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庆功宴(1 / 2)

和未来宰相做同窗 琅俨 6653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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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中的众人原本觉得,他们这是不惧危险来到凤翔府,同凶狠的野蛮人同坐在一张帐篷中,促成了两国的和谈。

他们也认为,自己已保全了原本可能会惨遭屠戮的许许多多的大衍百姓。对江山、对社稷都是有功的。

然而曲云阔这会儿的态度,却是让先前已然自我感动起来了的好几人都不自觉地感到了心虚。

但幸好,幸好问出了那句话的曲云阔似乎只是看着和谈使谢凝之。他也未有打算去质问使团里的其他人。

谢凝之身虽为宰相谢巍的长子,然而在早些年的时候,却是并不出名。

在谢羽修还在世的时候,朝中众人似乎都只知道谢相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爱女。

后来,谢羽修在做知州的任上病故,谢巍也辞官归隐了。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巍其实还有一个儿子。并且谢凝之也因为父亲和妹妹的缘故,渐渐得到了圣上的重用。

要说起谢凝之的长相,他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和他的父亲是相似的。

但他却不似谢巍那般中正大气,更是远不及他妹妹。

早在出发之前,甚至是在得到任命成为新的两路军路安抚使之前,曲云阔就和同皇帝说过:谢凝之既不是务实之臣,更非性子坚毅之人。

但当谢凝之面对让朝中的许多人看到都觉得头疼的曲云阔时,他又是连丝毫怯懦的样子都没有了。

谢凝之未有直接回答曲云阔的问题,而是慷慨陈词道:

“凝之不负圣望,已同银国来使达成停战之约。待到明日签下盟约,圣上就不必再担心银国人会于一月之内长驱直入,威胁盛京城以及陛下的安危了。”

当谢凝之说出这般话语,和谈使团里的其他人便也都找到了主心骨。

是啊,他们这两天所做的,分明是要为圣上分忧解难,也是要保证盛京城的安危的。怎么这个曲云阔一来,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反倒像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似的呢?

谢凝之又道:“此事多拖一日,盛京城就多一分危险。在我等出发之前,圣上就已有多日都未有睡个好觉了。待到明日我们与银国签订合约,我便即刻将此事以八百里加急禀告圣上。如此,圣上便定能放下心来了。”

谢凝之把话说得如此动听,也仿佛自有其道理。可曲云阔却是连听都不愿意听了。

曲云阔在谢凝之的话还未说完时便摇了摇头。

他也在谢凝之说到“圣上便定能放下心道:“乌速曜发兵至今,连秦凤军路和永兴军路都未能完全拿下,和谈使又缘何要着急把河东路与河北西路一并拱手相送?如此,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吧?”

谢凝之似乎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哪里是做错了的。

他也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正是因为他们还没打下来,把这些地方送给他们才更能显出我们的诚意啊。否则,他们又要如何被我们所打动,且放弃继续南侵,老老实实地回家呢?”

谢凝之又道:“银国女王攻城略地的速度太快了,要是不尽快说服他们停战,怕是连盛京城都得在入冬之前被攻陷了。到时候,得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成为银国士兵的刀下亡魂呢?”

当曲云阔听到这里,便知谢凝之是真心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也是真的以为他所做之事,是为朝廷立下了功劳的。

可如此之人,却是是比单纯的坏还要更让人厌恨。

而现在,曲云阔再如何能力挽狂澜,他也只不过是能掌管这两路军路上的军政大事。

和谈是一定要谈的。

而能够决定这场和谈将会如何收场的,也只有身为和谈使的谢凝之。

于是曲云阔便在谢凝之已经要走了的时候从谢凝之的身后唤住了他,说出了他原本想要寻个时机和对方好好说一说的事。

“在我从耀州出发,赶来凤翔府之前,我收到了庆阳县知县孟瑶命人从庆州送来的信。”

谢凝之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看曲云阔。

曲云阔也接着说道:“在战事发生之前,孟知县虽只掌管一县之政事,然此时她却已集齐八千人马,向在白马川被围的永兴军路主力军发起救援。

“若此举能够成功,便有可能重新夺回我们对于整个北部边疆的控制权。和谈使,你可明白我此话的意思?”

曲云阔向来就不是一个乐意和人多费口舌的人。

许多事情,他若是能直接着手去做,便不会尝试去说服别人。入朝为官这些年,他也几乎只是会在猛力推圣上一把的时候,费过这样的心思。

此时他能够按捺着性子,也和谢凝之如此耐心地解释,已然是看在了其父谢巍的份上了。

怎料,谢凝之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还着急,甚至是有些慌乱起来。

“可我方才已经同银国使者说好了,两国即刻停战的。一个小小的知县怎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做出此般能够触怒到银国人的事呢?万一银国人以为我们是故意在他们的背后做这些不守信的事怎么办?”

说罢,谢凝之便以命令的口吻对曲云阔说道:“曲安抚使,你现在就给那位知县发令,让他即刻停止进攻!”

