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卷毕竟是堂堂神器,应当不会轻易被一个侍卫看出真身的……吧?
玄天卷感知到她所想,在她脑海里阴阳怪气道:“放心,比你演技好。”
这话说得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它一张纸,又没五官又没四肢,要什么演技。白锦棠暗暗嘀咕,看着护卫拿着玄天卷翻看片刻,而后展开卷轴——并且一展到底,白锦棠猜测,他可能是怕她画卷里藏着刀,来一出“图穷匕见”的戏码刺杀城主。
他最后当然没能发现什么,于是把画卷还给了白锦棠。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
白锦棠借着展示才艺的幌子,在绘下城主人像的那个瞬间,同时蹭到了一千点气运值。
那可是整整一千点气运值!白锦棠心下暗爽,更别提之后其他客人看她真的将城主画得栩栩如生,半开玩笑地表示要白锦棠也给他们画一副。
白锦棠虽然现场来不及画,但她完全可以回去画啊!这些人让她画画,相当于授予了白锦棠绘制人像权,只要白锦棠画,就能蹭到授权者的气运。
买一赠多,白锦棠就像是空着手进了海鲜市场,不花钱就捞了大批的水货——这一趟可谓是十分划算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大捞一笔之后的扫尾工作,在晚宴结束后,城主就将白锦棠叫到了小房间里,毫不掩饰自己对白锦棠的兴趣。
白锦棠当然不是奔着城主来的,眼看气运值到手,她接下来当然是要跑路了,可城主不是那么好拒绝的,在白锦棠委婉地表示自己卖艺不卖身后,城主大怒,觉得自己被耍了,直接派人将白锦棠关进了地牢里,等白锦棠什么时候想通了才会将她放出来。
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打算强行逼良为.娼了。
望着在眼前落锁的铁门,白锦棠无语地耸了耸肩。
地牢里很暗,只有走廊上燃着零星几根蜡烛,白锦棠没急着走,而是就地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重新展开玄天卷。
她闭起眼,在脑海里回忆晚宴上的情形。
这也是白锦棠开启的天赋技能之一——记忆回溯,通俗点来说,白锦棠觉得它像现代医学上所说的“超忆症”,因为记忆力太强,导致她可以直接在脑海里复刻出当时的具体场景,并进行复盘。
这次复盘的目的很简单,白锦棠得回忆起授权给她肖像权的那几个客人的脸,把他们的人像画在玄天卷上。
俗话说得好,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参加城主晚宴的人,想必身份也不会太低,搞不好还能蹭一点气运。
白锦棠回忆片刻,提起山河笔,认真地开始绘画。
她打算等薅完所有羊毛后再离开。
玄天卷这时忽而开口问道:“你会弹琴?”
白锦棠一边勾勒线条,一边简单答道:“嗯,小时候我报了不少兴趣班,学了音乐、舞蹈、绘画……总之艺术类的都有涉猎。”
玄天卷倒是没有太大意外,听完后理所当然道:“白泽就是这样的,大部分的白泽都博学多才——只不过博学的方向有各自的侧重点。”
闻言,白锦棠犹豫了一下,放下了山河笔,忍不住提出了一个她很久前就想问的问题:“你好像很了解白泽,那你知道,我爸妈——”
玄天卷打断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很可惜,每只白泽的去向都是绝密,连玄天卷都无法窥探。”
白锦棠沉默了一会儿,整个人渐渐蔫了:“那他们在我十八岁那年忽然离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那个素描本——也就是玄天卷的前身,就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所以白锦棠觉得,玄天卷应当知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原因,”玄天卷果然道:“你那时满十八岁,相对于现代社会来说,你已经成年了,对不对?”
白锦棠点了点头。
见白锦棠不画了,玄天卷自己悬浮到半空,卷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白泽一族流传下来的习性便是如此,一对白泽只会抚养幼崽至成年,而幼崽一旦成年,就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白锦棠呆了呆,犹自不死心地问:“可我是神兽啊,我不该到几百岁才算成年吗?”
“那是相对于修仙世界来说的成年时间,”玄天卷随口解释道:“你出生在现代——一个末法时代,成年时间就按现代的来算。”
白锦棠气死了:“怎么还能这么算的啊!不应该统一用同一个成年时间的吗!”
