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渐沉一怔,不禁偏头笑了起来:“大概是被你标记了。”
“啊?”景繁诧异,他还有能力能标记Alpha?
看着他信以为真的沉思表情,解渐沉又起了捉弄的想法,他倾身过来,展露出自己的后颈。
过去了一周时间,在优性Alpha超强的恢复力下,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
景繁盯着那块略高于周围皮肤的凸起,下意识地回想起了那里刚被咬时的样子。
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假性标记综合症,Alpha会对假性标记者产生心理依赖。”解渐沉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有这个病吗?】景繁抿紧了嘴巴,两颊挤出的小窝都带上了担忧,希望对方只是开玩笑。
【这属于一种心理疾病,常发于Alpha群体。】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景繁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一夜情导致别人怀孕的渣男。
“那,怎么办,有得治吗?”他问。
解渐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憋不住逸出了一声轻笑。
“有,但是需要某人听话。”
某人听着呢。
景繁点了点头:“好吧,我会配合的。”
解渐沉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接着他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
看着面前的干净纤长的手,景繁歪了歪脑袋。
“握住我的手,身体接触有助于缓解焦虑。”
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联想刚才在试衣间对方的举动,让这话更加有了可信度。
不再怀疑,他伸手握了上去。
可能是Alpha的体质特点,解渐沉的手掌一直都是炙热的。
景繁眨了眨眼睛。
好烫,他想。
感受着指尖微凉的触感,解渐沉握紧了手,拇指不着痕迹地磨蹭着对方的手背。
回家的路上,怀揣着对解渐沉的愧疚,景繁一退再退。
退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答应了对方上楼喝杯茶的要求。
“最近在学习?”Alpha端着水杯,一点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关于舞蹈的书籍。
上面还被某人花了不少抽象的线条小人。
“练得怎么样?”解渐沉翘着腿,宛如检查作业的老师。
景繁摸了摸鼻子,看向一边:“还,还行吧。”
解渐沉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了手:“那来彩排试试?”
景繁舔了一下唇:“现在?你确定?”
他怕给这个有点心理疾病的Alpha再带来一点身体上的伤痛。
然而解渐沉已经靠近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景繁垂着头,看着对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按照视频上的教学,摆好了姿势。
他轻轻搭着解渐沉的肩膀,抬眼和他对视,从那双深沉的眼底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地关注着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景繁再次错开了视线,盯着对方散落在他指尖的长发,蜷了蜷手指。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自然,解渐沉垂着眼睛,低声鼓励:“只要跟着我就好。”
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般的话语掠过耳畔,酥痒感从耳朵向四周蔓延,景繁轻颤了一下,点头。
解渐沉勾了勾唇角,扶在他腰侧的手施力,拉着人迈开了步子。
景繁的学习时间加起来只有几个小时,只能记住最基本的走步,突然被拉着跳配合,瞬间慌乱到忘记了步伐。
跟不上节奏,果然踩了对方好几下。
不过两人都光着脚在地毯上跳,真踩到也不会多疼。
好在解渐沉也一直在配合他,渐渐地,磕磕绊绊的两人也有点像模像样。
就在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景繁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开始播放起了相配的舞曲。
悠扬的曲子让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声源。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问系统:【你搞的鬼?】
只有系统可以操作他的手机。
【宿主建议学习人类情感,这是我经过学习后,判断出应该提供帮助的情况。】
景繁没想到它还真的去学了,只是提升的点有些走偏。
解渐沉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搭在腰间的手收紧:“专心。”
景繁回神,他看着对方的脸,咬了咬唇边的软肉。
不过系统这也算是帮了个忙,有了伴奏,更方便他跟着节拍跳。
渐入佳境后,景繁的紧绷也减轻了不少,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解渐沉垂着眸子,片刻不移地注视着他的神情。
眼底的温柔和欢喜如呼啸的山风吹散了阴霾,露出了赤裸的渴望与占有。
然而心思的转变很快就导致了问题。
旋转后撤时,解渐沉的步子迈得小了点,景繁直接踩了上去。
不等两人再调整补救,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齐齐倒了下去。
景繁摔在解渐沉的身上,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想起身检查对方有没有摔伤,只是还没撑起就被腰间的手臂再次拉了下来。
看着骤然贴近的脸,景繁的呼吸倏尔一滞。
音乐已经快要到尾声,曲调渐缓。
无法移开的视线从解渐沉好看的眉眼处缓缓下行,最后落在了半开的唇瓣上。
景繁可以明显感觉到胸膛下加速的心跳。
垂着的眼睫轻颤着,喉咙发紧到哽塞难咽。
“亲吻也有助于缓解症状。”Alpha的呢喃声在舞曲的掩盖下模糊不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
随着乐曲的戛然而止,他低下了头。
温热的唇瓣轻轻交叠。
不知道是谁先张开了嘴,交错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第112章不仅完了,还弯了
睡意朦胧间,好像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景繁艰难挣扎了两下,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意识也像是被牢牢困在了棉花堆里,只想继续沉睡下去。
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只能隐约感到额头上似乎落下了一抹温软的触感,接着意识便彻底被裹挟进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景繁从床上翻身坐起,顶着一头乱毛,试图将混沌的思维回正——
昨天下午,他在商场偶遇了解渐沉,买完衣服后对方把他送回了家,在家里他们排练了舞蹈,然后他俩摔了,然后亲了,再然后……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脸侧,胶着的亲吻愈演愈烈,直到身体的某部分发生了变化。
意识逐渐清晰,景繁暮然瞪大了眼睛。
他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进了卫生间,期间还差点被掉在地上的被子绊倒。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确认某件事。
刚到卫生间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东西。
一条洗干净正晾着的黑色四角内裤。
景繁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捂住了脸。
“我靠啊!”
他还以为是做梦呢,昨晚也没喝酒啊?!
“系统,我好像完了。”
不光完了,貌似还弯了。
他昨晚居然被解渐沉亲出反应了!
更羞耻的是,他慌慌张张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体变化时,还被对方发现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别害怕,景繁,我可以帮你。”
男人带着热气的喑哑诱哄似乎还在耳边。
景繁揪住自己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地缓缓蹲了下去。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解渐沉还这么乐于助人。
甚至这位好心人还贴心地帮他换洗了衣物。
景繁大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打算把脑子里的某些画面震出去。
但是蹲着的姿势又让他瞥到了自己大腿内侧的星星点点:“……”
“……系统,不然我们还是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系统最近被屏蔽的频率越来越高,它看着自家宿主的崩溃表情,灵活引用起了他的原话:【人类感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景繁被它噎得喉间一哽,哀怨地滚到了床边,把自己摔回了床上。
咿咿呀呀哼了半天,大概在为自己丢掉的脸皮进行哀悼。
默哀了三分钟后,他突然又撑着床铺抬起了头:“所以解渐沉人呢?”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昨晚案件的另一个同伙。
【他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景繁突然想到了自己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那个人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
他眨巴着眼睛,突然有些搞不懂了:“好奇怪啊……”
解渐沉说是做炮友,但是好像目前为止也没有提过要进行更深层面的交流,倒是一直迷恋于暧昧的亲吻和抚摸。
甚至昨晚他昏了头提出互帮互助都被拒绝了。
“嗬,他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景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庆幸。
至少不需要再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城门失守。
这时曲由白给他发来了消息,是一串联系方式。
景繁抱着被子坐起,想起昨天自己找他要了明越的联系方式。
因为快到罗子默通风报信的剧情了,但是明越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个联系方式比较好。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没有见到解渐沉,组里的人说是他临时去海外出差去了。
但是他一个秘书都没带,景繁觉得应该不是单纯的公务问题。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本来他还头疼该怎么面对对方,晾了几天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周三看到解渐沉时,他想原地去世的念头已经轻了很多。
他换好衣服下了楼,车子正在楼下等着。
Alpha是今天刚回来的,脸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看起来这几天过得挺辛苦。
今天景繁作为舞伴,终于不需要再担任司机的工作,他下意识便拉开了副驾驶。
坐在后面的人见状轻咳了一声,他又只好乖乖坐到了后座。
解渐沉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白色西装,和景繁身上的礼服倒是很搭。
他翘着腿,手里拿着平板在处理文件,景繁怕打扰到他,贴心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主要是心虚和不好意思。
车子上了路,景繁盯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衣角。
解渐沉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将平板放到了一边,伸手握住了那只不太安分的手:“紧张吗?”
手突然被抓住,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几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驾驶室的司机。
不过好在今天的司机不是秘书组中的某一个,不然他和解渐沉的不太正当的关系恐怕就要暴露了。
手上加重的力道让他把视线又转回了身侧,他摇头:“还好。”说着还轻轻挣动了一下手指。
“这几天有好好练习吗?”解渐沉并没有收手,反而捉着那只纤细的手把玩了起来。
景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自从那天之后,他一听到那首曲子就会想起那个荒唐的一晚,所以练是不可能再练的。
但是也不可能承认,他盯着自己的膝盖面不改色地撒谎:“练了。”
反正出丑丢的也是解渐沉的脸,这是他作为老板用人不清应得的。
“好。”Alpha细细地捻着他的指尖,嗓音含着沉沉的笑意。
到达宴会时,厅内已经站了很多人。
景繁看到了跟在明越身边的曲由白,曲由白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他俩短暂地对视一眼。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他们也来参加了这场宴会。
只是他后来又反复确认过,这个发展并不是新剧情里的内容,目前也没有其他新剧情解锁。
就在景繁走神思考时,突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转头循着那道目光回视过去,就见视线的尽头是一位干瘪阴冷的老人。
景繁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那人他还记得,正是之前宴会上和解渐沉针锋相对的陈森。
陈森虽然有着明面上的身份,私下里却并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系统给的信息来看,或许和那个非法实验室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他与这个人并没有过什么接触,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这人正死死地盯着这边,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景繁直直地与他对视。
即使知道自己的目光被发现,陈森也毫不在意,甚至举起了手里酒杯冲着他遥遥一敬,扬起的嘴角带着恶劣的嘲弄。
那阴狠算计的笑容让景繁格外不舒服,心里像是被鬣狗盯上一般黏腻恶心。
他抿紧了唇瓣,下意识抬起手里的酒杯想喝点什么平复一下心情,只是还没凑到嘴边,杯口就被身边人笼住了。
解渐沉将酒拿开,换了一杯果汁给他,声音淡淡道:“没必要理他。”
景繁抬头,原来他也注意到了陈森的视线。
“他是不是和当时的实验室爆炸案有关?”沉默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解渐沉半垂着眼睫,闻言抬起了眼,冷笑出声:“他就是最大的主谋。”
Alpha的语气森冷异常,景繁眨了眨眼睛。
结合上一次两人的对峙来看,解渐沉似乎跟这个陈森有着不小的恩怨。
“不舒服的话就去外面透透风,不过别走远。”看着神色突然凝重的人,解渐沉伸手拨了拨他纤长的眼睫。
景繁正盯着手里的果汁沉思,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不由得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他抬眼看看解渐沉,又转头看看陈森的位置,发现那人已经和其他人谈笑起来。
从刚才开始内心就莫名生出了一丝烦闷和焦躁,景繁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大厅后,他朝着厅外的花园走去。
刚走到花园入口,就与同样出来透风的曲由白相遇。
“你怎么也出来了?”景繁坐到附近的木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有些好奇。
曲由白坐到他身边,不好意思地解释:“明越嫌我喝了太多酒,让我出来歇会儿。”
景繁被他的理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问:“明越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曲由白也说不太清楚对方的打算:“我不知道,他只说给我两万,让我来假扮他的小情儿,不过他最近一直都怪怪的。”
“假扮情侣?”这比他的任务似乎要艰巨一点。
“嗯,学长不是吗?”曲由白反问。
他想起之前在店里,解渐沉亲口承认他和景繁是伴侣关系,但是景繁否认了,他以为他俩的情况和自己这边差不多。
景繁摇了摇头:“我是来充当舞伴的。”
“舞伴?”曲由白愣了一下,“这场宴会还要跳舞吗?”