当谢凝之把话说到这里时,周围的气氛就转变了。

而曲云阔看向谢凝之的眼神,也变了。

他仿佛是评判着谢凝之,而他的这份评判则也仿若实质般地落到了谢凝之的身上。

那种感觉并不像是寒冰一般,却是会让人感到有些凉。

谢凝之也才反应过的这番话,似乎显得他过于胆小怕事了些。

当他的和谈副使以及使团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他时,谢凝之这才语气稍缓地说道:“要是人被救出来了,就让他们赶快回来吧。”

然而话若是仅说到这里,便会显得他这个安抚使在众人的面前,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官场后生驳了面子。

于是谢凝之便还要说些话来,以上位者的身份敲打一番这个“不懂事”的晚辈。

“曲安抚使,如今你虽对前线战事有统筹与调派军队之责,然你莫忘了,你是一名文臣,而并非是你父亲那般的武将。”

是,谢凝之自是无论在何时都想要提醒别人,他乃是宰相谢巍之子。

然而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便不够清风朗月了。

于是谢凝之故意提起曲云阔的父亲,也借此来让人想起他的父亲是谁。

在如今的朝中,有许多文官都是瞧不起武将的。

就连掌管着军权的枢密院里,都没有一个武将。

而现在,谢凝之则毫不避讳地表达出了这份对于武将的“瞧不起”。

“文臣做事,自是有文臣的方法。可别一味地想着争强斗勇,出兵打仗。如此,若是害得百姓们受战乱之苦,反倒落了下乘了,也不似是个中过进士的天子门生了。”

谢凝之说完了这些话,便不欲同曲云阔再说下去了。

他挥了一下衣袖,便与和谈使团里的其他人一道离开了。

这下,使团里的人各自坐上马车,离开了。

先前在营地门口拦了曲云阔,也同他一起在那儿站着守了一个时辰的使团卫兵则也跟着离开了。

就连那些没有及时被撤走的银国卫兵们,他那也在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之后离开了。

谢凝之虽口口声声说他这是为了圣上,也是为了百姓。

然而他却是小心地提防着曲云阔。

没错,曲云阔和谢凝之都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

皇帝既会让曲云阔在和谈使确定赔款数额时,替谢凝之好好看一看,便也会告诉谢凝之,曲云阔的性子过于刚毅,莫要让他坏了和谈之事。

如此,两人对于彼此的提防便会是双向的。

他们全都会想要在最重要的事上,执行自己的意愿,以及做事的方式。

只是曲云阔到底还是秦凤军路与永兴军路的安抚使。

若是连曲云阔这个安抚使都不知晓谢凝之将四条“路”割让给银国的具体约定是怎么样的,那么等到“盟约”真的生效时,这些住在大衍朝北方疆域上百姓以及驻军,又当如何呢?

若是将他们都接回大衍朝的土地,这般事应当由谁来做?

而如果对那些百姓们不管不顾,放之任之,那他们待在已然变成了银国领土的家中,是会给银国人为奴为婢,还是任他们宰杀呢?

无人知晓。

当谢凝之嘲笑曲云阔乃是一个武将之子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曲云阔的继父武青很可能就在白马川之围中。

他只是高高在上,也轻轻松松地“教导”了曲云阔一番。

仿佛他只要是谢巍的儿子,也仿佛只要皇帝任命了他这个和谈使,他做出这些,便就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和谈使团成员们觉得自己已和豺狼虎豹般的银国人谈了两天,且即将大功告成,只待明日一早同银国来使签下文书,便能回朝了。

于是他们便提前摆起了庆功宴,也命人将大鱼大肉和好酒都准备妥当,给他们端上桌来。

当几杯美酒下肚,这些人便也敞开了说话了。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若是有那么一片土地,拥有它就注定会给自己招来祸事,那还不如就不要它了。”

“是啊!圣上仁德,又怎么忍心看到我朝将士们为了守住那些土地,和银国战事不断,死伤无数呢?”

“若是前方的将士们能够明白我们此举的苦心,他们也一定会认同我们的。”

当这般话语自那些已然被谢凝之说服了的使团成员们的口中说出,谢凝之便不禁叹了一口气。

谢凝之说:“只可惜,曲安抚使年轻气盛,也根本就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说罢,谢凝之便喝了一口闷酒。

周围人见状,连忙劝慰起谢凝之。

谢凝之又道:“就连区区一个知县发来的信,都能让他全然相信。更要因此而改变我军在北方的布置。”

说起这个,谢凝之可真是连连摇头,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说那位安抚使了。

谢凝之对不明情况的众位同僚们说道:“我已查过了,庆州和耀州根本就已经不通了。在庆州边上的那几个州,全都已经失陷了。那个小知县又如何能有通天的本领,把信发去耀州呢?这个曲云阔,真是太冲动,也太好骗了。”

这话倒是让人不由的深思了。

有人问道:“和谈使大人的意思是,那封信……是假的?”

