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林小姐”,秦霄多日以来的交往对象兼未婚妻——真实身份是谢清,站在会议室里冲他露出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霄哥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林小姐。”谢清并起四指指向林徴柔。
林徴柔摆摆手,笑的和谢清如出一辙:“嗨。”
秦霄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又看了眼角落里充满敌意的弟弟,最后还是回到谢清脸上。
“她是你妹妹?”
谢清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得出这个结论。
“草,你连我妹长啥样都不记得了是吧?!人渣!!”林徴柔骂了一声,转念想到现在的情形,心里又舒坦不少。
谢清看向秦屿:“别磨蹭了,快去医院。”
秦屿悬着血淋淋的手卖可怜:“你陪我去好不好?”
谢清:“你先去,我和你哥说几句话。”
秦屿想说“我等你”,被谢清一瞪,只好乖乖点头,慢吞吞朝门口走去。
路过秦霄身边时,他恶狠狠说:“我警告你,别吓着我老婆了。”
“你老婆?”秦霄眼睫一颤,“你老婆不是谢家那个养子吗?”
“算你识相。”秦屿扬起下巴表示认同。
谢清:“呸,谁是你老婆。”
秦霄缓缓转向谢清。
谢清又冲他一笑:“哎呀,糟糕,你老婆也没了呢~不过听说你请帖都发出去啦?没关系,下一次长个教训。”
谢清翻出手机里两个人亲密的合照,也是在这间会议室里:“咿,你说,我要是把这照片卖给媒体,他们会怎么写秦大公子啊?谈了小半个月的未婚妻,是男人冒牌顶替的耶,哈哈……”
林徴柔在一边捧哏:“啧啧真不得了,丢人丢大发了,秦少,快点花钱把这照片买走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劝谢清给你打个折,啊?”
良久,秦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自己也在照片上,不怕声名扫地?”
“谁说这个是我啦?你有什么证据吗?不要恼羞成怒,胡乱攀咬哦。”谢清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好啦,人人都知道我喜欢男人,哪有你秦大少相错亲,婚礼前新娘变新郎的新闻好笑呢~”
“谢、清……”秦霄那张总是带着假笑的脸上此刻崩裂的很明显,再也看不见往日里的从容。
林徴柔看到他这表情就想笑,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手机三百六十度记录一下,她解气地叉着腰:“你践踏我妹妹的心意时,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
秦霄还是一直定定看着谢清:“所以恋爱之说都是骗我的?”
谢清耸耸肩:“你说呢?”
秦霄攥紧了手心,一字一句地问:“你就不怕我报复谢家?”
“你敢?”会议室的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谢清身体一僵,回头看去。
谢呈冰站在了会议室门口。
谢清心虚至极:“哥,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要分手吗?怎么分到秦氏来了?”谢呈冰皱眉打量了房间里了另外两人几眼。
“徴柔现在是我朋友!我帮朋友教训一下渣男。”谢清拉着林徴柔躲到了谢呈冰身后。
虽然一开始他哥的出现让他下意识犯怂,但现在觉得来的正是时候,万一秦霄恼羞成怒动起手呢。
“谢呈冰,这事你也参与了?”秦霄沉着脸看着他们。
“我哥不知情!”谢清说。
谢呈冰看了弟弟一眼:“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他刚赶到,没听到前面的话,确实到现在为止还不知情,如果知道弟弟跑去勾引别的男人,就不是现在这么好的脸色了。
林徴柔:“别,主意是我想的,秦霄,我就是想报复你,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
秦霄没看她,目光始终订在谢清身上。
谢清缩了缩脖子:“哥,我们走吧。”
“嗯。”谢呈冰拉起弟弟的手,最后警告地看了秦霄一眼,转身离开会议室。
谢清提出先送林徴柔回家,被林徴柔否了:“谢清,这件事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也尽管开口。”
谢呈冰看了看他们两个:“你帮了什么?”
