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杰疑案[1](第3/14 页)
她的衣服被撕得很破,或者说是非常凌乱。外套上从底边向上一直到腰部被撕开大约一尺来长,但是碎片并没有被扯下来。它围着腰部绕了三圈,并被背后搭钩状的东西固定住。紧贴着外衣的衣服质地是精纺的棉布;从这上面完全撕扯下了一条十八寸长的布——撕得很均匀很小心。那条布被缠绕在脖子上,缠得松松的,并被打了个死结。在这条布带和那根饰带上还系着两端连着一顶无檐女帽的帽带。那个帽子的细绳上的结不是女士风格的,而是一个活结,或是一个水手结。
在尸体被辨认后,人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它送到停尸间这个形式是多余的,而是很草率地将它埋葬在离尸体被拖上岸处不远的地方。通过博韦先生的努力,这件事尽量被努力掩盖起来,所以几天过去了,一直未引起公众的骚动。然而,一份周报[9]最终披露了这个事件,于是尸体被挖掘出来,再次进行调查;可是除了已经得到的信息,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不过,那些衣服被交给了死者的母亲和朋友们,并被确认为是那姑娘离家时所穿之物。
同时,对此事的骚动持续增长。已有几人被捕,而后又被释放。其中圣厄斯塔什最值得怀疑;他最初无法明确地交代星期日玛丽离家那天自己的行踪。然而,后来他向G先生递交了一份书面陈述,对这一天每一时间段进行了令人信服而详细的说明。随着时间的过去,因为没有任何新发现,许多自相矛盾的传言被散布开了,于是记者们都忙于提出假设。在这些假设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关于玛丽·罗杰依然活着的说法——即在塞纳河里被发现的尸体是别的不幸之人。我觉得有必要将几段包含这种想法的话让读者一读。这些片段是照原话从《星报》[10]上翻译过来的,总的来说,这报纸具有较高的水准。
“罗杰小姐于一八××年六月二十二日,星期天的早晨离开其母亲家,她借口是要去拜访姨妈,或是在罗德梅街的其他亲戚。从离开后,证实没有人再见到过她,也根本没有其他与她相关的消息和音讯……不管怎么说,迄今没有人自愿出来表明自己曾在那天她离开母亲家后见过她……现在,尽管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认为玛丽·罗杰在六月二十二日星期天九点之后还在人世,我们有依据证明到九点为止,她是活着的。在星期三中午十二点,有人发现一具女尸漂浮在鲁尔门附近的岸边。即使我们假设玛丽·罗杰在离开母亲住所后的三个小时之内就被扔进了河的话,那么那时距她离家只有三天——恰好三天。但是,如果凶手对她下了手,那么,认为其动作完成能快到足以使自己在午夜之前将尸体扔进河里的推测是愚蠢的。那些对如此恐怖罪行有罪恶感的人会选择最漆黑的时分而非稍有亮光的时间……于是我们就明白,如果在河里被发现的尸体是玛丽·罗杰,那么她在水里的时间只能是两天半,或者至多是三天。所有的经验都表明,溺水的尸体,或者说在暴力致死后被立刻扔进水中的尸体,需要六到十天时间才能使其足够腐烂到能浮出水面。即使尸体被火炮燃烧过,它也至少要五到六天的浸泡才能浮起,如果不去管它的话,它又会沉下去。那么,我们设问,在此案中,是什么导致了对正常的自然过程的偏离呢?……如果尸体呈毁坏状态在岸上被放置到星期二的晚上,那么人们就会在岸边发现凶手的某些痕迹。哪怕尸体是死了两天后被扔进水中的,它是否能如此快地浮上来,这一点也很可疑。另外,最不可能的是,暴徒在犯下如此的谋杀罪行后,竟然会不附加重物就将尸体抛掷水中,而这样的防范做起来毫不费力。”
