也会非礼毋视。非礼毋听。可今天的事太奇怪了,先有宋墨无端端的考校,后有这样的半头话,让他犹豫再三,不由在门帘旁站定。
宋墨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我想讨令侄一杯喜酒喝”
宋与民和宋炎大吃一惊,即也明白了刚才宋墨之举。
宋墨的身份地位,让宋与民不由慎重地道:“不知道世子爷为谁家保媒我们宋家在衢州虽然素有清誉,可
到底是耕读传世的小户人家,齐大非偶。只怕攀起”
量媒量媒,做为亦师亦父的伯父,宋与民觉得宋炎能取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勤俭节约地过日子就行了。
英国公世子离他们太远了,不可想象。攀宋墨的高枝,他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也就不存在取舍衡量了。
宋墨只当没有听见,笑道:“女方您也认识我夫人表姐,安香村赵家的三小姐。”
宋与民在窦家做了五年的西席,怎么会不知道安香村赵家
他顿时觉得被污辱。
赵家,可是招上门女婿。
难道就因为宋家是小门小户。因为宋炎父母双亡,就应该入赘别家不成
只是没等他开口,宋墨已笑道:“赵大人的人品想来您也听说过了,当年为了能赶上给妹妹发丧。庶吉士都不考了;王家要把女儿扶正的时候,许他生官发财,他也没有理会。令侄上门去给赵家做女婿,怎么会亏待令侄”
赵大人的人品。的确是没话说。
在这一点上,宋与民没办法否定。
“再说赵三小姐。相貌人品怎样,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配令侄,没有委屈他吗”
虽说男女有别,赵三小姐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两次,的确是个品貌出众的千金小姐
但宋与民还是忍不住道:“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千里入赘吧”
宋墨低头喝茶,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夹板帘子,看见了一双青布胖脸鞋。
他不由微微一笑,道:“令侄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长大的,您也不过是坐馆为生。窦家虽然束修大言,想也不过有二、三百两银子,令侄跟着你,这吃穿嚼用样、笔墨纸砚有窦家撑着,暂且不说,就这四季的衣裳,只怕也用了你不少银子吧
“今天我考核令侄的制艺,中规中矩,流畅自然,若是好好栽培,十年之内,不知道能不能出个进士。
“从衢州到京都,据说来回一趟就要花上百两银子,先生散馆回家,以先生的积蓄,不知道能支持几年
“何况本朝南北分卷,江南又素有读书的风气,十个秀才里难得中两个举人,十个举人中难得中两个进士。
“可入赘赵家却不同。
“以赵家的家境,赵大人的为人,令侄虽然因为入赘的原因,进士难点,可若是勤奋,未必不能中个举人之类的。
“赵家又是读书人家,就算是令侄与仕途无缘,可子孙后代却不错了。
“而且还有那三代归宗的讲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谓的三代归宗,是指入赘者所生的儿子,第三代的时候,或指定一支,或约定俗成,最后那一房不管是小子还是闺女都跟着原来的祖父姓,重回宗祠。
但宋与民还是委婉拒绝了:“千里跟着我读了这么多的读,总得让他下试试才会死心。婚姻大事,这几年还是暂且不提吧”
宋墨就又扫了一眼帘下的脸面鞋,不紧不慢地道:“强扭的瓜不强,还请先生仔细考虑考虑,若是改变了主意,让人去跟英国公府说一声就是了。”
然后摇着头起身告辞,并叹道:“你对侄子可真是比亲生儿子还要轻把自己的养老银子都拿出来了供令侄读书”十分感慨的样子。
宋与民装没有看见似的,送了宋墨出门。
门前大槐树后面,走了面色苍白的宋炎。
他望着宋墨远去的马车,久久伫立。
还有个身影在宋墨的马车消失后,转身去了城南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
“陈大哥”身影叩着门,“是我,虎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陈嘉平凡却目光锐利的面孔。
“快进来”他不紧不慢地把人让进了院子,说得话却有些紧张。“有人注意你没有”
“没有”虎子小声地道,“我远远地跟着,他们发现不了。”
陈嘉“嗯”了一声,和虎子进了屋。
满满地灌了两大碗水,虎子把这几天宋墨的去向禀了陈嘉。
陈嘉目露困惑:“这么说来,那天跟着世子去田庄,还真是夫人啰”
虎子连连点头,道:“而且这几天世子好像也是在为夫人的事奔波,招了二十几个近卫军来。突然全都丢在了院子里,然后陪着夫人回了娘家,接触的,都是夫人娘家的人。”
这就不好办了
陈嘉在屋里打着转。
他自认为自己若是弯得腰,不得是和尚还是道士都能成为好友。可这妇孺
虎子就道:“大人,要不,您续弦吧如果您续了弦,至少能和夫人身边的体面的媳妇子认个干亲什么的,不就有了来往”
这倒个好主意。
陈嘉眼神一亮,有了主意,吩咐虎子:“我只听说夫人是北楼窦氏的四小姐。云南巡抚王又省的女儿是夫人的继母,王氏跟着窦氏七老爷在京都,四小姐却一直在真定,临到出阁的时候。又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来了个易嫁,你去趟真定,好好打听打听夫人底细哪几个有在夫人面前说得上话喜欢些什么吃食、衣饰有什么喜好能打听多少是多少”
虎子笑呵呵地应“是”,在陈嘉那里用了晚膳。连夜出了京都。
窦昭在家里等着宋墨,直到掌灯时分。宋墨才回来。
她不迎了出去,有些急切地问他:“宋家怎么说”
“肯定是一时还转不弯来。”
宋墨笑道,“等到明天,估计就有人想过来了。”
又道,“若是想不过来,我看我们还是另为表姐想办法吧”
窦昭听不明白。
宋墨卖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后让窦昭:“吩咐厨房给我弄点吃的,还是中午在静安寺胡同吃的那些垫得底。”
窦昭大惊,道:“你怎么还没有用晚膳。”
宋墨笑道:“我从宋先生那里出来,就进了趟宫。调了那么多的人过来,虽说拿五城兵马司做了借口,可这借口也要做得漂亮才行我去见了皇上,把几个人的名册拿给他老人家过过眼,以后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给我上药眼。”
给皇上看
窦昭睁大眼睛:“那皇上怎么说”
宋墨朝着她笑:“说起来,皇上和我们倒想到了块去了,都选中了那三个人。”
窦昭不由失笑。
宋墨感叹道:“若是舅母没有那些门户之见多好啊读书人家入赘,改了姓名,不免有数典忘祖之嫌,就算是能参加春闱,也没有人愿意点他做门生。可这勋贵人家就不同了,走得本是恩荫,倒也不在乎这样,反而能继续女方的袭职”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亲卫军里给赵璋如找夫婿了。
窦昭就挽了他的胳膊,戏谑道:“辛苦世子爷了”
“你知道就好”宋墨索性道,“今天可把我累坏了”
素心等几个跟着窦昭迎出来的不禁都低了头笑。
用了晚膳,梳洗更衣,两人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你怎么就想到去试宋千里制艺”
“第一次办砸了,总不能第二次也办砸吧”宋墨笑着,“舅母不是要找读书人家的子弟吗万一舅母见面就考人学问怎么办”
窦昭抿了嘴笑:“科举也考诗文的,你怎么不随不顺便考考他诗文呢”
宋墨见她巧笑嫣然,情不自然地拧了拧她的鼻子,道:“我倒想啊,可看他那傻呆呆的样子,怎及给我夫人作首诗来得风情艳冶”
窦昭和他耍花枪。
“还风情艳冶”她咬着他的耳朵道,“作首诗来我听听”
宋墨真喜欢这样的窦昭。
转身把她压在身下,在她耳朵暧昧地道:“真要我做”
“真要”窦昭斜睇着他。
宋墨轻笑,吟“繁枝容易纷纷落”她的衣衫褪尽他的手在幽谷间嬉戏“嫩芯商量细细开”
窦昭面如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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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接受
且不说窦昭和宋墨蜜里调着油,宋炎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合眼。
他想起小时候族人对他的照顾,想起大冬天后街姑婆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想起炎炎夏日里,三婶给他做的夏布褂子。
伯父有四个儿子,去真定做馆,原是准备将小儿子带在身边,既可以读书,又可以少一个人的开销,最后却带他。
伯母什么也没有,帮他准备一年四季热冷衣裳。
这两年还想为他说门亲。只因他家无恒产,又无个正当的营生,好点的人家聘礼要的高,伯父家的三堂兄和四堂兄连着媳妇,家里一时有点周围不过来,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不是女儿有毛病的,就是贪女儿聘礼的无癞人家,实际上伯母大可顺水推舟,给他订下一门亲事就算了,还可以搏个“贤妇”的名声。可伯母却非要给他挑个能过日子
宋炎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天刚刚亮,他顾不得仆妇异样的眼光,跪在了宋与民的房门前。
宋与民推开门,看见宋炎发丝上的露水,一时呆立在门口。
半晌,才声音嘶哑地道:“你已经知道”
宋炎点头,低声道:“伯父,我答应这门亲事”眼角眉梢间是掩也掩不住的羞惭。
“胡说些什么”宋与民忙将宋炎拉了起来,“我们把你拉扯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这样的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准提。英国公府世子那里,自有我周旋大不了我回去再坐几年馆”
“不是。”
宋炎急急地辩道,“我不是因为英国公世子来说项,害怕了,是我自己想去。”
伯父家的大哥已经是举人了。三哥也中了秀才,马上大侄子也要下场了,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从前还有窦家的束修,现在却是坐吃山空。好多人像他这样的早就饿死冻死了,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还跟着伯父读了点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可惜不能金榜题名,报答伯父和族人的恩情。
宋与民不相信。
前天两人还说得好好的。回衢州之后怎么去官衙报名,怎么参加童子试,怎么会转眼就变了卦了
“伯父”宋炎跪在了宋与民的脚下,“赵大人和赵太太都是好人,他们不会亏待侄儿的。您就答应了吧”
然后跪在宋与民面前不愿意起来。
宋与民老泪纵横。
屋主姓郑。名久言,是宋与民的朋友。
听仆妇说伯侄俩跪在那里说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急地赶过来。
听说是为了宋炎的婚事,郑久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指责宋与民:“你也是老胡涂了。那赵家是读书人家,自然也希望女婿能懂诗文。要不然,只怕不会把闺女留这么大。令侄既入赘赵家,肯定伺俸赵大人左右,全家是堂堂两榜进士出身。跟着赵大人读书,岂不比跟着你读书要强上一百倍就是子子孙孙,有窦家这棵大树也有了依靠。你若是真的心疼你这侄儿,以后和赵家常来常往。不坠了他的名声就是了。”
又打趣宋与民,“你们家应该没人贪赵家的银子吧”
一席话让宋与民哭笑不得。
郑久言趁机道:“不如我来做了这个媒人如何”
宋与民没有吭声。
宋炎忙起身谢道。
郑久言笑道:“这才对男子汉大丈夫。行事磊落,既然决定了,就堂堂正正地做好”
宋炎连连点头。
宋与民长叹一口气,转身进了屋。
郑久言就朝着宋炎使了个眼色:“你以后要跟着赵家的人过日子了,就算知道你过得,他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心里肯定舍不得,你去好好跟你伯父说道说道。”
宋炎感激的再次向郑久言行礼。
郑久言笑着摆了摆手,出了垂花门就派人去打听了窦世英行踪,踩着窦世英下衙的时候备了十二色的礼盒,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听说了郑久言的来意,骇然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您没的说错吧为宋千里和我表侄女保媒我大舅兄家要招女婿的”
“是啊”郑久言笑道,“久闻你们家表小姐安静娴雅,宋公子跟着宋先生在你们坐了这几年的馆,相貌,品行你们都是知道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全,窦世英已经激动起来,他忙叫了郑政昌来陪客,自己一溜烟地去了客房。
舅母也一夜未眠。
宋家会不会答应呢
如果不答应,璋如的婚事怎么办
该托的朋友都托了,该相看的孩子也都相看了,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呢
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别人会不会觉得赵家急着嫁姑娘,轻瞧了璋如
早先怎么就没有想到宋炎
如果是在真定的时候提这件事,成与不成,都有了定论,也不至于要弄到京都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猫儿胡同那边还好说,让槐树胡同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暗底里幸灾乐祸啊还有王家,也住在京都
她想想都觉得头痛,一天都没有什么精神。
见窦世英兴冲冲地过来,舅母大吃一惊。
窦世英没等她开口,已对身边服侍的道:“你们都下去,我和舅太太有话要说。”
丫鬟们忙退了下去。
窦世英把郑久言的来意告诉了舅母。
舅母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就忍不住对念了声“阿弥陀佛”,道:“砚堂这孩子,我还没见
过比他做事更稳当的”
“这关砚堂什么事啊”窦世英愕然。
舅母就把昨天窦昭和宋墨过来和她商量赵璋如婚事的事告诉了窦世英。
窦世英目瞪口呆,总算是明白了宋墨为何要考校宋炎了。
他不禁喜笑颜开,把昨天在花厅发生的事告诉了舅母:“你说这孩子,做事不仅稳妥。还细心,周到,最要紧的是少年得志,还不摆架子,您说,我们家寿姑怎么就嫁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呢”转念想以赵璋如和窦昭一样,都是婚事一波三折,留来留去,留在家里成了老姑娘。又安慰舅母,“俗话说,留在后面的有汤喝。我们家寿姑能嫁得这么好,我们家璋如也能嫁得一样好”
舅母不由连连点头,笑咪咪地道着“承您吉言”。
这是自从赵谷秋去世之后。舅母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与窦世英说话。窦世英不由长了几分胆色,道:“您看要不要给舅兄写封信去问问舅兄的意思”
“那是自然”舅母道,“这要是和宋家说亲,只怕还要在静安寺胡同住些日子”
“您直管住您直管住”窦世英忙不迭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去了花厅,留了郑久言在家里用晚膳,并将赵家愿意结亲的意思委婉地转达给了郑久言。
这本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的事,不过是为了赵家的颜面好看,由宋家选提出罢了。
郑久言和窦世英由窦政昌在一旁服侍着,推杯换盏。话说得十分投机。
舅母立刻差人去告诉窦昭。
窦昭捧着宋墨的脸就连亲了几下:“你可真行”然后叫了丫鬟进来重新妆扮一番,就要去静安寺胡同。
宋墨摸着自己的脸,笑着坐在一旁看着窦昭妆扮,道:“这媳妇还没有娶进门。我这媒人就被抛过了墙。你也太狠了点”
窦昭对着他笑得容光滟潋,佯作居高临下的样子道:“准你和我一起回娘家”
宋墨哈哈大笑。
真的跟着窦昭去了静安寺胡同。
高升一看。四姑奶奶和四姑爷回来了,立马去通禀不说,还急着吩咐灶上的:“快,重新整桌酒席,四姑爷过来了。”
仆妇们都动了起来。
喝了点酒的窦世英更是不由分说的拉宋墨在花厅里坐下,吩咐窦昭:“去,找你舅母玩去”
窦昭不禁抿了嘴笑,去了舅母处。
“我的儿”舅母拉着窦昭的手,眼眶水光闪动,“还是你心痛你表姐。”
然后仔细地问起宋炎的事来。