谢清忙说:“帮忙骂渣男啊,没别的。”
林徴柔见状也附和:“对对对。”
谢呈冰:“来秦氏只是为这个?不是想要偷见什么其他人吧。”
“怎么会!徴柔你帮我证明,我没见谁。”谢清拼命给林徴柔挤眼睛。
“啊,没谁没谁。我还有别的约我先走了,拜拜!”林徴柔直觉谢呈冰不好应付,决定赶紧撤退。
谢清难免又想到了秦屿,他有没有乖乖去就医?
主要是秦屿今天为他冒险空手接白刃,他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谢清低头揪掉了衣服上的一颗纽扣,走到楼下时,拉住谢呈冰说:“哎呀哥,我丢了一颗纽扣,一定是刚才在会议室吵架掉的。你帮我上去找找,有秦霄在我不想再踏进这个公司了。”
谢呈冰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再买新的就好了。”
“不要,我可喜欢这件了。”
“那叫裁缝定制。”
“不行,我就要那颗!就喜欢那颗!”谢清语气坚持,眼神都带了点委屈。
谢呈冰显然拿他没办法:“好吧,去车上等我,今天风大,别被吹感冒了。”
“嗯,哥……”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撒娇说“哥哥最好啦”,可话到嘴边终究想到,早就回不到过去了,最后没能说出来。
谢呈冰没有在意,折回去给他找纽扣去了。
等谢呈冰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谢清飞快环顾了一圈,做贼一般从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正准备骑上去,忽然旁边的灌木丛里探出一只手,猛地把他拽了进去。
“宝宝……”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屿。
谢清吓了一跳,气得推开他:“你还没去医院?!怎么了,手是不想要了是吧!”
秦屿举起右手,手上随意缠着一圈简单的纱布,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在这里等你,怕你出来以后就不会去看我。”
谢清气得瞪他:“我这不是正要去吗!你这会儿去了,针都缝完了!现在拖这么久,伤口说不定会留疤的。”
“留疤多好啊。”秦屿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得意,“是我保护你的勋章呢。”
谢清皱着眉,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少说这种话,快点去医院。”
“宝宝和我一起去。”秦屿拖泥带水地抱住他。
谢清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胳膊:“你自己去,我不能耽误太久,本来也只打算去看你一眼就走的。”
秦屿像只大狗熊一样抱着不撒手:“你不陪我,我就不缝针了。”
谢清叹了口气:“我和你保持通话,在电话里陪着你行了吧?我真不能离开太久,谢呈冰会整我的。”
“你哥哥就是个死控制狂!”秦屿埋怨,权衡了一会儿这个折中的方案,片刻后终于妥协,“行吧,电话陪我也勉强可以。”
他拖着谢清的腰在灌木丛里腻歪了好一会儿,还讨要了一个亲亲,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感觉这刀挨的特别值。”他小声说。
谢清瞪了他一眼:“少说这种话!”
好不容易把秦屿给劝去医院了,谢清才鬼鬼祟祟从灌木丛走出来,摸上谢呈冰的车,坐了一会儿,他哥还没有下来。
纽扣自然是找不到的,万一他哥和秦霄起冲突,或者是去查监控,看到之前的事就不太好了。
谢清给谢呈冰打电话:“哥,我找到了,原来是掉在楼下了。你下来吧。”
“是吗?”谢呈冰并未责怪他让自己白跑一趟,“知道了。”
谢呈冰下来时,谢清给他出示手里“失而复得”的纽扣,谢呈冰点点头:“回家找裁缝帮你缝上。”
秦屿正好在耳机里说:“宝宝我要开始缝针了。”
谢清:“嗯,加油缝。”
车发动出去,车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秦屿在谢清耳边一刻不停说着情话。
谢清把音量调到最低,还是担心会被听见,于是假装在听歌跟着哼起歌来。
他只戴了右边的耳机,谢呈冰透过车前镜看他几眼,问:“另一只呢?我也听听。”
秦屿在耳机里:“呸,多大的人了还非要和弟弟用一副耳机,矫情!”
谢清听的烦:“你闭嘴!”
