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郡主有点生气
回营地的路上,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周围只有风吹树叶响起的“沙沙”声。
彼此的沉默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使得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的“难看”。
裴知慕是因为中毒后的虚弱,明昭是因为告白后的茫然。
自打明昭感受到了裴知慕对她的情意后,她便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后来经过长舒给她下药这件事,两人之间尴尬又窘迫的氛围缓和了许多,明昭便自欺欺人的以为裴知慕也许只是在说玩笑话罢了。
可此刻,裴知慕如此明确且直白的将情意抒发出来,一字一句,真真切切的说着“喜欢”,这让明昭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她故作刁钻,故作冷漠,将一个个棘手难缠的问题抛出去让裴知慕认清现实,结果得到的不是裴知慕的知难而退,而是勇往直前。
她为她点亮了半颗星星。
任何证据明昭都有办法推翻,可唯独“星星”她无法忽视,比明月繁星还要璀璨。
快走到营地,明昭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扯拽了一下。
她微微侧头:“嗯?”
裴知慕低声道:“郡主,放我下来吧,只剩下一小段路,我可以自己走的。”
“毕竟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明昭想了想,便将裴知慕小心放下:“若是难受,别硬撑。”
裴知慕看了眼她:“好。”
“走吧。”
明昭背手往前走去,裴知慕跟了上去。
两人依次进入营地,惜春和符冬跑了上来。
惜春惊讶道:“郡主,您这身上怎么都是泥啊?”
符冬诧异道:“小姐,您这身上怎么也都是泥啊?”
此话一出,两人出奇的沉默了起来,小眼神在明昭和裴知慕身上来回打转儿。
明昭轻咳了一声:“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去准备热水,本郡主要洗澡。”
惜春应道:“是,郡主快回营帐,奴立刻带热水过去。”
符冬上前扶住裴知慕:“小姐,奴带你回营帐洗漱。”
“小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手上怎么包了布?是受伤了嘛?”
符冬因为担心和惊讶,没控制住声量,使得周围的女眷和男子闻声看了过来,一脸探究和怀疑。
裴知慕见此,摇头道:“无事,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手背被石子划破,幸而郡主路过,出手相助将我扶起,我也因此害得郡主脏了衣裳,实在是罪过。”
符冬立刻向明昭行礼道谢:“多谢郡主施以援手。”
明昭摆摆手:“小事。”
她看向正在看热闹的人,脸色一沉:“看热闹呢?好看吗?”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裴知慕看着明昭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淡淡的落寞。
“小姐,奴带你回去清洗一下吧?”符冬扶着裴知慕往营帐走去,“这次围猎海公子也来了,一会儿奴将还海公子叫来给您看看伤口。”
“不用,只是小伤,没必要劳烦海公子跑一趟,回去找一些伤药就可。”
符冬见状,也不再强求,应道:“好的。”
两人回到营帐,符冬快速准备好热水给裴知慕清洗。
裴知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符冬从帐外走进来,说:“小姐,海公子来了。”
裴知慕一顿:“他怎么来了?你叫的?”
符冬摇头:“不是奴叫的。小姐不是不让奴叫海公子来嘛。”
“先把他请进来吧。”
“是。”
符冬带着海听澜走进营帐,裴知慕坐在营帐中间的桌子旁,起身迎道:“海大人是有事前来吗?”
海听澜看向裴知慕的手,面露关切,道:“听闻你受伤了?我带了药过来看看你。”
裴知慕了然于胸,礼貌微笑:“只是擦伤,无伤大碍,海公子多虑了。”
“我与之轩是挚交好友,你是之轩的姐姐,我”海听澜放下药箱,目光灼灼,“理应多照顾一些。”
裴知慕眉头轻蹙:“之轩有海公子这样的好友是他的荣幸,但我这只是小伤,还是不劳烦海公子了。”
她看向符冬,“符冬,送海公子回去吧。”
符冬道:“海公子,请。”
海听澜握了握手,似是鼓足了勇气,忙道:“知慕,我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裴知慕抬眸,似是不解道:“我与海公子之间应该无话可说的。”
海听澜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知慕,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裴知慕看了眼营帐外行走的人,肃然道:“海公子,哪怕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难免惹人非议。”
“我并非想要损害知慕清誉,我只是想”海听澜直勾勾的看着裴知慕,眼中的情意在此刻越发汹涌,“只是想与你说说心里话。”
符冬一听,神色怔然。
她立刻走出营帐,在外面守着,以防有心人士探查。
裴知慕脸色一沉:“海公子,还请慎言!”
“我与你的关系还不足以倾听海公子你的心事,还请海公子注意。”
海听澜见她态度严峻,眼底闪过一丝受伤:“我以为以为是我不说,所以你才会与我保持距离,和我这般疏离”
“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裴知慕保持一副端庄持重,微微抿唇:“我只当海公子是之轩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是医术高明的太医院史,至于其他,我从未想过。”
“是了,”海听澜话中满是落寞和失望,“是我僭越了,还请知慕海涵。”
裴知慕欠身行礼:“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望海公子不要上心,早遇良人。”
海听澜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玉兰膏,涂抹伤口后,两日便可恢复如初,不会留疤。”
裴知慕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
海听澜眼角泛红,看了一眼裴知慕,转身离开了营帐。
符冬走进来,担忧道:“小姐,那海公子可是”
裴知慕打断她的问话:“今日之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符冬了然:“好的。”
符冬拿起桌上的药膏,问:“小姐,既然海公子给咱们送药了,这药看起来定有良效,不如奴给你上药吧?”
“嗯。”裴知慕打开手上的布,放在一边。
符冬看到伤口,惊呼道:“小姐,你这根本不是擦伤,是被蛇咬了?”
“可有蛇毒?小姐你中毒了嘛?”
裴知慕道:“不要声张,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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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的,”裴知慕揉了揉符冬的脑袋,“我没事,你别哭了。”
符冬拿过玉兰膏给她伤药,吸吸鼻子道:“小姐肯定很痛吧?”
痛定是痛的。
蛇牙尖锐,咬住手背的瞬间,裴知慕痛得都想要尖叫。
紫芝汁水腥辣刺/激,敷在伤口上,疼痛犹如刮骨一般。
只是——
裴知慕脑中浮现明昭的身影,她一脸担忧和心疼的望着她,眼中都是她的身影,怕她疼便把手臂伸过来让她咬着,怕她累便屈尊纡贵将她背起带回营地。
她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笑意:“不痛。”
符冬自当裴知慕强撑着,埋怨道:“小姐素来这样,有苦有难都自己扛着。”
“这次不一样,”裴知慕抬手擦掉符冬脸上的泪滴,“这次我没扛着。”
她不觉得痛,只是因为有人疼她,护她
明昭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吏部派人去统计军旗和猎物数量,好像沈以峤狩猎到的数量已经比晋无忧多了许多。
但晋无忧找到的军旗数量却比沈以峤多了两支,也就意味着晋无忧要先沈以峤一步找到王旗。
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也许会在今世再次发生。
毕竟蓝方王旗晋无忧早就知道在哪里,找到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明昭想了想,喊来了仇晁:“这次自在人是不是全都在猎场?”
仇晁点头:“是,就在营地周围护卫。”
明昭道:“让所有人这两日去山里寻找夜兽的踪迹,但不要轻举妄动,等待一个我发出的信号,你们就立刻将所有夜兽杀手铲除,只留几个活口就行。”
“夜兽?”仇晁神色一紧,他是知道夜兽是什么组织,“郡主在猎场里见到了夜兽杀手?郡主可有受伤?”