窦昭知道璋如表姐的婚事对赵家很重要,可没想到她印象中泰山压顶都能坦然处之的舅母也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早点掺合进来的。
管他上一世如何,这世让舅舅、舅母、表姐们过得欢欢喜喜不就行了
窦昭汗颜,认真仔细地答着舅母的话。
有小丫鬟进来,道:“舅太太,信我已经交给了高管事,高管事说,今天有点晚,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到驿站去。”
窦昭奇道:“什么信”
“你舅舅写的信。”
舅母笑道,“这么大的事,总得跟他说一声。”
“西北离这里千里之遥,这一来一去,要到年后了。”
窦昭道,“我让世子帮您想想办法吧从兵部走,最多二十天就到了。”
“好”舅母没有矫情,丈夫那边没有个准信,他们这边就没办法交换庚贴,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宋家伯侄还借住在朋友家,总不能把大家都拖在京都,“你跟砚堂说说。”
这点小事,宋墨当然要办得妥妥当当的。
连夜让兵部把信夹在了甘肃总兵府的急信里,送往庆阳。
这下子,整个西北都知道赵思的外甥女婿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了
这当然是后话。
赵、宋两家既然有了联姻的打算,宋与民少不得写信回去告诉家里人。
衢州有水路,信件来往快一些,宋与民的妻子很快回了信,问婚事在哪里办,要不要人帮忙,还夹带了五十两银票过来,说是族里凑给宋炎成亲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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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喜
宋炎和赵璋如年纪都不小了,既然两家有这意思,自然是希望尽早把婚事定下来。
宋与民给妻子回信,说等和赵家交换了庚贴之后,才能商量婚期。不过,今天可能是宋炎在宋家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在小年之前赶回衢州的。让妻子准备准备,好好地过个年。
写着写着,他心中涌起淡淡的伤感。
和宋与民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赵璋如。
长辈们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赵璋如还是从自己贴身的丫鬟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婚事。既然是窦昭西席先生的侄儿,又在窦家生活了好几年,赵璋如丝毫不担心宋炎的人品和相貌,她心中终于要成亲了的释然和喜悦。
而舅母想着京都东西又好又便宜,选择的余地也大,女儿要出嫁了,不如趁着人还在京都,给赵璋如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就托了窦昭和她一起上街买东西。
窦昭充分发挥了前世的优势,哪家的梳子好,哪家尺头品种多,一清二楚的,只要舅母想得到,她就能买得到。
舅母不由笑道:“你这才来京都几天啊,哪里都摸熟了”
窦昭嘻嘻笑,天天和舅母东奔西跑的买东西,非常的快活。
舅舅那边来了信,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把订定之事交给了窦世横和纪氏。
大家都很意外,窦世英则很是尴尬。
倒是宋墨,眼头很亮,安慰窦世英道:“这定亲既然要商量聘礼又要商量婚期,少不得要从中和稀泥,哪有姑爷出面帮内侄女的道理,别人还以为我们这边急嫁女儿呢理应如此。”
窦世英听着精神一震。不住地点头,甚至连宋墨所说的是指嫁女儿而不是招女婿也没有注意到,只觉还是女婿好。乐得当成甩手的掌柜来,在一旁看热闹。
这边刚刚交换了庚贴,那边窦政昌的长子七斤做满月。
窦昭约了舅母,和跟着一起过来的赵璋如手挽着手进了垂花门。
大家看见了赵璋如都抿着嘴笑。
活泼开朗的赵璋如脸红得像朝霞,生怕被人打趣,再也不敢像从前那种恣意行事,只在屋里帮着韩氏抱七斤。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赵璋如找了个机会和窦昭说悄悄话:“我要快点成亲等我成了亲,看她们谁再笑我。”
窦昭捧腹大笑。
赵璋如狠狠地掐了窦昭两下,这才摆手。
两表姐妹牵着手去了摆酒筵的花厅。
窦明过来了。
穿了件真红色通袖袄,虽然好好地修饰了一番,但还是难掩其憔悴。
六堂嫂郭氏不由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那天气得吐了口红之后。人就怏怏的没有精神,请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让是开了些进补的方子让她静养。她今天本来不准备来的,可魏廷珍一大早就跑去了济宁侯府,吵着闹着非要他们过来,她说自己不舒服,让魏廷瑜一个人过来都不行。还非得两人一起,为这件事,她又和魏廷珍吵了一架,要不是魏廷瑜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她才懒得来呢
想来这个时候魏廷瑜已经和宋墨搭上话了吧
她想想就觉得心里像团火在烧,回答郭氏的口气不免有些僵硬:“我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受了风寒。”
郭氏一向觉得窦明的脾气大,虽不以为意,但也不像看窦明的脸色。随意聊了几句,她去了窦昭那边。
纪咏的大伯母对窦昭印象很好。见到窦昭不免有些婉惜窦昭没能嫁到纪家,因而很热情地和窦昭说着话。
纪家是六太太的娘家,纪颂也是正三品的高官,这种场合,五太太肯定是要坐陪的,而蔡氏又是个能言善道的,诚心要巴结窦昭,大家都凑着趣说话,乍眼一看,好像大家都围着窦昭在说话。
窦明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怨恨地瞪着窦昭。
窦昭没有觉察到,因为无聊而悄悄四处张望的赵璋如却注意到了,她和窦昭耳语:“窦明正瞪着你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满脸的怨气”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她吵架了”窦昭脸上保持着恭谦的笑容,看也没看窦明一眼,一副认真听纪咏大伯母说话的样子和赵璋如说着话,“她看见我就像急红了眼似的,我怎么知道她又发什么脾气”却笑得更爽朗了。
窦明看着更回生气,看窦昭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不一会,大家都发现了窦明的异样。
知道窦氏姐妹关系的都会心一笑,装作没有看见似的。
韩氏心中不悦。
自从发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后,就如果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似的,她对窦明就多了几分警惕,从前窦明做来让她觉得可怜的事,此时窦明做来她都觉得是娇纵。
她皱了皱眉,挡住了窦明的视线,道:“五姑奶奶来了怎么不过去说话。”
把窦明介绍给纪咏的伯母。
纪咏的伯母是个不大外出应酬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和窦明笑盈盈地说着话,窦明这才感觉好了些。
因洗三礼丢的东西是赏给稳婆和帮着接生的,大家都丢的是银锞子,满月和百日礼送的贺礼却是给新生儿的,因而更贵重。
酒筵上,韩氏抱了孩子给众女眷看。
窦明送给七斤一对赤金的如意手镯。
窦昭送除了送给七斤一套十九两的赤金的长命锁之外,还送了请大相同寺主持开了光的两件玉器,两套自己亲手做衣衫,一件大红刻丝的斗篷。
韩氏和纪氏都没有想到窦昭如此大的手笔,连声说“太破费了”。
窦昭就亲了亲七斤的面颊,道:“谁让我是七斤的姑姑呢”
大家呵呵地笑。
窦明气得捏筷子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觉得窦昭是有意出她的丑。却没有想到窦昭是纪氏带大的,七斤是纪氏的嫡长孙。亲疏有别,窦昭的贺礼自然要比别人贵重些。
赵璋如拉着窦昭的衣袖,低声道:“你看窦明”
窦昭懒得看她,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和赵璋如同出同进。
宋墨看见了,就笑着问窦昭:“你就这么喜欢三表姐啊”
“我从小就和她玩得到一块。”
窦昭说着,帮他整了整衣襟,轻声道,“你怎么跑到花厅来了。”
宋墨被魏廷瑜烦得不行了。借口喝得有点多,窦世英忙让贴身的小厮服侍宋墨到花厅旁窦世横的小书房去歇息。
他巴不得窦昭从此不记得有魏廷瑜这个人就好,怎么会在窦昭面前提起魏廷瑜呢
只说是自己喝得有点头昏。
窦昭忙道:“那快去歇了”
宋墨笑着点了点头,和窦世英贴身的小厮去了小书房。
窦昭就抽了个空去了趟厨房,吩咐灶上的婆子做碗醒酒汤送到小书房去。
灶上的婆子们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话,立刻帮着做了碗醒酒汤送了过去。
宋墨喝了醒酒汤,趴在小书房月洞窗上望着只能看到绰绰人影的花厅。
好不容易等到花厅那边的酒宴散了,他找到了赵太太。
“舅母,表姐的婚礼可决定好了在什么地方办”他关心地问,“若是回庆阳,少说也得走上两个月。而且我算了算。明年开春舅舅就要到京都来述职,这一去一来的,也要耽搁不少时间。我看不如趁着舅舅来京都的时候,把表姐的婚事就在京都办了算了。我们也可以去热闹一番。还能帮帮忙。”
又道,“听说为了寿姑,您把行香县那边的祖产都变卖了除了江南,京都的田产、铺面都比其他地方收益大。舅舅和舅母怎么没有考虑在京都置办些产业若是您不嫌弃。我帮您留心留心如何到时候让宋表妹夫管着,正好磨练磨练他管理庶务的本事。”
凡是离京都二千里以上的府县。官员都是三年一进京。
庆阳也属于此范围之列。
宋墨的一席话说得温和又体贴,让舅母暗暗点头。只是前些前为了窦昭的事花了不少的银子,接着又嫁女儿,哪里有银子在京都置办产业
面对宋墨的好意,她只能推脱道:“这件事还要和他舅舅商量。”
“你先看着,等舅舅来了再和舅舅商量也不迟。”
宋墨笑道,“实际上是我有同僚家中有急事,要变卖一部分祖产,我觉得那田庄的良田多,铺子的位置也好,想让舅母捡个漏”
“舅母怎么好捡你的漏”舅母只能在心里暗暗可惜,笑道,“等舅母想在京都置办产业的时候,再找你。”
宋墨笑着应了。
晚上回去,把件事跟窦昭讲了:“我原想是我贴一半银子,然后舅母出一半银子,把田庄和铺子都盘下来的。也算是报答了舅舅和舅母当年对你的援手之恩。可舅母好像没银子似的。舅舅好歹当了几年的县令,几年的知储,难道这点积蓄也没有”
“有几个人像你啊”窦昭一听就动了心,“看见什么都能想到银子”她和宋墨商量,“要不,我们拿银子先盘下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行啊”宋墨寻思着,若是赵家在京都有产业,赵璋如俩口子就能常住京都,以后窦昭也有了个做伴的,“不过怎么让舅母收下,就得你想办法了我怕我出面,适得其反。”
窦昭先应下,宋墨派了人去把田庄
和铺子都盘了下来。
可怎么跟舅母说这件事呢
陈曲水带着段公义等人进了京。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到达
窦昭欢天喜地地迎了出去。
除了两、三个她看中的护卫不想离乡留在了真定继续在西窦当护院外,段公义、陈晓风等都跟着来了,不仅如此,还从真定带了七、八个身材高壮的大小伙子,举手投足间矫健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段公义笑着解释道:“几个后辈,是亲戚朋友介绍过来的,看着还行,就带来给您掌掌眼。”
接下来窦昭要和东窦盘点早就归在自己名下的西窦的一半产业,用人的地方多着呢。
“既然是段师傅看中的,那就全都收下”她笑着吩咐素心,“今天给陈先生、段师傅接风,派人把笔墨铺子的范掌柜和崔掌柜、田掌柜都请了过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
素心应声而去。
窦昭问起祖母来:“上次来信,说今年的茄瓜长得好,家里吃不完,分了很多给左邻右舍。她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吧”
“硬朗着呢”陈曲水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封信,“崔姨奶奶让我给您捎过来的。”
窦昭接过信,望了望滴水檐的垂花门,压制住看信的急迫,笑道:“你们刚到,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歇息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安顿下来了,我们再细谈。”
陈曲水笑着称“是”。
窦昭就喊了武夷。
武夷正睁大了眼睛望着陈曲水,像见了鬼似的。
陈曲水不由微微地笑,朝着武夷点了点头。
要不是这几年跟着陈核训练有素,武夷早就跳起来了。
他嘟呶着:“陈先生请跟我来”领着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去了早已打扫一新的西边群房。
段公义望着粉刷一新的小院子和厢房,不由对陈先生道:“到底是英国公府,瞧这宅子,虽然朴素大方。可也显得气派。“
陈曲水笑而不语。
这是窦昭和宋墨早就商量好的。
陈曲水和段公义这样的,每人分一个三间带个倒座、一个退步的小院子;那些没成家的、后来的,一人一间厢房。
进了屋,一般的家具都置齐了。
段公义和陈晓东等人不由啧啧咂舌。
陈曲水却摸着糊了高丽纸的窗棂几不可见地颔了颔首。
看样子世子爷对夫人还是很敬重的,把西边的跨院让了出来不说,还让人花心思布置了一番。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融入到颐志堂里去吧
陈曲水把宅子分了分。
就有人问:“陈先生,能带老婆孩子住进来吗”
“这个得先和夫人商量商量。”
陈曲水笑道,吩咐一帮好奇地四处打量的糙老爷们,“抓紧时间梳洗梳洗,等会还要坐席。”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回了屋。
陈曲水一转身。看到了武夷。
他正眼也不眨盯着陈曲水呢
毕竟服侍了自己大半年。
陈曲水想了想,朝武夷走去。
武夷却打了一个寒颤醒过神来,忙道:“陈先生。夫人说,丫鬟小厮之类的,等您们住进来了再说。您现在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小九,他以后就跟在您身边服侍。”
说着。将身边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小厮推了出来,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陈大哥说过:有些事,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有些事,却是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
这件事,他得装作不知道。
武夷思忖着。跑得更快了。
中午,宋墨亲自做东,给从真定来的人接风洗尘。严先生、夏琏几个一起作陪。
这让陈先生等人意外之余,颇添了几分感激。
而被临时拉来的田富贵却激动得直哆嗦,手抖个不停,酒盅里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嘴里更是喃喃地道:“值了。值了能喝到英国公世子爷的酒,我这辈子值了”
崔十三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你给我坐直了,别丢夫人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
田富贵喃喃地应着,可手脚发虚,手还是抖个不停。
好容易酒过几巡,酒席散了,他和崔十三却跟陈先生、段护卫一起,被叫到书房里去喝茶。
他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书房,只知道书房很大,书很多;他坐的是把鸡翅木的雕花椅,十六两银子一把;喝的是今春的西湖龙井,五两银子一包;奉茶的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却长端庄标致,或在耳垂上戴着小小的赤金耳环,或在头上插着从江南新传过来的银簪,显得既体面又贵气。
小丫鬟哪有资格穿金戴银,想必都是府里的赏的。