谢呈冰转头看了他一眼。谢清一抖:“哥哥我是说……我今天出门只带了一只。”
“哦。”
医生开始给秦屿缝针了,秦屿开始在谢清耳边可怜兮兮地喊:“老婆,我痛。”
谢清胡乱唱了起来:“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秦屿:“你亲亲我就不痛了。”
谢清改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
谢呈冰又转头看了谢清几眼:“怎么听这么老的歌?”
谢清咳了咳:“听着玩。”
车子绕过一个路口后停在路边,这次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而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谢清心中警铃大作:“哥?”
谢呈冰解开安全带,长臂一展勾住他脖子,倾身过来亲了几下:“对不起,太可爱了有点忍不住。”
谢清不明白他这个忍不住指的是哪方面,身体僵硬地推了推:“这是大街上,人都看着呢……”
秦屿疑惑:“你们在干什么?”
“我知道,只是亲一下。”谢呈冰说完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啧啧作响。
秦屿骇然失色:“什、什么叫亲一下?亲哪里,老婆他在亲你哪里??”
给他缝针的医生听了都有些侧目。
秦屿嗓子抖得不成音:“他不是你哥吗?!!”
医生稳健的手也跟着一抖。
谢呈冰:“什么动静?”
秦屿激动得发疯:“谢呈冰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你放开我老婆!!放开你弟弟!他是你弟弟!”
谢清魂飞胆颤,匆忙把耳机摘了捏在手心里,谢呈冰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谢清干脆反客为主搂住他脖子又亲了上去。
谢呈冰浑身一震。
以前强迫谢清的时候,对方到了神智涣散时才会不自觉回应两下,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时分,谢清明确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主动。
谢呈冰瞬间把所有抛在脑后,更深更用力的回应。
谢清不得已点了火,却又害怕谢呈冰这要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小声说:“回、回家再……”
谢呈冰眸中熠熠:“再什么?”
谢清硬着头皮:“后面的事……”
谢呈冰:“这是你说的。”
谢清胡乱点头,然后把秦屿不休的骂声无情遏制在了断去的线路中。
第42章第42章
秦霄被人“骗婚”的事上了热搜。
谢清没心没肺地吃着零食刷着手机,和网友一同嘲笑秦氏总裁。他感觉秦霄要嘛是气得无暇他顾,要嘛是被人整了,要不怎么这种蛐蛐他的热搜都迟迟不撤掉?
而且他和秦霄在珠宝店携手看婚戒的照片居然也没有被买断,就这么水灵灵地发出去了。只不过给他打了码,称他是不知名男子。
这事也带给圈内人不小的震撼,都在打听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竟然骗了秦霄?
在真·不知名势力的有意施压下,打听到的人很快闭嘴了,半点不敢泄露。
网友戏称这是现实商战,热度不知不觉到了2位。
谢清刷到热搜第1位时,笑容凝固了一下。
#连忆心综艺录制现场晕倒#
奇怪的词条,奇怪的预感,谢清想刻意忽略掉,但还是管不住手点了进去。
实时讨论里,竟然有业内透露连忆心可能罹患不治的重症,综艺已经暂停录制,通告也全面中止,住进了重症病房里。
谢清不太敢相信,数月前人不是还能跑能跳甚至还能监禁他嘛。
他在热搜里翻到了几张狗仔图,连忆心穿着病号服,身体瘦了一圈,挂着吊瓶在医院楼下散步,背影看上去风一吹就倒。
谢清心烦意乱的扣下手机。
没想到连忆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清挣扎了半分钟,终究接了起来,没有吭声。
连忆心试探:“阿清?”
“有事?”
连忆心的声音听起来也比上次见面虚弱很多,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只是想再求你一次,能不能,能不能协助我完成那首歌?”
