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让死神用任何方式惦量我的命,我不屑。
此刻沉默地拿着枪的我,并不是一个杀手的身分。
今晚,我是小敏的男人。
「喜欢一个人,就要偶而做些你不喜欢的事。」这是小敏说的,牢记在我心里的话。
是的,我很乐意用不是我的风格,不是我的算计,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冲进冷面佛戒备重重的豪宅,把所有的子弹用罄,双手拉开手榴弹保险,跟这两个人渣一起变成热腾腾的肉屑。
最佳的状态下,我还可以带着半条命抢登上丽星邮轮,浑身是血地坐在诡阵四方桌上,好好地赢赌神一把,完竟小敏的心愿,解除我的杀手制约。
就这么干!
九把刀,看出来了吧?这是我最后写的信,一个杀手他妈的讽刺人生。
如果第二天没有在报纸社会新闻的头版上,看见冷面佛跟那背信忘义的人渣的死讯,那就是我翘毛了。据说你最近在写关于杀手的小说,希望这封信能够让你有些启发,迸点灵感什么的,只要记得将其中几个相关人物的名字换一换就行。你了的,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我的人生在三天前就已繁花落尽,请你保护我曾经救过的人,那点小小的卑微存续。
风歇了,全世界的雨同时落下。
该死的出租车已经在对街等着了,闪着黄灯催促着我的枪。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
怕死的我很高兴,某一天我终于发现有个代价比死还更不想遇到------就是我为了活下去,竟可以丢弃我身上除了命之外的所有东西。
那样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更不会是小敏的男人。
我很乐意就这样死去。
end,欧阳
九把刀,后记
很羡慕,欧阳盆栽能找到一个可以为她而死的女人,然后义无反顾实践他的爱情。很老套,但这就是男人的浪漫。真的非常非常的,非常的羡慕。
就在我接到这封电子信件后,正好是凌晨四点。
泰利台风的中心已经移往大陆,留在台湾的,只有让大地同声的滂沱大雨。
我并不抽烟,我总认为在手指间夹上一根烟是个很多余的动作??至少不符合我个人的人体工学。但我还是撑起歪歪斜斜的黑伞,走到楼下街角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烟,用火柴点上一根插在桌上的黄金葛盆栽里,遥祭着一位素未谋面的,从不杀人的杀手。
人生不是曲折离奇的小说。
我想这位来不及交的朋友,此行是凶多吉少了。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用我的键盘,将他委托的故事重新改写一遍,将他「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那句话的精神,带进我与读者间的文字对话里。
然而过了五个礼拜,在一场于交通大学演讲过后的读者咖啡聚中,我从一个担任赌局发牌员的新读者那里,听到了一个惊异非常的真实故事。
那故事发生在台风过后的大雨天。
一艘开往公海的豪华邮轮上,一个从未在行家赌博界崭露头角的新面孔,穿著染血的白色西装,带着满箱钞票与债卷,面无惧色,以令人啧啧称奇的干扰战术在三十九局诡阵初赛中赢了二十一局,取得坐在当世赌神面前,互赌性命的疯狂资格。
接着,牌桌上的四人展开了一场神乎其技的对决。
「最后,那个男人赢了吗?」我问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发牌员莞尔。
那个没有人看过的新赌客,牌技虽好,但决称不上顶尖。相对的,新赌客的思路却极其狡诈,不断用远交近攻的来回纵横法,邀集另两个行家共同利用鬼牌恶意破坏掉赌神手上的牌,在搭配拒绝与赌神进行交易的孤立策略,让赌神从第八局以后就在三打一的情况下,一路吃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