“没办法,白泽能穿梭时空,不同时空流速又不一样,转换起来很麻烦。”
玄天卷飞起来,敲了白锦棠的脑袋一下:“现在想那些也没用,你先想办法赶紧蹭点气运值离开这个世界吧,傻宝。”
白锦棠捂着额头,闷闷点了点头。
玄天卷重新展开,白锦棠叹了一口气,重新落笔。
*
夜逐渐深了。
荆城主被白锦棠的拒绝气得不轻,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
在他心里,所有女人都该对他投怀送抱,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可那个女人,她以为她是谁,怎么敢拒绝一城城主的爱?
真是太不识相了!
可想到面纱外唯一露出的那双剪水秋眸,荆罗却偏偏又心痒得不行。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荆罗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假清高的女人,怎么样都不肯进他的后宅,而他自然有他的法子,也就是“熬鹰”。
先关上几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然后逐渐加一点刑罚上去,用针扎,用水淹之类的,但绝不能伤到脸,等到那些倔骨头受不住开始服软,再给饭吃。
——就这样一点点瓦解她们的意志,通常百试百灵。
但对于今天这个,荆罗却没那么多耐心了。
他琢磨着,要不明天就给白锦棠上点“大料”,早点把人弄到手。
这么一想,荆罗心里这口气总算通顺了。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坐起身,让下人将他的红卦绳拿来。
这红卦绳是他新得的黄品上等法器,越挣扎收得越紧,用来捆美人再好不过。
荆罗摩挲了红卦绳片刻,想到明天能品尝到的美味,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地牢里会会白锦棠,因此他没把红卦绳放到别处,只随意搭在枕边,便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城主的卧房中只余一根燃烧了大半的残烛。
一缕寒风忽而从半敞的窗户吹了进来,拂过城主裸露在外的皮肤,城主在睡梦中觉得冷,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胳膊无意间穿进了搭在枕边的红卦绳当中,而城主毫无察觉,呼吸均匀。
这时,一道小小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一只小老鼠探出头,往四周看了一眼,身影迅速隐没进了黑暗当中。
它一路绕过屏风、桌角、花瓶,停顿了片刻,来到了床底,而后沿着雕花床脚爬了上去,遇到床幔,便低头啃了起来。
系在一边的绑带很快被啃断了,小老鼠沿着床铺走了片刻,又从床脚下去了,紧接着沿着桌脚攀上了桌子。
床上的城主嘟囔着翻了个身,挠了挠头,红卦绳沿着他的胳膊下滑,绳圈巧合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城主浑然不觉。
此时,正在桌面上无聊游荡的小老鼠忽然警惕地直起身子,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外冲了进来,直直扑向它。
“喵——”
尖利的猫叫声划破长空,小老鼠扭头就跑,而黑猫撞翻了蜡烛,追着老鼠往床铺扑去,中途爪子勾到了垂落的床幔,疯狂挣扎间,竟直直将整个床幔都扯了下来。
城主在猫叫声中猛然惊醒,正要去看发生了什么,忽然整张床幔都落在了脸上。
他当即伸手去扯床幔,脖子却好像被什么扯到了,等他从混乱的一大团床幔中抽出手,系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已经越收越紧。
“呃……呃……”荆罗眼睛爆突,眼睁睁看着倒在地上的蜡烛沾着床幔的边,火焰逐渐扩大,开始往床榻上燃烧。
他想喊护卫过来,可不巧的是,护卫今天恰好在值班的时候睡着了,等护卫终于在一阵焦糊的恶臭中惊醒过来,冲进卧房,从火海里救出城主,城主整个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深更半夜,整个城主府都混乱了起来。
而此时,地牢中的白锦棠忽有所感,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弦在她心头轻轻一动。
玄天卷升起,自发翻到了“荆城主”的人像页。
白锦棠惊讶地发现,原本绘着城主人像的纸张正在不断抖动,在白锦棠的注视下,纸张上的线条开始扭曲,待这些线条重新组合,纸张上的画面也为之一变。
原本高坐首位,意气风发的城主,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不明焦尸,不远处,一座建筑正在黑夜中燃烧,画面采用了透视的方法,同时展示出了人与建筑在烈火下的渺小与凄惨。
白锦棠:“……”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可问题是,是谁动的手?
白锦棠沉痛地合上玄天卷,哀叹久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