谢清沉默了许久,最终把心一横:“不可以。”
他挂了电话,连忆心没有追着再打过来,连消息都没有多打扰一条。
然而三天后连忆心又上了热搜,这次连带着登上新闻。
新闻说连忆心半夜溜出医院,带着琴去了本市郊区的一座私人庄园,那有片巨大的薰衣草花海,结果很不巧,花海起火,一夜间被烧的一干二净,连忆心本人也重度烧伤不省人事。
据说是有人蓄意纵火,前去围观的粉丝看见了警方在现场调查。
谢清听说了这则新闻时刚睡起来,手机里有昨天晚上的未接来电,是连忆心的。
他回拨过去,一直占线。
良心有些不安,谢清还是根据网上的线索去了连忆心所在的私人疗养院。
本以为这种高档疗养院会极其注重客人隐私,尤其连忆心身为艺人,他可能问不到什么信息,没想到稍微打听了一下,就有护士给他指了路。
到了病房一看,连忆心醒着,并不是网传的重度烧伤,最多轻度。
连忆心看到谢清,手中的清粥洒到了身上,谢清皱眉,上去给他拿开了保温饭盒,揭开被褥。
一旁的护工接手拿了出去。
“阿清,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我也以为,”谢清说,“没想到你这么倒霉。”
连忆心笑起来:“不,我很幸运。”
谢清有点不是滋味:“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连忆心支支吾吾,说是普通感冒。
“你看我信吗?”谢清作势要走出去,“你不说算了。”
“别走!”连忆心不顾手上在打的吊瓶,冲下床拽住了谢清,针从血管里被硬生生扯掉,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谢清脸色一变:“坐回去!”
连忆心不肯:“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我说。”
“是遗传病,恐怕治不好了。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多见见你。”
“遗传病?”谢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是连隐还是……”
“是我妈妈。她就是得这个病死掉的。”
谢清身形一晃。连忆心的妈妈不就是……
连忆心见他神情如此之差,以为他比想的还要担心自己,顿时笑逐颜开:“但我不要紧的,我已经看开啦。”
“医生说了治不好了吗?这个疗养院靠不靠谱?去三甲看过吗?国外的医院呢?都没有治疗手段吗?”
谢清连珠炮似的提了好几个问题。
连忆心颇享受他的这种关怀:“医生说保持心情舒畅,还是有希望的。”
谢清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那你就开心点吧。”
“见到你,我很开心。”
谢清心神不宁的,等连忆心的护工回来,他就站起身:“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我回去了。”
连忆心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谢清犹豫了。
连忆心:“我的琴烧没了,新定制的明天就到了,明天,你再来看我一次好不好?”
谢清最后还是点点头。
回家以后他冲到谢呈冰的书房,没人,谢呈冰人在他的卧室,正为他悄悄出门而生气。
谢清在他开口问罪前说道:“哥,你今年有没有体检过啊?”
谢呈冰皱眉:“没有,怎么了?我没有病。什么意思?”
“不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健康挺重要的,你去体检一次好不好?查一查才安心嘛,尤其是遗传病方向的。”
“遗传病?”
谢清掩饰地摸摸鼻子:“爸爸走的早,我担心你嘛。”
谢呈冰:“爸是自己后天作死的。”
谢清失色:“你……你别在家说这种话啊。爸爸在天之灵听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谢呈冰都和他搞在一起了,谢怀章要气早气过一千遍了。
谢呈冰有些起疑,但没说出来,面上答应了谢清。
隔天谢清去探望连忆心,护工不在,病房里就他们两个。
连忆心在床上支了一个小桌板,用平板给谢清放昨晚写的demo。
谢清一时有些恍惚,觉得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放到一半连忆心忽然又来了灵感,在纸上提笔“唰唰”写下一串乐符。
写着写着,他偷瞄谢清。
谢清:“看什么?”
连忆心有些踌躇不定:“阿清,你还怪我吗?”
上回问他这话的白年已经被谢清亲手送进局子了,要说怪他让自己栽跟头,那谢清未免十分双标,因为他对其他人显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报复欲。
他对连忆心顶多是怕,敬而远之,到现在是同情居多。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连忆心不再使用极端手段,倒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一些温馨甜蜜,于是同情中,间或夹杂一些惋惜。
谢清想着医生说要连忆心开心点,所以就摇了摇头。
连忆心果然绽开笑容:“阿清,我,我还能成为你的偶像吗?”