要是家里的那些侄儿侄女能进英国公府当差,那可真是掉进了福窝子里了,该有多好啊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宋墨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跟的夫人”
世子爷这是在跟他说话吗
田富贵张大了嘴巴,见宋墨朝着他微微地笑,这才敢肯定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他忙吞了吞口水,急急地道:“是夫人及笄礼的那天。大家都给夫人道贺,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弄点不一样的皇上大寿的时候那些官老爷不都要献上祥瑞吗我就想也给夫人弄个祥瑞来。后来打听来打听去,说是保定府那边有人养了对锦鸡,我连夜赶往保定府”他慌慌张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把自己怎么连哄带骗地买了那对锦鸡,又怎么躲在窦府花厅旁的假山后面等着窦昭路过竹子倒豆子的,全都说了出来。
崔十三恨不得把田富贵生吞了。
宋墨等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田富贵这才惊觉自己说话了错。
他惶恐地望着宋墨,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错,不错。”
宋墨却笑容和蔼地道,“以后就要这样用心地服侍夫人。”
“多谢世子爷”田富贵回过神来,想起身行礼,可两腿软绵绵的。试了两回都没能站起身来,正急着,宋墨的目光已落在了崔十三的身上:“你是崔家的人吧”
崔十三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答“是”。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
宋墨暗暗点头,笑道:“既然是崔家的人,和夫人也是骨肉至亲,以后没什么事,常来府里走动走动。和夫人说说话。”
崔十三这几年在京都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只把这些当成客气话。笑着应“是”。
日久见人心,宋墨没有多说,想着有了陈先生等人的加入,窦昭身边有了自己的护卫护卫,再也不会发生像英国公府走水这样的事了。他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和陈曲水等人聊了会天,话里话外透露着“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合则两利,分则有害,要和睦相处”的意思。严朝卿更是顺着宋墨的说起当初窦家众人对世子爷的帮助。神色间全是感谢,一副你们都是我的恩人的模样。
陈曲水知道这是宋墨在安他们的心,谦虚了一番后。表达了 “他们都曾受过窦昭的恩典,窦昭在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自会唯窦昭的马首是瞻”的意思。
廖碧峰听了对窦昭大为佩服。
能指使得动这些人,能让这些人在世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他低声地和严朝卿耳语:“等会散了。我们再单独请陈先生喝两盅吧”
严朝卿也觉得有这个必要,笑着点了点头。
宋墨站了起来。笑着对陈曲水等人道:“诸位一路辛苦了,这几天先好好地休息休息,想必夫人也有很多话要问你们,我就不耽搁大家休息了。”
众人齐齐起身送宋墨。
宋墨径直回了正房,问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的窦昭:“我今天表现得还不错吧”
窦昭不由笑了起来,放下了针线,道:“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我本来就比你小嘛”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拉了她的针线活看,“这是在做什么呢”
“给你做件冬衣,”窦昭笑着,“马上就要春节了。”
宋墨盯着窦昭笑,陪着坐了一会,有些依依不舍地道:“我等会儿要去探望顾玉,你也好和陈先生说说话。”
窦昭还真有事要和陈先生商量。
她笑盈盈地应“好”,送宋墨出了门。
此时,远在灵寿县谭家庄东南角一处偏僻的三进小院里,英气勃发的谭举人恭谨地站在须发全白的谭老太爷面前,正低声地说着话:“消息是从沧州传来的,绝不会有错。不仅沧州大乱,就是京都、太原、大同、天津等处也都乱象四起。有为了前程兄弟阋墙的,还有为了银子朋友反目、父子相残的。英国公世子爷好手段,几千两银子就搅得江湖风波不止,还好当初我们二话没说就把那孩子接在了手里,否则,等着我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情景呢”说着,他面露担忧,“当时他要我们对付窦家四小姐,我们是拒绝了的,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
谭老太爷没有说话,细细地捻着齐胸的胡子,半晌才道:“段公义如今在窦家如何”
“应该混得不错。”
谭举人道,“窦四小姐让他跟着一起去京都。据说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他托了人帮着看顾宅院,还准备过些日子就带着老母亲一起去京都。”
谭老太爷听着笑了起来,道:“窦家四小姐出嫁,我们好像还没有送贺礼吧”
谭举人眼睛一亮。
宋墨手段毒辣,他们又隐居于此,近之唯恐被宋墨牵连,远之唯恐被宋墨所憎。窦四小姐高风亮节,却是个可交之人。
“我这就去办”他的声音不由洪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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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融入加更求粉加红票
谭家庄里发生的事窦昭自然是不知道的,陈曲水回真定,她曾叮嘱其和三伯父窦世榜碰个头,提提自己名下的产业,看东窦那边有什么反应。
“我照着和您商量好的,和三老爷碰了个头。”
陈曲水神色凝重,显然碰面的结果让人并不满意,“三老爷话说得十分爽快,说夫人随时可以派了人来接手,三爷为人耿直,帐目也向来清清楚楚,其他的事,只字不提。我原准备照您的吩咐,带着赵良璧一起来京都的,可看三老爷的样子,我就作主让赵良璧留在了真定,有什么变化,我们也不至于像瞎人摸象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窦昭微微颔首,沉吟道:“我的婚事定得有点急,三伯父恐怕也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派人和他说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要等槐树胡同那边怎么说,他才好拿主意。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我猜,最迟月底,三伯父就会派人和我们联系的。”
又道,“这件事,只要拜托您盯紧点了。”
“夫人省得,我心里有数。”
陈曲水说着,露出几分迟疑,道,“让赵良璧接手三爷的差事,我怕到时候那些大掌柜们不服气”
“外面不都传赵良璧是我的亲戚吗”窦昭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提拔我自己的亲戚,不为过吧”
“那倒也是。”
陈曲水笑道,“我看赵良璧这几年磨练得也颇有长进,是驴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一溜。只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撑得住这么大的场面了。”
窦昭抿了嘴笑。
她对赵良璧很有信心。
就算一时不足,这不还有宋墨吗
陈曲水见窦昭很是镇定从容,知道她肯定还有后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定。神色松懈下来,心情也放松了,笑道:“还有您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怕跟我们赶路有个闪失,让他们跟在我们后来面慢慢地走,再过两、三天就能到了。”
窦昭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让陈曲水把自己种的那些花草带来。
真定,是她的根。
那些伴随她度过美好岁月的花草,如那些美好的岁月一样,她把它一起留在了真定的。让她每当想起。心中都充满了无限的暖意。
她并不想破坏这种暖意,
陈曲水笑着解释道:“是崔姨奶奶的意思。她老人家说,让您好生服侍这些花草,让这些花草也能在京都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这是祖母对自己的期许吧
窦昭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更是下决心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回真定探望祖母。
她说起颐堂的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既然入了颐志堂,有些事就不可分得太清楚。颐志堂的护卫,除了跟着世子或是我出门的,还有巡防的,值夜的。我们呼啦啦也来了三十几个人,刚才的接风宴,有世子在场,想必你们也没能尽兴。等会严先生肯定会私下设宴给你洗尘,你正好和严先生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安排留下段师傅,陈晓风几个跟着我就行了。其他的,就随颐志堂的安排。”
陈曲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商定好留在窦昭身边的人。严朝卿的小厮早就在屋外侯着了,陈曲水出了正屋,跟着那小厮去了严朝卿处。
还是那几个人,可少了宋墨,气氛就大不相同。
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十分的热闹。
陈曲水和严朝卿、廖碧峰三个文士端
着酒盅笑吟吟地望着前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护卫,轻声慢语说商量着以后的事。
宋墨在云阳伯府用过晚膳才回来。
窦昭亲自服侍他更衣,问他:“顾玉怎么样”
“他哪是静得下来的性子。”
宋墨洗漱一番,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接过窦昭递的茶呷了一口,舒服地舒了口气,道,“他倒是被禁了足,别人可没有被禁足他如今做庄家,天天家里赌钱取乐呢我去的时候,云阳伯把我拉着好一通脾气,让我好好地管束管束顾玉,要不然,就停了顾玉的月例。”
窦昭骇然:“云阳伯是不是老了顾玉的月例有多少他已经能自己赚钱自己花了,停他的月例如同隔靴搔痒,能有用吗不过,顾玉玩得这样肆无忌惮,皇上可知道可能会不高兴,你还是劝劝他吧”
宋墨苦笑:“京都的纨绔子弟都在他那里了,云阳伯也是没办法了。”
窦昭坐到了他身边,也端了杯茶,关心地道:“他的婚事怎样了如果成了亲,也许就能安定下来了”
“皇后娘娘亲自过问,云阳伯世子夫人说的那门亲事算是黄了,”宋墨颇有些不悦地道,“可那女人却不消停,若有人来给顾玉说亲,她就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什么这件事得问过皇后娘娘才算数,要不,您进宫去皇后娘娘面前讨个音,你说,好人家谁敢把女儿嫁给顾玉啊这女人也太能搅事了”
云阳伯世子夫人就是顾玉的继母。
窦昭沉吟道:“反正顾玉已经顺顺利利地长这么大了,晚点成亲也许更好,到时候顾玉有了支应门庭的能力,云阳伯世子夫人就算是再阴阳怪气,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是一样会有好姻缘的。”
“我也是这么劝顾玉的,”宋墨道,“这次就把他好好地喝斥了一顿,把他的赌具全都给扔河里去了,也放出话去,谁要是再跟顾玉胡闹,我就打断他的腿。”
窦昭冒汗。
这哪里是哥哥对弟弟,分明是父亲对儿子。
难怪前世宋墨和顾玉那么好的。
她坐到了宋墨的身边:“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宋墨佯装害怕地朝里缩了缩,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还用美人计,只怕这事不简单,我可不上当”
窦昭一愣,随后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她捶了他一下。“越来越不正经了。”
“那也要看是谁”宋墨挑着眼角,十分自大的模样,“寻常人,想让我不正经,我还不干呢”说着,嘻笑着搂了窦昭,“先说说是什么事然后我们讲讲条件”他摸着下巴,一副算计得失的样子,“如果条件动人。自然是什么都好商量。如果条件不能打动我我得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你个头”窦昭捧腹,“快说答应不答应”
“河东狮吼,岂敢不应”宋墨嬉皮笑脸。
窦昭忍不住摇头,又扑哧地笑。
两人就这样闹了一会,窦昭才神色微敛。靠着宋墨的肩膀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因为我母亲的死,我出嫁前,窦家就给了一部分产业给我作嫁妆。因为我们婚事定得急,这份产业当时也没来得及写在陪嫁的单子里面。现在我都成亲一个多月了,我寻思着,我既然嫁了人。寻些产业还是掌管在自己手里好。因为之前一直是我三堂兄大帮我管事,我三堂兄又不可能到京都来,我选了赵良璧接我三哥的手,可他到底年纪轻。我怕他镇不住场子,我想向你借钟掌柜一用。”
钟掌柜,就是钟秉祥,宋墨在广东十三行铺子的大掌柜。
宋墨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帐目什么的。我也很在行。你帮你就行了”
“那感情好”窦昭抿了嘴笑,啪地一声从身后拿了厚厚一本帐册出来。“这是我名下产业的名录,你先熟悉熟悉。”
宋墨一看那么厚一本账册,心中就升出不妙之感,待窦昭说这不过是产业的名录时,他脑子一嗡,有些不置信拿过账册就翻了起来。
保定府
清苑县南街铺面七十六间。
清苑县北街铺面六十二间。
广集巷宅子一座,共屋二百八十六间。
天王寺旁宅子一座,共屋二百间。
惠民门外绣球街宅子一座,共屋一百九十二间。
田地山塘四千七百四十六亩。
太原府
永和大街铺面一百二十二间。
忠臣祠门外街面三十三间。
淳化街宅子一座,共屋七十九间。
塘池山地一万四千四百六十二亩。
邯郸
安阳
卿城
宋墨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越心惊。
他不由抬头望向窦昭,满脸的不置信。
窦昭看着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这里全是田土山塘,河池林木,还有些金银饰品,在另外的两本册子上。”
宋墨也以为顶多就是几千亩地,几间铺子,一两个大宅院。
“怎么会这样”他愕然地道,“窦家到底有多富有”
难怪岳父眼也不眨,就甩了窦昭一抬银票。
窦昭知道宋墨误会了。
“这是西窦一半的产业。”
她再狼狈的样子宋墨都见过,她心无芥蒂地把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了宋墨,“舅舅和舅母怕我吃亏,这账册是一式三份,”她磨挲着账册靓蓝色的封面,低声道,“这是舅母专程从庆阳带过来的”她垂下了眼睑,睫毛上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宋墨张口结舌,心像被钝刀子割似的,痛不能己。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了,可相比窦昭,他觉得自己已很庆幸。
至少,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还有窦昭在他身边。
“寿姑”宋墨紧紧地把窦昭抱在怀里,“你还有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的”
他的怀抱温暖而清新,如秋日的空气,让人的精神振奋。
窦昭深深地吸了口气。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她喃喃地道,闭上了眼睛,依偎在了宋墨的肩头。