明昭对于自己人很是放心,就将自己现在所担心和谋划的事情说给仇晁听。
再加上镇远侯府曾遭遇过夜兽偷袭刺杀,所以仇晁对于明昭知道埋伏于猎场的杀手是夜兽这件事并未怀疑。
她点头道:“晋无忧和夜兽有关系,他们准备在找到王旗后,刺杀皇上。”
仇晁惊讶不已,但他没有多问明昭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惊世骇俗的信息。
“是,属下立刻去办。”
明昭多嘱咐了一句,说:“若是你们在追查的过程中被发现,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将夜兽杀手铲除,换上他们的衣服,潜入他们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仇晁惊讶于明昭的安排,看着明昭认真严峻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当初亲手建造自在人这个组织的侯爷明邵的身影。
真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
“是,属下知道了。”
仇晁转身离开,正好和惜春碰了上面。
惜春看着仇晁匆匆离开的背影,想来是郡主又给仇晁交代了任务。
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嘴:“刚才奴看见海听澜大人从裴大小姐营帐走出来,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上次裴大小姐在侯府生的病还没有好彻底啊?”
“海听澜去找裴知慕了?”明昭诧异道。
惜春将做好的牛乳茶递过去:“嗯,提着药箱走出来的。”
“郡主,喝一杯茶吧,这是奴刚做出来的。”
明昭接过喝了一口:“裴知慕被蛇咬了,应该找太医看看。”
“啊?”惜春惊讶道,“被蛇咬了?郡主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明昭想起那时裴知慕莽撞的动作,没好气道,“有事的是她!”
惜春纳闷道:“郡主,你生气了吗?”
明昭眉头微蹙:“我生什么气?”
“可您现在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你哪看出来的?”
惜春指着明昭的眉心:“您愤愤不平的表情和您紧皱不平的眉头。”
“您平常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
明昭抬手摸了摸眉心和脸颊:“很明显?”
惜春如实点头:“特明显,奴一眼就看出来了。”
“”
惜春又问:“郡主为何生气?”
她想了想,“是因为裴大小姐被蛇咬而生气吗?”
明昭眼神闪躲:“她被蛇咬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被咬。”
“可郡主自从和裴大小姐从猎场回来后,就一直处于一个“生气”的状态里。”惜春呐呐道。
“”明昭语气拔高,哂笑一声,“我我那是看不惯她没本事,还能被蛇咬了,废物一个!”
惜春眼神古怪:“郡主是在”
明昭觑她:“有话直说。”
惜春抿唇道:“郡主给奴的感觉好像是在是在关心裴大小姐一样。”
口是心非的很。
“”明昭拍了一下桌子,喊了出来,“谁谁关心她了?我没有!”
太明显了!
惜春都不想说开,只能附和道:“是,郡主说的都对。”
明昭:“”
明昭一口喝尽牛乳茶,起身走出营帐:“我一个人走走,你别跟来。”
惜春停住脚步,看着明昭宛如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
营地不远处有一处溪流,流水迢迢,在月色之下,波光粼粼。
明昭拿起一块小石子砸入溪水之中,刚要哀嚎一声,抒发一下内心的烦闷,突然听到一声比她更沉重哀愁的叹息。
明昭闻声寻过去,就看见海听澜倚着大树,望着溪水和山川,一口烈酒一声叹息,一脸的悲楚和黯然。
瞧着模样?
明昭眼珠一转,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估计是向裴知慕倾诉情意,然后被残忍拒绝了。
活该!
谁让你前世帮着沈以峤给她下药。
前世,哪怕她通敌叛国,做出十恶不赦之事,皇上都不允许沈以峤杀了她,沈以峤为了不让她再出来惹祸,就让海听澜研制了一个让人丧失气力的药物给明昭吞服,限制她的一举一动,让她宛如一个废物被锁在一处荒凉孤寂的宫殿里。
都不用人来看管她,因为海听澜的药让她连吃饭咀嚼的动作都很难。
后来是仇晁将她救出来,用内力将药效逼出她体内,害得仇晁沙内力大失,惨死在她眼前。
所以明昭就是故意招惹海听澜,他的罪不至于让明昭弄死他,但明昭自然也不会让他好受。
既然海听澜那么喜欢裴知慕,那就好好品尝一下终生得不到裴知慕的酸楚和痛苦吧。
明昭刚要转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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鬣狗的外形像狗,脑袋大,头棕黄色的皮毛上有许多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点。
鬣狗呲着尖锐的犬牙,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海听澜的脖颈,好似下一秒就要咬断海听澜的脖子,将其吞入腹中。
明昭举起右手,按动袖箭,一箭射出,将准备起跳的鬣狗射中。
鬣狗中箭,疼地叫了起来,转身跑进丛林,消失不见。
海听澜被飞来的箭矢和鬣狗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慌忙起身,目色恐慌的看向明昭。
明昭放下手臂,歪头坏坏一笑:“哎呀,差点就要射中海大人了呢。”
海听澜瞪大眼睛,胸膛传来剧烈响亮的跳动声。
夜色之下,美人珠翠满头,容光焕发,明艳不可方物,仿若从月宫之中飘然落下,眼中狡黠笑意浮现,这等惊艳场景,让他许多年后还会回想今夜醉酒后不自然的表现究竟是惊吓还是心动。
海听澜慌忙行礼,道了一声急切的谢谢,便立刻跑远了。
明昭见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嗤笑一声:“果然是文弱书生,瞧他这点胆量,还没裴知慕厉害呢。”
她转身离开,抬脚踢开了一块石子,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在于谁抱怨着心中烦闷。
“幸亏裴知慕眼光高,不会喜欢他,不然就他这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懦弱样子,能保护得了裴知慕吗?”
第42章郡主中了箭
校猎第五天,晋无忧已经找到了十个军旗,他们发现了王旗所在地的线索,等待午时,便会有人拿着蓝方王旗,献给皇上。
明昭在这一天早早就醒来等待仇晁的消息。
距离她交代给仇晁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两日,仇晁确实在山里发现了夜兽的踪迹,但夜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不论是武功招式还是隐秘技巧都是一等一的。
想要发现并将其制服,着实有些难度。
自在人全员出动,到现在为止也就发现了三名夜兽杀手的踪迹,其中有两名自在人已经混入夜兽之中,等待仇晁的下一步吩咐。
仇晁来到营帐,说:“郡主,蓝方王旗已被夜兽夺取,他们已经换上了蓝方士兵的衣服,准备将王旗进献于皇上。”
“自在人可在?”
仇晁点头:“已经潜伏进去了四人。”
“郡主,他们已经拿到了王旗,可要现在动手?”
明昭摇头:“这时动手太早了。”
她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夜兽和晋无忧的刺杀阴谋,保护皇上和沈以峤的生命安全,她还要抓住夜兽和晋无忧的把柄,将其一举剿灭,让他们无所遁形。
若是仇晁现在动手,那么无人知道有一场残忍又盛大的阴谋在悄无声息的上演,届时打草惊蛇,晋无忧会立刻藏身于暗处,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继续利用上户军统领的身份为非作歹。
仇晁继续问:“郡主打算何时动手?”