谢清说:“歌很好听啊,不用怀疑自己的才华。我会期待你的新专辑的。”
谢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讲错了,那之后连忆心开始不分昼夜的写歌,晚上他都回家了,接到疗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谢先生,求你劝劝病人吧,他怎么都不肯休息,非说一定要让你早点听到成品……”
谢清无奈:“你把电话给他。”
护工递过了电话,那边却传来身体栽在地上的动静,“咚”一声,随即护工大叫:“哎呀,医生医生——”
混乱中电话被丢在了一边,谢清听着人和担架车进出的嘈杂。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谢清盖起被子躺回去,想着有什么事也只能明天再说了。然而闭了会儿眼睛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窸窸窣窣换上衣服,悄无声息打开房门。
他垫着脚尖下的楼梯,因为不敢开灯,不小心踢到了栏杆,痛的闷哼一声。旋即他捂住嘴匆忙回头,确保谢呈冰的卧室没什么动静,停了会儿,才重新下去。
离开谢宅时,谢呈冰就在二楼阳台的窗口望着他的背影,耳边拨通了电话:“跟上他,看看去哪儿,别让他发现。”
谢清抵达疗养院时,医生说连忆心刚被抢救过来,他瞅着医护人员各个儿神色稀松平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没深究,只急着赶去见连忆心。
推开病房门,谢清一眼便看到连忆心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床边的监护仪滴滴作响,显得房间里愈发安静。连忆心看到他,眼神微微一滞,虚弱地开口:“医生,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谢清走近两步,把手递给他,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是我,是活的,不信你捏捏看。”
连忆心迟疑着伸出手,触到他温热的掌心,眼睛慢慢睁大了一些。
谢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连忆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跟我道歉干嘛?身体是你自己的。”谢清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意。
连忆心敛住了眸光,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忽然抬起头,轻轻拽住谢清的袖口:“阿清,我有个遗愿。”
谢清一怔,眉头顿时蹙紧:“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又不是一定治不……好了你先说,怎么了?”
连忆心说话有些吃力,谢清于是拖过板凳坐在他身边,俯身靠近了听。
“你和秦霄……没有结婚吗?”
谢清语气淡淡:“没有。”
“为什么?是他对不起你?”连忆心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不是,”谢清觉得解释起来说来话长,干脆挑个简单的说法,“好聚好散。”
连忆心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被什么勾起了难以平复的情绪。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上谢清的无名指,指尖颤抖得厉害:“那你是不是可以,收下这个?”
他从枕边摸出一枚铂金素戒,抬手颤巍巍地替谢清戴上。不是那天看上的任何一枚,但尺寸刚刚好。
谢清触碰到连忆心滚烫的手,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同样高温如炙。
连忆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清:“可以吗?”
谢清垂眸,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许久,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几分情绪,没有立刻回应。
连忆心眼中闪烁的星星点点逐渐暗淡下去:“等我死了,你再扔掉也可以的。”
谢清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都说了不会有事的,别这么消极。”他抬起手,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看了眼戒指的细节,“是一对吗?”
连忆心小心地点点头。
“另一只呢?”
“我没带……”
“说谎。”谢清摊开手掌,“拿出来。”
连忆心僵了几秒,最终慢吞吞地从身侧摸出另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谢清手心里。他的指尖似乎不舍得放开,还在不经意地颤抖。
谢清握住他的手,将戒指按回到连忆心的无名指上,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连忆心愣住了,眼中泛起水光:“阿清,你……”
“嘘。”谢清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
连忆心猛地抱住谢清,将他按在了床头。谢清吓了一跳,一个病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连忆心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忙卸了手劲:“我会治好的,阿清,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谢清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刚产生的一点狐疑被连忆心可怜的表情压下去,点了点头:“嗯。”
连忆心笑了:“好,我很期待。”
谢清替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声音恢复平稳:“现在你就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连忆心老实点头,然后端端正正闭上了眼睛。
谢清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刚关上门,护工便低声感慨:“还是谢先生有招,我怎么哄都哄不动。”
谢清:“我先走了,明天再来。要是他中途醒来找我,就说我在隔壁睡觉不想让人打扰。”
“嗳,好!”