可母亲如果能活着,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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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度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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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碰面
想到这些,窦昭眼眶有点湿润。
很快,宋墨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希望窦昭在他身边的时候,能总是高高兴兴的。
“喂”宋墨一面拿了帕子帮温柔地帮窦昭擦着眼泪,一面笑着打趣,“你这么有钱还哭,让我们这些手下有几间铺子就以为自己是大富翁的人可怎么过日子。快别伤心了,我陪着你一起数钱。你只要想到自己每天有多少收益,想着自己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窦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夺过帕子,胡乱地擦了两下,笑道:“你才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呢”心里却明白,如果不是有宋墨温暖的怀抱,她也不至于这点事都会落下泪来。
“我也想啊”宋墨见她笑了起来,越发闹得欢,佯装叹气地道,“可没那福气我还要养家糊口,还要积钱给儿子娶媳妇,嫁女儿,哪像有些人,吃干抹净,自己的钱子一分不用,还能攒私房钱。”
窦昭笑得不行,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我送你一半”
“不行,不行。”
宋墨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好不容易让我岳父看顺了眼,这一半产业到手,我岳父岂不立马和我翻脸我还准备从我岳父那里掏点传家宝之类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全都泡汤了再说了,你这些钱本来就已经是我儿子、闺女的了,我为了你这到了手的银子把岳父的好东西丢了,我划得来吗”
窦昭笑得透不过气来。
宋墨却微微地笑,再次把窦昭搂在了怀里。
“从前的事我们都不想了。”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们往后看,好好给我们的儿子、闺女攒银子。让他们比我们都过得好。”
“好”窦昭的眼泪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傻瓜”宋墨摸了摸她的头,“看着你带了不少嫁妆的份上,我就把暂时把钟秉祥借给你用用,不过说好了,最多半年,他就得回广东去,你让那个赵良璧好生跟着钟掌柜学几手压箱底的功夫。”
“知道了”窦昭盈盈地笑。
真正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有人比他富有,比他地位高。比他声望隆而否定自己。
她就知道,宋墨会很自然地接受她有多少嫁妆的事。
窦昭望着窗外红彤彤的灯笼,心情如这红火的颜色一样,格外的好。
英国公府外院,正领着群护卫巡视的常护卫发现前些天空出来的颐志堂西跨院突然有了灯火。静足聆听,仿佛还能听到些许的喧闹。
他不由问身边的护卫:“是谁住进了颐志堂的西跨院”
自从宋墨把那些曾经闯进颐志堂的护卫都杀死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宋墨哪天想起来,找个借口和他秋后算账,原想一走了之,又觉得天下虽大。如果宋墨有心要除他,除了英国公,还真没有人能保他平安。
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可心里却始终对宋墨心存畏惧,能避开宋墨。就尽量地避开宋墨,好像这样,宋墨就会忘记他这个人似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想办太过侥幸。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颐志堂。更是个他不愿意涉及的地方。
护卫闻言道:“听说是夫人使换的一批人到了,世子爷把颐志堂的西跨院腾了出来,用来安置夫人的人。”
“需要这么多房舍吗”常护卫不禁低声地道。
护卫道:“有三、四十人呢好像还有家眷没到。”
就有护卫道:“夫人在娘家有这么多服侍的人吗就算皇上嫁公主,也不可能把从前服侍公主的人全都赏给公主。何况这些人的月例都要从夫人的陪嫁里开,颐志堂又不是没有护卫,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常护卫听着心中一动。
难道这些人是宋墨训练的死士借了夫人的名义,世子爷把他们全都安排住进了颐志堂世子爷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伤害国公爷呢
他这么一想,就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地吩咐了那些护卫几声,去了樨香院。
自从被宋墨连着搅黄了两桩婚事,他的应酬也跟着少了很多,长夜漫漫,闲着无聊,想到快过年了,他这些日子就从库房里找了几块鸡血石想雕几枚闲章,到时候也好送人。
但望着手上色泽艳丽的鸡血石,他又想起了母亲陆夫人留下来的几块寿山石来。
可惜全都在宋墨的手里。
一想到这些,他心情就开始烦燥起来。
听说常护卫求见,他开始是摇了摇手,声音阴冷地道了声“不见”,但话一出口,他想到常护卫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改变了主意,道了声“让他进来”。
常护卫忙将他的发现告诉了英国公,并道:“原来我们和颐志堂都只有四十名护卫,现在颐志堂多了三十几人我怕世子爷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压制不住啊”
养护卫不要银子的吗
宋宜春瞥了常护卫一眼,脸阴得像要下雨似的。
母亲当初怎么就把陪嫁全给了宋墨的呢
他吩咐常护卫:“你去打听打听,世子到底招了多少人这些人的身手如何和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窦家插手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常护卫只得硬着头皮应“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忐忑不安地出现在了颐志堂的门口,正踌躇着用什么借口进入颐志堂,七、八个身材矫健的男子拥着个穿着青衣道袍的,文士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
“陈先生,我们是先去大相国寺还是先去白云观”他听见其中的一个男子问那老者。
老者笑道:“今天我听你们的。你们说去那里,我们就去那里。”
众人哄笑。
那老者也跟着笑。
笑容温和而儒雅,气质非凡。
常护卫却睁大了眼睛。
那,那不是从英国公府跑了的那个陈曲水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常护卫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脑子乱糟糟的。七、八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闪过,他却一条也抓不住,只是在心里涌现出糟糕的念头。
常护卫本能地想避开。
但陈曲水已和陈晓风等人走了过来。
看见由几个护卫簇拥着的常护卫,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和常护卫擦肩而过。
有护卫好奇地回过头来,低声道:“那是谁啊看上去挺威风的嘛”
“英国公身边的贴身护卫,”常护卫听见陈曲水道,“姓常,还总领英国公府护卫。当然威内了”
那语气语调,听在常护卫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带着些许的讥讽的味道。
常护卫不敢多待,转身就去了樨香院。
“国公爷,大事不好”他低声向宋宜春禀道。“那就逃走的幕僚,如今就在颐志堂,和那些新招的护卫一起”
“你说什么”正在用早
膳的宋宜春手一抖,稀饭差点泼在身上,“你可看清楚了”
那天夜晚宋墨的不翼而飞,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不仅让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而且还让他隐隐生出几分忌惮到底是谁救走了宋墨救走宋墨的人有没有洞察到他的用心会不会是宋墨悄悄培养的力量有没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再出现,帮宋墨一把
这些得不到答案的困惑,像蚂蚁。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让他想想就寝食不安。
现在,那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出现了。
宋宜春的眼睛顿时变得赤红:“你快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护卫应声而去。
又被宋宜春叫了回来:“把陶先生叫上”
这种事。他们这种蛮夫根本不知道怎么调查。
有陶器重一起,常护卫不由松了口气。
宋宜春哪里还吃下早膳。
趿了鞋下炕。他像热锅上的蚁蚂似的,在屋里转个不停。
而窦昭却接到了槐树胡同请帖。
帖子上说,二太夫人邀请她明天去槐树胡同打牌。
窦昭和宋墨说了一声,翌日,备了十二色礼盒,去了槐树胡同。
槐树胡同很冷清,不像是请客的样子。
郭氏和蔡氏在垂花门迎接她。
大家见过礼,蔡氏笑嘻嘻地去挽窦昭的胳膊,道:“是祖母想四姑奶奶了,拿了打牌做借口,要见见四姑奶奶呢”
窦昭不动声色地向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蔡氏的手,笑道:“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多带些碎银子过来。”
“四姑奶奶那么多的陪嫁,拨根汗毛都比我的腿粗,正不知道怎样占占四姐奶奶的便宜,四姑奶奶就送上门来。”
蔡氏语气夸张地道,“我们都巴不得借几两银子给四姑奶奶使使,也好叫我们挣几个印子钱花花。”
既然知道印子钱,想必也是个盘弄银子的。
窦昭笑了笑,由郭氏和蔡氏陪着,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因为风吹在身上已有了刺骨的寒意,二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窗棂的玻璃在看丫鬟们浇花喂鸟。
见窦昭她们进来,忙吩咐丫鬟们上茶点,等窦昭等人进来的时候,小丫鬟们正好奉了茶点进来。
给二太夫人行了礼,窦昭笑道:“东厢房什么时候镶上了玻璃这屋里可亮敞了不少”
“是你五伯母孝顺,非给我安不可。”
二太夫人喜滋滋地道,“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不过,这镶了玻璃,屋里是亮敞了不少。”
二太夫人和窦昭说着闲话,谁也没有提西窦那一半产业的事。
姊妹兄弟们,因为请了假,心跟着静下来,写完文之后,又好好地修改了一下才发上来,感觉比之前写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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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知道加更求粉红票
不一会,五伯母过来了。
她们自有一番契阔。
受到邀请的大堂嫂也过来,又有郭氏的女儿和蔡氏的两个儿子闹腾,屋里热闹起来。
郭氏和蔡氏忙领着丫鬟去摆桌子,五伯母则有拉着大堂嫂去了的自己的内室,说是新得了几匣子宫花,让大堂嫂拿过来,各人选几枝戴。
屋就只剩下了二太夫和窦昭,还有三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二太夫人这才拉了窦昭的手轻声地道:“你如今已经出现了嫁,按道理,你名下的产业也应该交给你了。你可想好了由谁帮你打帮”
窦昭不动声色地由二太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笑盈盈地道:“这件事,我和世子爷商量过了世子爷在广东不是有十三家商行吗那边的钟大掌柜,子承父业,一直打理着那十三家商行。我原准备让赵良璧接手,又怕他年纪轻,行事浮燥,不堪重任。世子爷说,那就让钟大掌柜过来指导他些日子。我觉得这样倒也两全齐美,就应答了。”
二太夫人并不意外。
任谁见到偌大一份产业如果不动心,那就是菩萨了。
她沉吟道:“虽说夫为妻纲,可锦帛动人心,有些事,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我看那些田产塘池之类,就不用劳烦钟掌柜了,选几个可靠的庄头就是了。”
窦昭笑道:“您说的极是。做生不如做熟,我看,暂时就由各庄的庄头管着好了。三堂哥在和我打理庶务的时候,这些庄头不是挺老实的吗我看这几年的租子比前几年就多了很多。”
二太夫人听着哂然一笑。
自己不管说什么窦昭都要话回应自己,可见来之前就早有做好了打算。只是不知道是窦昭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呢还是宋墨猜到的
越是如此,有些话她就越得说明。
“傻丫头。”
二太夫人叹道,“丈夫有,也要左手递右手。有些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好一些。”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窦昭会因为二太夫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感激,可惜,母亲的死,让两世为人的她再也无法对二太夫人生出一丝的漪涟。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让宋墨得了去,也总好过被你们得了去。
表面上却笑盈盈地应“是”。说着“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二太夫人是一路从小媳妇熬到了如果的老封君,哪里看不出窦昭的敷衍,此刻却也只能暗黯摇头,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都来一趟京都吧趁着你舅母还没有回庆阳,把这几年的帐目整理清楚,交到你的手里。”
又道,“正好伯彦明年也要参加春闱了,他们一起进京,也有个伴。”
然后感叹道。“如果伯彦今年又落了第,我准备让他跟着你父亲在静安寺胡同读书,家里有现在的翰林不去请教,反而到处拜访那些连举业都不成的所谓名师。岂不是本末倒置”
窦启俊落第之后,并没有在家里关门死读,而是带着两个书童到处游历,“启”字辈里。他是第一个读书大成才,窦家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难怪二太夫人不满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窦昭对窦俊启的印象都很好,觉得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加之不管出于怎样的考虑,她名下的产业能这样风平浪静地拿回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她记得窦启俊好像是任戌年,也就明年的进士,恐怕父亲无缘指点窦启俊的课业。
“但愿伯彦没这样的机会去静安寺胡同读书,”她嘴角弯弯,笑得十分愉悦,“而是书写一场一门三翰林,叔侄皆进士的佳话。”
二太夫人一愣,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借四姑奶奶吉言,但愿伯彦有这样的机会。”
“伯彦的学问那么好,二太夫人应该对伯彦有信心才是。”
窦昭和二太夫人说着家长里短,用过了午膳,几个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黄昏时分,没有吃多少东西的窦昭才回到颐志堂。
