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决定打破规矩:“当然。”他进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便端来一杯水。简谢过他,然后抿了一口。
“我让哈利玛去请接生婆。”他说。
哈利玛是他妻子。“谢谢,”简说,“请她务必赶快。”
穆罕默德走了。简觉得很幸运,来人是穆罕默德而不是其他人。要是换作旁人,见到病怏怏的女人,恐怕连碰也不会碰一下,但穆罕默德则不同。他是游击队里的重要人物。实际上,他也是反抗军首领马苏德在当地的代表。穆罕默德才二十四岁,然而在这个国家,这个年龄便当上游击队领袖,并且有一个九岁的儿子,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他去喀布尔学习过,会讲一点法语,同时也懂得礼仪风俗,并不只拘泥于山谷里人们恪守的那种形式。他主要负责替反抗军组织护送枪支弹药等重要物资进出巴基斯坦。简和让-皮埃尔就是通过这条渠道进入了五狮谷。
在等待下一波阵痛的过程中,简想起了那次艰难的旅程。她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强健、充满活力,轻轻松松就能走上一整天。然而,她没料到路上会出现食物短缺,更没料到陡峭的山路、碎石满布的小径和折磨人的痢疾。有时他们只能趁夜间赶路,生怕碰上苏联人的直升机。同时还要对抗一路上怀有敌意的村民:因为害怕护送队的人会招来苏联人的袭击,当地人有时会拒绝将食品卖给游击队,不然就闭门躲起来,再不然就指点他们到几英里以外的草场或果园,声称那里是扎营的绝佳地点,结果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由于苏联人的袭击,穆罕默德时不时需要改变路线。让-皮埃尔在巴黎搞到了美国人绘制的阿富汗地图,这比反抗军拥有的任何东西都更有价值,所以每次有新的护送任务时,穆罕默德都会在任务开始前来到他家,看看这些图纸。
事实上,穆罕默德完全没必要来得如此频繁。比起其他阿富汗男子,他与简的交流也要多出许多。多少次,他与简的眼神相遇;多少次,他会偷偷瞥见她的身体。简觉得穆罕默德爱慕自己,至少在怀孕特征变明显前是这样。
而每当让-皮埃尔让简备感孤单和痛苦时,穆罕默德对她的吸引力也日渐强烈。他瘦削、黝黑、强壮而有力。简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不折不扣鼓吹大男子主义的混蛋吸引。
她本可以与他发展一段婚外恋情。穆罕默德同游击队其他成员一样,是虔诚的穆斯林,可那又怎样?就像她父亲曾说的:“宗教信仰也许能击退怯懦的欲望,然而却抵挡不住内心的声色之欲。”这番言论让母亲大为光火。不,在这些清教徒一般的农民当中,存在的不忠与欺骗并不比其他地方少。当地妇女在河边取水或沐浴时的窃窃私语让简明白了这一点。况且,她也知道如何掩人耳目。是穆罕默德告诉她的。一天,他说:“过了最后一台水磨有座瀑布,黄昏时可以在瀑布下看到跳跃的鱼儿。有时,我会趁晚上过去抓鱼。”傍晚,女人们都忙着做饭,而男人们则坐在清真寺的院子里抽烟、闲聊:情人们躲在远离村庄的地方,根本不会被发现。简和穆罕默德即使不见了踪影,也不会有人留意。
瀑布之下,与这个外表英俊、原始粗犷的当地男人欢爱,对简而言是一股巨大的诱惑。然而,之后她怀了孕,让-皮埃尔又坦言自己多么害怕失去她,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维系婚姻。所以她从没有去过那处瀑布,而且等肚子渐渐大起来,穆罕默德也对她的身体失去了兴趣。