“嗯?不用吗?”景繁也有点懵。
曲由白歪着脑袋:“不用吧,明越说只是普通宴会,不需要我做什么来着。”
“……”景繁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貌似又被某人戏耍了。
第113章该道谢的另有其人
大厅里灯壁辉煌,那些身价不菲的显贵们三两交谈着,清雅的音乐悠悠传来,衬得花园就要相对寂寥很多。
“对了学长,关于上次你让我帮忙打听的那位付新雪女士,”曲由白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交代的任务,“我在学校的内部网站查过,也问了几个相关的教授。”
“但是目前只知道她是27年前世京生化方面的研究生,是苏志华教授手下的学生,发表过很多优秀的著作,都是和基因工程相关的研究。”
景繁眨了眨眼睛,这些信息和他自己掌握到的差不多。
不过曲由白又提醒了他,他还没有去搜索过付新雪发表过的论文著作,包括她的那个导师苏志华。
或许可以尝试从这方面找一下两人的交集。
“嗯……学长,如果这个人很重要的话,我可以从明越那边下手试试。”曲由白看着蹙眉沉思的人,犹豫着提议。
景繁抬眼看他,唇瓣不自觉抿了起来。
明越那边既然在调查,肯定要比他这个没有渠道的人知道得详细。
但是曲由白要怎么从对方那里套取信息?
“不用勉强,我会看着办的,你先和他好好相处吧。”景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让对方帮忙。
他怕节外生枝,让面前人再卷进这个与他无关的事件中。
曲由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花园入口处站着的人打断。
“曲由白。”坐在长椅上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明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眉心紧锁,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边是自己的半个家人,一边是雇主,曲由白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景繁朝着明越抬了抬下巴:“去吧,他在等你呢,我再坐会儿。”
曲由白只好抿着唇离开。
对方走后,花园里只剩他一个人。
北市四季分明,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夜晚的风吹过还有些凉意。
景繁仰着头,突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特别的香味,连心里的郁气仿佛都被冲淡了不少。
那不是宴会厅里准备的香薰味,而是更加自然清新的植物香气。
花园里到处都是精心设计的花坛,在那一片低矮的灌木花草中,中间的一颗郁郁葱葱的乔木显得过于突出。
景繁盯着那颗树看了半天,最后站起身朝着它走去。
越靠近,那股清冽的馨香也越发清晰,直到站在树下,他终于确信,刚刚闻到的好闻味道就是来自这颗树。
这树长得也挺奇特,笔直粗壮的树干在月辉下泛着淡银色的光泽,细长的叶片几个为一簇,乍一看会怀疑有人把兰花粘在树枝上造出来的拼接物。
景繁就是那个怀疑的人。
他伸手抓住一根低垂的枝桠,扯了扯尖端的一簇叶片,结果力气没掌握好,直接将脆弱的枝干扯断了。
“……”看着手里带着枝干的一簇叶子,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有些心虚。
不过他也确定了,这树就长这样。
拿着那簇叶子细看,他又发现了藏在叶片下米粒大小的白色花朵。
而那好闻的香味,就是来自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花朵。
景繁拿着叶子凑近深嗅一口,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如果没有在返回大厅的途中遇到陈森的话,他的好心情或许能维持更久。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苍瘦老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陈森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保镖。
两人站在花园的入口处挡了大半的路,他们的身后就是亮堂堂的宴会厅。
景繁偏着身子,打算从他们身边借过,却被那个保镖伸手拦住。
被迫停下后,他侧目看着一脸精明的老人,抿了抿唇。
他们应该不会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下对他做些什么,只是他越来越觉得奇怪。
宴会一开始的对视,他还可以理解为被陈森与解渐沉的针锋相对牵连,但是现在特地拦他,未免太把他一个小秘书当回事了。
“有什么事吗?陈老。”景繁打算先不动声色。
“咯咯,”老人苍哑的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没什么,就是好奇被解渐沉看上的人有什么特别的。”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垂着眼睫:“您误会了,我只是解总的秘书。”
陈森的手上拄着拐棍,闻言转头看过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是吗?秘书先生看起来并不简单。”
景繁被他盯得不舒服,主动别开了眼睛。
“接下来还有好戏要上演,那秘书先生,我们拭目以待。”陈森阴恻恻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手。
余光从那只消瘦且疤痕交叠的手上一扫而过,景繁忍不住咬紧了牙。
他猜不透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
忽略眼前伸来的手,景繁冲对方点了点头,准备直接离开。
只是还没迈开步,手腕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握住。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手,他心下顿时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宴会厅。
但是解渐沉不在。
景繁稳了稳心态,看着那个抓住他的人:“您这是做什么,我需要尽快回到解总身边。”
他特地提起解渐沉,希望能威慑对方。
然而陈森却毫不在意,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浑浊的眼底翻腾着难以忽视的算计与兴奋。
景繁有些被他癫狂的状态吓到,挣了挣手腕。
也就是这次挣扎让他注意到了那只手上的饰品。
陈森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深棕色的佛珠,佛珠上刻着金色梵文,但佛珠的穗子上却是一只缠绕着蛇的逆十字架。
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让他多看了两眼,然而很快他又惊觉,这里并不存在他原本世界的一些教系。
景繁暮然抬起了头,盯着陈森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与茫然。
陈森也像是从他的反应中确定了什么,脸上阴鸷的笑意更深,嘴角牵起一个骇人的弧度。
“你……”景繁反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只是他的话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另一人打断了。
“哟,这么热闹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繁下意识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孟锦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徐徐而来。
“怎么了?你家老板正找你呢,怎么在这和老头子聊起来了?”孟锦扫了他一眼,丝毫不给陈森面子。
景繁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孟家小姐,令尊近来安好?”陈森收回了手,沉下的脸色显然是不满她的无礼。
“哎,劳您记挂,半死不活着,怎么,您想去陪陪?”孟锦揽着景繁的肩膀,把他往身后带了点,嘴上丝毫不怯。
“哼。”陈森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走之前,他又用那种兴味十足的眼神扫了一眼景繁。
孟锦对着那道背影啐了一口,转头看向身边低着头的人。
她还以为景繁是被那个老头子吓到了,拍拍他的肩膀,询问:“没事吧,他刚刚为难你了?”
景繁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他是在想陈森手上的那串怪异的饰品,以及对方眼神里难以捉摸的情绪。
“不用理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心老头。”孟锦皱了皱鼻子,看起来格外嫌弃。
景繁抿着唇,想到她刚刚说解渐沉在找他。
刚打算走,就被孟锦挽着胳膊拉了回来:“去哪?”
“嗯?不是说老板找我吗?”景繁疑惑反问。
“没有,他现在正忙着和别人谈合作呢,怕你走丢了才叫我来看看。”
景繁再次观察了一眼宴会厅,果然还是没见到解渐沉,大概正在哪个沙发前坐着和人交涉。
看出他有些心事重重,孟锦摸着下巴,眼珠转了两圈,最后注意到了他口袋里漏出的几根绿油油的叶子。
她伸手抽了出来,发现是一截姜兰木的枝叶。
“你摘这个做什么?”孟锦瘪着嘴,不太理解。
难怪她刚才一直闻到一种不乐意闻的味道。
景繁的沉思再次被她打断,抬眼看着那截断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在花园里摘的,感觉挺好闻的。”
这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所以他就想着带回家用水养两天。
“也对,气温渐渐降下来了,姜兰木也要开花了。”孟锦抓着枝干转了转。
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喜欢这个味道?”
景繁不懂她笑什么,在那不怀好意的调笑中,有些犹豫地点头。
这种植物他第一次见,味道也是第一次闻到,并不像大部分鲜花浓烈馥郁的甜香,它带着些辛冽清新的味道,夹杂着沉木和新叶的香味,不会腻人。
“你早说啊,让解……”孟锦咧着嘴,只是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咳,你早说啊,我家就有姜兰调的香水,明天我就送两瓶给你。”
“不用破费了吧?”景繁挠着脸颊,不太好意思。
孟锦把叶子塞回他的手中,笑得意味深长:“不破费,我自己的香水公司调的,就两瓶,都没量产,不送你说不定哪天就丢了。”
看她这么热情,景繁也不好再拒绝,他拨弄着手里的叶子,道谢:“那谢谢孟总。”
孟锦摆了摆手:“不用,该向我道谢的另有其人。”
第114章这个姿势有点怪
那晚的宴会确实如曲由白所说,只是普通的宴会,景繁特地准备的硬底鞋也没有派上用场。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上网搜索起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教派的信息。
他翻阅了各大网站,甚至连可能存在的民间邪教都没放过,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不存在佛教,也没有什么耶稣上帝。
连相似的都没有。
景繁拿着笔在本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笔尖在纸上戳出了斑斑点点的墨迹。
“系统,你之前说每个小世界,同一时刻只能存在一个任务者,那有没有出现bug的可能?”