谢清走出疗养院时月色正浓,他才刚迈下台阶,突然被一道身影从背后掳住,一只温热的手掌迅速覆上他的唇。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姿势,谢清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出了身后的人。他毫不客气地向后一个回踩,鞋跟结结实实地碾在对方脚背上。
“哎哟!”秦屿吃痛地低呼,却仍固执地箍着谢清不放,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的耳廓,“宝宝这么容易就认出我,我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这些天发生的事,真让我开心不起来。”他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又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谢清偏过头,余光瞥见秦屿手上缠着的纱布:“你手上线还没拆,就敢这么胡闹?等下我一口咬下去,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咬吧。”秦屿把下巴搁在谢清肩头,声音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
谢清听他这么消极,微微蹙眉:“干嘛啊,这是怎么了?”
秦屿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你还问我……”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渐快,“我回去看了热搜才知道,你竟然和秦霄一起去看婚戒?!早知道那天在公司,我就狠狠揍他一顿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醋意:“还有,你和谢呈冰在电话里到底干了什么,你现在大半夜的还来看那个姓连的又是为什么,宝宝,你知不知道我要被妒火烧死了?”
谢清心虚:“你……所以你跟踪我吗?”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我每晚都想你想得睡不着,”秦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他稍稍松开手,让谢清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月光下那双眼睛委屈的像狗狗,“秦霄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他主动勾引你的,我不和你计较。谢呈冰更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就拦着我们在一起……昨天的电话是我听错了是不是?我愿意听你解释。还有,姓连的是要死了吗,你这么关心他?”
死这个字眼如同一根刺扎进谢清心里,他眉头紧锁,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少说两句。”
秦屿一愣:“真要死啦?……好好我不说他了。”
就在这时,月光下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秦屿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谢清的右手举到眼前:“宝宝,这是什么?!”
谢清轻哼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爸不是禁止你见我的吗,你也敢主动跑过来?”
秦屿得意地扬起嘴角:“以前我被盯得紧,秦霄也盯我,现在他自顾不暇,”他眉飞色舞地说,“而我爸得知我手受伤的缘由后挺震惊的,现在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话锋一转,又盯着谢清的手:“这戒指哪来的?”
谢清两指一转就把那枚铂金素戒从右手摘了下来,随手塞进口袋。
“戴着玩玩的可以了吧。”
秦屿却像魔怔了似的非要刨根问底:“不可能,那款式我认得,一个人只能订一只,戴着玩玩你买这种?”
“你知道的倒清楚?”谢清挑眉。
秦屿突然忸怩起来,半晌支支吾吾竟也从怀中掏出一枚低调奢华的戒指来:“我,我几个月前就看上了那款,可惜当时被家里停了卡没钱买,等钱攒够了再去,店员说是已经被人买走了……后来我又挑了好久,看上了这款,也很适合你……”
谢清瞠目结舌,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二个都上赶着送戒指。
“我昨天看到热搜说,你和秦霄去挑婚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啊,那个就是他买的吧?哼,想不到他那个没品味的人居然和我看上同一款,但是还是我这只更好!”
秦屿边说边要把谢清塞进口袋的那只给抢走。
谢清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好啦你别闹了……”
秦屿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嘴里低声嘟囔:“宝宝,你不会真的看上秦霄那个坏东西了吧?”
醋意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翻滚,秦屿的手开始在谢清身上摸索:“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碰过你没有?给我看看……”
谢清的后背都是细微的红印,却不是秦霄留下的。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谁会看上他呀,这么晚了又是在外面,你别胡来……”
“没关系,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的。”秦屿摸到谢清温软的肌肤,口干舌燥得更厉害了。
“宝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在外面刺激吗……”
谢清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说过这种话?”