窦昭问服侍她更衣的甘露:“陈先生他们今天都在干什么”
“陈先生和陈师傅他们出去了,段师傅在家里和几个没有出来的护卫说话。”
甘露笑道,“说是要好好逛逛京都,顺带也把路认熟了,免得跟着夫人出去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窦昭想了想,道:“陈先生回来了,你过去一趟,跟他们说一声,过几天赵良璧会和三老爷他们一起进京,若是有谁想把家着带过来的,让他们到时候跟着赵良璧一起进京。”
在甘露等人的心里,真定才是他们的家乡,京都再好,也不免会让人觉得孤单寂寞。如果身边多几个真定老乡,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觉得踏实。
她雀跃地应“是”,道:“我这就去跟段师傅说去。”
窦昭点头,却道:“这个赵良璧,我把他留在真定,原指望着东窦有什么动静,他能给我提前报个信,结果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语气颇为不满。
甘露有结意外。
窦昭从来不这样说身边人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只好笑道:“夫人别生气了,你先喝杯茶,消消气。”
窦昭打量了她一眼。
甘露目光清明,神色平常。
窦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把这话对素心说了一遍。
素心笑容一僵,忙笑着为赵良璧解释道:“赵掌柜那么能干,许是一时没有察觉,等赵掌柜来了,您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在王映雪成为妾室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都发生了变化。
窦昭和宋墨商量:“等赵良璧来了,我准备把素心和素兰的婚事都定下来握。”
正躺大炕上看书的宋墨一下子坐了起来,道:“这么说,你同意让素兰嫁给陈核了”
“也要她们愿意才行。”
窦昭说着。笑容渐敛,“素心和素兰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小日子了。”
“唉”宋墨失望地倒在了炕上,“我还以为你答应让素兰嫁给陈核了呢”
窦昭抿了嘴笑,抚着宋墨的额头:“难道我贴身的丫鬟不嫁到颐志堂,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宋墨嘟呶着:“嫁过来了不是更好吗”
窦昭失笑,和他说起今天去槐树胡同的事,并道:“你能不能让钟掌柜尽快赶过来,我看三伯父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宋墨翻身。头枕在了窦昭的腿上,道:“别急,钟掌柜已经在路上了。”
窦昭愕然。
宋墨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窦昭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懒洋洋地道:“每年立冬,他都要到京都来和我对帐,我寻思着,他这几天就会到了。”
窦昭看宋墨像头大猫般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又好笑又好气,可到底还是心疼他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
窦昭一低头。宋墨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又是缉拿英国公府走水的盗贼,又是帮着表姐找门合适的亲事,又是善后,累坏了吧
她不由低头。在宋墨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
嘴唇上清爽的余温,让窦昭一愣。
什么时候,她已经和宋墨如此的亲昵
窗外的寒风瑟瑟,屋里温暖如春。
窦昭手脚轻柔接过搭被。盖在了宋墨的身上。
远远的,陶器重听见了陈曲水的声音。
那个他回到京都后。几次在梦中都被惊醒的声音。
“你说的陈波,就是他”陶器重嘴唇有些发白地问常护卫。
虽然是站在太湖石假山上俯视低下的抄手游廊,但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却把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刚刚游了大相国寺回来的陈先生等人说说笑笑地从抄手游廊上走过,像走在太阳下,无所遁形,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他。”
常护卫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我没有看错,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他的确是夫人在娘家时的帐房先生。”
陶器重道,“我去真定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个人,真定的人也都知道这位陈先生。”
如果救走世子爷的人是陈先生,那夫人
常护卫顿时兴奋起来,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陶器重却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风吹过,呼啦啦,刺骨的寒。
两人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我看,这件事还是禀了国公爷吧”陶器重慢慢地道,脑子还像灌了浆糊似的,有点迟缓,“该怎么样,由国公爷拿主意好了。”
常护卫一反常态,闻言就拉着陶器重往樨香院去。
宋宜春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地在等陶器重的消息,见到两人连袂走了进来,他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了,急切地迎了上去,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那个陈先生,的的确确是当初那个不见了的幕僚陈波。”
没等陶器重说话,常护卫抢着道,“而且陈波也的确是夫人娘家的帐房,那些护卫,也是从前服侍夫人的。”
宋宜春脸色一白。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救走宋墨的,是这个陈波。
而陈波身后,是窦氏。
那么他要杀宋墨的事,窦家知道不知道呢
他去提亲的时候,窦家又为何丝毫不显呢
当初窦家的帐房又怎么会在颐志堂呢
这个陈波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害宋墨的呢
陈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不可能亲自动走救走宋墨的,他是又怎么让宋墨脱险的呢
宋墨向来恩怨分明,这些新进来的人中,有没有是曾经救过宋墨,对宋墨有恩的人呢
宋宜春太阳穴如被重捶,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看书姐妹兄弟们,真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段时间有点迷迷糊糊的,有两次甚至是忘了点发布,没能及时更新,昨天我以为自己在昨天更新的章节里向大家说明了今天推迟更文的时间,结果刚才上线,看到姊妹们的留言才知道自己根本什么也没有写gtt 抱歉,抱歉
有朋友过来,今天晚上的更新会推迟到零点以后,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再次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第三百二十章 头痛
常护卫不由看了陶器重一眼,却见陶器重抿着嘴,眼睑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在心里冷笑了数声。
常护卫最讨厌陶器重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却非要国公爷三请四催,才仿佛泄露天机般地说上几句,偏偏国公爷吃他
这一套,把他的话奉为佛音似的。
他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国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宋宜春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言心生不悦,想着这个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常护卫心中一喜,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国公爷,我是粗人,别的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是那陈先生救去的,而且陈先生又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账房,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肯定认识。窦家不是曾经发生过姐妹易嫁之事吗说不定就与世子有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济宁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窦家都会找世子爷算账吧有了这件事,世子爷在众位公伯侯爷面前恐怕也要收敛几分”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宋宜春的表情。
宋宜春面如锅底。
他想着宋墨和窦昭成亲之后的种种,不由得心惊。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那逆子真如常护卫所说,在成亲之前就和窦氏认识不成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窦氏还对窦氏百般维护,为了让窦氏主持中馈,不惜屡次把自己的婚事搅黄了那,那自己岂不是上了那逆子的当
念头闪过。宋宜春顿时气短胸闷。
自己想在宋墨的婚上压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窦氏这么一个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自己想早点把宋墨的婚事定下来,一切从简,世代官宦的窦家竟然毫无异议顺利得像做梦,全如他所想。
难道窦家早就知道宋墨干的那点事
否则怎么会在宋窦两家的婚事上如此的低三下四,还陪一了一抬银票给窦氏做嫁妆
还有陶器重。
这桩婚事是他提起来的,调查窦氏的事也是他亲力亲为的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声暴喝,目光却阴森落在了陶器重的身上,“竟然敢成亲之前就与窦氏私相受授。最后还诓得我让他娶了窦氏,简单是丢尽了宋家的颜面我要请了陆家的人过来,开祠堂,好好地审审那淫妇”
下意思地,他觉得宋墨肯定不会承认。而且就算是承认了,男人风流犯了错,也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窦氏却不一样了,让她背个不贞节的名声,看宋墨怎么办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是夸窦氏贤惠吗那就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请来,让她们看看窦氏是什么货色,所以才说出了这种宋家开祠堂。却把陆家的人请来说理的话。
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陶器重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算不愿意承认,可连常护卫都意识到世子和夫人的婚事有问题,此时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的,上了世子爷的当了
宾主十几年。国公爷的脾气他还不清楚,这时候只怕要把这帐算在自己头上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国公爷还能忍,这件事。国公爷绝对不会忍,所谓的开祠堂。请了陆家老太太等人来责罚窦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易,到时候国公爷十之八九就要把这笔帐算在自己的头上。
陶器重不由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尝想得到
在来樨香院的路上,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从那家馄炖馆开始,自己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彀
但这件事的后果,他却没有办法承担。
至少,在英国公府怒发冲冠的时候,他不能够承担
不然,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身败名裂,背着永远也洗刷不掉了的耻辱离开京都,有可能还因此影响到子孙的声誉
“国公爷”陶器重只好轻轻地瞥了常护卫一眼,低声道,“这门婚事,三书六礼俱全,如果传出世子爷和夫人婚前就私相受授的谣言,只怕窦、宋两家的名声也要受损常护卫之言确实有礼,可国公爷您想想,事发之前,世子爷和夫人,一个在真定,一个在京都,是怎么认识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就指使得动身边的护卫来求世子爷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语气微顿,又瞥了常护卫一眼,“夫人是怎么知道陈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戒备森严的偌大一个英国公府,陈先生又是怎么把世子爷救出去的”他说完,朝着宋宜春深深地揖礼,“国公爷,您可要三思而行世子爷刚刚迁了金吾卫同知,您就坐实了世子爷和夫人婚亲私相受授之事,您让皇上怎么想您让窦家怎么想您让世人又怎么想就怕世子爷一句造谣,就能让您下不了台啊”
宋宜春一个激灵。
他想到皇上宣他进宫,亲口告诉他宋墨升迁的事
那小畜生向来手段多变,想想自己上当的事,难保他连皇上也一块给唬弄了
正如陶器重所言,这件事传出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不定那小畜生正等着自己上当受骗呢不然怎么就让常护卫发现了那个姓陈的以宋墨的狠毒,怎么会留了姓陈的做活口不行,自己不能再上那个小畜生的当了这件事还得找陶器重从长计议可陶器重到底有没有和那小畜生暗中有什么来往呢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陶器重却能猜到宋宜在想什么。
想和自己商量这件事,又怀疑自己和宋墨暗中勾结
他躬身,语气真挚地道:“我已是快是知天命的人了,早绝了仕途之心。这十几年来承蒙国公爷厚爱,战战兢兢,片刻也不敢大意。虽说这国公爷以后是世子爷的天下。可那时候我早已老迈,辞别京都,又与我何干古有房杜,今有孙怀我虽不才,不敢与先贤们媲美,却也是敢坏了士林的声誉”
房杜,是指唐太宗时的名臣房玄龄和杜如晦。孙怀,是指显宗皇帝时的内阁首辅他为感显宗皇帝的知遇知恩,在显宗皇帝殡天之后。不顾新君的挽留,辞官回家,做了十年的书院山长。而且显宗皇帝也是有名的仁君。
被陶器重比喻为贤君,宋宜春露色渐霁,声音也温和起来:“陶先生言重了。我这也是病急投医,被那小畜生给逼急了你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维护他的。有一次竟然当着东平伯说,若是那小畜生行事轻浮,让东平伯尽管去告诉皇上。唉这哪里是在教训他,这是在压制东平伯啊为他让能顺利地掌管五城兵马司啊我现在,养的不是儿子。是祖宗你说这天下做爹的,有谁像我一样”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可又抑制不住地腹诽。