他现在不由得怀疑起陈森的真实身份。
【不会,如果小世界存在任务者,世界通道是无法开启的,而且小世界无法承受两个任务者的同时介入。】
系统回答得很决绝,景繁又开始犹豫起来。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除了对陈森身份的怀疑,他又查找了付新雪和她导师苏志华20多年前发表过的论文。
苏志华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信息素再生和调节,而付新雪则是在基因优化方面研究得比较深。
付新雪在研究生期间发表的几篇刊论中都有苏志华的名字,同时还有一个人名出现得比较频繁——
常采文。
景繁有些好奇,便让系统帮忙搜索了这个人的资料。
要是能找到这人,或许还可以向她询问一些当年的信息。
【常采文,女性Beta,现46岁,16岁取得世京大学本硕博连读资格,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学妹,毕业后进入国家研究院工作,后辞去职务去了一家私人研究所……】
景繁翻阅着系统给他调出的资料,龇着牙默默惊叹起这个学霸人物的丰厚履历。
划过那一长串的生平简介后,几张不同时期的照片呈现在眼前,从幼时的稚嫩到大学时的朝气,再到进入社会后的成熟稳重。
虽然不同时期的状态和样貌都有明显的变化,但唯独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深邃而坚定。
看着寥寥几张照片,景繁歪了歪脑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将最近的一张照片放大,这是常采文42岁时接受采访时留下的照片。
她保养得很好,即使年过四十,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景繁突然伸出手,将她的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了那双深刻的眼睛,以及眼角的一小块疤痕。
记忆的潮水翻腾又退去,最后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画面,与眼前的照片逐渐重叠。
景繁缓缓睁大了眼睛:“是她……”
他再次对比了几张照片,更加确定。
是当初在实验基地,带着他进实验间给费云注射药剂的那个女人。
同时,记忆中的另一块碎片从角落被挖掘出,与眼前的信息拼在了一起——
解渐沉当时用来开启电梯的那张高级权限卡,权限人的名字是:Seveng。
Seven,采文。
所以这个常采文从国家研究院退出后,加入了陈森主导的非法实验中,并且在那群人里地位很高。
找对方询问当年事宜的打算落空,但景繁又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从这师徒三人的关系,以及他们钻研的领域与非法实验室的研究方向的重合度来看,或许付新雪与苏志华都与那个实验室有关。
再说得更难听一点:他们也是实验室中的一员。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解渐沉一直在调查关于实验室的事,为什么会与陈森树敌,又为什么会将无亲无故的苏志华藏在偏远的疗养院。
而付新雪的死亡,大概率也不是对外说的死于车祸那么简单。
景繁扣着指甲,脑子里的信息又多又杂乱,还是差了点什么,无法将它们整合到一起。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他拿着笔在付新雪的名字上点了点,最后将旁边的苏志华的名字圈了起来。
看来得找时间去再看一眼这个苏志华。
退出系统弹窗时,景繁又注意了一眼进度条。
这几天主角俩的发展还算符合轨迹,崩塌进度保持着缓慢的下降。
不过还有几天就要到明越和间谍的剧情了,前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景繁忍不住打开手机,将曲由白发来的联系方式给添加上了。
之后几天,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那晚孟锦答应的事也不是随口说说,第二天就收到了她送来的香水。
除了两瓶正装,还有一个试用装,看起来确实是把家里仅有的都打包送了过来。
景繁试了试味道,味道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原本还担心会添加了其他香料喧兵夺主,但这香水很完美地复刻了姜兰木的香味。
只是他不习惯用香水。
景繁思考着找个地方把香水收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试用装摔了。
玻璃瓶身瞬间碎开,液体撒了一地,辛冽的香味也在卧室密闭的空间里散开。
“……”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为了不浪费这“限量”的香水,他将自带的试香纸全拿了出来,吸满香水后,塞进了家里的各个角落当香氛,包括衣柜。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浅淡却又存在感十足的姜兰香味。
当然,浅淡是事实,存在感十足是对秘书组的人来说。
景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聚餐后,组里的人就怪怪的,好不容易逐渐恢复了正常,这几天他们看他的眼神又变得诡异起来。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另一个奇怪的就是解渐沉。
自从上次知道他被自己咬出点心理疾病后,景繁就一直有些愧疚。
而某人就像是抓住了他这一心态,经常在他能接受的底线边缘提要求。
比如每天午休时间要陪他一起吃饭,吃完饭还要身体接触半个小时。
身体接触面积也与日俱增。
比如现在。
“老板,在公司这样不太好吧。”景繁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要是眼下这个姿势也太羞耻了。
解渐沉靠坐在宽敞的沙发上,而他以面对面的姿势跪坐在对方的腿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别扭地蜷在两边。
最要命的是,这个姿势会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借对方手解决问题的那晚。
但就这样亲密的姿势,Alpha犹嫌不够,将他死死揽在怀里,两人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这是我的休息室,不会有人进来。”某个昏君如是说。
景繁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瘪了瘪嘴,委婉地表示:“但是这个姿势好奇怪……”
解渐沉一直埋在他的颈侧嗅着什么,鼻息打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酥痒,怪异的感觉总是不受控地从心底隐隐升起。
“那换成亲吻怎么样?”Alpha抬起了头,一脸认真地提议,“亲吻比牵手拥抱的效果好,也更快。”
说着揽在他后背的大掌缓缓上移到了后颈。
解渐沉每次接吻都喜欢扣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退不得半点,常常被憋得头晕眼花才能得到一次喘息。
所以他对这个动作有ptsd。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挺好的。”景繁收紧了环在对方身后的手臂,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解渐沉感受着对方主动的靠近,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落在窄瘦腰际的手臂也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更近。
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满足地深嗅了一口。
景繁看着他像狗崽子一样的行为,不由觉得奇怪。
他身上又没有信息素,对方总是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到底在闻什么?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解渐沉突然开口,轻声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
对方说话时离他耳朵太近,景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他解释:“是香水吧,孟总前两天送我的,如果老板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拿一瓶。”
解渐沉的唇瓣抵在柔软的颈侧轻蹭,不答反问:“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景繁被他的小动作撩拨得浑身一颤,轻喘了一口气:“这个姜兰还挺好闻的。”
“喜欢吗?”Alpha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再次追问。
“喜欢。”景繁垂在对方身后的手指蜷了蜷。
“好。”解渐沉的手臂再次收紧。
不知道这紧到呼吸困难的拥抱持续了多久,就在景繁靠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有些昏昏欲睡时,他突然又醒了神。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益宁疗养院?”
之前解渐沉答应过还会再去,他就厚着脸皮直接说了“我们”。
面前人没有立刻回答,景繁又补充解释:“上次答应过那个小朋友会去看他。”
当然看小西瓜头只是借口,他真正的目标还是苏志华。
虽然他自己也可以去,但是景繁深知,光靠他自己,去了也见不到被严加看守的人。
解渐沉缓缓睁开了眼睛,半垂着的眼底,眸色隐隐深了几分:“……过两天等我的事忙结束后。”
第115章器大活好
解渐沉结束会议返回办公室时,就见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瓶浅绿色的香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嘴角无意识牵起,他把东西放回盒子,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秘书组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汪铭正在整理刚才会议的文件,余光注意到门口的人影,立马转头看过来:“解总,有什么事吗?”
解渐沉扫了一眼办公室,最后盯着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挑了挑眉:“没事,早点下班吧。”
他走后,汪铭默默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盯着的位置是景繁的工位。
只不过今天是周五,一到下班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踩点溜了,包括那个位子上的某人。
【在哪?】解渐沉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打字询问。
果不其然,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得到回复。
而另一边早就逃之夭夭的景繁已经下了公交车,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默默将手机熄了屏。
自从上周五晚上被解渐沉拐回家后,他那个周末两天都被迫“加班”当人肉愈疗器。
甚至连原本去找明越旁敲侧击一下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通风报信的剧情被直接跳过。
奇怪的是,这次跳过剧情,崩坍进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停滞,而是涨了0。5%。
涨了0。5%,这是什么概念,眼下这拉得很长的新剧情已经过了大半,才好不容易降了0。6%。
一觉起来,景繁看着差点白干的进度条,眼睛瞪得比车轱辘都大。
他本来以为不按照原轨迹走剧情,最多也就是没办法降低崩塌进度,谁知道居然还会反噬。
看来这个罗子默与明越私下联系的剧情还挺重要。
所以景繁在这周五下班前,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一到下班时间就溜了,连午餐时解渐沉提的“下班等我”都当成耳旁风。
他得捍卫自己的自由时间,他还要去拯救世界!
而要去“拯救世界”的某人,此刻正蹲在马路边吃烧饼。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景繁三下五除二将香脆的烧饼解决掉,他拍着手里的残渣,觉得奇怪。
但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附近正好有一家商场,想不通的景繁便干脆不想了,打算进去买点东西。
期间解渐沉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他统统装作没看见。
提着给旺财买的口粮走出商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跟着导航走出几步后,景繁脚下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
【真的不太对……】他不着痕迹地侧头,瞄了一眼身后。
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
从进入商场前,他就一直隐隐察觉到一丝怪异,只是现在这个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他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附近的监控里,有一个人影比较可疑。】系统立刻调取了附近商铺外的监控,看到了一个短暂闪过的黑影。
景繁抿了抿唇:【该死的,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攥紧手里的袋子,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为了以防万一,景繁犹豫着要不要提前报警,但思索后,他还是点开了解渐沉的联系界面。
刚打出几个字,前方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景繁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心下骤然一沉。
他扫了一眼斜上方的监控器,又戒备地朝着对方看去。
面前的人甚至没有刻意遮挡脸部。
打量着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思考着在这个男人面前转身逃跑的成功机率。
只是没等他得出结论,对面的男人主动开了口:“景繁先生,我们老爷想请您喝杯茶。”
男人的声音低哑冷漠,怎么都不像是要“请人喝茶”。
而对方提到的“老爷”一词,景繁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陈森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不了吧,我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他打着哈哈,再次后撤了一步。
手机长时间不操作已经黑了屏,也不确定没打完的字有没有发出去。
眼前的男人伫立在原地,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景繁小幅度地后退几步,然而刚要逃跑,转身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他怔怔地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接着垂在身侧的手被抓住,男人将他手里的手机夺去,并关了机。
【完了……】景繁的心算是沉到了底。
“景繁先生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您做什么。”面前的男人努力做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如果他们的举动没有这么强势,可能笑意会更有说服力。
“你们老爷是哪位,会不会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的。”景繁祈求着是一场误会。
“没有认错,等见到您就会知道的。”男人说着对同伴抬了抬下巴。
身后那人接到指令,抬手钳住景繁的胳膊,半胁迫地推着他离开了原地。
景繁被迫跟着他们上了车。
但没行驶多久,车子就在一个庄园般的酒店前停下,男人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
推开门前,景繁的脑子里浮现了不少人的脸,但当看到对方的一头金发时,他还是出乎意料。
男人对着包厢里的老人礼貌地欠了欠身,又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繁眨眨眼睛,慢了半拍才踏进屋内。
送他来的男人并没有跟进来,厢房门关闭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坐吧。”老人的声音沙哑,语气平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景繁犹豫着坐到了他的对面:“解老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老人正是解渐沉的祖父,解正则。
只是他和这位大人物只有过一眼之缘,对方为什么会特地要见他。
解正则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片刻后才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北丰的员工吧,哼,也是,现在的解总另有其人。”
“……”景繁蜷了蜷手指,没想到对方居然介意这个称呼。
不过毕竟也曾是北丰的掌权人,算是半个老板,他不敢随便乱开口。
“你来北丰还不到一年,我调查过你,海市人,孤儿,还是个Beta。”老人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抬眼看了过来。
景繁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应和:“是。”
“渐沉是优性Alpha,是我解氏家族以及企业的掌权者,他现在还年轻,喜欢玩我能理解,但是他以后的伴侣,只会是门当户对的优性Omega。”
老人突然说了一大通,绕了半天,景繁总算是知道这个解老爷子的来意。
这是把他误当成了解渐沉的恋爱对象,来施压的。
虽然只要解释清楚自己和解渐沉并不是那种关系就够了,但看着老人强势不容置喙的嘴脸,景繁莫名有些不爽。
“解老先生,请问这些解总知道吗?”
解正则斜了他一眼,冷笑:“他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也迟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哦,那就是不知道。但是您也不问问他喜不喜欢,这样太独断了吧。”景繁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佯装淡定。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怵的,只是他实在不想看着原本就被限定了命运的人,还要再受到长辈的操控。
“这是他身为解家子孙的责任,更何况AO本就是自然之道。”
解正则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坐着的Beta。
“你觉得和有着天然吸引的Omega相比,你有什么胜算?”
空气中除了茶香,还弥漫着淡淡的姜兰木的味道。
但是解正则作为优性Alpha,却能轻易分辨那是香水。
“你甚至无法感知信息素,只能靠这种拙劣的手段来维持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景繁不太明白他最后一句话,但是对于前面的逼问,他还是想反驳:“或许解总就是喜欢Beta呢?”
