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谢承泽顾不上骨折的左腿。
撑着我的肩膀,说什么也要先完成任务,把接车的师傅吓了一跳。
可还是晚了。
出租车停在杜妈妈家门前时,已经是零点过五分。
谢承泽任务失败。
我摊手,转身欲走。
他却不顾自己腿伤严重,扑上来扯住我的手,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若不是掉进了深坑,我一定能在零点前回到这里的!”
“还有…如果没有这个头盔…它真的很重…”
他顿了顿,一脸的不满。
“还有你挂我腰间的那两个气球,全是尿…泼我一身不说,又脏又臭还贼累赘…”
谢承泽说,暂时没有这些东西拖累,他肯定会完成任务。
可杜妈妈呢?
我和谢承泽难道就不是她的负累吗?
谢承泽的头盔能摘下,腰间的气球能去除,断掉的腿骨能重新接上,洗了澡就焕然一新。
可杜妈妈没有机会了。
她死了。
我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把谢承泽领进屋。
迎面撞上杜妈妈遗像的一瞬间,谢承泽登时红了眼。
他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我把一叠文件递给他。
他不明所以,接过来翻看,越看双眼越通红,脸上的神色越发慌乱无措。
“这…什么意思…”
那是杜妈妈封在小匣子里,上了锁的文件。
是她打算尘封一辈子的真相。
她死后,我把小匣子砸开,翻了出来。
一本废弃的存折,上面记载着这么多年她给人做手工攒的钱。
最大的一笔支出,是谢承泽15岁时肾脏移植的手术费。
整整十万。
一份肾脏移植同意书和保密协议,接收者是谢承泽,右下方是杜妈妈歪歪扭扭的署名。
另一本在用的存折,记载着谢承泽离家打拼的这几年,杜妈妈一直暗中转账帮助他渡过难关。
还有两份产权转让文件。
天使孤儿院的旧址转让给谢承泽。
这栋平房写了我的名字。
谢承泽捏着那叠东西,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什么叫…自愿捐赠肾脏与谢承泽…我身体里流转的…是杜妈妈的肾?”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泛红的眼眶渐渐蓄满泪水,眼底的是难以置信,还有愧疚。
“她不是说…医院给我免费做手术吗…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十万啊…”,他伏在地上,疯狂用拳头锤打地面,“她得缝多少布娃娃,穿多少珠子,绣多少花手帕啊…”
“所以,她的眼睛坏了。”
我捧着杜妈妈的遗照,在双眼的位置轻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