这天下间也没有你这样做爹的,好生生支应门庭的儿子。却非要把他往死里整不过,国公爷到底是为什么容不得世子爷呢
陶器重第一次在心底正视这个问题。
宋宜春已在打发常护卫:“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扬,等我和陶先生拿出个章程来了再说。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的时候会让人叫你的。”
常护卫无法,不满地睃了看也没看他一眼的陶器重。低声应喏,退了下去。
宋宜春很真诚地陶器重请教:“你看这件事怎么办好难怪我就只能睁睛睛地这样忍了不成”
他不禁咬牙切齿。怒形于色。
“国公爷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窦家是否知道这件事。”
陶器重知道,宋墨现在成了扎在宋宜春心中的一根刺,动一动就能让宋宜春暴跳如雷,随时失去理智的发飙,得把宋墨从这件事里拔出来,“至于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是否认识,倒是小事如果窦家知道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目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国公爷得拿个主意出来。如果窦家不知道这件事,是夫人背后有人撑腰还是那个陈波受了谁的委托据我所知,那个陈波和世子爷身边的严云是好友,在没有查清楚这些事之前,敌在暗,我在明,就算我们有张良计,也会吃亏的”
言下之意,时至今日你都不告诉你陷害宋墨的初衷,现在出了事,我怎么知道从哪里查起。
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宜春欲言又止。
陶器重见状,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径直道:“要不,就从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下手吧特别是那些极受夫人器重的如果世子爷和夫人私相受授,是瞒不过这些人的。”
“先生所言极是。”
宋宜春精神一个振,寻思起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找谁来办这件事好。
陶器重却在想自己在真定的遭遇。
能把云南巡抚王又省的亲家的嫡亲孙子打得下不得床,最后倾家荡产地赔银子了事,窦氏却毫发无伤这岂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
当初救世子爷的人,应该就是窦氏了
世子爷对窦氏的尊重,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在国公爷身边十几年也不知道国公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世子爷,甚至连世子爷也没有想到国公爷会对自己,窦氏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怪她有未卦先知的本事不成
既然她知道了,世子爷也应该知道了吧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陶器重觉得头痛万分。
不找到国公爷容不下世子爷的症结,这件事始终没有办法解释,不要说想办法打压世子爷了
姐妹兄弟们,送上8月18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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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所托
宋宜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从窦昭贴身丫鬟、婆子身上打探消息的事交给了吕正。
自从蒋夫人去世,英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被清洗了一遍之后,在他的安排下,吕正家的接手了上院的差事。吕正家的不仅聪明能干,而且处事圆润。不过几天功夫,就把上院的事理顺了。宋宜春因此把宋翰屋里的事也交给了她,宋翰屋里的管事妈妈有什么事得先禀了吕正家的才行。
因为有了吕正家的,他这几年没有为上院的事操过心。
这让宋宜春既然欣慰又有点得意。
谁说这个家里没有了蒋氏就会乱套
不过是因为那时候蒋氏当家,她看不顺眼的人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他把事情都交给了吕正家的,上院还不是一样的井然有序
既然要从窦昭身边的人下手,这件事还得由女人出面。吕正家的对他忠心耿耿,当年事也略知一二,把这件事交给吕正家的最妥当不过了。
宋墨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吕正恭声应“是”,回去就和老婆说了这件事。
吕正家的听着当时就发起了脾气:“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说着,指了他像蜈蚣般红赤赤地爬在他脸的鞭伤,“这难道不是个教训”
丈夫被世子爷打伤之后,国公爷回来除了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之外,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而颐志堂那些在走水时和盗贼争斗中受伤的护卫,世子爷不仅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之外,还专程上门探望,让那些没有受伤的护卫看着都眼馋起来。后悔没有当时挂点彩,也能让世子爷去家里坐坐。
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吕正脸胀得发紫,闷声道:“我难道敢说个不字”
“我又没让你去反驳国公爷的话”吕正家的不满道,“我是让你要记得长个心眼英国公府文有陶先生,武有常护卫,哪就论到我们去出这个风头”
自己脸上这道鞭痕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个极难看的疤。
像他这种贴身服侍的,跟着国公爷出入各种场合,若是吓坏了哪怕贵人。可就麻烦了。国公爷决不会再让他在身边服侍了。
吕自心里早就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难道是被鬼摸了头,明明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性子,怎么就敢上前去拦
他不由抱着头坐在了炕上。
吕正家的何曾不知道丈夫的担心,她温声地安慰着吕正:“夫人虽然只主持了几天的中馈,可一看就是个事事都心中有数的。她身边的两位最得意的姑娘素心和素兰,一个文静,一个活泼,却都不太好打交道,想从她身边的人话里套出什么话来,是绝不可能的。与其打草惊蛇被夫人发现了,不如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国公爷问起来,只说什么也没有问道就是。若是能因此让其他的人来查,岂不更好”
吕正有些犹豫。
吕正家的道:“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让国公爷起疑的。”
第二天。她就让小丫鬟去花园里摘了几朵山茶花,亲自送去了颐志堂。
“后花园的山茶花开得好,送几朵夫人身边的姐姐们戴”她向颐志堂的婆子解释着,顺手送了几个婆子几朵山茶花。
夫人并不禁止英国公府的丫鬟婆子过来窜门。却不允许这些人随意进出颐志堂,更不允许她们在颐志堂里随意走动。
婆子们接了吕正家的花。领了吕正家的往上房去:“夫人养在真定的花草过来了,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姑都在小花园里侯弄花草呢”
吕正家的很是意外:“夫人养在娘家的花草”
“是啊”婆子笑道,“好多呢拉了七、八辆大车。什么花都有。把小花园里堆满了。要不是世子爷连夜让人帮着搭棚子,那些花草大半都会被冻死。”
吕正家的心中一跳,笑道:“世子爷还管这些事啊”
她记得宋墨从前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是夫人的事,世子爷怎么会不管。”
婆子笑着,两人拐过正屋耳房的夹巷,吕正家的一眼就看见了和窦昭站抄手游廊里说话的宋墨。
宋墨眼睛含笑地望着窦昭,
听得十分认真,仿佛这世间没有比窦昭所说的话更重要的事了。
吕正家的眼皮子跳了跳。
已有丫鬟指着吕正家的向窦昭禀告。
窦昭望了过来,目光清亮,表情温和。
吕正家的忙上前行恭敬地行礼,称着“世子爷”、“夫人”。
窦昭笑着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道:“难得你这么有心。甘露,赏吕正家的一个封红。”
吕正家的谢了又谢。
宋墨伸手扶了窦昭:“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去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里看着。”
“一起进屋去吧”站了这一会,手炉都冷下来了,窦昭笑道,“有素心在这里,我很放心。”
宋墨就问:“舅母那边的东西都值办齐了吗我看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你们也别到处跑了,要什么,让那些掌柜的把东西送家里来挑好了。”
窦昭笑盈盈地应着“好”,和宋墨并肩出了小花园。
甘露笑着接过了吕正家手中的山茶花,热情地邀请她:“妈妈去我屋里喝杯热茶吧”
吕正家笑着连声道谢,抬头却看见园子角落堆了一片山茶山,各式各样的,或娇艳欲滴,或繁复美艳,或清雅高贵,再看她捧的几朵,红色的复瓣黄色的芯,简单的有些单薄。
她不由得脸红,心里暗暗瞒怨几个摘花的小丫鬟办事不尽心。
甘露却像没有察觉似的,殷勤地招待着她,跟她介绍这,介绍那的,还亲自把她送出了颐志堂。
素娟就掩了嘴笑。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甘露长吁了口气,道,“应酬这种人,真是累死人了”然后问道,“世子爷还在夫人屋里吗”
素娟点头。
甘露笑道:“那我等会去回禀夫人那吕正家的都和我说了些什么话。”
素娟就笑道:“也好,帮我们搬花去。”
甘露呻吟一声,苦脸道:“能不能不去”
“可以”素娟道,“那我们今天的衣裳就都交给你洗了”
甘露忙道:“那我还是去搬花吧”
素娟咯咯地笑。
两人拌着嘴去了小花园。
正屋内室,宋墨脸色不虞。道:“你不用看我的面子,这些人再来,你直管叫了护卫把人给扔出去。”
又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父亲这样抬举这些仆妇。也难怪家里乱七八糟的。”
“哪里就有你说的这样不堪”窦昭笑道,“我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你还怕我被人欺负不成吕正家的不是管着上院的事吗我是想,她若是常来颐志堂,我正好可以向她打听二爷的日常起居。毕竟是小孩子,若是他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我们也可以帮着看顾一二。她想来。来就是。”
说到底,窦昭全是为了他。
宋墨神色微凝,道:“要不,我跟陆老夫人说一声。请她老人家出面,让父亲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你”这样,窦昭就能名正方顺的过问宋翰的事了,何必还要让人仆妇在她面前猖狂。
“内院的事。还是用内院的办法解决吧。”
窦昭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往年是家里没有个女眷。难道今年的春宴国公爷还让大伯母主持不成就算国公爷想,大伯母会来吗”这本是她的责任,她不能把它推给宋墨,让宋墨为她出头。宋墨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但宋墨的态度,还是让她心生暖意。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世子爷,夫人,钟掌柜到了”
“这么快”窦昭讶然。
宋墨笑着打趣她:“向我要人的时候,催着快点来。现在人来了,你又嫌他来快了。你可真不好伺候啊”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还是把陈先生请过来吧这件事你不好亲自出面,交给陈先生最好。”
窦昭同意。
宋墨安排钟秉祥和陈曲水见了面。
钟秉祥被宋墨快马加鞭地从广东叫来,就为了拜见新进门的夫人,他心里已经清楚了窦昭在宋墨心目中的地位。宋墨安排他帮着窦昭代管一段时间的确陪嫁,他虽然觉得宋墨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以商贾特有的精神态欣然接受了宋墨的安排,并笑着请宋墨示下:“我是帮着夫人整理帐目还是先和严先生对账”
“先对账”宋墨道,“替人那边,需要你带一把的人还没有到京都。”
如果人到了京都,是不是先帮夫人整理帐目呢
钟秉祥笑应“是”,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接下来的几天,宋墨忙着和钟秉祥对帐。
英国公府的一些管事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和宋宜春对帐。
英国公府今年的收益比去年还要好。
可宋宜春想一想宋墨手中的那十三间商行,心口就觉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这十三间商行,他敢和自己做对吗
宋宜春顿时心浮气躁,喝着新提携的贴身随从曾五:“去,看看世子爷都在干什么”
曾五连滚带爬的出了樨香院的正房,叫了个小厮去打探。
感觉有点凌乱,把后面半章重写,耽搁了时间onno
、第三百二十二章 气极
小厮回来禀道:“世子爷在对帐。”
曾五抬起脚就给了小厮一下:“我还不知道世子爷在对帐啊世子爷在和谁对帐什么时候开始对的帐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怎样你就不会动脑筋打听打听。真是桐油灯盏,拨一下亮一下”
小厮捂着被踢了的大腿,喃喃地道:“连国公爷都不知道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是多少,我,我怎么会知道”
“说你蠢,你还敢回嘴”曾五又给了那小厮一脚,“你不会看看世子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难怪当了几年小厮也没个长进还不快去再打听清楚”
小厮不敢回嘴,一瘸一拐地去了颐志堂。
曾五掸了掸衣袖,在心里嘀咕道:我又不是吕正那蠢货,竟然送上门去给世子爷打呢
想着自己吕正从今往后就只能在账房里混吃等死了,他无端端得心里一阵踌躇满志,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去,给我沏杯大红袍来。”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道:“大红袍是贡品,得了国公爷吩咐了才能取用。”
曾五冷笑:“就是国公爷要喝解。你要不信,去问国公爷好了。”
丫鬟涨红了脸,就算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也不敢去质问宋宜春,低着头去茶房给他沏了壶大红袍。
他坐在茶房的太师椅上慢慢地品着茶,学了乖的小厮这次说话总算是言之有物了:“来的是广东十三总的大掌柜钟秉祥和各田庄的庄头,已经开了五天了,世子爷很高兴,昨天晚上还在醉仙楼设宴,款待了那些掌柜和庄头。”
曾五听了有些跑神。
从前英国公府和颐志堂没有分家的时候,钟大掌柜每年从广东来京都对帐。都会给他们这些丫鬟、小厮带点小东西,就是在东大街的当铺里,也能当一两银子。可自从颐志堂的人不和英国公府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钟大掌柜的东西了。
都便宜颐志堂里的那帮东西了
