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裴松欺骗我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拙劣，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也不敢拿谢小春的性命冒险。

即便如此，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我凶恶、后退、她依然会温柔的奔向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

「裴南周，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你。」

只是，还是好遗憾啊，还是没能娶到你。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第五世重逢时我没有告知她我有着五世的记忆，是害怕她不喜欢如今的我，也因为记得她那时说过，希望我不记得这些，我不想让她怀有对小裴的愧疚之心与我相处。

后来，谢小春主动通过谢礼之向裴国公府递交了拜帖。

我很是高兴，叫身边的长随将今年新制的衣服都呈递上来。

选来选去，我还是挑了身色浅的宽袖大袍。

前朝世家女一向审美单一，喜欢名士风流，做小裴时，她便同我言说过，她也喜欢，所以每一次见她，我都是这幅装扮。

「我同意嫁给你了。」

我有些意外，想不通谢小春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自己同意与我成亲，难不成是谢礼之那个老东西逼迫？还是她发现我记起了一切？

没等我问出口，她便理直气壮同我道：「你应该知道，是我救了你吧？」

「谢家子侄在朝中屡遭贬斥，我父亲欲下嫁族中女子与新贵朝臣联姻，所以我想，让我阿姐嫁给你做正妻，我做她的媵妾。」

「放心，我阿姐心有所属，只是想借此脱离谢家，你我知根知底，嫁给你总不会对我们恩将仇报。」

她越想越高兴，觉得自己聪明死了，对于这个提议甚是满意。

「不过是帮个小忙，裴世子举手之劳，这样再好不过......」

而我的眸底晦暗不明，下一秒，冷冷打断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不同意？」

「你为什么会不同意？我阿姐她身份尊贵，貌比西施，才高八斗，就算名义上做你的正妻也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我知道世家早晚会完蛋，但是，请你念在我阿姐救过那么多西郡百姓的份上，帮帮忙。」

完了。

我有些看不懂谢小春了。

她在难民窟一次次救我时那样的聪明果敢，后来伪装谢礼之的人给武阳王传递消息时，虽然模仿的字迹有些生硬，但也算得上有勇有谋。

怎么轮到她和她阿姐身上，重来过这么多次，竟然还是被桎梏住了思想和手脚，总觉得要靠嫁人来解决问题。

谢家都教给了她些什么东西。

我兜了一肚子的火，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才没有发作。

然后问她：「救得下一个两个，其他的谢氏女，你要放弃吗？」

谢小春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谢礼之的后院里，不是所有庶女的母族都毫无自保之力吧，还有二房，三房，乃至旁支。」

「剩下的，就看你和谢三小姐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叫你们杀了你们的父亲怕是做不到，你有那么多的兄长和堂兄，换一个谢家家主，总是有办法的。」

再后来，她便时常来找我共同商议怎么将谢礼之从尚书令的位置上赶下来，美其名曰这件事对裴国公府也有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偶尔出了岔子，她也找我借些人手，买毒药被人查去药铺，也找我擦屁股。

一副将我个利用了个彻底毫不留情的做派。

直到有一天，事情尘埃落定。

我放在谢小春身边的人来同我回禀。

我从棋盘上抬起头，带了几分好奇：「如今的谢家，是要退回陈郡了。」

手下的人恭恭敬敬的称「是」。

如今谢家在朝堂上，只剩下几个身居高位但没有实权的子弟撑着门楣。

我想了想，又问：「谢家如今的话事人是谁？」

那人有些踟蹰。

「是，谢三小姐，谢盈。」

谢小春很久没来见我了。

她是个没良心的。

连她平日爱逛的茶楼和庙会，我都抓不到人。

我知道她是诚心躲着我。

没有办法，我只能请华阳公主办了场宴会，替我将人好好的请出来。

曲水宴上，谢小春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来找她讨债的，她坐在那里，僵硬的像个慷慨赴死的勇士，

我将她叫到亭子里，她气愤的挪着步子，因为知道我是小裴，太过熟稔，规矩礼仪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

「裴世子有话就直说吧，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

我笑：「不躲了？」

她眼底泛红，准备同我摊牌。

「我不是不想嫁，实话告诉你，只是我......我曾经......死在......」

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想要同我说什么，我曾经梦见过，那是一个没有我的世界，小春不喜欢，我也是。

但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我慢条斯理的为她斟了一杯茶，并未穷追不舍：「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如果这个秘密让你难堪，那么就一辈子都不要讲给任何人听，不要叫人拿这个秘密日后伤害你，也包括我。」

「但是，如果你不嫁给我，我现在就叫人做一个有毒的肉包子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