“呵,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情谊最不值一提,”解正则苍瘦的手捻着杯口,嗤笑出声,“或者换句话说,你接近他难道不是为了私心?”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他吗?”景繁脸上维持着假笑。
“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的意思,在我面前不用装出情深意重的样子,我今天来只是想劝你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该得的东西。”
一想到他也是这样逼得解渐沉父母离异,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失去父母的庇佑吃尽苦楚,景繁就有些窝火。
他端起一边的茶壶,给对方的杯子斟上新茶:“老爷子您有点太悲观了,您把他培养得那么优秀,我为什么不能单纯喜欢他?”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靠近,老人的眉头就暮然蹙起。
景繁轻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吻痕挑了挑眉。
那是今天中午解渐沉留下的。
看来这是个古板教条的老头。
抓到了让对方暗自吃瘪的方向,景繁直接放飞自我,在不要脸的路上一路狂奔。
“解总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脸又一顶一的好看,更重要的是器大活好,床上性感,床下体贴,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钱权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他掰着手指头细数,故意用着粗俗的描述,果然如愿看到老头子拉下了脸色。
“只不过是把你当个床上的玩具,你就不怕有一天他腻了?”解正则的脸有些黑。
“哦,那正好就如您愿了呀,所以您今天完全没必要找我来,”景繁盯着老人的眼睛,淡定地笑了笑,“不过看来您对您亲手养大的孩子不太自信。”
“哼,牙尖嘴利,”解正则冷哼一声,将身前一张薄薄的单子推了过来,“不如先看看我开的条件。”
景繁将面前的单子拿起来,发现是张支票。当看到数额一栏时,每多看到一个零,眼睛就多瞪大一圈。
【我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刚刚不该刺他。】景繁抓着手里的巨额支票,可耻地发现自己心动了。
反正他和解渐沉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解正则很满意他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带上了意料中的傲慢与不屑。
所以说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一切情感都脆弱不堪。
【系统,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是个霸总文学。】景繁还在暗暗咋舌。
他没想到有一天“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是好几个五百万。
“这些钱足够你实现阶级跨越,圆满地过完下半辈子,”解正则眯了眯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短短半年间让他接受你的,但只要你主动放弃,这些就是你的了。”
景繁的眉心紧蹙,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中。
解正则也不急,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Beta要比当年的付新雪动摇多了。
良久后,景繁抬起了头:“好啊——”
解正则唇角一勾,心道果然,只是嗤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听对面人来了个大喘气。
“——您是不是在等我这么回答呢。”
景繁将手里的薄薄的纸张浸入了茶水中。
坐在对面的解正则的脸色一僵。
“不过可惜了,我和您的长孙可是两、情、相、悦。”像是怕对方听不清,最后几个字他故意说得一字一顿。
不过潇洒也只是表面的:【啊啊啊啊啊,心在滴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系统:【……】
当然,景繁也清楚地知道,天上白掉的从来只有陷阱。
不可能会因为这个条件就白白给他几千万,如果答应了才是真的上当了。
“看来您似乎很喜欢这种戏码,当初您的长媳应该也经历过这一考验,”他擦着指尖不小心沾到的水渍,“不过我很好奇,您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说是为了诞下优越的血脉,但付新雪身为Beta,依旧为解家生下了优性Alpha孩子,何必还要拆散彼此相爱的两人。
“你懂什么?”提到过往,解正则终于忍不住,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与自负,“我是为了他们好。”
经典的大家长思维,景繁确实不懂。
但思及被对方影响甚至毁掉了一生的人,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您的好意就是,最后让您的长子失去爱人,永远躺在了那个冰冷的病床上,现在还要让他们的孩子重蹈覆辙。”
解正则惊讶于解渐沉连这些都告诉了对方,但他没想到这些是景繁自己根据得到的信息推测而来。
“恕我说得难听一点,您好像根本不懂爱,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活了大半辈子,不觉得可惜吗?”景繁站了起来。
注意到老人额角爆起的青筋,他突然恶劣一笑:“不然您谈个黄昏恋感受一下吧,我可以给您推荐合适的Beta。”
解正则被人恭敬迎合了半辈子,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准备起身离开的人,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了出去。
精致的茶盏瞬间碎裂开,好在景繁离得比较远,没有被飞溅的碎片伤到,不过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刚刚只顾口嗨,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又后悔了,他不会要找个没人的地把我埋了吧?】
担心对方反应过来后,自己真的走不掉,景繁赶紧讪笑着后退,摸索到了门前:“哈哈,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解正则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恼羞成怒,看得他头皮一紧。
景繁靠在门板上,反手抓住了把手:“不好意思,我晚上不能喝茶,所以我就先走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下一刻,门就自己开了,而靠在门上的他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倒去。
不过意料中的倒地没有发生,他跌进了一个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腰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景繁仰着头,等看清来人后,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安了心。
解渐沉垂着眼打量了一眼怀里人,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抬眼看向屋内。
解正则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发了信息叫他回趟老宅,他此刻应该在回去的路上才对。
“我说过不要试图干涉我的决定吧。”即使面前坐着的是养育自己长大的血亲长辈,Alpha的语气依旧冰冷。
和以往的强势不同,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解正则第一次感受了他毫不掩饰的锋芒。
但是是为了一个Beta。
这让他想到了他那个懦弱不成器的长子,第一次站出来反驳自己,也是为了一个Beta。
恼火的情绪涌上,紧皱的眉头不怒自威:“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
景繁抓着解渐沉横在他身前的手臂站直,视线在黑脸的爷孙俩间转了几个来回,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见他们实在无人示弱,他只好站了出来:“哈哈,那个爷爷,您少喝点茶,晚上睡不着容易乱想,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转身推着人退出了房间。
被拉着离开前,解渐沉斜睨着屋内的老人,沉声开口:“我不是解鸿文。”
两人离开后,解正则锤着面前的桌子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在威胁自己,他不是解鸿文,也不会像解鸿文那样顾念亲情。
两人坐上车,景繁才来得及好奇:“老板,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了你给我发的消息。”解渐沉关上车门,回答。
景繁这才想起将手机开机,看着手机上发给对方的消息,有些奇怪。
「我好像被跟踪了。」是完整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他就猜出,是系统在手机被关机的最后一刻,帮他补充完整发了过去。
【系统,你越来越有用了。】景繁不吝夸奖。
解渐沉看了一眼盯着手机走神的人,俯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手上蹭过,景繁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起:“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解渐沉掀起眼皮看着他:“他今晚突然叫我回老宅,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让人查了一下。”
这话真假参半。
他原本确实准备驾车回去一趟,中途收到信息后,立马调转车头按照景繁手机上安装的定位系统找了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到的?”单纯的某人轻易接受了对方的理由。
解渐沉扫了他一眼,沉默着启动了车子,良久后淡淡开口:“在你夸我‘器大活好’的时候。”
“咳,”景繁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那,那还真早。”
但他又很快意识到,解渐沉把他和老爷子的对话都听了一遍,包括自己对他父母的一些评价。
“我,不是故意去打探你父母的事的。”说完景繁又觉得心虚,因为仔细想想就是他特地了解的。
“嗯。”解渐沉对此好像并不介意。
车子缓缓驶上正路,但是却没有直接回家。
看着面前熟悉的医院大楼,景繁有点懵。
他抿着嘴巴,转头盯着面前的人,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打算。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解渐沉半垂着眸子,注视着那双亮晶晶的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抬手摸了摸那纤长的眼睫。
景繁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忍住伸手揉眼睛的冲动,紧紧盯着面前的Alpha,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突然想起了,这是曲由白外公疗养的地方,也是解渐沉父亲所在的地方。
第116章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暖黄的灯光下,病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枯槁的金发早已失去光泽,苍白消瘦的脸颊一如景繁几个月前的匆匆一瞥。
由于卧床多年,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萎缩,露在外面的胳膊更是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的形状。
如果不是检测仪上的数据依旧在正常的范围内,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边,低着头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即使男人的脸已经瘦脱了相,但优越的骨相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儒雅俊秀,解渐沉的眉眼跟他很像,这大概是父子俩唯一的共同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景繁忍不住问。
“自杀没成功。”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Alpha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解释的声音都很冷淡。
景繁想知道的问题很多,比如为什么他会自杀,为什么你和父亲的关系不好……
还有,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只是眼下他开不了口。
最后他们没有待多久,又一起离开了医院。
出来后,景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他尴尬地捂着肚子,瞥了眼身边的人。
他晚上就吃了一块薄饼,早就消化完了。
解渐沉低低一笑:“饿了?”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餐厅,不过景繁倒是看上了路边的小摊,买了一份糖炒栗子。
买了吃的,两人就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公园里的种了一排姜兰木,这两天陆陆续续地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味。
景繁垂着脑袋,认真地剥栗子。
解渐沉坐在一边,看着他费劲地跟板栗壳做斗争,眉眼间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为了让某个肚子打鼓的人早点吃上食物,他从纸袋里抓了一把出来帮忙剥。
纤长的手指意外灵活,他剥得又快又完整,等攒了半个手掌的板栗仁时,旁边人还在手嘴并用地啃着一块没有裂口的栗子。
他将手伸过去,摊开了掌心。
景繁的嘴里还咬着半个板栗壳,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
视线在饱满的栗肉与解渐沉的脸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神中,他默默将自己剥得坑坑洼洼的栗子仁放到了对方的掌心。
解渐沉看着不少反增的掌心,眉眼弯了起来:“剥给你的。”
“我也是。”景繁把手里几颗实在磕碜的碎栗仁塞进了嘴里,说得颇为慷慨大义。
解渐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难以自持地笑出了声。
“挺甜的,”听到他的笑声,景繁抬起了头,“就这种微微发烫的好吃。”
在他的热情推荐下,解渐沉拿起了一块送进了口中。
“好吃吗?”景繁盯着他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泛着期待。
栗肉软糯细腻,甜度适中,烤制的焦香裹着栗子本身的香气,解渐沉点了点头。
见他也喜欢,景繁满意地咧开了嘴:“我以前心情不好就会吃点甜的,这种季节最适合吃糖炒栗子。”
解渐沉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沉默了良久才问:“不好奇我的家庭情况吗?”
“嗯?”景繁抬眼看了过来。
解渐沉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栗子:“我父母是自由恋爱。”
景繁嚼着嘴里的食物,心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解渐沉会主动说这个。
他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
“一个是家大业大的解家长子,优性Alpha,另一个只是普通人家的Beta,从相识到相爱不过两年,却都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两人不顾解家长辈的阻拦结了婚,好在婚后一年,我母亲就怀孕了,两人在解家的境地也有所改善。
“我出生后,解正则很高兴,因为我的分化检测显示的结果还不错,虽然不满我母亲的身份,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些和从向生那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直到婚后的第四年,我父亲出轨了,他标记了一个Omega。”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但很快另一个猜想在脑子里浮现:有人从中作梗。
事实也如他所想,解渐沉继续:“他们都知道其间有解正则的推动,但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两人艰难维持了半年后最终还是离了婚。
“离婚后,我母亲没能挣得我的抚养权。”
景繁紧抿着唇瓣,他们都清楚,付新雪只是一个普通人,除非解家主动放弃,否则她没有丝毫胜算。
“她离开的那天,和我约定了三年后来接我,”解渐沉说到这,顿了一下,“三年后,我等来了她车祸死亡的消息。”
虽然有些信息景繁已经知晓,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默默扣着手里的栗子。
“后来我父亲娶了那个标记的Omega。
“那是个优性Omega,身份背景都不错,虽然是个私生女,但胜在年轻好控制,是解正则精心挑选出来的。”
景繁还是想不通,解正则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拆散两人。
难道就是单纯想要个Omega儿媳?
