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vi(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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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慨着,没发现季明煦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

一瞬的怔忪后,季明煦回复了正常,他拿着手机,一边打开软件一边问:“明天周日,我们休一天对吧。”

卫建安摸不着头脑:“是啊,不都是这样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明煦长发垂下,挡住了眼神:“订票。”

“啊?”卫建安一愣,“门票吗?你要去哪?”

现在不在封闭集训期间,运动员周日有一天的假,可以自由支配。但他从来也没见过季明煦周日去哪玩的,怎么现在改了性子?

季明煦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机票。”

“回燕京。”

“明天你要回燕京?”卫建安大惊,“那下周一训练怎么办?”

“周一早上训练前我会回来的,”季明煦平淡地说。

“不是……”卫建安有点语无伦次,“咱们这没有直飞燕京的航班,想要回去还得中途转机,你要是准备周一之前回来,到燕京也待不了多久,坐那么长时间航班,白白在天上浪费时间?”

“没事,不需要很久的,”季明煦很好脾气地回答,“我会买车票回来,在周一训练开始前就能到基地。坐卧铺晚上能好好休息,我的私人行程绝对不会影响到训练。”

这才多一会,他就把行程都安排好了?

只要不影响训练,确实没有拦着不让人去的道理,但是……

“你费这么大劲去燕京为了什么啊?”卫建安真诚发问,“也不是有什么急事。”

“家里有事,”季明煦回答道。

“他们刚刚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应该推不掉。”

难怪进来的时候看见季明煦才刚放下手机。

卫建安这才回过劲来。

这也不怪他迟钝,而是季明煦的家庭背景他略有耳闻,家中关系很乱,他也并不怎么管那些事情。就算之前真有家人叫他回去的时候,也都没有理睬。

这次一反常态改了性子,估计是确实有很严重的事情了。

“既然家里有事,那就赶紧回去吧,”他想了想道,“如果周一时间太赶的话我帮你跟教练说一声,这种事还是能稍微通融一下的,明天一路平安啊。”

季明煦淡定地点了点头,几缕长发垂至锁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像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事情。

市队资格选拔赛后便是周日。

市队每周单休,只有这一天能好好放松一下,又刚好赶上预选赛结束,不少人都出去玩了一圈。

盛恕属于比较特殊的一个。

他还得往医院跑一次——去取自己的体检报告,只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

关京华被叫去心理咨询了,谭岳闲的无聊,便陪盛恕去了趟医院。

全项体检是盛恕上周日做的,隔了一周刚好出结果。少年身体健康,没一点毛病。

盛恕看到报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也在思考把自己来医院的频率减少一些。

路上他心情好,还和谭岳逛了逛商场,送了他一个漂亮的手办。谭小岳立刻心花怒放,破天荒地叫了盛恕一声“盛哥”。

盛某人可能是对于做人长辈很有些爱好,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于是大手一挥,又买了罐糖。

俩人都开心了,欢欢喜喜回了市队。

刚进大门不久,关京华和另一个人朝他俩迎面走来。

谭岳想着事,眼神全放在盛恕身上,差点撞着了人。

“看路啊,小岳,”关京华提醒道。

“知道啦,”谭岳熟练地敷衍着,朝前方瞄了一眼。

与关京华并肩走来的是个陌生面孔,高鼻梁,薄唇,剑眉之下有双深邃的眼睛。比五官更好认的,是一头及肩的长发。

“季明煦!”谭岳惊呼出声,使劲往关京华的方向看,压低了声音问:“他们不应该是在红棉市训练吗?怎么回燕京了?”

“家里有事,要来燕京一趟,刚好还有空,就回市队看看,”季明煦平静地解释着,说话间,目光却全落在盛恕一个人身上。

谭岳浑然不觉,两年前他就是因为看了季明煦在奥运上的表现才坚定下来,决定一直在射箭上深造,今天真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开心得口不择言,更没功夫察言观色。

还是关京华眼疾手快,拉着谭岳走开。

——季明煦一来市队,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盛恕在哪,然后才去见过各位教练。

听说之前推荐盛恕来市队的也有这位,估计他大概是来找盛恕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可不是来听谭岳抒发感情的。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季明煦来找盛恕能说点什么,但还是别在这拦着人家谈正事了。

吵闹点的谭岳走了,周围一下安静不少。

季明煦一边打量着盛恕,一边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期间季明煦想找机会和盛恕摊开聊聊好确认身份,奈何双方的训练都忙得不成样子,根本没有时间,一直就拖到了现在。