他又妒又羡。想到有一年,吕正拿了二百两银子托种秉祥拿去广东去入股,到了第二年,二百两银子变成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看着,当时就动了心,只是手里没有银子。也不过是垂涎一番罢了。可现在昨天跟着国公爷去醉仙楼应酬,那个总兵赏了自己五两银了;前两天国公爷要吃麻芝糕,他跑了趟脚,落了二钱银子他这才能服侍了国公爷七、八天而已,手里已经有十来两银子。虽然比不上吕正,可也不算少了,不如也托了钟秉祥去入那个什么股好了。
只是不知道种秉祥现在还愿不愿帮这个忙
他思忖着,去了宋宜春那里:“世子爷正和广东十三行的钟大掌柜对帐,其他田庄的庄头也都到了。虽说不知道颐志堂今年的收益如何,可世子爷高兴的很,昨天还请了钟大掌柜等人在醉仙楼喝酒。”
宋宜春正和天津卫的庄头说话:“屯口的山林去年都有两千两银子的收益。怎么今年只有八百两”
听了曾五的话,他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而且还止不住地蹭蹭往上直冒。
他拿起帕本就砸在了天津卫庄头的脑袋上:“蠢货,问你话也不会答。要你干什么”
突然一下,把天津卫的庄头吓得腿如筛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国公爷息怒,去年风调雨顺。今年夏天刮大风,有些树被吹得连根拔起今年的树没有去年的多。收益也就没有去年的多。”
凭什么他的山林就刮大风,宋墨的十三行就风平波静,一年四季连个龙卷风也没有。
宋宜春脸上铁青铁青的,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从陶器重脸上瞥过陶器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宋宜春本是多疑之人,看着心中一突,张嘴就喊着“来人”,指了天津卫的庄头,“把我给这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他说不说真话”
天津卫的庄头一听,全身都软在了地上,哭着喊着叫“饶命”:“不是大风,是小的想在国公爷面前讨好,去年把能卖的树都卖了,今年只剩下些小树苗,卖不出价来我没说谎,国公爷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刘大,他最清楚不过了。”
刘大是天津卫从前的庄头,宋宜春不满意天津卫的收益,贴身的小厮就推荐了自己的表哥,他看着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就让他换了刘大没想到却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他气得人发抖,上前就踹了那庄头几脚:“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庄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满脸惊恐地往外跑。
陶器重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宋宜春醒悟过来,忙叫身边服侍的:“把那家伙给我丢到柴房里去,不把账目交待清楚了,就直接送衙门。”
候在护外的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把庄头给拖走了。
曾五看得直缩肩膀。
宋宜春也没有了继续对账的心情,挥挥手,把人都赶走了。
国公爷说风就是雨,他得趁还在国公爷身边的时候攒点银子才行,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曾五想了想,叫了个心腹的小厮:“你去看看钟大掌柜在干什么”
小厮悄然而去。晌午的时候来给他回话:“钟大掌柜的事都完了,每天只在偏厅里和人说话聊天,世子爷在和几个田庄的庄头对账。”
曾五决定现在就去见钟秉祥,如果等到晚上,可能人没有见着,自己却被颐志堂的人五花大绑地交给了国公爷。
颐志堂的门房似笑非笑地将他拦在了门口:“曾五爷这是找谁呢我们帮您通报一声吧您可是贵客”
曾五可不敢在颐志堂门房面前摆谱,谄媚地笑道:“看哥哥说的,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个在国公爷面前跑腿的”他好说说了一大筐,见那门房神色微霁,这才说明了来意。
门房的正准备跟他通禀。就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曾五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他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急急地说了句:“既然钟大掌柜有客,那我等会再说。”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可当他转过树林里,立刻打住了脚步,想也没想,钻进了树林。
透过人高的灌木丛,曾五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站在颐志堂大门的台阶上,朝着他跑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笑吟吟地说起话来。
不一会。有马车驶了进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岁样子的青年男子。
钟秉祥和陈曲水看见,迎了上去。
陈曲水给钟秉祥引荐那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恭敬地给钟秉祥行礼。
钟秉祥忙携了那男子,笑着和陈曲水说着什么。
青年男子的身后的马车上跳下五、六个小厮,抬下好几口香樟木箱子。
陈曲水、钟秉祥和那青年男子朝颐志堂走去。
几个小厮抬在箱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颐志堂的侧门。
曾五眼睛珠子飞快地转着,他抄了条小路出了英国公府。装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靠近了停在颐志堂旁的马车,好奇地问正在给马顺毛的马车夫:“咦,你们是哪个府的怎么停在这里”
马车夫说着一口方言:“我们是从真定来的。赵掌柜吩咐歇在这里的。”
真定
夫人的娘家
曾五想到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再想到那抬进去的几箱子,不禁哆嗦起来,还想再问,却看见颐志堂的门房提着个茶壶拿着个茶杯朝这边走过来。他忙支吾了两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横冲直撞地跑进了樨香院的花厅。
“国公爷,国公爷。”
他故作咋咋呼呼地喊道,“我看见颐志堂来客人了”
宋宜春愠道:“喊什么喊一点规矩也没有。”
曾五忙端色恭谨地行礼。
宋宜春这才道:“出了什么事”
曾五上前几步,低声道:“国公爷,刚才我准备去打听打听颐志堂对账的事。谁知道从前住在颐志堂的那个陈先生带着钟大掌柜迎了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进去,那男子还带了好几口箱子过来。”
宋墨是被救走的。英国公府目前为止只有宋宜春、陶器重和常护卫知道。曾五只是觉得陈曲水的出现非常的突兀和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
宋宜春神色聚变:“陈波和陈秉祥一起迎了个青年
男子进去”
曾五眼底飞逝过一丝狡黠,道“我也打听清楚了,那男子姓赵,是从真定来的,是夫人的娘家人那几口箱子,是香樟木的箱子,就是用来放书,放银票确,防虫的香樟木箱子。”
宋宜春也想到了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
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窦家,到底想干什么
宋宜春叫了陶器重过来。
陶器重头痛地道:“国公爷不如请了世子爷来问清楚如果那几口箱子里装的是银票,以世子爷的为人,是不会否认的。如果我们人去打听,未必打听得到。”
什么叫“未必打听得到”
宋宜春气得嘴都歪,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吩咐陶器重:“你去请了世子爷过来”
这可真是谁出的主意谁去办
陶器重苦笑。
钟秉祥却是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指着花厅里的几口香樟木香子,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什么”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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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插曲
赵良璧道:“这是夫人名下的产业清单和这几年来的账册。”
他然后对宋墨解释道,“三老爷带着我们是早上卯正时分进的城,先去了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问安,用过午膳,去了静安寺胡同。七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在静安寺胡同对账。可三老爷说,夫人既然看得懂账册,这些产业又在夫人的名下,还是到英国公府来对账。有什么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问三爷。就让我所清单、账册和随行的女眷都带了过来,并让我请世子爷和夫人示下,定个对账的日子。”
他有句话没有说。
除上了以上的缘由,三老爷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么地方对账的时候,二太夫人还曾说过一句“也好给世子一个交待”的话。
他觉得这句话将二太夫人趋利避害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给夫人丢脸,所以他隐瞒下了这句话。
宋墨望着香樟木箱子上贴着的封条,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爷所言,在颐志堂的花厅对账吧”又道,“三老爷和三爷在哪里落脚我和夫人是晚辈,理应前往拜见才是。”
赵良璧忙道:“三老爷和三爷都歇在了槐树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宋墨在心里腹诽着,吩咐陈核去给槐树胡同下个贴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见三老爷和三爷。”
随后问,“夫人在干什么跟夫人也禀一声,问问夫人的意思,什么时候对账好”
陈核笑着应声而去,亲自去了内院禀告。
窦昭正接着段公义母亲的手说着话:“段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您能够安安心心地在颐志堂住上。我这心里才能落定。您可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些客气话,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习惯的,只管跟素心说,”她说着,喊了素心一声,向段老太太引荐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兰,找甘露、素绢。让她们去办”
“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站了起来,“怎么能劳动夫人身边的几位姐姐呢”
“您老这样说就不对了,都是你的晚辈。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
窦昭知道老年人离乡,都特别的不习惯。只有家里安稳了,那些护卫才可能真正安下心来帮她做事。
两人正说得高兴,陈核过来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话禀了窦昭。
窦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见了三老爷和三爷。后天就开始对账吧”
陈核笑着退了下去。
窦昭又和陈晓风等人家眷说了几句话,想着她们一路风尘地赶过来,都很疲倦了,亲自扶着段老太太出了垂花门。
段老太太见着儿子的时候不免感慨:“难怪你在京都的大师兄几次请到兵部做教头你都没有应答,夫人待人可真是有仁有义”
段公义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嘱他:“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你虽对夫人有恩。可当初夫人可是付了赏钱给你的,这些年又对你照顾以加,若说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持恩以挟”
说了一大通告诫他的话,听得段公义哭笑不得,连声称“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亲劝得去盥洗休息。
而窦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后,换了件衣裳。见了赵良璧。
赵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红姑给她做的衣裳鞋袜,说了崔姨奶奶的近况。这才将窦昭走后家里的琐事一一地告诉窦昭。
窦昭一边听,一边观察着素心。
她发现在自己和赵良璧说话的半个时辰里,素心给自己和赵良璧续了六次茶。
窦昭不由嘴角微翘,知道赵良璧晚上想在落脚在笔墨铺子,和崔十三,田富贵好好地聚一聚,窦昭没有留他,让素绢留下来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着餐上有道香酥鸭,知道窦昭又下厨了,笑道:“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气这么冷,小心冻了手。”
窦昭笑道:“她们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
宋墨有些后悔。
他喜欢看窦昭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就想着法子让窦昭服侍他。窦昭有一天做了这香酥鸭,他吃着好吃,第二天让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却怎么吃也没有窦昭做得好吃,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谁知道窦昭却记在了心里,隔三岔五的让灶上做,又发现灶上做得没她好吃,教了厨娘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厨娘做出来的总是差点火候,窦昭也懒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动手,兴致好的时候就给他做一次。
谁知道窦昭这么会照顾人,他只重点了一次菜,她就记在了心里。
宋墨暗暗嘀咕着,可心里却像块糖似的,怎么也化不开。
他挨着窦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总吃什么香酥鸭啊做点米酒汤圆吃好了”
窦昭挑了挑眉,斜睇着他:“你确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确定了。
窦昭扑哧地笑:“你连驴打滚都不吃,你吃汤圆”
宋墨噎住。
他只是不想让窦昭操劳,想换个做起来最简单的吃食,转移一下窦昭的视线。
窦昭咯咯笑,笑得像个孩子。
这个家伙,就是贴体人也弄得这么婉转。
不过,她从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以至于她的好意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两世为人,让她多了几分坦荡,少了几分拘谨,她这才开始学会拒绝别人。
窦昭亲自给宋墨盛了碗汤,愉悦的笑意从眼底一直到心底,有着浓浓的暖意:“快喝汤,小心凉了不好喝了。”
宋墨闷头喝汤。
窦昭静静地吃饭,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开离开对面那个昳丽的少年,不时地抬起头来要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飞扬起来。