“可惜的是,双优的搭配也没能顺利产下另一个优性,那个Omega死在了产房,母子双亡。
“之后解正则又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源源不断的Omega被送上床,最终将懦弱的Alpha推上了死路。”
景繁剥栗子的手一顿。
所以解渐沉的父亲才会走上了自杀的路。
他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想从中探知他的情绪,但Alpha的眼神沉静如水,毫无波澜,像是叙述了一个不关己的故事。
景繁抿紧了嘴巴,将手里剥好的栗子凑到他的唇边。
解渐沉垂着眼睛扫了一眼伸到面前的手,轻笑一声,将栗肉含进嘴里,唇瓣有意无意地掠过指尖。
景繁缩了缩手,只是没等收回,手腕就被握住了,接着指尖落下了轻轻一吻。
虽然这些天两人的肢体接触已经像喝水一样自然,但温软的唇瓣触碰到的那一刻,景繁的手指还是下意识蜷了起来。
他盯着解渐沉垂着的眼睫,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此刻Alpha身上萦绕着一层难以言明的哀怨。
解渐沉摩挲了两下那只泛着凉意的手,他抬起眼睛,注视着那双带着同情和关切的眸子。
他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
“景繁,我并不难过,”Alpha抓着他的手在脸侧轻蹭,“我只是讨厌被人操控人生。”
景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将微微蜷起的手伸展开,主动蹭了蹭对方。
抓着他手的力道紧了几分,许久后,解渐沉才松手:“手凉了,回去吧。”
两人将栗子壳丢进了垃圾桶,并排朝着公园外走去。
路两侧种植的姜兰木轻轻摇晃着枝叶,清冽的香气笼罩了全身。
又是一阵风拂过,树上细碎的白色花朵星星点点地落了下来,有一些还落在了身前人的肩膀上。
景繁站在台阶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人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身后人没跟上,他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转身回望。
两人隔着几个台阶对视。
半晌,站在高位的人突然开口:“解渐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但台阶下的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认真而专注。
景繁想过他会直接回答,也想过他会一笑而过,却没想过对方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夜风带着凉意,吹落了Alpha肩头的落花,解渐沉背着光站在台阶下,身上的风衣随风轻动。
景繁突然被风迷了眼,恍惚间好像从那双深邃的眼底看出了炽热的眷恋与爱意。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更认真地分辨,但是那股浓烈到无法承受的情绪却像是一瞬间的幻觉,已然不见。
解渐沉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回家吧。”
景繁垂着眼皮盯着那只手,一股复杂又强烈的情绪顷刻间涌出,对方想要一带而过,他却知道有什么不该轻易放过。
脑海中闪过很多过往片段,只是奇怪的是,每一幕出现的眼睛都渐渐褪去了幽深沉静,露出了深埋着的缱绻与依恋。
胸腔下的鼓动越来越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景繁抬眼,再次与面前人对视。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急需确认——
“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话落,台阶下的人神情明显一滞,景繁紧张到喉咙发紧,不自觉绷紧了后背。
短暂的凝滞后,解渐沉敛起了笑意,他仰视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跨上了台阶,直到两人间只隔了半臂距离。
两人沉默相视了许久,Alpha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景繁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但对方只是在他头上轻拂了一下。
看着对方指尖捻着的白色小花,他才反应过来,甚至开始动摇。
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然而下一秒,不等他因尴尬而退缩,解渐沉突然看着他,低声询问:“景繁,我可以吻你吗?”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人憋闷,景繁喘了口气,眼神闪了闪:“是因为依赖症?”
“是因为我想。”Alpha的语气染上了情绪,克制的嗓音压抑着欲望。
“那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景繁别开了眼睛,轻声道。
“请求,”解渐沉扬起唇角,“你还差我两个请求。”
景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曲由白被抓走时,自己请他帮忙欠下的人情。
“你要把请求用在这种地方?”眼神依旧有些闪躲。
解渐沉抬手钳住景繁的下巴,让他无法再回避视线:“因为我喜欢你。”
Alpha的语气认真,眼底沸腾的情绪终于不再掩藏。
景繁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不是错觉。
他直直地回视,任凭对方眼里的情意将他拉入未知领域,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两下。
“那就,”景繁拉开对方桎梏的手臂,浅浅俯下了身,低缓的声音差点被隐在剧烈的心跳声下,“结账……”
解渐沉半仰着头,接受着来自上位者的回馈。
看着闭上眼睛的人,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揽在对方身后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则按住了毛茸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有些生疏的吻。
温软的唇瓣交叠碾压,舌尖轻巧地滑入,勾住那只略显不安的软舌吮吸舔舐。
口腔中还残存着些许栗子味的香甜,唇舌交缠间带起了滋滋水声。
一阵凉风吹过,只是这次却无法降下两人灼热的体温。
景繁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被夺走大半,他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恰在此时,对面也睁眼看了过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上。
在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中,解渐沉笑着闭上了眼,只是下一刻,急促的亲吻就缓了下来,给了呼吸紊乱的人调整的机会。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却是三次中最温柔的一次,连不善于此的人都渐渐沉溺于这缱绻潮湿中。
第117章高富帅情路也坎坷
秘书组几人最近发现,他们老板在感情方面好像出现了点状况。
比如现在。
“赵哥,你能帮我把这份文件送给解总吗?”景繁拿着本文件夹,站在赵磊的身边,小声求助。
赵磊看看递过来的东西,又看看面带恳求的人,顿了一下才缓缓接过:“好……”
见他伸手,景繁松了口气,拿起他桌上空了的杯子:“那我帮你倒杯水。”
赵磊咧着嘴角,轻点了一下头,又斜着眼与旁边探头看戏的组员们对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的几人忍不住又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111: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宋sir:3次,第一次是我帮忙送的。
陈陈:何止,这两天一直都这样,看起来是在故意躲着解总呢。吃瓜。jpg
宋sir:但是明明上周还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吃瓜。jpg
赵:这是吵架了?吃瓜。jpg
陈陈: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赵: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宋sir: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111: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汪铭:上班不要开小差。
汪铭: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Han:等会儿,我就出了个差,又发生什么了?】
他们聊得热闹,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其中一方还在茶水间倒水。
景繁最近确实是在躲着某人。
今天是他装鸵鸟的第三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心情……
心情有些忐忑。
因为他的表现实在太像个拔鸟无情的渣男了。
甚至置Alpha的心理疾病于不顾。
所以报应很快就来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秘书组开展了一场会议。
报应本人也会参加的那种。
这次是想避都避不开,景繁磨磨蹭蹭了半天,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会议室。
第一眼就注意到空着的主位,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只是他刚准备到角落的空位上坐下,就被别人抢先一步占去。
景繁愣在原地,无奈打量了一眼周围,结果悲催地发现,居然只剩主位旁边还有一个位置。
那原本是身为组长的汪铭常坐的位置,奇怪的是,今天她选择了更次一点的座位。
景繁站在空位旁边,正犹豫着想和汪铭商量换个位置,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解渐沉步履带风地走了进来。
Alpha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把本就心虚的人盯得头快埋到胸口,只能抱着笔记本,颤巍巍地坐到空位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景繁都没敢转过头,生怕不小心和手边的人对视上。
因为离得近,对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逸散开,似有若无地笼罩了过来。
景繁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台阶上潮湿的一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试图把那些暧昧的画面赶出脑子。
好不容易才熬到快下班,会议也到了尾声。
为了方便待会儿直接溜,景繁抵着地面,将带滑轮的椅子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
“好,会议就到这里,大家下班吧。”
随着解渐沉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很快,会议室里除了主位上的Alpha,就只有一个人没有动作。
不过不是他不想站,而是站不起来。
景繁再次试着往后推了推椅子,依旧没能挪动。
有一股力在阻碍他挪动。
他下意识低头找原因,余光就注意到了一条伸展过来的长腿。
“……”
景繁顺着那条腿缓缓抬头,只见对方正不紧不慢地低头收拾着手边的文件,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秘书组其余几人都非常默契地从后门离开,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景繁咽了咽口水,抓着桌面,尝试着往一侧滑去。
好消息是侧滑比后退可操作,只是刚退开一些距离,椅子再次一顿。
他缓缓转头,就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上。
解渐沉抓着他的椅子扶手,毫不费力地将他一把拉到了面前。
眨眼间,两人就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Alpha倾身过来,撑在他的两侧扶手,形成了一个包围,将他圈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景繁下意识地后缩,也只能紧紧贴着椅背。
“解释?”解渐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依旧很有压迫感。
景繁知道对方在问什么,不自然的眼神飘到了一边。
见他沉默,解渐沉再次拉近椅子,一双长腿直接夹住了那两条还试图抗争的腿。
“回答。”他掰过闪避的人的下巴,逼着对方正视自己。
景繁抿了抿嘴巴,小声开口:“我觉得有点奇怪……我需要时间思考。”
那晚解渐沉将他送回家后,他一夜没睡,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
先不说对方喜欢他这个完全偏离人设与剧情的问题,就关于他俩这奇怪的关系,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讨厌我?”解渐沉的眉心陷了下去,声音有些沉。
景繁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
“讨厌那晚的吻?”Alpha继续追问。
回忆起那个缱绻温柔的亲吻,景繁再次缓缓摇头:“也,也不是。”
不仅不讨厌,相反是很喜欢。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
结合之前的种种亲密接触,景繁震惊地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抗拒和解渐沉身体触碰。
甚至每次触碰都隐隐泛起满足感,只不过他之前从未深思过。
熬了个大夜,最终景繁得出了一个不愿接受的结论:【系统,好像是我在馋他的身子。】
原本他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炮友”,是肉体上的联系。
不牵扯其他,至少两人是平等的,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如今解渐沉却投入了感情,让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景繁还没捋清自己的情感,不确定自己能否回应这份喜欢。
于是他退缩了。
说实话,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还没想好……”景繁垂下眼睛。
解渐沉的手收紧了几分,从戳破那个明面上的秘密开始,他就做好了对方退缩的准备。
他知道景繁迟钝,也愿意给他时间来捋清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不能接受对方一直躲着自己。
Alpha浅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
细嫩的下颌已经被捏红一片,他卸了点力,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发红的皮肤:“但是景繁,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不能那么残忍……”
景繁没想到自己的回避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对不起……那不然治疗还继续吧。”
但解渐沉渴求的不再仅仅是身体上的触碰,他的眼神格外认真:“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Alpha的声音低沉轻缓,景繁感觉像是有电流流经脊骨。
他忍不住颤了一下,抬起眼睛:“什么?”
“不需要你有回应,是我单方面讨好你。”解渐沉伸着手指轻蹭他的脸颊,眸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看着对方紧绷的唇线,景繁的目光闪了闪,盯着自己被夹住的膝盖,轻声问:“那我要怎么做?”
“和以前一样就好,”Alpha回答,“但是不要故意躲着我。”
“我尽力……”景繁扣着指甲,声音不太自信,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
“嗯,尽力就好,”解渐沉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有些轻佻,“所以,现在把我从‘免打扰’里放出来。”
“……”景繁眨了眨眼睛,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把他设置成了“免打扰”。
他拿出手机,乖乖把人放了出来。
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手机上收到的一条陌生短信。
景繁好奇地点开,发现短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我们做个交易。
他盯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心里一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明越的身影。
第118章解渐沉的味道
车子缓缓停在小区楼下,解渐沉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
对方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连此刻都还低头看着手机。
“怎么了?”他问。
听到身边人的询问,景繁下意识将手机熄了屏,转头看过来。
他顶着Alpha略带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担心对方会继续追问,景繁匆忙解着安全带,只是刚摸到卡扣,手就被按住了。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看过去,就见Alpha面容严肃,好看的唇瓣轻动了两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回轮到景繁好奇“怎么了”。
不等他提问,解渐沉垂下眼睛,敛去眸底的探询,轻声开口:“今天的治疗……”
对方的话未尽,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刚才会议室里,他俩已经就目前这奇怪的关系,达成了共识:你追你的爱,我当我的治疗机。
他一连躲了好几天,眼下这人终于是忍不住来讨“药”了。
扫了一眼对方垂下的眼睫,景繁抿着嘴巴,伸手扣住对方的手颈:“这样也可以吧。”
感受着手腕上暖融融的触感,解渐沉的眉目舒展开来。
他想说不够,理智却清楚,此刻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反手握住那只柔软的手,在掌心轻轻揉搓,他沉声道:“可以。”
景繁默许了他的小动作,还有些担心这简单的接触会花费不少时间,毕竟之前更亲密的行为都需要很久。
让他没想到的是,五分钟后,解渐沉主动松开了手:“好了,晚上早点休息。”
手上包裹的温度骤然消失,皮肤上的触感和压迫还有残留,景繁慢了好几秒才收回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但他没有细究那奇怪的根源,只是缓缓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我先回去了,老板你也早点休息。”景繁站在门外搓了搓指尖,向驾驶室的人告别。
进楼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对方还停在原地,似乎要目送着他上楼。
进去后视线被阻挡,直到彻底看不见楼外的人,景繁才拿出手机。
他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收到新的回复,陌生号码下的聊天框里,最后的短信停留在他一个小时前发的:「你是谁。」
景繁又按照那个陌生号码拨打了过去。
和预料的一样,是个空号。
他猜测是明越。
思索了半晌,景繁最终还是联系上了曲由白,询问了关于明越近来的一些动向。
他知道对方现在还在明越家里兼职家政。
只是曲由白也只是固定时间去打扫卫生,并不清楚细节。
景繁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聊天后,曲由白攥着手机,眉头蹙了起来。
他猜测景繁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他最近一直是家,学校,以及明越家里三点一线。
除了对他的态度上有些奇怪起来,明越的状态还和以前差不多,他去兼职的时间段里,对方大多都不在家。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明越那边就来了电话。
曲由白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对方联系他做什么?