明昭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冷然:“在他们进献王旗的时候。”
既然夜兽和晋无忧打算在进献王旗的时候刺杀皇上,那么他们也会在这个时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仇晁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准备。”
“仇晁?”明昭叫住他,“不可拿自身性命去冒险,谨慎小心就好。”
仇晁微顿,嘴角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声音也比以前温柔了许多:“属下听郡主的。”
明昭看着仇晁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重来一世,就算她真的无法完成系统给的任务,那么其他人的性命和未来,明昭想试着争取一下。
系统突然开口:【没想到你还会在意旁人的生死?】
明昭没在意系统的挖苦:“惜春、仇晁、沙棠他们都是真心待我,前世我辜负他们太多,如今重活一世,能补偿一些也是好的。”
系统:【那你故意设局,想要保护皇上和沈以峤,也是为了补偿?】
系统:【前世沈以峤杀害了你,你为何不利用这次刺杀,杀了沈以峤,来报复一下他前世对你的无情和残忍?】
系统:【沈以峤伤害过你,就算你杀了他,人家是不会惩罚你的,星星也不会因此熄灭。】
系统:【皇上让你的父母去镇守边关,害得你父母死于战场,马革裹尸,他也算是伤害你的人,你也可以利用这次刺杀报复皇上。】
系统循循善诱:【一石二鸟,你应该比人家懂得。】
明昭眼眸深深,看着营帐外璀璨的阳光和烈日,却依然照不透眼底的黑沉。
她表情没有半分松动,语气淡淡:“我有这么想过。”
系统:【那你为何不这么做?】
明昭意味深长道:“那你为何要来试探我?”
系统微顿:【并非试探,杀了沈以峤和皇上,确实不会让你受惩罚,星星也不会熄灭,这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系统:【在你心里,对这两人的感情是憎恶的,不是嘛?】
明昭面色浮起一抹哀怨之色,神情有些飘忽,呐呐道:“你说得对,我是恨他们的。”
怎么能不恨?
怎么能不怨?
她原本有个很美好很幸福的家啊。
她会拥有父亲的无限宠爱和母亲的百般疼惜,如今却成了过往里最痛苦的一段回忆。
那孤单寂寥的日夜,每每想起,犹如万虫噬心,难以忍受。
系统看着数据台上波动的数据,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声嘟囔:【唉,这次不会又要失败了吧?】
午时,吏部派人架马来报,说是蓝方王旗已被寻到。
随着阵阵号角和擂鼓响亮于天,搴旗取将这场军事游戏以及围猎彻底结束。
所有人聚集在营地的平台之中,等待着蓝方的士兵举起王旗慢慢走上高台,将王旗进献于皇上,迎接这场游戏的嘉奖和称赞。
明昭站起来,看着藏在人群之中的仇晁,此时正严阵以待,神情肃然,静静地等待她的信号。
明昭看着蓝方那个准备送王旗给皇上的士兵,长相和身形与前世送王旗之人一模一样。
前世,在皇上准备拿起王旗的瞬间,士兵将手伸入袖中,电光火石之间,穷图匕首见。
士兵握住短刃像皇上的脖颈砍去,幸而沈以峤及时发现,一把拉过皇上,上前与士兵缠斗在一处。
但真正伤了沈以峤的人并非是送王旗的士兵,而是躲在暗处偷袭的夜兽杀手。
现在,一切都被重新来过,晋无忧把王旗交给那名士兵,示意他来献旗,势要等待皇上落手拿旗之时,便要立刻抽出短刃偷袭。
明昭眯了眯眼,看着士兵那副激动又兴奋的神色,其实眼中流转的都是不怀好意和心机叵测。
明昭拿起桌上的杯盏,脑中想起刚才与系统的交谈,若是此时她不动声色,甚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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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前世她所期望的那样,一切都该毁灭殆尽。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指尖在杯壁上摩挲,刮出“滋滋”的声响,扰的人心烦意乱。
三月之期已过一半,她目前只点亮了三颗半星星,剩下的一颗半星星为何没有点亮,问题肯定是出在了裴知慕身上。
裴知慕喜欢她,那么她若是应承下了裴知慕这份情意,那么剩下的星星也许就会点亮。
就算没有点亮又如何,最起码她做成了她前世最想做的事情。
她想要所有人都如她这般痛苦。
镇远侯夫妇为保护大渊国子民,避免了国破家亡,山河飘零的局面,从而光荣牺牲,战死沙场。
多么伟大的功勋和盛举,令世人称赞崇敬。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国破家亡”的只有明昭自己一个人。
明昭眼眸里藏着愠色,看向裴知慕,薄唇微启:“裴知慕,过来。”
裴知慕惊讶明昭主动唤她过去,她顶着所有人投来的探究和打量的目光,走到明昭身边。
她刚要问明昭有什么事?却发现明昭的脸色很差。
裴知慕目含关切:“是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差。”
明昭看到裴知慕眼中的柔情和怜惜,神情有短暂的无措。
她握紧酒杯,眼底划过一丝挣扎。
裴知慕见明昭不语,以为她真的很难受,急道:“我去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不,”明昭立马抓住裴知慕的手,制止她,“不用。”
裴知慕发现明昭的手很凉,掌心还在发汗:“你的手好凉,肯定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让太医过来给你诊脉好吗?”
“不,不要太医,”明昭攥紧裴知慕的手,力气越发加重,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执拗,盯着裴知慕那双似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眸,“你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裴知慕瞳孔皱缩:“你你说什么?”
明昭将裴知慕拉近,呼吸微沉:“待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跑。”
裴知慕受宠若惊,却也立马恢复清明,道:“可是你现在不舒服,需要看太医,要不我们一起去?”
“我没事,”明昭将裴知慕拉到身后,看着那名蓝方士兵拿着王旗往高台走去,“你别担心。”
裴知慕见明昭神色凝重,像是遇到棘手的难题。
她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间涌起的雀跃让她嘴角微微上挑,难以自控。
远处,沈以峤看着两人的举动,眉头紧蹙。
自从那日他否认明昭和裴知慕之间的情意,不过是明昭耍的把戏,他便派人暗地里监视明昭和裴知慕。
不监视还好,一监视发现两人举止要比他想象的更加亲密,俨然是一对处于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的亲密伴侣。
沈以峤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尤其现下是这等盛大的校猎场面,明昭和裴知慕两人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注意和打量,明目张胆的待在一起,牵着彼此的手,说着悄悄话,那形影不离,深情厚谊的模样,实在是惹人眼热。
这一切都不对了,像是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走上了一条让他未知、恐惧又迷茫的陌生道路上。
突然间,一声突兀的碎裂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明昭将手中的杯盏摔在地上,然后指向送旗的蓝方士兵,吼道:“来人!捉拿刺客——”
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众人茫然不解,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只见蓝方阵营里突然涌出几名士兵,对着身边的人兵刃相见。
明昭看着动手之人,是隐藏在夜兽之中的自在人。
她的信号便是让装作夜兽的自在人先动手,然后夜兽杀手便不得不参与其中。
不管是试图刺杀还是阴谋败露的逃亡,猎场有刺客闯入,意图残害皇上这件事会立刻放大发酵,届时参与这场刺杀围剿的人休想从乱局之中脱离干净。
晋无忧没想到明昭会看破送旗之人的伪装,还未等他回过神,隐藏在禁军和上户军的“夜兽”突然动起了手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慌乱,立刻做出反应,拔出腰间的长刀,高声吼道:“上户军听令,护驾——”
一瞬间,营地乱作一团。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官抱头四处逃窜。
毫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女眷尖叫连连。
送旗士兵见同伴动手,他立刻撕破伪装,抽出短刃冲上高台,喊道:“狗皇帝,拿命来!”