一个月不见,少年的个子好像窜了一些。在一箭又一箭的淬炼下,气质比以往还要强势,漆黑的凤眸扫过来,就有种一往无前的锋锐。

更像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他多希望那就是,这样就可以像过去一样,同他一起庆祝胜利的喜悦。

“听说你能去参加全国奥项锦标赛了,恭喜。”季明煦说。

一腔心思转了又转,最后只成了很程序化,挑不出毛病来的一句恭喜,也是季明煦平常见到人时说的话。

这样的好处是不管对方是自己那个世界的盛恕,还是这里原装的小少爷,都不会觉得被冒犯。

但更多想说的压在心里,沉沉的,又像有好多蚂蚁爬过,抓得人心痒。

如果就是盛恕该有多好。

那个一直骄傲又意气风发的人可以和摆脱曾经的一切苦难,健健康康地站在赛场上拉开弓。

下场后,那人又会收敛所有锐气,手把手教他拉弓的动作,用奇怪的昵称呼唤他的名字……

季明煦第一次和盛恕说话,是在他十三岁进省队的时候。

那一年盛恕十五,在市队的一众小队员里格外耀眼,是同年龄段当之无愧的一哥,在大赛舞台上,也初露锋芒。

在此之前,季明煦在很多地方都听过他——从射箭爱好者的谈论中、市队教练的嘴里,还在电视台转播的大赛里看见黑发少年轻松地拉开反曲弓。

那种独属于少年的自信几乎从方寸的电视屏幕里溢出来,让所有观众不由自主地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他也确实成功了。

一年之后,大街小巷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小运动员,从几个超级射箭大国的选手中虎口拔牙,夺得了一枚世界级的金牌。

他们都说,等奥运的时候,盛恕一定会再次扭转乾坤,直接夺冠,然后继续在世界箭坛上大放异彩。甚至连专业教练也预测过,盛恕或许是最年轻的拿到大满贯的选手。

但现在,还没有这么多重头衔压在十五岁的盛恕身上,他在省队里一枝独秀,几乎是不可超越的一座山。

但他并没有因为超然的天赋而被孤立,反而人缘很好,身边聚着一大群朋友。

季明煦总在远远地看着。

他刚来省队,没有朋友,本身也不会交朋友。关注盛恕只是出于习惯,还有天然对于强者的向往,他以为自己和盛恕的关系应该也会一直保持如此。

直到某天中午,被人群簇拥的少年叫他:“那边那个同学,一个人坐着多孤单啊,要不一起来吃饭呗。”

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人无法拒绝。

季明煦“哦”了一声,端着盘子规矩地过去了,刚好坐在盛恕对面。

他第一次离盛恕这么近。

盛恕是黑头发黑眼睛,发色和瞳色比起别人还要更深一些。他本来就白,这么一衬,像是动画片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好好看。

“我知道你,”盛恕突然说,季明煦猝不及防与他对视。

少年的那双凤眸里一半是认真,一半是玩笑,长长的睫毛在在眼下留了一小片阴影。

“刚来省队的,射箭很不错,是叫季……季明明来着?”

“季明煦。”有人在旁边提醒。

“旭日的旭吗?还是和煦的煦?”盛恕问了一句,大概是嫌麻烦,摆了摆手,看向季明煦。

“算了,我以后还是叫你季小明吧。”

从上辈子盛恕患病到他穿越后长到现在,季明煦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什么时候那个张扬又自信的少年能站在自己面前,再叫他一声“季小明”。

十几年的期盼,会不会有能够成真的那一刻?

季明煦矛盾极了。

他既渴望得知对方的身份,可是又害怕一切被揭开时自己的希望落空,射箭这么多年,遇到的困难根本数不清楚,但季明煦从未觉得自己有过这么慌乱,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句,他就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只是身为射箭选手的良好心理素质让他看起来依旧平静如常。

正在他琢磨着怎么才能以一个礼貌的方式开口询问,并且接受那个自己不太愿意看到的结果时,忽然听见盛恕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

黑发少年斜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胳膊,动作看起来没个正形,眼神却锐利的出奇。

“我早就想问了,如果是的话你就应一声,是你吧,季小明?”

这语调与上次两人见面时截然不同,透露着一股熟悉。季明煦听着盛恕说话,只觉得心里那个小人敲鼓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

直到他听见那一声风流恣意的“季小明”。

“咚”的一声。

心里那张鼓……被敲破了。

盛恕见到他的反应,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我没认错人。”

“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了,季小明?”