他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对方是误触打过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喘息声。
明越的气息不稳,声音带上了几分躁郁:“……送点抑制剂过来。”
曲由白抓着手机愣了一下,语气不太确信:“什么?”
只是不等他继续询问,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他再次回拨就显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曲由白咬了咬下唇,一时间有些无措。
从明越的要求和状态来看,他可能是突然到了易感期。
Alpha易感期,要求他一个Omega去送抑制剂,怎么看都目的不纯。
但是对方的最后一通电话用来联系了他,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也不认识明越的朋友,连请别人帮忙都做不到。
曲由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还不到九点。
他家和明越家的距离不远,骑车的话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所以只是把药送到门口就走的话,回到家最多九点半。
考虑清楚后,曲由白背着包出了家门,路过药店时,将店里各种类型的抑制剂都买了一份。
只是送到家门口后,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得到回应,拨出去的电话依旧显示着关机。
曲由白站在门外,紧紧抿着嘴巴,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甚至不能确定明越此刻在这个家里。
看看手里的抑制剂,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他打开手机,给景繁发了个消息。
然而等了快十分钟,也没有收到对面的回复。
曲由白咬了咬牙,理智和感性一番交战后,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输入密码,推开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关门。
“明越先生?”曲由白试探着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探着头朝主卧的方向走去,随着逐渐深入,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隐隐飘来。
现在可以确定人在家中。
曲由白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庆幸自己在来之前用了阻隔贴和抑制剂。
弄出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对方大概率已经不省人事了。
站在卧室门前,他深呼吸了一口,刚做好心理准备开门,就突然听到了旁边房间传来的声响。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平日里紧锁着不允许他进入的书房,此刻象牙白的房门正半掩着。
曲由白松开了卧室的门把手,朝着半开着的书房走去。
果然,随着靠近,Alpha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他犹豫着推开门,书房里燥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客厅的光透了进来,他借以看清了倒在书桌前的人。
“明越,你还好吗?”曲由白将袋子里的抑制剂拿了出来,缓缓靠近过去。
直到站在Alpha的面前,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明越进入了易感期。
空气中弥散的过量信息素勾得他后颈隐隐发痒,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了酒店的那晚。
但是为了尽快帮完忙离开,曲由白咬着下唇保持清醒,拿出了抑制剂。
看着呼吸粗重,满脸汗珠的人,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抑制剂刚注射到一半,昏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Alpha的警惕性让他即使意识不清也能立马起身,他一掌打落了正在注射的药剂,反手将人压在书桌上。
曲由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一痛。
接着不等他开口,一阵带着压迫感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浑身一僵,连反抗的手臂也失了力道,只能软绵绵地揪着身前人的衣领。
直到Omega纯净柔和的信息素被勾出,明越才堪堪醒了一点神。
他警惕的神色骤然凝滞,盯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但混沌的大脑成像并不清晰,明越甩了甩脑袋,记忆被熟悉的信息素勾起,断断续续的片段与眼前人重叠。
“是你……?”
曲由白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我,你让我来送抑制剂,我看你晕倒了,所以就想先帮你……”
然而解释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温软的唇瓣堵回了口中。
曲由白顿时愣住,也就是这怔愣的瞬间,对方带着浓厚的信息素和燥热的气息,攻入了深处。
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双眼有些失神。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魔性的音乐。
这破坏氛围的声音却像是一针强心剂,曲由白立刻醒神,闭上了嘴巴奋力一咬。
Alpha吃痛退开,皱着眉格外不满:“你……”
只是他的话也没能说完,带着风的拳头毫无预兆地砸下,锤灭了他仅剩的意识。
曲由白扶着倒下的人,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
他擦了擦湿润的唇瓣,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接通:“学长。”
景繁刚刚在洗澡,一出来就看到了曲由白给他发来的消息。
对方说明了给明越送抑制剂的情况,最后还问他要不要进去。
他搞清原委后立马调出了系统弹窗,却发现并没有新剧情解锁。
这又是额外的剧情,找不到参考。
然而距离对方发消息询问,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他顾不上其他,立马打了电话过去。
“你进去了吗?这么晚了还是……”
“进来了。”曲由白喘了口气,打断他。
景繁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刚准备说先不要进。
毕竟他有经验,知道易感期的Alpha都是什么狗样子,他怕曲由白会吃亏。
“那你没事吧?”景繁这才注意到对面不太稳的气息,有些担心。
“出了点意外,不过我把他打晕了,所以学长你不用担心。”跟着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曲由白也是淡定了很多。
景繁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为曲由白感到欣慰,还是同情明越。
“不说了学长,我先把这边处理好再和你联系。”曲由白扫了一眼眉头紧皱的Alpha,有些心虚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他把倒在桌子上的人扶回了座椅,又重新开了支抑制剂给他注射了一半。
等把人安置稳妥后,曲由白转头看着刚才纠缠时打落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
他无奈蹲下将东西一一捡起,然而在整理散落的文件时,在那一叠的打印件中,他瞥到了一张手写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的字迹竟然意外眼熟。
于是他下意识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笔锋和行文习惯,曲由白张了张嘴巴。
他不可置信地匆匆扫过信件的内容,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龙飞凤舞的落款上:
Rose。
抓着信纸的手不由得收紧,连也呼吸放缓了,曲由白眨着眼睛,眼底转瞬间便泛上了薄红。
他缓缓抬头,看着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的Alpha。
原来他就是那个当初她资助的孩子。
曲由白又将那一叠文件翻开,发现上面是一些调查记录,全部都是关于这个“Rose”的。
所以,明越一直在找那个当年帮助过他的人。
透澈的眼眸垂了下去,曲由白握紧拳头,心下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早,明越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的太阳穴还有些刺痛。
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皱得不成样的衣服,又环顾一眼房间,眉头拧了起来。
腺体的燥热胀痛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
他拿起已经关了机的手机,一边充电一边开机,从通话记录里,看到了最后一通打给曲由白的电话。
昨晚易感期突然提前来临,他原本是想打给徐杰的,大概是意识不清时点错了。
明越摸着破溃的嘴角推开了房门,看到客厅沙发上缩着的一团人影时有些意外。
他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熟睡中的Omega,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在易感期的Alpha家留宿,还敢睡得这么死,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明越缓缓蹲了下来,看着把自己口鼻都蒙在毯子里的脸,想伸手替他把毯子往下掖一掖。
只是手还没碰到,刚刚还熟睡中的Omega却暮然睁开了双眼。
眼底短暂的茫然后,很快就看清了面前的人。
曲由白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迅速出手,阻拦了想动作的Alpha。
明越的手停在半空,扫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以及手里蓄势待发的抑制剂注射器。
想到这人一整晚都攥着根抑制剂睡的,他这次终于笑出声:“这么怕为什么不回去。”
曲由白确定对方这次是真的清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明越站了起来,听到他的话不免有些好奇:“什么?”
“Rose,”曲由白紧了紧手指,仰头看着他,“我知道关于她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明越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来昨晚放在书桌上的文件被看到了。
没有当即质疑他拥有的信息,明越先问起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你想交换什么?”
“……你是不是在调查一个叫‘付新雪’的人?”曲由白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提出质疑,抿了抿嘴巴,“我想要你调查到的信息。”
明越抱着手臂,眸色幽暗:“是景繁让你来交换的?”
曲由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摇头:“不是。”
虽然他确实是为了景繁而做出的决定,但并非对方怂恿。
明越盯着他审视了许久。
半晌,他转身朝着书房走去:“那得先向我证明你所拥有的信息的价值。”
曲由白很意外对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看着Alpha的背影,他沉默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景繁昨晚和系统研究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出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
一大早哈欠连天,刚从茶水间出来,就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韩朗。
韩朗去给解渐沉做调研汇报,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有些不在状态的景繁。
自来熟的人立马凑了过去:“小景秘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景繁被他搂得一愣,奇怪道:“什么?”
韩朗见他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你这两天没觉得哪里怪怪的?”
景繁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最近除了秘书组的人有点怪,就是眼前打哑谜的人奇怪。
“怎么说?”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套话。
韩朗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建议你多和大家联络联络感情比较好。”
毕竟新群聊里,只有景繁不在,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惹了众怒。不过他倒是对这个新同事感观挺不错的,所以特地来提醒一句。
“还有,”韩朗皱了皱鼻子,“你用的这个香水,味道太像解总的信息素了,大家会觉得有距离感的。”
他乍一闻到还以为是解渐沉在附近。
景繁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什,你是说我身上的香水是解总的信息素味?”
韩朗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但一想到对方是Beta,不知道也正常。
他点了点头:“对,贼像,经常幻视解总站在我身后。”
话音刚落,韩朗又皱起鼻子嗅了两下:“怎么越来越像了?”
直到依稀辨别出空气中香水味中夹杂着的信息素,他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身。
只见解总本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的身后。
上位者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冷冷地从他搭在景繁肩上的手臂扫过。
景繁也注意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眨了眨眼睛。
“……”
难怪这人要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孟锦当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也有了原因。
解渐沉看着他,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个整理好,下午两点前给我。”
景繁伸手接过:“好的。”
解渐沉轻点了一下头。
转身离开前,又给了傻站在一边的Alpha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韩朗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拽了拽身边人的胳膊:“解总今天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景繁没感觉出来,推着韩朗进了办公室:“不太清楚,不过谢谢你告诉我的事。”
难怪秘书组的几人最近怪怪的,看来是他身上姜兰调的香水让他们有压力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告诉他,那他岂不是带着一身解渐沉的“味道”过了好几天?!
而从洗手间出来,目睹了一切的陈秘书默默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陈陈:@Han,你出差的行李还没拿出来吧,别拿了。
Han:没呢,为什么?
陈陈:因为没必要,你还得继续出差。
Han:???不可能,我才回来,我都快两周没见到我老婆了。
陈陈:对,你接下来也要见不到了(微笑)(拍肩)】
景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文件,还不知道在那个没有他的群里,又掀起了一波畅聊。
想起韩朗的话,他忍不住抓起领口,凑到鼻子前深嗅了一口。
所以,解渐沉的信息素是姜兰木的味道。
辛冽的植物香气。
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此时换了一种方式体验,感觉还挺微妙。
到了下午,景繁收到了曲由白的消息,自从昨晚两人挂断电话后,他们还没有联系过。
只是对方发来的消息并不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学长,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第119章B003
下班后,景繁婉拒了解渐沉送他回家的好意。
看着Alpha低垂的眉眼,他没忍住,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今天的治疗。”
解渐沉轻轻揽上他的后背,猜出了他拒绝的原因:“晚上有什么约会吗?”