“父皇,母后,快退回皇帐。”
沈以峤倾身上前,长剑挡住短刃,与杀手缠斗。
“以峤,你要小心些!”皇上被太监和禁军保护,往皇帐退去,他向右前方看去,目露急切和担忧,“快,快,去保护明昭,快去保护明昭!”
禁军道:“皇上,您得安危才是”
“朕无事,你们都去保护明昭!”皇上推着他,“去保护明昭,不可让她受伤。”
“这是皇命,违抗者,杀无赦!”
“是。”
禁军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去保护明昭。
营地混乱不堪,刺客和士兵打斗,大臣们四处奔逃,自在人浑水摸鱼。
明昭拉住裴知慕,将她往皇帐那边带去:“去皇帐,那里安全。”
裴知慕见右边有杀手突袭,她拉住明昭,焦急道:“郡主,小心!”
明昭拔出吐信,挡住杀手的长刀,抬脚踹向刺客肚子,将他踢飞。
她拉着裴知慕往皇帐方向跑去,正好碰上了禁军。
禁军立刻护住明昭:“郡主,皇上派末将前来救您。”
明昭看向高台之上,正好和皇上对视,他眼中的关切和庆幸被明昭捕捉到。
仿佛见到她还活着,他万分高兴和感激。
明昭握紧吐信:“走。”
禁军护着明昭和裴知慕往皇帐赶去,刚上高台,明昭看向与刺客打斗的沈以峤。
能入夜兽的杀手,武功定然不弱,虽然沈以峤能够压制杀手,但杀手招招狠辣刁钻,沈以峤还是有点难抗。
明昭看着皇上即将要被禁军护送到皇帐里,脑中陡然浮现前世那紧张又慌乱的场面。
就在这时,正前方来了射来一支箭矢,朝着皇上的眉心而来。
沈以峤发现,立刻飞身前来挡开箭矢,保住皇上的性命,可这时,来了一支不知从何而来利箭,正好射中了沈以峤的心脉。
明昭脑中思绪飞快流转,那利箭是冲着皇上和沈以峤去的。
若是这时她保住皇上的性命,不让沈以峤前来救驾,就算第二支利箭偷袭了沈以峤,她大可让仇晁去保护沈以峤,以防沈以峤再受重伤。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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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将裴知慕交给禁军保护,她立刻跑到皇上面前,看着皇上欣喜的表情和担忧的问候,耳边猝然响起一声凌冽的破空声。
她拿起吐信,学着前世沈以峤的招式和动作,将射来的箭矢挡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明昭踉跄几步,她到底是学武不精,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和冲击,只能抵抗五分。
皇上见明昭为他挡箭,吓得竖眉目瞪:“明昭!”
明昭没空理会皇上的震惊,她立马看向沈以峤,担心第二支利箭伤害他。
结果,她却看到沈以峤目次欲裂和仇晁惊慌失措的表情。
明昭一脸费解和迷茫,不知两人为何是这种表情,就连平常总是板着脸的仇晁都慌乱了起来。
霎那间,她的耳边响起皇上和裴知慕痛苦又绝望的呐喊:“明昭,不要——”
明昭突然汗毛倒竖,前世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弥漫全身,她立刻做出反应,却也无法躲开疾驰而来的利箭。
噗嗤——
箭矢入体,鲜血淋漓。
明昭看着射入她胸口的箭矢,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为为什么?”
明昭昏迷之前,很是迷茫,为什么这支利箭会射中她?!
她有什么好杀的!
杀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狗杀手!
杀人都看不准!
废物一个!
第43章郡主忘了一个人
疼。
熟悉的疼痛。
被一箭穿心的痛苦仿佛再次上演。
明昭被抬到床上,口中不停地的涌出滚烫的鲜血,她胸口的箭矢昭告众人她已是危在旦夕。
意识不清之际,明昭隐约听到皇上愤怒又惶恐的咆哮,沈以峤焦急又无助的恳求以及近乎贴在她耳边低声啜泣的裴知慕。
明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力气的,竟然抬起手碰了一下裴知慕已经哭红的眼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裴知慕噙着泪的眼眸,满是疼惜和痛苦。
明昭想说话,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沙哑的话混着血沫,缓缓说出:“别…别哭…”
裴知慕瞳孔一滞,她紧紧握住明昭的手贴在她颤抖的脸颊,泣不成声道:“明昭,你挺住,皇上和太子殿下已经找来最厉害的太医,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要挺住。”
“求求你,你一定要挺住,求求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没没事的。”
皇上见明昭伤情越来越重,火冒三丈,怒吼道:“朕竟然养了你们这些废物,一个箭伤会让你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
“朕告诉你们,若是今日明昭有何闪失,朕要整个太医院去死!”
所有太医纷纷跪地,惶恐不已。
沈以峤看了一眼裴知慕和明昭紧握的双手,神色复杂。
他走上前,沉声道:“还望各位太医各抒己见,务必用尽所学,救下明昭。”
“皇上,太子殿下,不是微臣不救,是微臣不敢救,”其中一个年迈的太医开口道,“郡主乃是胸口中箭,虽未伤及心脉,可一旦拔除利箭便会血流不止,若是没有止血良药,郡主会血竭而亡啊!”
“拔箭不成,不拔箭也不行,”皇上怒火中烧,抬脚踹过去,“朕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明昭闻言,还想说话,可惜嘴里满是鲜血,将床褥染成血红,她抓着裴知慕的手放在胸前,眼神示意她紫玉云膏在她怀里,定要拿出来给太医,用来救她!
可惜,明昭终是挺不住伤情严重,昏厥了过去,意识全无的瞬间,她还听到了裴知慕更加悲痛的哭喊声。
那时,明昭想着:你可别哭了,快点把药拿出来救我啊——
是梦。
明昭摸着胸口,没有利箭穿透,也没有一丝疼痛和肿胀。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大雾弥漫。
手指煽动薄雾,指尖沾染微凉的水汽,如沉溺于海底。
“这里是哪里?”明昭呢喃道。
明明是那么细小的声音,穿透薄雾的瞬间陡然被放大,环绕在她身边。
明昭揉了揉耳朵,被震的发麻,她试探的询问:“系统?你还在吗?”
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的疑惑。
明昭纳闷:“我是已经死了吗?”
想来也是,她被一箭穿心,鲜血不止,若是裴知慕没有发现紫玉云膏,她必死无疑。
明昭席地而坐,双手托着脸,神情坦然:“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能重活一个多月,也算是值了。”
“不过…”她愤愤不平,“…为什么我每次的死状都是被一箭穿心?我就不能换个死法吗?”
“算了,我也不追究这些了,死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明昭看着周围的大雾,一眼望不/穿,她嘴里嘀咕着:“这雾里有什么?是阎罗殿还是九天宫阙?”
想来不是九天宫阙,她这么坏的人就该下到阎罗殿受恶鬼惩罚。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竟然没等到牛头马面来接她?