也许是两人之间那种暧昧的亲密感促使穆罕默德进屋帮助她,而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拒绝,甚至是扭头就走;或许是因为穆萨。穆罕默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剩下三个全都是女儿,现在的他对简很可能是感恩戴德。简想,今天我交了个朋友,树了个敌人:那个朋友便是穆罕默德,而那个敌人,则是阿卜杜拉。
疼痛再次袭来,她发现这一次的间歇出奇的长。阵痛开始变得不规律了?为什么?让-皮埃尔可没提过这种情况。不过也难怪,妇产科的那一套还是他三四年前学的,估计现在已经快忘光了。
这是目前为止最难受的一次,疼得她浑身打战,头晕恶心。接生婆哪里去了?穆罕默德肯定让妻子去找了——这点他不会忘记,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可妻子会听从他的命令吗?当然会——阿富汗的女人都会。但她可能会走得慢条斯理,路上还不忘找人聊聊家常、说说闲话,甚至可能到某家串个门、喝喝茶。在五狮谷,如果存在不忠,那也一定存在嫉妒。哈利玛肯定知道——至少会察觉到丈夫对简的觊觎,妻子总是知道的。丈夫派她去救自己的死敌,她兴许是满腹怨恨——就是这个皮肤细白、又读过书的外国女人,把自己的丈夫迷得神魂颠倒。突然,简开始怨恨穆罕默德和哈利玛。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她想,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我?为什么我的丈夫不在身边?
当阵痛又一次到来时,她失声痛哭。这实在是难以承受。“我坚持不下去了。”她大声说道。她浑身颤抖,无法控制。她宁愿在更大的痛苦到来前立刻死去。“妈妈,救救我,妈妈!”她哭着说道。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搂住她的肩头,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用达里语低吟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却令人镇静。简的双眼依旧紧闭,她紧紧抓住这个女人,伴随着愈发强烈的疼痛哭喊着;终于,疼痛渐渐退去,虽然缓慢,但让人看到了终点,仿佛那是最后一次——或者,至少最坏的一次已经过去。
简抬起头,看到了拉比亚老人清澈的棕眸,以及那如果壳般褶皱的下巴。
“愿安宁与你同在,简·德布。”
简顿时感到了安慰,仿佛卸去了千斤重量。“也愿与你同在,拉比亚·古尔。”她充满感激地低吟道。
“阵痛频繁吗?”
“每一两分钟一次。”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孩子提前出来了。”
简一转头,看到拉比亚的儿媳萨哈拉·古尔。这是个美丽动人的姑娘,与简年纪相仿。她弯弯的头发几近全黑,宽阔的嘴巴天生带着几分笑意。村里的女人当中,只有她让简觉得亲近。“你在这里我真高兴。”简说。
拉比亚说:“你把穆萨一路抱上山,结果引得早产。”
“就因为这个?”简问道。
“这就够麻烦了。”
简想,这就意味着她们对自己与阿卜杜拉之间的冲突并不知情。看来他还没有声张。
拉比亚说道:“要我准备接生用的东西吗?”
“好,麻烦你了。”天知道我要面对的是怎样原始的接生方法,简想,然而我无法独自面对,根本做不到!