景繁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暖香,诚实回答:“要去见小白。”
说完,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良久,再开口就带上了点情绪:“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沉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景繁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个约定。
毕竟他在稀里糊涂下,和对方达成的约定有点多。
见他不说话,Alpha的手臂渐渐收紧,透露出了些许不满。
走神间,景繁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嵌进对方的身体里,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但直到坐在曲由白家的沙发上,他仍然“不知道”。
倒是曲由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繁揉着腿边一如既往潦草的基拉,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茶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学长,你和解渐沉是不是……”曲由白摸着鼻子,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话没说完。
看着两人间的距离和他有些抗拒的神色,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水。
他觉得对方是误会了:“啊,你是不是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曲由白抬眼看了过来,犹豫着开口:“不是香水……学长身上有很浓的信息素。”
而且信息素中宣誓主权的意味很重,显然不是不小心沾上的。
景繁抓着袖口闻了闻,但他作为Beta,只能嗅到身上的香水味:“有吗?”
曲由白是优性Omega,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也不像是混淆了香水和信息素。
景繁放下衣袖,想起了过来前地下车库的那个拥抱,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了解渐沉所说的那个“约定”。
应该是指商场买衣服答应过的“远离曲由白”那一条。
对方好像很介意他和曲由白走得过近,所以得知他要来见小白后,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信息素。
简直就像是狗撒尿标记领地……
想到这,景繁有些哭笑不得。
【Alpha原来是这么小心眼的生物吗?】
曲由白看着身边人再次张了张嘴巴。
景繁瞥了他一眼,抵着唇干咳了一声,打断:“咳,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
曲由白挠挠脸颊,对于他睁眼说的瞎话不置可否。
景繁也不在意身边人有没有相信。
原本他还纠结过是否要将他们掰回原轨,但得益于三个锚点四仰八叉的人设走向,他现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心态不止稳了一点。
就算现在告诉他明越喜欢解渐沉,他都……嗯,这个他可能还是要震惊一下。
不过根据现有的信息分析,现在基本确定,世界崩坏的根源不是人设走偏,甚至与剧情的关联性也不是特别大。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吗?”景繁想起了正事。
被打断思路的曲由白也转移了注意力,侧身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他沉默地递过来,景繁接过那密封完整的牛皮纸袋,有些疑惑地打开。
里面装着厚厚一叠文件。
匆匆翻阅几张后,景繁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曲由白。
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些你从哪来的?”
文件里居然全是关于付新雪的资料,小到家庭构成,大到参与过的实验项目,甚至还有死亡报告。
“我从明越那里拿到的。”曲由白抿了抿唇,解释。
“偷,偷的?”景繁不由得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曲由白摆着手否认:“不是,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接着他又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包括昨晚发现的信件,以及早上和明越达成的交易。
“你真的只是拿你小姨的信息和他做的交换?”景繁按着唇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先不说明越怎么会轻易相信了他的信息的真实性,就单论这两者的重要程度也无法相提并论。
毕竟虞乡的身份在明越看来,不过是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陌生人。
曲由白的眼神闪了闪,脑海中浮现了上午书房里的经过——
“你是说这个‘Rose’是你的小姨,八年前死于肺癌,”明越听完他的解释后,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要帮我?”
曲由白曾经问过,但小姨只是开玩笑说“为你攒点福报”。
他眨着眼睛回答:“小姨人很善良,经常做好事。”
明越低敛着眉,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如果是资助一些身份简单的可怜人还说得过去,但他当时身为一个查无此人的贱种,还是□□的私生子,正常人不可能会认识他,更不可能单纯为了做好事帮他。
而且对方每次提供帮助都不留痕迹。
从她以“Rose”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到最后一封“道别信”,短短几年间,他多次尝试调查这人,却全都无功而返。
她抹除痕迹的手法很专业,并不像是曲由白口中小山村里的平凡女人。
“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骗我的?”明越的后颈隐隐发烫,他随手拿起一支抑制剂,语气满是质疑。
曲由白盯着他注射针剂的手,轻轻抠着食指:“我可以提供我小姨的笔迹。”
他十分确信,明越手中的信件就是他小姨的字迹。
明越将空针剂丢进了垃圾桶,抬眼看了过来,只是话题转变突然:“你知道付新雪是谁吗?”
曲由白愣了一下:“世京大学曾经很厉害的前辈,苏志华教授的学生……”
明越嗤笑出声:“你既然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从我这交换她的资料?”
对方的质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暗自攥紧了手指。
“你和景繁是什么关系?”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后,明越又兀自开口。
“是我的家人。”曲由白这次没有犹豫。
“所以你才会听他的话,几次三番接近我?”明越的语气冷了下来。
曲由白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Alpha从书桌后站起,缓步走近,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你的信息不足以作为筹码。”
没想到这人会在他说出自己的信息后出尔反尔,曲由白侧目看他,下意识咬住了嘴巴里的软肉。
明越看着他眼底的不甘,浅浅勾起了嘴角:“不过我可以答应给你文件。”
盯着他开合的唇瓣和唇角的血痂,曲由白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Alpha补充。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人情以后该怎么还,但曲由白并不想无功而返,他肯定地点点头。
于是他顺利拿到了文件。
离开前,明越靠在书房门边叫住了他:“等一下。”
迈开的脚步一顿,曲由白转头看去。
“半年前,你有没有去过盛宴酒店?”Alpha的脸掩在阴影之中,眸色幽暗不清。
曲由白的身体一僵,顶着对方审视的视线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
明越抱在身前的手臂肌肉倏尔绷紧,但脸上的神色未变,依旧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Omega。
见对方没有其他问题,曲由白才带着文件匆匆离开。
看着面前陷入回忆的人,景繁的眉心陷了下去:“真的没有其他奇怪的要求?”
曲由白醒神,对着一脸担忧的人笑了笑:“没有,可能他找了小姨很久,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他表现得很淡定,景繁也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个可能。
“你看过这个文件吗?”他捻着手里的文件。
曲由白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纸张,摇头:“没有。”
虽然确实挺好奇,但是他能看出,景繁并不想让他卷入到某些事情中。
所以他选择蒙起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景繁第一次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心脏深处有些酸软。
他将文件丢到一边,蹦到曲由白身边,狠狠揉了揉那头软发:“真的太感谢了小白,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去吃超级豪华大餐。”
曲由白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
只是两人明早都得早起,景繁就没有再逗留。
刚一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拿出了那叠文件,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从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可知,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付新雪死前确实在一个私人研究所工作,与她一同参与这个叫“信息素优化与基因改造”项目的,还有苏志华和常采文。
而在警方出具的死亡报告中,她因疲劳驾驶不慎撞断高架护栏,车辆坠毁导致当场死亡。
但在明越的调查报告中,还有一份付新雪的尸检报告和事故车辆检定报告。
尸检报告显示,付新雪的体内检测出了过量的菲洛酮酸酯,而她死前驾驶的车辆,刹车被人动过手脚。
这就说明她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计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作为关键的研究员之一,为什么会遭到谋杀,谁又是某后黑手。
在那一叠资料中,景繁还发现了一份实验记录。
实验体是个代号为B003的孩子——
B003,AB孕育样本。
口服AM-6,每两周一次进行给药,剂量0。5g,持续三个月,B003偶有发热症状,最高体温未超过39。1℃,未分化腺体状态良好。
综合判断达到下一阶段实验的条件。
逐渐缩短用药间隔时间,由两周一次给药提升至一周一次,剂量提升至0。7g,持续四个月,期间B003多次出现呕吐高烧不退的情况,未分化腺体出现激素波动。
暂缓下一阶段。
增加NS缓冲剂,一个月后症状有所改善,综合评定达到第三阶段实验的条件。
肌肉注射SynthRx-2,B003用药后24小时内出现高热症状,最高体温达到41。5℃,伴有呕吐,幻视,晕厥……腺体出现分化迹象。
2月12日……腺体激素水平上升至Alpha信息素底阈,第二性征开始显现,B003出现剧烈的头疼症状,加入止疼剂。
5月19日……腺体激素水平趋于平稳,B003出现抗拒状态,注射稳定剂。
11月21日……腺体激素水平出现退化,加入OptiBoost强化剂。
……
次年10月28日……实验失败,B003实验终止。
长达两年零八个月的实验,最后以失败结尾。
记录上冰冷的数据和不带感情的描述,让景繁想起了地下实验室内看到的那些孩子。
只是这个B003比他们更早经历这些,是最初代的小白鼠。
实验失败可能也意味着实验体的死亡。
从这些记录来看,他们似乎一直在做促进腺体定向分化的实验。
“难道这些人是为了人为干预分化,进行基因优化?”指尖在B003的名字上摩挲了两下,景繁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猜想。
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第二性别歧视,所以有人想进行违悖人伦的实验改造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我们这周末直接去益宁疗养院看看吧。”景繁突然提议。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这些非法实验上,而除了那些幕后黑手,只有苏志华他有机会接触到。
上次和解渐沉提过,却迟迟没有后话,他忍不住想先行一步,不过到时候还需要系统帮忙。
【我会在权限范围内为宿主提供帮助。】
系统的话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不完全是他一个人。
第二天景繁照常上班,为了不让办公室的同事们感到不适,他特地换上未被香水沾染过的衣服。
只是一到办公室,他就注意到了围在自己桌子附近议论的几人。
见到他过来,众人纷纷散开,但笑得意味深长。
他有些不明所以,走近后才注意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一捧鲜花和热腾腾的食物。
“……”景繁拿起夹在花束上的卡片-
「早安。」
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谁的字迹。
【他不允许办公室恋爱,到自己身上反而没有原则了。】景繁觉得好笑。
虽然不太能承受对方这过于明目张胆的示好,但无奈他一眼看上了旁边的食物。
昨晚熬了夜,今早晚起了半个多小时,所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真的是雪中送碳。
等吃饱喝足后,景繁才端着泡好的茶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解渐沉正在处理工作,看到来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只是对方端着茶刚一靠近,Alpha就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景繁没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委婉地提建议:“嗯……你,下次不要送那些东西了。”
毕竟他还想继续在这个公司混下去。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嘴角沾着的酱汁,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擦掉:“早点好吃吗?”
“……好吃。”景繁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嘴巴痒痒的,大概是因为“吃人嘴短”。
“花好看吗?”Alpha靠在椅背上又问。
那是一捧沾着露水的白色花束,不艳俗不夸张,也没有馥郁的香味,简单却雅致,景繁点头承认:“好看。”
解渐沉颔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眼里似乎在说“那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繁搓了搓手指,弯下腰小声解释:“不是不让谈办公室恋爱吗?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Alpha忍不住撑着自己的额角笑了出来,他牵起那只蜷在腿侧的手,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动手,心下一惊,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解渐沉圈住窄瘦的腰身,阻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解释道:“之前那两个不是因为办公室恋爱被辞退的,是他们工作期间犯了错。”
他似乎是想证明办公室恋爱的可行性。
但景繁压根没心思注意这点,他坐在Alpha的怀里,警惕地盯着办公室的大门,生怕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老板,这是上班期间。”某人委婉提醒。
解渐沉抓着他乱动的手腕,在细腻的颈侧蹭了蹭:“嗯。”
见对方毫不在乎,景繁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板,你不能当昏君。”
主要是他不想当苏妲己。
“算治疗。”Alpha还挺理直气壮。
景繁只好妥协,回握住对方的手腕:“只能五分钟,不然会被别人看见的。”
解渐沉收紧了手臂:“不会有人进来,我晚上有事,不能送你回家。”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五分钟不够。
十分钟后,温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后颈上轻蹭了两下,Alpha交代道:“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景繁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怀疑对方把他当成了放学不知道回家的小孩。
但下班后,某个知道回家的人不太听话,并没有直接回去。
旺财这几天得了皮肤病,鳞片脱落了好几块,景繁下班路过宠物药店便进去拿了点药。
出店铺时,他只顾着将药塞进包里,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差点与对方撞上。
两人的肩膀堪堪擦过,景繁急忙退开一步准备道歉,然而那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没有丝毫停顿。
她脸上戴着口罩,半盘起的头发有些松垮地落了几缕在肩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漠然冷淡,甚至没有投半点注意力给身边人。
女人很快错身而过,景繁却愣在了原地,因为她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是消毒水和特殊药品混合而成的气味,也就是当初那个地下实验室充斥的味道。
【常采文。】景繁和系统同时得出结论。
几乎是出于本能,等景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悄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好在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多,他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尾随着。
他有些好奇常采文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但跟了一段距离后,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
景繁扒着墙角,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巷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跟丢了……】他抿着嘴巴,默默收回了视线。
犹豫不到两秒,景繁果断选择了放弃。
脑子一热跟上来就已经挺冒险的了,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然而他一转身,就与消失的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景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抬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被盯得后背发凉,景繁吞了吞口水,全身的肌肉都无意识绷紧,做好了迎接突发状况的准备。
女人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如此淡然,景繁有一瞬间的怔愣。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认识他。
景繁不由得想起了手机上那个匿名短信,他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她是一个人,于是迈着步子跟上。
女人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两人进了包间后,她才将口罩摘下来。
除了眼角的细纹多了几道,这张脸与前段时间看到的照片相差不大,单看容貌很难想象面前人已经46岁。
“为什么要跟着我?”常采文给自己倒了杯茶。
景繁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你认识我吗?”