明昭想着:等着无趣,不如主动出击。
她立刻起身,走进雾中。
不知走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人争吵打闹,听声音还挺稚嫩,像是一帮孩子在嬉戏。
明昭好不容易听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声音,也不管是人是鬼,抬脚便跑了过去。
她越靠近那片声音,身边的雾气便越来越稀薄,直到她眼中出现了几名孩童的身影,大雾已然散去,周围的场景也渐渐显露出来。
明昭眼中划过一抹熟悉,她看着周围景象以及远处传来的丝竹管乐,喃喃道:“这不是…未央篁园吗?”
她望向远处,灯光璀璨,天灯悬挂于夜空,比繁星还要摧残,五光十色的烟花似百花在空中绽放,美不胜收。
欢声笑语,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热闹的场景在明昭脑中浮现。
她瞪大眼睛,哑声道:“这不是母亲演奏《风雅渡》的那场…国宴吗?”
后来世人称那年国宴为“风雅国宴”。
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是幻觉?
还是死前的回忆往复?
突然,一声呵斥惊醒了呆滞的明昭。
“嫡女又如何?”女童讽刺的声音越发尖利,“你就是个没娘的野种,你爹也不疼你,以后你家那位姨娘会被抬上正妻之位,到那时候,你这个嫡女身份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婉叙县主说的对,”另一个女童附和道,“我要是她,早就投湖去陪她那个早死的娘,哪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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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还把县主您的衣服给弄脏了,不如我们把她的衣服也给扒下来,让她给县主赔罪?”
“对,咱们把她的衣服拔下来,然后给她推进湖里,让她洗洗脸,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明昭听着这些人恶毒的话语,没想到这些孩子岁数不大心肠倒是歹毒至极,一个个尖酸刻薄的模样,犹如恶鬼。
尤其是中间那位被众人拥簇的婉叙县主,果然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嚣张跋扈又尖嘴薄舌,实在是太混账了。
明昭见那几个女童要上手扒衣服,虽说她们年纪尚小,但女子若是衣冠不整,清白定然不保,兹事体大,明昭定然不能置之不理。
“住手!”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国宴之上胡作非为?肆意欺辱官员亲眷?成何体统!”
明昭顿住,有人比她先出手,可这人说话的声音为何让她如此熟悉?
她与其他女童闻声看过去,震惊的神色出现在所有人脸上,包括明昭。
“啊!”明昭惊骇道,“这…这不是我吗?”
此时来人,虽身形娇小,长相稚嫩却难掩明艳之色,整个人的气场要比在场所有的孩童都要强大凌厉许多,透着些许贵气和威严。
“你们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小明昭走上前,撸起袖子,看着被她吓退的女童们,“利用强权欺负弱小之辈,当真无/耻至极。”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以身份权力压人,那今日也来尝尝被压迫的滋味?”
“你们若是敢违抗,我就告诉皇上,将你们通通治罪,扔入大牢里受罚,届时你们父母脸面全无,回去定要打你们个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明昭看着少时的自己,神情肃然,眉目之间还带着一股怒意,顿感有趣和惊奇。
她记得这场国宴,母亲弹奏了她自己所作的《风雅渡》,但却不记得自己少时还有过这么一段小小的波澜。
明昭站在假山旁,看着少时的自己呵斥众人,还把婉叙县主暴打了一顿,把县主吓得嗷嗷大哭,头发乱成鸟窝,脸上的妆容花成了台上的戏子。
其他女童碍于小明昭的身份,不敢还手,只能被小明昭又打又骂,最后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明昭环胸,莞尔一笑:“没想到我少时还挺厉害,竟然学会了英雄救美的把戏,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她透过小明昭的肩膀,看向被欺负的女童,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衣服被那些孩子拉扯的乱糟糟,但好歹没有露出皮肤,发髻混乱,发饰丢了一地,透彻的双眼挂着泪珠,却仍旧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落泪,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倔强和不忿,像一只被惹毛的兔子。
明昭眉头微蹙,摩挲下巴,总觉得这个小女孩看着有点眼熟,尤其这幅哭唧唧的模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明昭打跑了婉叙县主等人,走到那个被欺负的女孩面前,蹲下看着她受惊的神色,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别怕,我帮你欺负回来了,若是以后她们还敢欺负你,你就跑过来找我。”
“我叫明昭,是镇远侯明邵之子,皇上和皇后特别疼我,有我罩着你,没人敢再敢欺辱你。”
女孩抬眸,声音低软:“郡主为何帮我?明明我与郡主并不认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父亲教我的道理,遇见欺凌弱小的人,我定不能置之不理,”小明昭伸出手,“来,我扶你起来,地上凉,女孩子不能碰凉的,会闹肚子的。”
女孩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明昭手上:“谢谢。”
小明昭拉起她:“不用道谢,你没受伤吧?要我叫太医来看看嘛?”
女孩摇头:“我没事,她们没有伤我。”
“那就行,幸亏我来得及时,她们竟然还想扒你衣服,简直太过分了!”小明昭气愤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定要让你的父亲为你主持公道。”
女孩苦涩一笑:“没人能帮得了我,父亲不会因今日之事为我出头。”
小明昭费解:“为何?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做父母的为何不挺身而出?”
“因为我的母亲早亡,”女孩双目无神,“而我的父亲有了心爱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而我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余的。”
小明昭关切道:“我竟没想到你过得这么凄苦难熬。”
“这样吧,”小明昭解下腰间的玉佩,“这个给你,你若是再被人欺负,就拿着这块玉佩来侯府找我,我会立刻去帮你的。”
“太贵重了。”
女孩没有接,看着递到面前的玉佩,不同于平常的圆形或者方形的玉佩形状,此玉佩被雕刻成了虎头模样,栩栩如生,威武霸气。
小明昭以为她客气,拉住她的手递过去:“拿着,虽然我也舍不得这块玉佩,但要是能帮助你,它就值了。”
“这可是世间独有的虎头玉佩,老虎乃百兽之王,威风凛凛,虎啸风生,定能护你平安顺遂。”
女孩握住玉佩,玉质细腻,一看就是佳品。
她眨眨眼,泪水滴落,颤声道:“谢谢你。”
“哎呀,哭什么?”小明昭抬手擦掉她的泪水,刮了一下她的下巴,轻笑一声,“多好看的小脸,哭花了妆就可惜了。”
远处传来呼喊声,是有人来寻小明昭。
小明昭回头应道:“我在这里,马上过去。”
她转头看着哭红了眼的女孩,摸摸她的头:“乖,别哭了,我离席太久,想来是我父母找我,我得回去了。”
“再见啦。”
女孩看着小明昭离开的背影,将虎头玉佩握紧,贴在胸口。
她轻轻呢喃:“…明昭。”
明昭看着小明昭离开,她走出假山,发现女孩并未察觉到她的身影,还在沉浸的看着那枚虎头玉佩。
她从小就不似其他女孩子那样喜欢可爱乖巧的动物,自少时父亲带她围猎时捕到一头花斑虎,明昭便喜爱上了威猛强壮的老虎。
这枚虎头玉佩是父亲亲手给她雕刻的,明昭少时最喜欢此物,时常把玩,就连睡觉也会贴身带着。
后来参加完国宴,父母就因边关战事突起,立刻携皇命出征御敌,最后死于沙场。
痛苦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让明昭措手不及,神思恍然,一块玉佩的消失让她不值一提,以至于现在重新见到这枚虎头玉佩的时候,明昭才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玉佩忘记了。
事情忘记了。
明昭看向红着眼的姑娘,见她看着玉佩时那温柔似秋水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的娇俏模样。
原来,她也将所遇之人忘记了。
女孩擦干眼泪,将玉佩收入怀中,收拾好自己,转身离开。
明昭看着那瘦弱的身躯,单薄的肩背,带着无人可依,无人可靠的孤独寂寥慢慢走远。
她长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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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要保护你帮助你,却让你独自一人承受那么多狂风骤雨。
“…裴知慕。”
第44章郡主第一次感觉到愧疚
明昭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有人正握着她的手,泪水沾染了手掌,黏黏糊糊的。
想来是裴知暮,那家伙确实是个爱哭的人儿,此刻怕是哭的眼睛和鼻头都红通通的,惹人可怜。
明昭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刚想说点安慰裴知暮别哭的话,结果看清守在她床边哭唧唧的人,安慰的话堵在嘴边。
她双眼猛地睁大,哑声惊道:“皇皇上?”