“要萨哈拉泡点茶吗?”拉比亚问。
“有劳你了。”至少泡茶没什么迷信讲究。
两个女人进进出出忙碌着。单单是她们的出现就让简平静了许多。她想,拉比亚接生还会征询自己的意见,这一点十分难得。要是换作西方的医生,一进门肯定就要统领一切,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拉比亚按照仪式净了手,声声呼唤先知之名,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红面而归”——也就是顺利接生的意思,然后用肥皂和大量清水再次净手——这一次更为彻底。萨哈拉拿来一罐野芸香,拉比亚抓了一把细小的深色颗粒,和上少许木炭点着。简想起来,听说恶魔闻到焚烧野芸香的味道便会落荒而逃。她努力安慰自己,祈祷这刺鼻的味道能将苍蝇飞虫挡在门外。
拉比亚不只是个接生婆。接生是她最主要的工作,她还知道许多草药配方与神奇疗法,能帮助那些怀不上孩子的妇女增加受孕可能。同时,她也深谙避孕与流产之术。不过在这里,这后一种技能并没有太大需求:多数阿富汗妇女求的都是多子多孙。很多人也会找她请教一些“女人家”的疾病问题,还经常有人请她为死者净身。这类工作同生孩子一样,都被视作不净。
简看着她在屋里跑来跑去。拉比亚兴许是村里年纪最大的女人,而年龄也就是六十岁上下。她身材矮小,身高不会超过五英尺,而且形容瘦削,跟当地大多数人一样。她那棕色的面孔尽是皱纹,头上也是银丝满布。她的动作很轻,一双枯槁的双手敏捷而高效。
简与拉比亚的关系始于猜疑与敌视。当简问到万一接生出现问题,拉比亚会找谁帮忙时,拉比亚突然火冒三丈:“恶魔的耳朵也许会聋,我接生却从来没失过手。也没有一位母亲、一个婴儿死在我手里!”然而过后,每当村里的妇女出现经期的小毛病或是需要怀孕检查时,简没有直接给她们开安慰剂,而是建议她们去找拉比亚。从那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开始有了几分默契。新近接生的一位妇女出现阴道感染,拉比亚会找简咨询。简给了她一些青霉素,并告诉她如何给病人使用。一听说拉比亚连用西药都很可靠,她的名声也渐渐大了起来。而简也可以直言不讳地向她说明,很可能是由于她接生时用双手润滑产道,才导致了产妇感染。
从那时起,拉比亚每周都会来诊所一两次,跟简探讨,或者看她如何工作。而简也会抓住机会,有意无意地向她解释,例如自己为何要频繁洗手,为何所有用过的器具都要放在开水里煮,为何要为身患痢疾的婴儿补充大量的营养液。
反过来,拉比亚也给简传授了许多自己的秘诀。简对于拉比亚的各种配方十分感兴趣,对于各种配方的起效机理也能猜到几分:催孕的药方中含有兔脑或者猫脾,也许二者能够帮助病人补充新陈代谢中缺失的荷尔蒙;而配方中频繁采用的薄荷和樟脑草很可能有助于清除感染、促进受孕。拉比亚还有一剂药方,让妇女们回家给阳痿的丈夫使用。毋庸置疑,之所以会有效,是因为其中含有鸦片。
谨慎的互信渐渐取代了猜疑,然而简在自己怀孕时,却并未向拉比亚求教。拉比亚将传说与巫术参半起来,用在阿富汗妇女身上兴许管用,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者,简一直期望由让-皮埃尔来为孩子接生。所以,拉比亚一问起胎儿的位置,并说要让女婴多吃蔬菜,简就已经做出决定,此次怀孕一定要按照西医的方式调养。拉比亚似乎为此很是伤心,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如今,让-皮埃尔远在哈瓦克,而拉比亚就在眼前,简很庆幸身边有这样一位给数以百计的婴儿接过生、自己也有过十一次生育经历的老妇帮忙。
疼痛许久没有到来,然而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当她看着拉比亚安静地在屋里忙来忙去,一股新的刺激感向她袭来,随之而来的是愈来愈强烈的推力冲动。这种力量越来越难以抑制,她在使劲的同时呻吟着。这并非是出于疼痛,纯粹是为了发力。