不可能,肯定是他故意调戏秦屿,想看他脸红来着。
秦屿比起其他个疯癫前男友,绝对算二十四孝老实人了,谁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被连环刺激到了?
“你……你来真的?不是,我看你是被夺舍了……放开!”
可现在,夜晚如此寂静,草丛中的细微响动仿佛被无限放大,谢清的神经紧绷,仿佛听见不远处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低声惊慌:“有人……有人……”
秦屿却依旧紧紧按住他,顾不上说话,那双手仿佛是铁铸的。他的妒意化作了实质疯狂扩散。
过了许久,秦屿才含笑站起来,把人紧紧从后面拥住,用拇指摸索谢清的嘴唇,发现他紧咬着下唇,便顺着唇线撬开牙齿。
谢清这一次想咬的,却瞄见他手上那道几乎划断手掌的刀疤,立时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他奋不顾身的扑过来的样子。
“宝宝,别怕,没人的。”他安抚地亲吻了一下谢清的后背,然后明知对方都已经神智涣散,还故作礼貌地问了可不可以。
当然没有听到回答,所以他理所当然默认是同意了。
他低笑一声,轻抚谢清的脸颊:“嗯……终于被宝宝热情招待了。”
秦屿一边语无伦次说着胡话,一边拿起自己事先挑选好的戒指,温柔而坚定地戴在了谢清的无名指上。谢清的手指轻微抽动,仿佛有所感应,却未能完全清醒过来。
意识里最后的念头是,傻白甜吃醋起来也真叫人吃不消啊……
凌晨五点,疗养院外的景色弥漫着一层温柔的静谧。天边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灰蓝,夜的余温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露水气息。
树木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两人的裤腿上都沾了晶莹的露珠。天际像一条细细的金线。四周无声,只有轻轻的鸟鸣在空中回荡。
谢清已经像一只软趴趴的麻薯瘫在秦屿怀中,秦屿仔细重新帮他把衣服转好,叫了辆车,趾高气昂地送人回谢宅。
抱着人上车后,一道身影才缓缓从坏掉的路灯后走出来。
这道身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肩上都结了层薄薄的霜花。他的脸色在微熹的天色下如同最后一丝阴霾,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谢清……”
良久,他回神一般泄了手劲,掌中不慎掉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第43章第43章
谢清万万没想到,次日他来看连忆心,秦屿竟然也大剌剌跟着进来了,搬个板凳往他身边一坐。
连忆心的笑容马上褪干净了,露出一瞬的阴沉,但碍于谢清在,马上掩饰掉了。
谢清下意识藏了下戴戒指的右手,没好气:“你又跟来干嘛?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他的腰现在还酸呢。
秦屿:“宝宝你放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不会对小三……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是怕你累着,陪你一起照顾他,帮你分忧。”
连忆心:“谢谢你,秦先生,不过我这里有护工。”
秦屿故作吃惊:“是吗?宝宝他有护工哎,看来用不着你照看了。”
连忆心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靠在雪白的软枕上,条纹病号服宽松,把他身子骨衬得没什么没什么血肉。
他好像是很不经意的拿起一旁的小镜子瞄了眼,然后便捂着憔悴的脸颊转过了头:“他说得对,阿清,每天能看到你一眼已经很开心了,你不用一直看我。”
谢清:“秦屿你要是来添乱的你就出去。”
他抢走连忆心手里的小镜子:“谁又把这个给你了?都说了你看起来很好,和以前差别不大,别总照。”
秦屿意识到他是真没办法和一个病人PK,沉默下去了。
护工正好送进来医院的早餐,昨天是青菜粥,今天为了让病人多吃点,换了皮蛋肉丝粥,连忆心撇了眼,勉强笑笑:“放着吧,现在不想吃。”
谢清皱眉,端起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来吧,我喂你。”
连忆心立即点头:“好。”
秦屿有一句酸溜溜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看了看谢清,选择咽了下去。
连忆心像是超级不经意的抬起那只戴着对戒的手,扶了一下碗,素戒碰在碗底发出“叮”一声。
秦屿眼睛一眯,嘴角下压的更加明显。
喂个粥而已,也不用这么含情脉脉吧。他牙齿磨的嘎吱响。
“宝宝,我来帮忙喂吧,你没照顾人的经验,我擅长这个。”秦屿忽然站起来,揽着谢清的肩和他换了个位置,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谢清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可别……”
“不乱来,绝对不乱来。我大学那年跟随公司的慈善医疗组织去柬埔寨义诊,什么样的病人都伺候过,都说我贴心,宝宝你放心。”
他边说,眼神边暗示性地在谢清身上瞟:“再说了,宝宝昨晚和我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今天就别干活了。”
连忆心目光如刀子一样割了过来:“你说什么?”