谁家一国君主会坐在小辈床边,握着小辈的手,在这里哼哼唧唧嚎啕大哭的?
简直惊世骇俗,令人瞠目结舌啊!
君威何在?
礼仪何在?
规矩何在?
尊卑何在?
“醒了?”皇上见到明昭醒过来,惊喜又恍然,“昭昭,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还很疼?快告诉皇伯伯。”
明昭眉头微蹙,轻轻晃动脑袋:“明昭明昭好些了。”
胸上的伤口应该被敷上紫玉云膏,伤口除了有些痒,疼痛几乎忽略不计。
皇上大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朕真的怕,怕你这次挺不过去,朕真的没有脸面再去见明邵和西昭。”
“朕不停的期许,哪怕用朕的性命换你的性命,朕都心甘情愿,只愿漫天神佛能够救下你。”
明昭心里一暖,轻轻动了动被皇上握紧的手指,喟叹道:“皇上言重了,明昭不足以让皇上倾尽所有的。”
“足够的,足够的!”皇上拍了拍明昭的手背,鼻子吸了吸,“昭昭,你在朕的心里就像以峤一样,你们都是朕最疼爱的孩子,你们谁受伤了朕都是万般心疼百般不舍得。”
“朕看到你虚弱的样子,朕的心啊,就像被凌迟一样痛苦,朕多希望那支箭是射到朕的身上,让朕代替你躺在这里,让朕来承受你所承受的痛苦与折磨,朕真的舍不得你受这样的苦痛啊。”
明昭看着皇上通红的眼睛,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眸此时被泪水浸润的越发透彻,眸中满满当当都是明昭的身影,眼中的疼惜和怜爱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是真真切切的让明昭感觉到皇上对她的不舍和疼爱。
是啊。
明昭就算再恨再怨,也心里清楚皇上对她的疼爱和宠溺从不作假。
她是明邵和西昭的独生女,唯一的子嗣和血脉,也是皇上亲封的尊皇长郡主。
皇上曾为她许下承诺,不允许尊皇长郡主牵扯他国之利,用于联姻谋利之事。
他给了明昭无上的权利和地位,让她在京城里肆意妄为,为她收拾烂摊子,对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哪怕前世她做出通敌叛国之事,面对朝臣和百姓的抗诉,皇上宁可自己背负管教不严的骂名,也不肯将铡刀对准她。
明昭看着皇上两鬓生出的白发,眼眶一热,嗓音带着一丝抖:“皇伯伯,头发”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皇上的鬓角,“白了许多。”
一个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人,如今却因为她而有了几分老态和疲倦。
皇上瞳孔皱缩,他已经好久没听到明昭亲切的叫他“皇伯伯”了。
自明邵和西昭战死沙场后,明昭就与他生疏了许多,开始毕恭毕敬的唤他“皇上”,再也不似少时,每次见到他,都会跑来抱着他,可爱又娇俏的唤他“皇伯伯”。
皇上知道明昭对他有恨有怨,他都知道,可他没办法去感同身受明昭那时的苦痛和悲伤,只能不停地去补偿去包容明昭所做的一切。
此刻,明昭再次唤他“皇伯伯”,皇上眼睛一红,滚烫的泪珠滑落褶皱的眼角,滴落在被褥上,洇湿一了小小一块。
他激动的哑声应道:“唉,皇伯伯在这儿呢,昭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皇伯伯去给你叫太医过来看看,好不好?”
明昭听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眼角滑落一滴泪,咧嘴轻笑:“没有不舒服,只是见皇伯伯太累了,昭昭心疼了。”
皇上抬手擦了擦脸,扬起笑脸:“皇伯伯不累,皇伯伯身强力壮,哪怕一直守着昭昭,皇伯伯都可以坚持下去的。”
他小心翼翼的碰着明昭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
明昭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似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憋得她的呼吸都在打颤儿。
面前之人可是大渊国的君主,是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的王帝,是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天子。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望不可即的地位以及被诸天神佛钦定的荣耀。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在她这样可悲渺小的人面前露了怯。
明昭第一次感觉他的痛苦和悲伤不会比她轻上许多。
明邵和西昭的去世,让明昭的世界从此都是狂风骤雨,阴云密布。
可她却忘了,也有人与她承担一样的风雨,甚至还要张开臂膀,为她遮挡一部分的伤害。
九年了。
九年的砂砾从关山垭飘落在明昭身上,不仅将她埋葬,还将曾经的往事一同掩盖。
她忘记了好多事和人。
忘记了那些事带给她的快乐。
忘记了那些人带给她的疼爱。
明昭垂下眼眸,转而又温柔的笑开,带着一丝恳求和叹息:“皇伯伯,是明昭不懂事,让您受累了。”
皇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明昭,他岂会听不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如此对不起又如此怜惜的孩子却亲自向他道了歉。
皇上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一滴滴滑落,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悲楚。
明昭抬起手,轻轻地的放在皇上的肩头,拍了拍。
——
明昭这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醒来之后,有许多人来看她。
皇上来的最多,总是一边照顾关心她一边严厉呵斥百官,要求彻查围猎刺杀之事,凡事经手之人,就地格杀,不留一丝狡辩机会。
皇后偶然才来,后宫之事繁忙,她抽不开身,只是每次来时都会泪眼巴巴的抓着明昭的手,诉说怜惜。
沈以峤一天来个三次,每次来都是一副愁容,那架势看起来就像是扯不下来脸皮过来关心明昭两句,实在是幼稚。
太医来的次数最多,检查了她的伤势,说因为紫玉云膏的作用,让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好。
皇上也因为裴知暮进献紫玉云膏之事,奖赏了她许多金银珠宝,将其封为了“县主”,还给了裴知暮一个承诺,以后裴知暮想要什么皇上都会尽力满足。
一时之间,裴知暮成为了满京城女子之间最荣耀,最出彩的人。
明昭听闻此事,并未感到惊讶,甚至还为裴知暮感到可惜,毕竟前世她拿出紫玉云膏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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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只是得到了一个“县主”的封号,着实一个天一个地了。
惜春小心翼翼的扶着明昭坐在院外,树荫下清凉,微风拂过,带着花香,明昭顿感心情惬意自在。
受伤的这段时间里,明昭一直被皇上留在宫里治疗休养。
她耐不住皇上的请求,也架不住太医的警告,只能继续在宫里养伤,但在私底下,她命令仇晁给晋无忧使绊子,适时将夜兽的消息透露给禁军。
如今禁军已经查到了夜兽的据地,马上就要倾巢出击,将其一网打击。
眼下明昭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她就要出宫回侯府,惜春在殿内收拾东西。
明昭看着仇晁,神色肃然:“夜兽如何了?”