编辑在这里还进一步地论述,认为尸体一定在水中“不止三天了,而至少是十五天时间”,因为它腐烂得很厉害,连博韦在辨认时都颇费周折。不过,这个观点被彻底否定了。我继续翻译如下:
“那么,是什么事实让博韦先生认为这尸体毫无疑问就是玛丽·罗杰呢?他撕开了外衣的袖子,说他发现了一些能使自己确认的标记。公众大多猜想这些标记是由某种疤痕构成的。他擦拭着胳膊,并发现上面有汗毛——我们认为,这汗毛正如人们预先想象的那样,是无法确定什么的——就像在袖子里发现一条胳膊一样没什么结论性。当晚,博韦先生没有返回,但是在星期三晚上的七点,他捎话给罗杰夫人,说对她女儿的调查仍在进行中。如果我们假设,在罗杰夫人的年纪和悲痛状况下,她是不会过去的这假设是很站得住脚的,那么,如果他们认为那具尸体是玛丽的话,就肯定有人会认为很有必要过去并参与调查。但是没有人过去。在圣安德烈街没有任何人议论或听说这件事,甚至连同一幢楼的居民都不知道。玛丽的恋人和未来的丈夫,即住在女方母亲家的圣厄斯塔什先生作证道,直到次日上午,他才听说未婚妻的尸体被人发现之事,那时是博韦先生走进他的房间并告诉他的。对于这样的一类消息会如此冷静地被接受,我们觉得很是震惊。”
就这样,这份报道竭力让人们对玛丽亲友的冷漠留下印象,这与这些亲友相信这具尸体就是玛丽的推测不相符。这所造成的暗示是:在亲友们的纵容默许之下,玛丽从城市中消失的原因是与对她的贞洁不利的责难有关;于是,在这些亲友们得知塞纳河里发现一具尸体,并与玛丽相像时,他们就顺势让公众相信她死了。但是《星报》还是很草率。人们能很清楚地证实,并不存在大家所想象的冷漠;那位老夫人异常虚弱,她情绪过激,无法胜任任何事;而圣厄斯塔什远不是冷静地接受消息,他伤心到心绪混乱,行为几乎疯狂,以致博韦先生说服一个亲友来照料他,阻止他参与掘墓现场的调查。另外,尽管《星报》报道说尸体由公众出资被再次埋葬,并说玛丽的家人坚决反对由他人慷慨馈赠的私人穴墓,而且家人没有参加安葬仪式。我认为,虽然《星报》在有意对此印象的推波助澜中表明了所有这一切,但所有这些都被充分地证明是不正确的。在随后一期的报纸中,报道又尽力使人们对博韦本人产生怀疑。编辑是如下表述的:
“然后,事情发生了转变。我们得知,有一次,当B夫人在罗杰夫人家中时,博韦先生正要外出,他告诉她有一位警官要来,而她,B夫人,在他回来前一定不能告诉警官任何事,一切由他来处理……从目前的情况看,博韦先生似乎将整件事都封锁在大脑里,没有他就会寸步难行,因为,不管你尝试哪条途径,都会撞上他……出于某种原因,他决定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要牵涉进此事件中,而且,根据玛丽的男性亲属们的抗议,他还用非常奇怪的方式将他们排挤出局。他似乎非常反对让亲友们见到尸体。”
根据后来的事实,一些迹象使人们对博韦产生了怀疑。在玛丽失踪前几天,有人去办公室拜访博韦,当时他不在,那人观察到在门的钥匙孔里有一枝玫瑰花,还有一块刻着“玛丽”名字的板挂在附近。
我们从报纸上能够搜罗的信息似乎在总体上给大家一种印象,即玛丽是一帮暴徒手下的受害者——由于这些人的迫害,她被带过河,遭受了暴行,并被杀害了。不过,具有广泛影响的《商报》[11]则强烈地反对这种被普遍接受的观点。我从它的专栏中引用了这样一两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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