谢凝之只是反问他道:“难道还能有真?”

这……

可是什么人才会要送来这么一封信,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要让他们以为北方还有希望呢?

曲云阔虽未有被请来参加这场“庆功宴”,可他的名字却是在席间被提起了几十回。

而当他们又一次地提起“轻信了一个小知县”的曲云阔时,曲云阔便当真来了。

白天的时候,曲云阔去寻谢凝之,还是带着一队护卫的。

而现在,当他再次寻来时,却只有他一个人。连先前与之同行的孙嘉都没有和他一起。

起码,当曲云阔出现时,他让这些和谈使团成员所看到的,便只有他一人。

只是当他突然一下推开这间雅间的房门时,竟是连一个人都不敢拦他了。

“诸位大人,可否让我同和谈使大人再单独说上几句话?”

当曲云阔出现时,这些官员们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枉他们先前说了那么多遍的“曲安抚使”,这会儿见到本人了,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见这些人全都坐在那儿,愣了一样地看着自己,曲云阔便按捺着不悦,又说了一句:“就一会儿。”

而后包括和谈副使在内的那些人便立马说了几句打圆场似的话,而后就从座位上起身,鱼贯而出般地离开了这间雅间。

曲云阔原本是想等谢凝之回去下榻之地的时候再找到他,两人单独谈一谈的。

可当他听说谢凝之竟是在如此关头摆了一桌庆功宴,也吃上了好酒好肉时,他便再也坐不住,直接“杀”来了此地。

当席间的其他人全都离开后,曲云阔先是把雅间的门给关上,而后才走到谢凝之的身旁坐下。

谢凝之今日在营地的门口被曲云阔拦了那么一下,心中已是有了一些不快。

现在,他正在庆功宴上喝着酒,也和同僚们说着话,曲云阔却是根本不经过通报便直接闯入。

如此,谢凝之便更是不悦了。

然而谢凝之都还未开口,曲云阔便已然说道:“和谈使可知,我秦凤军路和永兴军路上的百姓都或多或少地在银国人来袭时抵御过他们?他们都还未曾放弃,你却已要将这些地方全都拱手送给银国人。你可想过这些百姓会遭到银国人怎样的报复?”

谢凝之可真是讨厌透了曲云阔这般不依不饶的逼问了。

他也是想都没想就说道:“他们若是不想成为银国人的子民,自会选择来到天子治下,就好像周族的先祖,不愿被商王统治,便一道追随了仁爱的……”

“你让他们怎么追随!”

此时的曲云阔已忍无可忍,问道:“若是你在那里,和谈使,你且告诉我,你能如何追随?”

曲云阔不给谢凝之再说出那些堂而皇之的话语的机会,直接说道:“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本就是天子的职责!谢凝之,你这是要让圣上有负于我秦凤军路和永兴军路上的百姓,成为有罪之君。”

“你、你血口喷人!”

先前,两人明明是在争论着是否应当如此轻易就将四条“路”那么宽广的疆域都割让给银国,可谢凝之却是无端提起了曲云阔那至今还生死未卜的继父。

现在,曲云阔则也在把谢凝之说的怒火中烧时,提了一次谢凝之的父亲。

他问谢凝之:“你可知你父亲谢巍的半生努力,也远不及你在两日之内就想败出去的那些东西的十之一二?你又可知这般的盟约一旦签订,谢相和谢知州的一世英名,便全都会毁在你的手上?”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当面对谢凝之说出此般话语。

可偏偏,曲云阔的话还未有说完。

他不等谢凝之在恼怒之下回过神来,便再次问道:“我听闻谢知州当年之所以会请求外放,不仅仅是因皇后提议让她入宫为妃,还因为她不想被你这个长兄嫉恨,于是自愿离开盛京?”

而后,曲云阔便说出了他对于谢凝之的第三问。

——“当年因积劳成疾而病死在任上的,怎么就不是你呢?”

文官之间发生矛盾,并大吵一番,如此之事是常有的。

然而曲云阔的这番话语,却让谢凝之感到自己仿佛被人用棍子在后脑勺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而后,他甚至都还未清醒过了一句:“其实,应该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谢凝之为代表的这些人的观念,在古人那里其实是常有的。

那时候的文人和我们现在对于国家和领土的概念也是不一样。代表人物就是司马光了……他的很多观点我看到的时候真的是槽点满满。.

然后就是之前我说要写曲云阔发疯……其实讲的是这一段的剧情。但好像让大家误会成是晋江的男主发疯文学了……tat

瑶瑶好几章没出来了,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段剧情的确需要先写完。它很重要。

我会尽快让瑶瑶出来的!等曲云阔看到瑶瑶给他写的感谢信,他就会在发完疯之后很快冷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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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中的众人原本觉得,他们这是不惧危险来到凤翔府,同凶狠的野蛮人同坐在一张帐篷中,促成了两国的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