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过去从未和曲云阔说过话。

他甚至都未有在如此近的距离,见过这位出生寒门，却是让许多人都又惧又妒的天子宠臣。

仿佛……从曲云阔这个名字被他所知的那天起，他就已是与孟老爷身处在不同世界的人了。

而现在,十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曲云阔甚至已是枢密副使了。

当孟老爷见到曲云阔用身为晚辈的礼节与态度和自己说话，他的第一反应自是不可思议。

是,当孟老爷在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夸得千好万好的,好像他就是天底下少有的聪明人了。

可当他面对态度如此谦和的曲云阔，孟老爷的反应竟是诚实得很,慌得都想要在这寒冬腊月里擦汗了。

面对孟老爷的这般反应，曲云阔未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孟老爷，等对方和自己说出些什么。

“其……其实下官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有什么事。”

“孟主簿不妨说上一说。”

就这样，孟老爷总算是想起了几句先前已经在脑袋里滚了几十遍的话。

“这几日来，下官听到了不少与曲副使有关的议论。下官……下官觉得那些非常不好。”

在颇为艰难地起了个头之后,孟老爷总算是能发挥长处了。

他将曲云阔先前的功绩,以及他为朝廷和天下人所做之事一件件一桩桩地说了出来。

并且，孟老爷还在说出这些的时候,极尽所能地展现出了自己的真诚，且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夸了曲云阔好一通。

这些并没有能够打动曲云阔。他当然知道，在这一长段的话里，连一句对方真正想说的重点都没有。

只是他既未有打断对方，也没有催促对方。

孟老爷夸了曲云阔好半天。待到他觉得自己说的好话总该够多了的时候，他才试探着说道：

“下官以为,像曲副使这般于江山、于社稷都有着大功劳的重臣竟被人误解至此,此等事实在是让下官一想到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啊。”

孟老爷又是谨慎地看了曲云阔一眼,而后行了一礼，低着头说道：“且下官还听闻有人一边说着对曲副使的误解之言，一边夸赞着下官的女儿，这实在是……实在是令下官诚惶诚恐啊。”

听到这里，曲云阔总算是明白孟瑶的父亲想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这反而是让曲云阔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孟老爷却是未有看到，还要在说出这些之后，向曲云阔表示自己的女儿乃是……那个，那个孟瑶。

在说出女儿的名字时，孟老爷还担心曲云阔会一个不高兴，就拂袖而去了。

怎料，曲云阔竟是笑了起来。

“我知道，孟瑶曾同我说起过孟主簿。我也曾见过您。”

“何、何时？”

孟老爷震惊起道：“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呢？”

“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我和孟瑶都还在国子监。()?()”

“这、这样……那我家瑶瑶，和曲副使在那时候……就已认识了？()?()”

“正是。()?()”

当曲云阔说出这般孟老爷从未料想过的事时，孟老爷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显然不止一句“正是。?[(．)]???$?$??()?()”

曲云阔道：“我和孟瑶，是在同一天进到国子监的。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相识了。”

说着，他便又看了一眼孟老爷的那辆马车，问道：“孟主簿的马车可是坏了？若是如此，孟主簿也可以坐我的车回府。”

孟老爷一开始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在听到曲云阔的下一句话之后，他才明白过：“那……那下官就麻烦曲副使了。”

和孟老爷的马车相比，曲云阔的马车要高了不少。

这便让已是年纪不轻了的孟老爷在看着近在眼前的这辆马车时，多看了那么一会儿。

就是他多看的那么一会儿，便让曲云阔走到了孟老爷的身旁，伸出手来，亲自扶了他一把。

这样的事，哪怕是让这会儿的孟老爷去告诉昨日的孟老爷，他都是不会信的。

以至于，待到孟老爷坐上枢密副使的马车，且这辆马车也已经开始往他家的方向跑了，孟老爷也还是懵着的。

此时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可思议中。

原来，让他过去在女儿那里夸得那么用力的曲云阔……早就和他女儿认识，且两人间的交情似乎还不浅。

过去他老是在自己小女儿的耳边说曲云阔有多么多么的才华横溢、前途无量，也借此来说女儿能够考上一个明经科就已是不易，何苦还要去肖想考进士。

类似的话，他说了那么多回，可女儿却偏偏从没告诉自己，她其实和曲云阔早就认识。

现如今，外头如今都是这样拿自己的女儿来踩曲云阔了，曲副使看起来却也一点儿都不生他女儿的气。

可见两人当年起码是关系不错的啊。

他女儿……他的宝贝女儿……嘴也太严了吧！

可他却……

孟老爷的心里头想着这么多的事，当然也就错过了曲云阔所说的好几句话。

曲云阔却是不在意。他稍稍等了片刻，待孟老爷缓过神，朝上的那些人言，他并未放在心上，也不在意，让孟主簿不必忧心。

当这些话被说完，就连孟老爷都分不清曲云阔此时所言究竟是客套话呢，还是真心话了。

但此刻最让孟老爷感到晕头转向的，是他这会儿才知道女儿和曲副使之间还是故交。于是他先前准备的那么多话全都用不上了。

孟老爷和年轻的枢密副使面对着面，却是老半天都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倒是曲云阔……他看着这条往孟府去的路，仿佛是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孟瑶来往颇密。只是在我考上进士之前，我

便同她已几乎没有了往来。()?()”

孟老爷听着这话，便连忙点头，说：“下官在读书的时候，也是有许多同窗的。但现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