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军路新军府，

耀州城。

曲云阔在接到了圣上的任命之后，便即刻出发，前往永兴军路。

两国议和之地已被定在了凤翔府，可在曲云阔出发之前，凤翔府便已岌岌可危。

若凤翔府在议和使团抵达之前便已被攻陷，大衍朝廷不仅会面上无光，还有可能会在两国和谈之时被当面嘲讽，而后索要更多的东西。

此等事，自然是曲云阔要极力避免的。

是以，他这位新上任的两路军路安抚使未有直接去往凤翔府，而是来到了就在凤翔府东面，也更靠近盛京城的永兴军路。

曲云阔人还未至，便已下令，将永兴军路的新军府设置在最南边的耀州，并命人即刻联系各州，确定本军路还有多少地方是在朝廷的控制之下的。

曲云阔虽走得急，但在他出发之前，他还是前去孔枢密使的家中，拜别了枢密使。

那时已是深夜，可孔府之中，却依旧有灯亮着。

现在朝中都已传遍了——孔枢密使的那个令全天下的读书人所艳羡，也是千好万好的儿子，怕是已凶多吉少了。

孔玄也因此而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但他作为掌管军权的枢密使，此刻却依旧是镇定的。

当时他便对曲云阔说：“过去，支持新法的人，最讨厌听到的，就是中庸，还有折中这样的字眼。然这世上的许多事，就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就好像此次与银国的战事，圣上虽已决定要同银国和谈，但朝廷却不可因此而放弃在北方的战事。”

孔玄说：“若是不能在战场上向我们的敌人证明自己，又如何能在谈判时得到他们的尊重呢？”

孔玄又道：“曲安抚使放心，我这个枢密使，定不会让你空着手去上任的。”

是也，在圣上决定要议和之前，枢密院就已着手去大衍的西边以及南边征调军队，用以支援北方战场了。

而现在，皇上虽圣意已决，孔玄这个枢密使却并未有让那些已然在路上了的军队停下。

将士们也依旧在赶往永兴军路的路上。

曲云阔向枢密使大人表达了谢意。

并且，他也在向孔玄辞行之时说道：若下官有了孔克的消息，必定即刻遣人告知枢密使大人。

孔玄这才双眼含着泪，向曲云阔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吧。你这就走吧。

或许是因为曲云阔这一路走得很快，故而，当他作为秦凤军路与永兴军路的新任安抚使来到耀州时，他所派遣的报信人也仅是比他

早到了大半日。

此时援军还未至()?()，

被曲云阔所带来的补给也还未有来得及送到。

就连曲云阔所要的新军府?()_[(．)]?4?$?$??()?()，

也还只有一个潦草的模样。

但是没关系()?()，

他仅是需要一个地方()?()，

让他可以汇集军路中的各州送来的战报，并向前线发送指令。

曲云阔虽在此前就料到北方形势已十分糟糕，但当他真正抵达耀州，他才知道情况可能比他先前所想的还要糟糕。

那么大的一个永兴军路，直至此时竟已只有五州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了。

这么下去，怕是没法在和谈结束之前，确保凤翔府无恙的。

当地图被悬挂起来，而曲云阔还有与之随行的孙嘉，以及北方战场上的这些将领们都看向那张绘有秦凤军路与永兴军路地貌的地图时，一股悲凉之意便在众人之中，无声地传递了起来。

孙嘉的外公本不欲他再次前往北方。

可曲云阔却是在约见孙嘉时，说孙嘉不仅能讲银国话，还曾去过银国，也和银国女王打过交道。

他作为安抚使，此行需要孙嘉。

而他若是还要介入和谈，便更是需要孙嘉了。

如此，孙嘉便当真在曲云阔的相邀之下，再次来到了他在半年前曾走过的地方。

现在，孙嘉便在望着那张地图时怔怔地问道：“庆州……竟也已经失陷了吗？半年前我路过那里的时候，还……”

孙嘉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后就停了下来。

在这间屋子里，或许也只有曲云阔明白孙嘉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枢密使之子是他们的友人。

现在满朝皆知孔克已凶多吉少。

那么，他们在国子监中的另一位同窗，身在庆州的庆阳县做知县的孟瑶，此时又怎样了呢？

无人知道。

又甚至，当此等规模的战事发生之时，根本就已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小小的知县究竟是生是死了。

曲云阔在位于耀州的永兴军路新军府中一共待了三天。

他将送往他这里的消息都理了一遍，也在第一批补给以及援军到达后作出了布置。

而当和谈使团即将抵达凤翔府的消息传来时，他便必须得赶赴凤翔府了。

曲云阔到底还是对于本次谈判的和谈使放心不下。他也必须得在两国的使团把一切都商定好之前，就赶到那里。

然就在曲云阔要同孙嘉一道登上马车之时，外头似乎起了一阵骚动。

“敢问此地是否是永兴军路的新军府！”

“我永兴军路新安抚使可在！”

“我乃庆州来使，秦凤军路镇戎军三班差使！”

当那一小队人马冲进此地时，守卫在新军府外的人便一道围上前去，不敢置信地问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庆州！我们是从庆州来的！我这里有庆州孟大人令我等交予永兴军路新安抚使的手书！”

当这名信使把话说到此处时，曲云阔便已在数名禁军的跟随下，快步走到他的马前，说道：“我就是永兴军路的新任安抚使。”

那人于是连忙下马，却是在下马时因力竭而险些摔倒在地。

曲云阔身后的那些禁军们连忙上前扶住他，而由孟瑶所写的信则也就在此时被这名连官阶都没有的小武官交到了曲云阔的手中。

他也在同时嘶声力竭般地说道：“庆州仍在！在白马川被围困的永兴军路主力军仍在！”

那名小武官也在此时跪倒在了地上，却还要努力直起身来，向曲云阔行以军礼，道：“还请安抚使大人莫要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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