仇晁道:“禁军今晚就要动手了,他们似有所察觉,正在转移。”
“想跑?”明昭冷笑,“那可不行,自在人已经混进去了,把这场水给我搅混。”
前世就让他们成功跑了,这次可不行。
仇晁颔首:“是。”
“长舒如何了?”
这可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仇晁道:“这段时间晋无忧表面忙着追查刺杀之事,背地里与夜兽商讨转移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与长舒亲近。”
明昭嗤笑道:“长舒想必这段时间在晋无忧府里舒了一口气,心里八成期盼着晋无忧在忙些,这样就不会找他麻烦。”
“可怎么办呢?”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和狠辣,“好戏就要上演了,他可不能露怯啊。”
“长舒既然喜欢一帘幽梦,那就多多赏给他吧。”
仇晁垂眸:“是,属下立刻去办。”
明昭看了眼惜春,见她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道:“去办吧。”
仇晁领命,转身离开了皇宫。
明昭拜别了皇上和皇后,准备离开皇宫回府,却在出宫门之时,见到等候她许久的沈以峤。
她走上前,故作玩笑道:“太子殿下在这里等候,不会是要亲自送我回府吧?”
本以为会得到沈以峤的白眼和否认,可他却点点头,说:“嗯。”
明昭怔然道:“为何?”
她看了眼天色,“太阳今天也未曾从西边升起啊?”
沈以峤受了明昭的打趣,叹了口气道:“你是我的表妹,是我的亲人,如今大伤未愈,作为兄长的我,送你回府也是理所应当的。”
明昭狐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说你的目的?”
“”沈以峤无语,“我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谁知道呢?反正你不会突然对我这么好。”明昭脱口而出。
沈以峤微怔,随即有些窘迫的问道:“我在你眼里,我对你是不是特别不好?”
明昭没想到沈以峤会在意她这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因为这句无心之言变得有些僵硬。
惜春见状,道:“郡主,奴先把东西送上马车。”
“嗯。”
此时宫门前只剩下明昭和沈以峤,天边晚霞铺天盖地,微风伴随着花香浮来。
明昭咬了咬嘴唇,率先开口:“你还会在意这种话吗?”
沈以峤蹙眉:“说实话,以前我不会在意,可现在,却不得不在意。”
明昭不解:“为何?”
沈以峤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繁重:“那日,利箭射中你,我见你满身是血,气息微弱,太医屡屡摇头叹息,说你性命危在旦夕。”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你,脆弱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他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我有些恐慌和害怕,怕你就这样死去。”
明昭张了张嘴,却又闭嘴不答。
应该说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未想过能从沈以峤口中听到心疼她的话语,如今听到,顿觉神奇和陌生。
“可我若是死了,”明昭咽了咽喉咙,语气艰涩,“皇伯伯便不会逼迫你娶我了。”
“这怎么可以与之相比!”沈以峤闻言气息不稳,带着愤怒和不甘,“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与婚姻大事相提并论?”
“你怎么可以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明昭被吼的一脸懵,磕磕巴巴道:“我竟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想我的?”
沈以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立刻收敛,说道:“你你终究是我的亲人。”
明昭定定看了沈以峤许久,随即长叹一声:“其实,你对我挺好的,你不必把自己想成恶人,少时你对我的安慰和鼓励,我仍然铭记于心,也正因为你那时送我的布老虎,让我挺过了那段煎熬的时光,所以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沈以峤神色动容:“只要你还好好的就行,至于其他,不过都是情之所至。”
“不过”他面露迷茫,“你说的布老虎是什么?”
明昭诧然:“一个手工扎出来的花斑虎的布偶,那年我父母去世,头七之日,你送给我的布老虎,你不记得了?”
“我送你的?”沈以峤比明昭还要诧异,“我没送过你什么布老虎,那日我只是去祭拜了镇远侯夫妇,并未送你什么布老虎。”
明昭难以置信:“那那布老虎谁送的?”
沈以峤摇头:“我不知。”
明昭想了想可能送她布老虎的人,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在那时会送她心中所爱之物。
她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今日你在宫门等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沈以峤点了点头:“嗯,我想把你我之间的误会解开。”
“我和你之间夹着一个裴知暮,如今你与她你们在一起了,我也该脱身而出,不再强求了。”
明昭尴尬一笑:“啊,嗯。”
差点忘了裴知暮这家伙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你不用亲自送我回去,皇宫离侯府不远,没必要跑这一趟,”明昭制止沈以峤的要求,指着胸口,“你想对我好不必体现在这种小事上,不如努力抓到当时刺杀皇上的杀手,替我报了这一箭之仇。”
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一剑之仇。
沈以峤沉声道:“我定会倾力,抓捕刺客,为你报仇。”
明昭淡然一笑:“好。”
沈以峤看着明昭走上马车,慢慢驶离宫城。
两条街的距离,马车走的很慢,怕颠簸到明昭的伤口。
马车停在侯门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惜春扶着明昭走下马车,突然道:“郡主,裴大小姐又来了。”
裴知暮?
什么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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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顺着惜春的指引,看了过去,只见裴知暮站在侯府门口,与她对视。
她清晰可见裴知暮脸上激动又感激的神情,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布满血丝,眼下乌青,身形看着也瘦弱了许多,处处透着憔悴和疲倦。
仿佛受了伤的人不是她,而是裴知暮。
明昭皱紧眉头:“什么叫又?”
听惜春这话,像是早就知道裴知暮在侯府等着了。
惜春如实道:“自打郡主受伤,被皇上搬入皇宫养伤后,奴每日都能收到府里的人来报,说是裴大小姐日日前来侯府,在门口等上许久。”
“奴知道裴大小姐想知道郡主近况,奴本想将裴大小姐等候郡主之事告知您的,可裴大小姐怕郡主伤势不稳,思虑过重,便恳求奴瞒着此事,让郡主全心全力养伤。”
“我在宫中待了近十日,”明昭不可思议道,“她就在这里等了十日?”
惜春点头:“是的。”
明昭色厉内荏道:“究竟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她让你瞒着我你就瞒着我?你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惜春立马跪下,求饶道:“是奴错了,奴只是担心郡主伤势,与裴大小姐是一样的心思,是奴该死,请郡主责罚。”
明昭知道两人都是为了她着想,可她就是心里莫名生起一股气,堵得她心烦意乱。
她抬脚往侯府走去,见裴知暮张口要说什么,明昭先一步抱住了她。
她抬起手想要打一下裴知暮出出气,可落在裴知暮头上的瞬间转为抚摸。
明昭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道:“裴知暮,你让我可怎么办啊?”
第45章郡主觉得很好
明昭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会拥抱裴知慕?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想着将面前瘦弱的姑娘紧紧拥入怀中,至于其他,被她完全抛诸脑后。
可如今冷静下来,只剩下无数的羞赧和窘迫。
毕竟裴知慕被她拐到了茉园里了。
此时,一人独坐软榻低眉,一人静坐桌前沉默。
按理来说这等静谧的氛围不该让人如此尴尬,只是因为现在裴知慕看她的眼神越发真诚热烈,明昭能够时时刻刻的感受到她的注视,让人无法忽略不计,漠不关心。
明昭拿起杯盏,喝了口牛乳茶,润了润干哑的喉咙。
她舔了舔嘴角,偷瞄了一眼裴知慕,僵硬的转移话题:“那个…今晚天色不错哈。”
裴知慕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并未回答明昭的问话:“郡主的伤有没有好一点?恢复的怎么样了?怎么今日就突然回府了?是有什么需要拿到皇宫里的东西吗?我可以帮郡主收拾收拾,我还可以……”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明昭打断她,眨了眨眼,“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把你这些废话笼统一下,只能问我一句。”
裴知慕的问题太多,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搞得明昭都不知道该回她什么。
裴知慕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明昭胸前,眼尾顿时泛起一抹红:“那…郡主还好吗?”