她听到拉比亚的声音,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呼唤:“来了,很好。”
过了一会儿,冲动逐渐消失。萨哈拉端来一杯绿茶,简坐起来抿了几口。茶水又温暖又甘甜。简想,萨哈拉与我年纪相仿,而她却已经有了四个孩子,这还不算流产和死于腹中的。然而,萨哈拉却如此充满活力,如同一头活蹦乱跳的幼狮。她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初次见到简时,她丝毫不掩饰一脸的好奇,而别的妇女大多数都是满心怀疑与敌意。慢慢地,简发现萨哈拉对于山村里的许多陈规旧习都十分厌恶,她迫切地想尽一切可能学习国外的医学卫生、儿童保健与营养学理念。久而久之,萨哈拉不光成为了简的密友,也成为她推广卫生教育的一把利器。
然而今天,简却对阿富汗的本土医术有了深刻的理解。她看着拉比亚将一块塑料薄膜铺在地上(在这些塑料出现以前,她们用的又是什么?),萨哈拉从屋外拎回一桶细沙土,拉比亚把它撒在薄膜上。紧接着,拉比亚在地上摊开一块布,在布上摆了几样东西。简暗自庆幸有干净的棉布,以及尚未拆封的新刀片。
一股冲动促使她再次用力,简闭上眼睛,集中力量。确切来说,那并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种不可思议、无法排解的便秘感。她发现呻吟可以帮助缓解紧张,同时也想向拉比亚解释,这并非是因为痛苦。然而她专注于用力,根本无暇说话。
接下来的一次间歇里,拉比亚蹲下身子,替简解开裤子上的绳带,把它脱了下来。“帮你洗身之前,想方便一下吗?”拉比亚问。
“好。”
拉比亚扶简起身,来到屏风后,并在她俯身时扶住她的肩膀。
萨哈拉端来一碗温水,然后将夜壶拿开。拉比亚帮简清洗小腹、大腿和私处,动作中头一次带着几分轻快。简再次躺下,拉比亚重新净手,然后擦干。她给简拿来一小罐蓝色的粉末,简猜想应该是硫酸铜,接着拉比亚说:“这种颜色能吓跑恶魔。”
“你要怎么做?”
“抹一点在你眉毛上。”
“好吧。”接着简又补充道,“谢谢你。”
拉比亚拈了一小撮,涂在简额头上。只要无害,一点巫术也无所谓,简想,不过若真出了问题,她该怎么办?还有,这孩子究竟早产了多久?
正在她担心之时,又一波阵痛来袭。忧虑使她不能集中精力,使得疼痛感尤其剧烈。简告诉自己:不能担心,必须尽量放松。
阵痛过后,她筋疲力尽,昏昏欲睡。她闭上眼睛,感到拉比亚正在解她的衣扣,就是下午让-皮埃尔借给她的那一件。然而那仿佛已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老人开始用某种润滑剂为她按摩鼓起的小腹——很可能是清牛油。她将手指伸进简的身体内。简睁开双眼,说道:“尽量别碰着孩子。”
拉比亚点点头,手指继续向里探。她将一只手放在简胸下隆起的小腹上,一只手放在下体。“孩子头朝下,”她终于开口,“一切正常。但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你得起来。”
萨哈拉和拉比亚扶着简站起来,向前走两步来到撒着细土的塑料薄膜上。拉比亚站在她身后说:“站到我脚上。”
虽然并不清楚个中奥妙,简还是遵命照做。拉比亚扶她慢慢蹲下,自己则蹲在她身后。原来这就是当地人的生育姿势。“坐在我身上,”拉比亚说,“我托得住你。”简将自己的重量全然放在老人的大腿上。这个姿势居然如此舒服,而且很有安全感。
简感到自己的肌肉再次紧缩。她咬紧牙关,呻吟中向下用力。萨哈拉蹲坐在她面前。一时间,简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股压力。终于,压力得以释放,简也累得瘫软下去,陷入半睡半醒之中,任由拉比亚承载着自己的重量。