宋墨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
窦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笑,还笑。”
宋墨恼羞成怒地去了书房。
一旁服侍他们吃饭的甘露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
窦昭安慰了她几句,径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还在书房里。
难道真生气了
窦昭寻思着,让甘露沏了壶毛尖,亲自端去了书房。
宋墨正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见窦昭端了茶进来,很是意外。
窦昭坐在了炕边,将茶递了过去,笑道:“还生气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彩,掀开了褡被,恶狠狠地道:“进来陪我看书。我就原谅你”
窦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宋墨的恶意,反而觉得他有些色厉内荏。
她强忍着笑意,换了外面的褙子,温驯地躺在了他的臂弯,柔声问他:“看什么书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道:“文华大训。免得皇上问起来,我一无所知。”
窦昭不由半支了身子,道:“纪家表哥好像参与了撰写。”
宋墨跟着坐了起来,靠在了炕头,翻到扉页。指了纪咏的名字,道:“在这呢”
窦昭看了一眼,问他:“都写了些什么”
“皇上早年间训斥大臣的话。”
“啊还有这种书。”
“怎么没有。”
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我在御书房里还发现过一本太宗皇上写的诗集。”
窦昭看宋墨的样子,就知道那诗集了水平了。
“不知道是谁想得这主意。”
窦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这以马屁拍的,可真叫响亮。”
宋墨撇嘴:“梁继芳。”
“不会吧”窦昭惊讶,“不是说他耿直狷介吗”
“那也要看是对谁”宋墨说着。捏了捏窦昭吹弹欲破的面颊,“也就骗骗你这小妞了”
“什么小妞”窦昭娇嗔道。“我比你还大一岁。”
“那姐姐好了。”
宋墨说着,丢了书,抱着窦昭滚到了炕上,咬着她的耳朵喊着“姐姐”。
“快别闹了”窦昭咯咯地笑,推搡着宋墨,“痒”
宋墨放开她,温柔地亲着她的额头。
外面,寒风吹打着窗棂,呼啦啦直响;室内,热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窦昭向宋墨求饶:“甘露他们都在外面,等会好不好”
把窦昭吃干抹净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奸诈地决定压制住此时的热血沸腾换取等会更旖的风光,“嗯”了一声,翻身躺在了一旁。
窦昭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宋墨闹起来,等会颐志堂的人还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来,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珑的曲线尽数映入宋墨的眼帘。
宋墨长臂一伸,重新把窦昭揽进了被子里。
“等会再叫她们。”
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实,“我们说会话。”
有这样说话的吗
窦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道:“你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咦”窦昭讶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时候,每天到这样的冬天,都会躲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给我们讲女蜗、伏曦的故事,屋子中央放个大火盆,埋在灰里的馋豆噼里啪啦蹦得到处都是”
被子里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重,窦昭却被宋墨语气中的轻松愉快所吸引。
她安静下来,想着自己小时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笔直,盘坐在炕上做针线。
这一世,她懒洋洋地躺在被子里,看着丫鬟们做身姿挺得笔直地做针线。
她笑:“做针线”
“好好地想,不许敷衍我”宋墨俯身望着窦昭,霸道地道,“难道就不堆个雪人,打个雪仗,或是和丫鬟们在雪地里跑一跑”
姐妹兄弟们,先贴上草稿,等会捉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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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余韵
窦昭仔细地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宋墨有些傻眼。
窦昭笑容温柔,轻声道:“我好时候和崔姨奶奶住在庄子上,我是丧母的长女,崔姨奶奶又是姨娘出身,生怕我被别人笑话,所以女红针黹上对我特别的严”
宋墨很是困惑。
他得到的消息,是崔姨奶奶和窦昭在一起生活,怎么窦昭反说她跟着崔姨奶奶在田庄里生活
宋墨想到那几大箱子账册。
窦家就是算是再富有,岳父就算是没有儿子,窦家也不可把这么多的产业记在窦昭的名下。
当年王又省的女儿进门,恐怕不仅仅是妾室扶正这么简单的吧
那时候窦昭应该只有两、三岁,是谁在照顾她
这些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宋墨望着窦昭浅浅微笑里流露出来的些许苦涩,心里非常的后悔。
他在窦昭的事上太过爱惜羽毛,以至于要做那谦逊君子,对窦昭的事全都一知半解的,还说错了话,提起她的伤心事来
“寿姑,”宋墨贴着窦昭的脸,“我们家针线上有婆子,你要做什么,吩咐她们就是了。要是她们的针线你不如意,我就找几个宫里针线局里出来的到家里来做活,你以后别做针线了,对眼睛不好。”
然后想到窦昭的针线都是为自己做的,又道,“我的衣裳多得是,穿也穿不完。等过几天我交了差事,就陪你去西山赏雪去。”
他所说的差事,是指督促五城兵马司的人缉拿英国公府走水的盗贼。
柔情如水般荡漾在窦昭的心里。
宋墨这是在心疼她吧
前一世,济宁侯府里里外外都是她,她去哪里都丢不开手。成亲后唯一一次离开京都,是妥娘病逝,她去奔丧。就是在那样天崩地裂般的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她还得带着茵姐儿出行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逢到了宋墨。
那样个清冷的人,骨子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现在却在她的怀里,因为怜惜她,连不让她做针线这样不求妇工的话也说了出来。
窦昭不由紧了紧的手臂。好像这样,她就能温暖宋墨的冷漠一般。
她从前不想嫁人,还有个羞于细想的原因。
一女不嫁二夫。
可上一世的记忆还残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虽然不想再和魏廷瑜做夫妻,却不能否定她曾经做过魏廷瑜的妻子,她又怎能毫无芥蒂地和别的男子一起生活能
和宋墨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很矛盾。
理智告诉她应
该忘记过去,可情感上却又很难控制地感觉到羞赧。
特别是宋墨对她的身体表现出特别的迷恋时,那种感觉犹为强烈。
前世,她不以为然。
这一世,这一刻,却突然有些庆幸。
如果宋墨喜欢,她为什么要矫情
就算是她上一世是魏廷瑜的妻子又怎样
这一世。心疼她的人是宋墨宠溺她的是宋墨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是掌中珠的人是宋墨
宋墨喜欢,她又何乐而不为
“砚堂”窦昭咬着宋墨的耳朵,任唇齿间的气息热气腾腾地打在他的脖子边,“那我们说好了。若是下了雪,你要带我去西山看雪,你可不能食言”
窦昭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
娇娆的像个花精。
宋墨哪里还打持得住,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上。身体的亢奋直指她的花蕊。
如果是往日,窦昭十之八、九会红着脸推搡着着他。羞恼地说着“别这样”,可这一次,窦昭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修长的大腿,软若无骨地缠上了他他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湿濡和火热他还知道,前面让他窒息的密实和紧致
刚才还让他别闹,转眼间却缠上了他。
“寿姑”虽然不知道窦昭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可宋墨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他纵身跃入那灼热的花海中
太用力。
窦昭觉得有些痛。
但她还是放开了怀抱,容纳着他的放纵。
“寿姑寿姑”宋墨身体火热,她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窦昭喜欢这样的宋墨。
热情,恣意,肆无忌惮。
她的身体跟着燃烧起来她在他怀里喘息、挣扎。
宋墨正是心醉之时,但还是支了身子,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窦昭轻轻地喘着,一翻身,将全身放松的宋墨压在了身上,“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她笑望着他,春水般的眸子波光盈盈,骑在他的身上缓缓地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展现着她如山川般秀美玲珑的曲线
宋墨倒吸了口冷气。
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坠入了仙境。
“你这妖精”他不耐烦地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腰肢,大力地套弄起来。
窦昭这下子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了。
她不由抓了他的肩膀,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宋墨立刻慢了下来,温声问她:“不舒服”
窦昭“嗯”了一声,依在了他的肩头身体渐渐又热了起来宋墨忍不住又轻狂起来窦昭身子一紧宋墨只好又慢下来如此往复几次,还是宋墨服侍着窦昭
宋墨忍不住笑:“真是娇气”
窦昭恼羞成怒。
宋墨忙哄着她:“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高兴。”
然后密密地吻她。
窦昭把脸躲在他的脖边,扑哧地笑,又含着他的耳垂妩媚地问他:“那你高兴不高兴”
那潋滟风情,让宋墨心里砰砰乱跳。
窦昭就揽了他的脖子,仰着头问他:“那我给你生个女儿可好”
雪白酥胸上的一抹桃红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啪”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顺势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窦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肿胀还有他在她身体里掀起的狂风雷雨从前种仿若风吹散去
从今以后,她是宋墨的妻子
她要为宋墨生儿育女,她会和宋墨一起教养儿女,她会做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
窦昭紧紧地抱住了宋墨,不再压抑自己感受,随着他吟\呻着
昨夜的一场冬雨,打落了枝头最后的几片叶子。让院子里一片狼藉。
陈嘉站在庑廊下,任清晨的冷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他问垂手恭立在他面前的虎子:“你真的没有听错”
虎子有些委屈:“陈大哥,我真的没有听说这个事真定的人都知道,庞家的少爷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因为这个。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据说他们家的聘礼都开以了五百两银子。”
陈嘉听着一乐,道:“不如我们做了这买卖如此买个扬州瘦马,然后当成清白人家的姑娘嫁了过去,赚了那五百两银子”
“陈大哥,您别开玩笑了”虎子嚷道,“庞家可和王家是姻亲”
陈嘉却突然沉默下来。
世子爷知不知道他娶了如此一个悍妇呢
他吩咐虎子:“你再去趟真定,想办法打听清楚。英国公府有没有人去过真定”
如果有人去过,世子爷肯定知道自己娶了个怎样的妻子他还能对窦氏如此的看重,可见窦氏是如何的厉害了
颐志堂内,窦三爷窦秀昌则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镶着玻璃的窗户朝外望。
他们来京都的第二天,英国公世子就和窦昭去了槐树胡同,窦世枢还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作陪,窦昭也没有客气。让他们隔天来英国公府对账,窦世枢没有拒绝这让窦秀昌不禁暗暗猜测窦昭和槐树胡同的关系。
赵良璧走了过来。指了其中的一项支出笑道:“三爷,这笔款子注明是没有收回来的,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您还记得不会不会是和其他的账记到一起去了。”
窦秀昌抬头。
花厅东边由钟秉祥领着七、八个颐志堂账房的好手打着算盘,在核对账目,并没有谁多看他们一眼。可窦秀昌愿意打赌,这些人的耳朵只怕全都支着,就等着他交待这笔款子的走向了。
窦秀昌下了炕,从箱子里翻出一本写着大红“廿廿”的账册,翻到其中一页,道:“这笔款子四妹妹发话,给免了。”
他指着签了窦昭的名字,盖了窦昭印章的纸角给赵良璧看。
赵良璧笑着应了一声,在账册上做了个印记,回了花厅的东边。
算盘声更密集了。
窦秀昌长叹了口气。
对账,如同撕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人兵刃相见。
三叔父恐怕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端着长辈的架子把自己推到了英国公府的吧
他重新在炕上坐下,悠闲地喝着茶。
宋宜春却有些坐不住了。
窦秀昌是晚辈,又是窦昭娘家的人,来英国公府,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宋宜春问个案。
宋宜春倒是把长辈的款摆得十足,和窦秀昌说了几句话,就直接问窦秀昌来干什么。
关于这件事,窦家早就商量好了。
窦秀昌不紧不慢地道:“我七叔父心疼四妹妹,决定给四妹妹再添些陪嫁。我受了七叔父之托,把陪嫁交给四妹妹。”
这就是没有儿子的下场
宋宜春当时在心里冷笑了几声,说了堆客气的话,端茶送了茶。
可没想到这都过去五、六天了,账目还没有交接清楚。
他也派人去打听。回来的人都说,七、八个人在花厅里打算账,忙得连口水都没功夫喝,真的是在对账。
是什么账,要对这么长的时候。
就是英国公府,也不过对了五、六天的账。
宋宜春叫了曾五来:“你去打听打听,窦家到底给夫人添了多少嫁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交接清楚”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内容不太方便在单位写,嗯,所以推迟了很多gtt
s:错字什么的,要明天才能捉,大家先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