这一声与初见时别无二致。

而说话的人,依稀还是当年模样。

隔着十几年的时间,隔着生死,隔着两个时空,季明煦终于又一次听见了那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称呼。

“盛师兄。”

季明煦注视着记忆里的那双漆黑的眼瞳,缓缓地说。

“怎么还叫师兄啊,”少年的黑眸里满是笑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季明煦一下,“现在该是你比我大吧?我是不是还得管你叫哥啊?”

最后几个字被盛恕刻意拉长念了出来,语气很像那种风流公子,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缠绵。

季明煦非常认真地思索:“虽然从年龄上来看是这样的,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这么叫的必需,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叫你师兄。”

盛恕:……

可以,这么实诚,非常季小明。

但这实在是季明煦的基本操作了,他自己没什么意外的,很快又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师兄?”

“这还用问吗?”盛恕瞥了他一眼,“能给我把弓调的这么合手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早在箭馆的时候,盛恕就大致觉得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季明煦。

之所以没说出口,只是那个时候甚至没决定要不要射箭,总觉得哪里对不起季明煦,不太想和他相认。

后来进了市队,也没有和他去说,总想着要等到了全国赛场,拿了那个冠军之后再把一切和盘托出。

大约是出于一种古怪的自尊,他希望季明煦看到的自己一直是优秀的,起码不该只是在市队里,什么成绩都没有。

可是当他看见在自己面前紧张纠结的季明煦时,忽然就觉得,自己到底在磨叽些个什么啊!

于是他主动叫出那个名字,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也像是落了地,忽然又轻松起来。

“真是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整个人都变怂了啊,小明。”他用平常的语调调笑着。

季明煦却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是,”他和盛恕双目对视,望入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

“我不敢,师兄,”他如实说着,“七年了,我怕那还不是你。”

盛恕怔了一下,平常能说极了的那张嘴现在却突然语塞。

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七年那么长,季明煦等得难捱,他乍一得知后也难过。

可、可是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gay啊!

师兄和师弟之间,有这么说话的吗?

所幸盛恕脸皮够厚,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打了个哈欠,侧过头看向季明煦,选择转移话题。

“这么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吧。”

“去靶场吗?”

他把手伸在空中,季明煦没有犹豫,像之前那样熟练地和盛恕击掌。

来自盛恕的温度在他指尖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散去。

季明煦悄悄收回了手,将手掌在身后攥紧,像是要留住那点久违的体温。

“你怎么过来的?”

在穿护具的时候,盛恕随口问道。

“车祸,”季明煦垂着眼说。他那天本来是约好了和其它队员一起去医院探望盛恕,路上却出了事故。

他戴上自己的护胸,“穿过来之后知道这是本小说,我有自己的剧情线,不过我没有走。”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十二岁,因为很荒唐的事情已经死了,而他本该继续这样奇怪的命运。

但季明煦没有接受。

他还记得一个人和自己说过的话,那个人希望看到自己站在奥运领奖台上举起金牌,他也有着这样的执念。

那么他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诺言,达成这个心愿。

后来,得益于原身优渥的家境,季明煦进入了燕京城的知名箭馆射箭,教练之一是退役的国家队队员。因着这层关系,他的天赋很快被人发现,受邀进了区队,进而是市队。

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季明煦在队员中极为出挑,他几乎复制了盛恕当年的路。

──一枝独秀的市队一哥,被誉为天才的少年射手,那些称呼听起来很耳熟,但季明煦从不觉得是在称呼自己。

可当他抬头寻找,却从来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感到无比孤独。

夺得奥运冠军那年,台下所有人在为他鼓掌,身为射箭运动员,季明煦骄傲极了,满足又自豪。

可是比起全世界的欢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更想要的,是一个人的笑容。

“没走那扯淡剧情线就好,”盛恕说着,低着头扣好腰间的箭袋。

“现在走的这条路多好,你都是奥运冠军了。还差一项世界杯就能大满贯了,对吧?”

季明煦忽然僵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盛恕,声音没来由得紧,用不高的声音发问:“那场比赛……你看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满满的都是说不出口的期待。

那一枚金牌,是他从上辈子就励志要拿到的东西。

努力两世终于收获金牌,为国争光后,季明煦问心无愧。

唯独对一个人心怀歉意。

他想,自己还是一直没能让师兄看见这一幕的。

直到今天。

梦里的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身装备穿戴整齐,拿着一把黑金色的弓,和当年的样子渐渐重合。

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他处在他最好的年纪,仿佛无所不能。

盛恕回过头,朝着季明煦笑。

“不止是比赛,还有你站在领奖台上,举着金牌的时候。”

“我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盛选手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不会存在记不住人名的情况,叫人家小明不过是因为看师弟可爱想逗一下罢了。

但后来他发现,随便给人起外号是要付出代价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