她想问明昭疼不疼?
想问明昭是不是很害怕?
想问她有没有养好伤,照顾好自己?
想问有没有…想起她,哪怕一分一秒?
明昭心下一紧,眉头微蹙:“你只是想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还以为裴知慕会问她一些隐秘又难为情的问题呢。
裴知慕咬了咬下唇,点头道:“嗯。”
明昭见她承认,顿时心里不爽利,没好气道:“我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你看不出来好坏?”
裴知慕眼珠乌黑,水润如星,似要直直的望到人心里去。
她嗓音有些抖,道:“我看不出来。”
明昭微怔,手指握紧杯盏,指甲因用力而泛着一点点白。
“我看不出来你被利箭穿心的痛?”裴知慕眼眶越发湿润,“看不出来你的伤口有没有恢复好?”
“看不出来你养伤这段时间的状态如何?”
“看不出来那时你是已经恢复如初还是仍有余痛?”
裴知慕垂眸摇头,哑声道:“这些…我都看不出来。”
明昭心中颤动,似被人打了一拳,不痛不痒,却泛着难言的酸楚和无奈。
她手心微湿,迷茫的目光看向裴知慕,喉咙干干的,“那你想要…要如何?”
裴知慕起身,走到明昭面前,手指蜷了蜷,声音暗哑:“我可以摸摸你…”
咔嚓——
明昭先是被裴知慕的胆大妄为的言语吓了一跳,又被门口传来的碎裂声吓了一跳。
她目色慌张,偏头看过去。
惜春面上还有惊慌之色,她立刻拿起地上的碎片退了出去,临走还关上的房门。
明昭:“……”
倒也不必如此妥帖。
明昭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裴知慕,想到她刚才的话,脸颊顿感一热,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为何要摸我?”
裴知慕本想查看一下明昭的伤势,刚才的话也是被惜春突然打断没有说全,从而造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她看着明昭脸颊的绯色,眸子含春水,潋滟生光,透着一股扰人心魄的娇媚。
裴知慕握紧指尖,吞了吞喉咙,艰涩道:“我…我是想看看郡主你的…伤口,不是…不是想摸摸你的……”
剩下的话止于唇齿,却在两人之间震耳欲聋。
明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半晌,中气不足道:“其实我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的紫玉云膏很好用。”
裴知慕抿了抿唇:“哦,好。”
明昭见她神色失落,眉眼低垂,好似自己做了多么大的恶事,将裴知慕给打击的黯然失色。
她眉头蹙起又展平,内心像是做足了勇气,语气颇为无奈,放弃抵抗道:“行行行,你若想看便看吧,省得你自己回去胡思乱想。”
裴知慕抬眸,眼睛一亮。
明昭见此,心知肚明裴知慕的小心机,可她却总是明知故犯。
眼下被裴知慕盯着看自己宽衣解带,明昭顿时觉得万分不自在,脸颊似是被火烧一样,从皮肉烫的骨头都在颤栗。
刺啦——
外衫被她用力扯坏,上好的流云锦缎被她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明昭:“”
什么破烂料子,竟然一扯就坏!?
“算了,郡主,”裴知慕上前,抓住明昭的手,淡淡一笑,“我能见到郡主这般完好的站在我面前,已是万幸。”
“紫玉云膏的效用我自是清楚的,郡主有宫中神医救治,还有紫玉云膏的养护,定然能恢复如初。”
明昭见裴知慕不再强求看她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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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裴知慕看她外衫上的裂口,“这衣服”
明昭摆摆手:“这流云锦缎也没有织造坊说的那么精贵,一扯就破,反正都坏了,我一会儿让惜春扔了。”
“扔了实在可惜,不如”裴知慕建议道,“若是郡主不嫌弃,我可以拿回去缝补一下。”
“这流云锦缎价值千金,细腻光滑,似行云流水一般光彩夺目,这件外衫不论是制造工艺还是刺绣工法都是上乘,丢之弃之实在是浪费了。”
明昭诧异:“你还会女红呢?”
但转念一想,裴知慕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女子品学、德行、言行、礼仪、以及妇功皆是样样精通,所以前世她能迅速的得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喜爱,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裴知慕点点头:“一些简简单单的缝补我是会的,少时常做。”
少时常做?
明昭想到裴知慕少时的不如意和难捱,母亲早早逝去,父亲寡淡薄情,姨娘阳奉阴违,庶女都爬到嫡女头上装腔作势,耀武扬威,身边只有一个符冬照顾,想必出了什么事情,裴知慕都是亲力亲为吧。
“都坏成这样了,你还能补?”明昭纳闷道。
裴知慕点头:“能。”
明昭想了想,将外衫脱下:“行吧,你要是想补就补吧。”
反正她衣服多,这件外衫就拿去给裴知慕玩吧。
就算缝补坏了,她也不心疼。
裴知慕接过,突然问了一句:“若是我补好了,郡主还会继续穿这件外衫吗?”
明昭微怔。
若是以往,衣服坏了,都不等明昭安排,惜春便会如她所愿一般,将坏掉的衣服处理掉,不会放在她衣柜里惹人碍眼。
如今这件外衫被她撕坏,明昭定是要直接扔掉的,她从不会把坏掉的衣衫送到织造坊缝补,留作以后再穿。
眼下裴知慕将这件外衫要去,明昭也只是遂了她的愿,心中也并未想着待裴知慕缝补好后留着。
先不论裴知慕女红技术如何,而是明昭压根不会穿有瑕疵的衣服。
此刻裴知慕这么直白的问出来,竟把明昭给问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裴知慕此话深意,她打算缝补完后将衣服送回来让她继续穿?
明昭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掉裴知慕这等无理的要求,可拒绝的话堵在嘴边,难以启齿。
明昭看着裴知慕充满期待的目光,透彻的眼眸看的她心里发软又发虚。
她握了握拳,最终放弃了挣扎,故作刁难道:“你若是缝补的差劲,就别拿到我面前来碍眼。”
裴知慕心满意足,粲然一笑:“郡主相信,我定会让这件外衫恢复如初。”
明昭被她灿烂的笑容恍了眼,她眉眼闪烁了几下,拿起桌上的牛乳茶一饮而尽。
裴知慕留在侯府吃了晚饭,明昭便让惜春将她送回裴府,以免裴元庆又找裴知慕的麻烦。
夜深,京都忽然刮起大风,吹得茉园的窗户振动。
惜春将门窗锁紧,看着明昭还坐在软榻上饮茶。
“郡主,夜深了,奴服侍您歇息吧?”
明昭放下杯盏,看了眼窗外摇晃的树枝:“是不是要下雨了?”
惜春道:“风中有些湿润,想来今晚是会有阵雨的。”
“郡主素来最讨厌雨天,今晚奴在外室陪着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