当新一轮收缩开始,一种之前从未有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她的胯下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萨哈拉突然喊道:“要生了。”
“先别用力,”拉比亚说,“让孩子自己冲出来。”
压力感有所减退。拉比亚与萨哈拉交换位置,现在,拉比亚蹲坐在简两腿之间,密切关注着。收缩再次开始,简紧咬牙关。拉比亚说:“别用力,冷静。”简试着放松。拉比亚看看她,伸手摸摸她的脸,说:“别咬死了,嘴巴放松。”简松开下巴,发现这样果然有助于放松。
灼烧感再次来袭,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简知道,孩子就快出世了:她能感到孩子的头正冲出她的身体,于是尽量将两腿张得大大的。她痛苦地大叫——突然,疼痛减退了,一时间她甚至没有丝毫感觉。她低下头,拉比亚伸出双手在她两腿间,呼唤着先知的名字。泪水迷蒙中,她仍看见拉比亚手中一颗圆圆的黑东西。
“别拉,”简说,“别拉头。”
“不会的。”拉比亚说。
简再次感到一阵压力。此时拉比亚说:“再稍微使点劲,把半边肩膀推出来。”简闭上眼睛,慢慢用力。
过了一会儿,拉比亚又说:“好,现在换另一侧。”
简再次用力,一阵莫大的松弛感贯穿全身,她知道,孩子出生了。她低下头,看到小东西正躺在拉比亚臂弯里。它浑身起皱,黏黏糊糊,头上盖满了湿漉漉的深色头发。深蓝色的脐带如血管一般鼓动着,看上去很是怪异。
“它没事吧?”简问。
拉比亚没说话。她用双唇盖住孩子的嘴,用力朝它脸上吹气。那张小脸由于受了挤压,一动不动。
上帝啊,它死了,简想。
“它没事吧?”简重复道。
拉比亚又吹了一口气,接着,孩子张开小嘴,放声啼哭。
“谢天谢地——它还活着!”简叫道。
拉比亚抓起一块干净的棉布,给孩子擦脸。
“它正常吗?”简问。
拉比亚终于开口,她看着简的眼睛,笑着说道:“嗯,她完全正常。”
她很正常,简想,我生了个小女儿,一个女儿。
她突然感到一阵虚脱,再也坐不住了。“我想躺下。”她说。
萨哈拉扶着她退到床垫上,在背后垫上枕头好让简坐起来。拉比亚抱着孩子,脐带还连着。等简坐好,拉比亚开始用棉布给孩子擦身。
看到脐带停止了搏动,并逐渐变白,简对拉比亚说:“可以把它剪断了。”
“我们一般会等到胎衣出来。”拉比亚说。
“现在就剪,求你了。”
拉比亚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照做了。她从桌上拿了一段白线,将它绕在脐带上靠近孩子肚脐几英寸的地方。应该再近一点,简想,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
拉比亚拆开新刀片:“以阿拉的名义。”说着将脐带剪断。
“把孩子给我。”简说。
拉比亚把孩子递给她,并说:“先别让她吃奶。”
简知道,这一点拉比亚错了。“这样有助于胎衣排出。”她说。
拉比亚耸耸肩。
简将孩子的脸贴近自己前胸。她的乳房胀大,灵敏中感受着甜美,仿佛享受让-皮埃尔的亲吻一般。她的乳头一碰到孩子的脸颊,小家伙立马扭过头,张开小嘴吮吸起来。简惊讶地发现,那种触觉十分性感,一时间甚至觉得有些尴尬。可转念一想,管他呢!
她感到下腹内一阵蠕动,于是顺应着那股冲动向下用力,胎盘排出了体外——一次顺利的小型生产。拉比亚小心翼翼地用碎布包起来。
孩子停止了吮吸,似乎进入了梦乡。
萨哈拉递给简一杯水,她一饮而尽。味道好极了,她又要了一杯。
她浑身疼痛,筋疲力尽,欣喜若狂。她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安稳地睡在自己的胸前,感觉自己也即将进入梦乡。
拉比亚说:“该把孩子裹起来。”
简把孩子抱起来交给老人,她像个洋娃娃一样轻。“香塔尔,”拉比亚将孩子接过去的那一刻,简说道,“就叫她香塔尔。”接着,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