对方闻言抬眼看了过来:“你是那天实验室被我叫去打下手的Beta……是解渐沉叫你来找我的?”
景繁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解渐沉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两人说不定打过很多次照面。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让我来的,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
他开门见山,只不过常采文的表现却像不知情。
她掀起眼皮,眼神中透露着奇怪:“什么消息?不是我。”
景繁有点失望,那个人自从发完短信后就没了音讯,他简直要怀疑是有人恶作剧。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消息才跟着我的?”看着面前人紧锁的眉心,常采文又问。
“那你是以为解渐沉有话要对你说,才带我来这里的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景繁抓住了她刚才话里透露的信息。
然而对方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直接站了起来:“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她要走,景繁也跟着站了起来。
“实验室的那张权限卡,为什么会在解渐沉的手里?”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直白的问题,但最后他问出口的,却是这个他事先从未注意过的点。
之前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解渐沉从研究员那里抢来的。
但按照他的手段,如果是抢来的,常采文不可能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实验室里。
而且那张卡那么重要,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原主的情况下拿到手。
除非是……
“我给他的,”常采文将口罩重新戴上,她知道景繁的想法,没有拐弯抹角,“算我欠他妈妈的。”
得到的回答让景繁心中萌出了一点希望,至少对方并不是完全敌对的状态。
“付新雪是谁害死的?”他继续追问。
常采文侧目看了过来,眼神暗了许多:“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我奉劝你,想活命,就离解渐沉远一点。”
“你们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景繁才不管她的劝告,对方不回答,他就换个问题。
但果然,这种涉及核心的问题,常采文压根不会透露半点。
“最后一个问题,”看着对方推开了包厢门,景繁握了握拳,“B003还活着吗?”
常采文迈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时,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解渐沉吗?”见她不答,景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常采文依旧沉默,但从她的眼神中已足以得到答案。
对方离开后,景繁坐回餐桌前,伸手按住了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脏深处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太好受。
第120章“不要逃跑,景繁”
“如果真的是他,你要怎么办?”
孟锦少见地盘起了长发,坐在沙发边端着咖啡浅啜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掌心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暗了下去。
熄屏前,指尖轻轻落在了上面,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来自尚齐的信息以及一张照片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二分左右,那边来消息说是有可疑的人在107房间附近徘徊。】
【图片】
照片上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侧影,帽檐压得很低,青年的脸掩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但却不会让人认错。
孟锦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侧目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人。
对方正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蹙了蹙眉:“他一开始就很可疑,你为什么会带他去那?”
孟锦一直觉得解渐沉的心思难猜,这次她也不能理解。
苏志华不见了。
他的身份和位置只有她、面前的Alpha以及尚齐知晓。
另外就只剩下被Alpha带去过一次的景繁。
解渐沉这样一个行事谨慎又多疑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如此可疑的人领去?
面对她的质疑,解渐沉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孟锦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时,Alpha突然开了口,只是话题有些奇怪:“10岁那年,解航送了我一只鸟,吵闹又漂亮。”
孟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解渐沉盯着窗外的云,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是不是解航养得久了,每次他回老宅,它都会立马亲昵地飞过去。这个习惯一直没能规训,后来我剪了它漂亮的翅羽,给它戴上了镣铐,将它关在了笼子里。”
孟锦看了他一眼,想起了那只毛色艳丽的小家伙,小时候跟着她的死鬼爹去解家老宅时见过。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见解渐沉养宠物,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解渐沉转头看着她,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不善的笑容:“只要我认定是我的东西,那就只能困在我身边。”
就像那只漂亮的鸟。
他知道那是解航训练好的,对方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挑衅他,不过是想借这只鸟告诫他: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要肖想。
但他认定的东西,哪怕亲手折毁也不会放手。
“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有问题的准备……”Alpha转过身来,背光而立,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锐利深刻的眉眼。
空气中压抑的Alpha信息素猛涨,孟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受控地想起,那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没能活过那个夏天。
孟锦低着头抿了一口咖啡,有一瞬间生出了对某个Beta的同情。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某个Beta也打了个冷颤。
【这大太阳的,怎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景繁摸着脖子,不由得纳闷。
他另一只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西瓜头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活泼了不少,隔了许久再次见到他显得十分高兴。
“哥哥,你给我买的礼物我收到啦。”小朋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兴高采烈地要带他去看自己的模型。
景繁扬了扬唇角,收回了发散的思维。
今天是周日,他按照计划来到了益宁疗养院,只是没有能够见到计划中的人。
在系统的帮助下得知苏志华已经不在这里了。
上次见到老人时,他意识还不清醒,无法与人交流,景繁也做好了今天会白跑一趟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人已经被提前转移了。
苏志华作为关键线索,被转移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事又要从长计议,眼下景繁打算先陪陪这个兴奋的孩子。
小西瓜头住在单人间,房间里整理得很干净,也摆放了不少的玩具,看得出来,他的家人至少在物质方面对他还算不错。
书桌上凌乱地摊着几张纸,景繁看着稚嫩歪扭的字迹,拿起了一张,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字:
「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是上次分别前,他对小西瓜头说的话。
景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建议,会被如此认真地对待。
“这是黄阿姨教我写的。”小西瓜头放下了手里的模型,走了过来,颇有些骄傲地解释。
他虽然还不太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有人教他写字时坚持要先学这几个字。
景繁看着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像他这个年纪,如果健康的话,也该进入校园开始学习了。
陪着小童写写画画了大半天,他才在小朋友不舍的眼神中告别,并约定了下次再见。
回到家后,掉线了好几天的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冒了泡,并且带来了它查到的消息。
“你是说,这个伊藤勇健是第一个任务者?”甚至顾不上夸一夸自己的好搭档,景繁看着信息栏上的名字皱起了眉。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是的,他是第一个符合条件并进入该世界的宿主。】
自从景繁上次提起其他任务者,系统就默默开始了调查。
它没有权限直接向数据库调取信息,但是它想起了景繁很早以前说过的“同事”,所以它花了一点时间,迂回找到了曾经负责过这个小世界的其他系统。
“还真的有第三个任务者,但是他怎么会……?”
“死”这个字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参考向生,只要世界没有崩坍,任务者大概率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除非发生了意外,宿主提前gameover了。
【他进入小世界后的第四年死于车祸,死后的第三年,向生进入。】
“又是车祸?”景繁有些头大,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车祸概率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等等,你是说他和向生之间有个三年的间隔?”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向生在曲由白五岁时进入,也就是说,这个伊藤进入这个世界时,曲由白甚至还没有出生,解渐沉也才五岁,明越三岁。
所以,世界崩坏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两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引起世界崩坏的可能性有多大?
至少他认为可能性不高。
这就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世界崩坍与锚点的人设以及剧情关系不大。
【记录显示,他进入时,世界崩坏进度为23%,中途曾降至1。4%,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世界通道关闭。但他死后一年,进度再次上升至16%,世界通道重新开启。】
景繁拿出了向生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她刚进入时,崩塌进度为22%。
在伊藤死后的三年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能帮我查到崩塌进度降至1。4%的具体时间吗?”景繁在草稿本上画了一条时间线。
很快系统就按照要求给出了查找结果。
景繁推算了一遍,将各个节点标了出来。最后发现,进度条达到最低的时间,正是付新雪被确认车祸死亡的时间。
“1。4%就可以判定为任务成功吗?”他又发现了违背他认知的一点。
【当主系统检测到崩坍根源成功解决,即可判定任务成功。】
“付新雪死亡,判定任务成功……也就是说,”签字笔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付新雪是引起崩塌的根源……”
但是,付新雪死后,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伊藤死后一年的某一天,停滞的崩塌进度突然升至了16%。
不是缓慢增长,而是骤增。
但系统记录中,那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一年,解渐沉10岁,曲由白3岁,明越8岁,都不是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事的年纪。
景繁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脑仁疼:“伊藤死前,和谁接触比较多?”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求助了它的同事。
【陈森。】良久后,机械声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
景繁捏着鼻梁,闻言暮然睁开眼睛。
零碎的思维突然衔接上,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了,还有陈森!”
伊藤死前和陈森搅在一起。
“所以他手上才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佛珠。”
或许是那个时候,身为外来者的伊藤做了什么,让陈森成为了新bug。
想到那晚陈森阴鸷的视线和意味深长的笑,景繁缓缓攥紧拳头,轻声吐露了自己的推测:“……他让陈森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线索越来越明晰,甚至让人觉得下一刻就能接触到世界崩塌的根源。
胸腔下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涌动的血液在耳边恍若擂鼓,景繁一瞬间变得口干舌燥。
他吞咽了一下干燥紧绷的喉咙,浅浅呼出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的一切都还基于他的猜测,其中还有些问题缺少合理的解释,依旧有部分线索缺失。
比如,为什么是在伊藤死后一年,崩塌进度才重新增长,那一年,陈森做了什么?
现在的目标从付新雪转移到了陈森身上,景繁垂着眼睛,只觉得后面的路不会好走。
陈森是个狠角色,甚至连身为这个世界锚点之一的解渐沉都只能与他斡旋。
但既然现在的重点都聚焦在了这个锚点之外的人身上,景繁也不能再单纯围绕着锚点转。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请个假,好好整理线索并尝试调查。
周一一早,当收到某人长达一周的请假申请时,解渐沉的眸色瞬时暗了下来。
【为什么请了那么久的假?】
景繁坐在甜品店里,看着自己上司发来的信息,自动脑补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语气。
他被自己脑补的语气给冻到打了个颤,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申请上明明都写了原因,虽然是自己编的。
就在他纠结时,那边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景繁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下了接通键。
甜品店里只有寥寥几人,景繁扫了一眼安静的四周,没有开口。
只是另一边也迟迟没有声音。
景繁奇怪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确定上面显示的是通话中。
半晌,对面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怎么了?”Alpha的声音即使夹着电流声依旧好听。
景繁抿了抿唇瓣,将嘴巴里叼着的勺子拿开,小声解释:“生病了,所以想请个假。”
“去医院了吗?我让司淼去看看。”
“不,不用了,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景繁赶紧拒绝,毕竟生病什么的都是假的。
解渐沉那边再次沉默了下来,电话里只余下Alpha沉稳的呼吸声。
景繁抓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不要逃跑,景繁。”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传来了很轻的一声呢喃。
景繁眨了眨眼睛:“什么?”
对方的声音太轻了,他没能听清。
“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解渐沉重新开口,声线清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