谢清慌忙道:“昨晚我们锻炼身体,夜、夜跑来着。偶遇的。”
他警告地在地下踩了秦屿一脚,用眼神告诉他:这个时候就不要刺激一个病人了。
秦屿从善如流,绽开一个非常有温度的笑容:“来,连先生张嘴,啊——”
连忆心眉心抽搐了两下,冷冷看着秦屿。
“怎么了连先生?刚才不是还吃的挺香吗,凉了热了咸了淡了都可以告诉我哦。”
连忆心皮笑肉不笑:“谢谢秦先生,你这么善良体贴,嫁给你的人真是有福了。上回订婚宴我没能送上薄礼,实在遗憾,下回是哪家姑娘,我一定把礼补上。”
秦屿端粥的手稳如泰山:“连先生目前的要义是好好养病,不用想那么多。肯定是你认识的人,会有机会让你见证的。”
连忆心一把夺过粥:“感觉好多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喝完粥,连忆心表示精神不济,想清净地躺一会儿。
谢清马上起身:“那我和秦屿出去。”
连忆心挽留他:“阿清,你留下来再陪我一会儿行吗?”
秦屿眼看谢清就要同意了,抢着说:“连先生真是可怜,宝宝你就多陪他一下吧,我也保证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绝对不打扰清净。这样连先生醒来第一时间有什么需要,我都能帮上忙。”
谢清:“没看出来,你挺心胸宽广的嘛。”
秦屿:“对待病人,这是应该的。更何况是你关心的病人,我有什么前嫌都不应该再提了对吧。”
连忆心:“……”
他迅速把眼睛一闭,免得忍不住白眼翻到天上去。
谢清坐回病床边。
秦屿殷勤地上前帮他捏肩,谢清回头看他时,他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出声。
等连忆心好像睡着了,谢清才小声说:“好啦,你也休息一下吧。”
秦屿坐下来,眼神一直往谢清的手上瞟。谢清咳了咳,用左手盖住了右手。
秦屿:“没事宝宝我明白,医生说了病人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你这么做我能理解。我会等你的。”
连忆心眼皮似乎动了动。
秦屿碰碰谢清的手:“那……那我的呢?”
谢清往病床上瞥了一眼,慢吞吞抬手,从衣领下面勾出来一条细链子,底端赫然挂着秦屿送的戒指。
秦屿登时心花怒放,凑过去在谢清脸上亲了一口。
“笃笃。”本就敞开的病房门被人敲了两下,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我打扰你们了吗?”
秦霄靠在门上,薄唇紧抿,眼镜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掩饰了后面锋利的眼神。
秦屿马上警惕地站起来挡住了谢清:“你来干嘛?休想找我老婆麻烦。”
随着秦霄徐徐走进来,锐利的眼睛终于清晰显现,他眼窝深邃,平时带笑总是难掩傲慢,但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秦霄目光盯在谢清脸上,谢清也扬起下巴和他对视。
秦屿:“问你话呢,日理万机的秦总裁,都不用上班的吗?”
秦霄视线没有一丝转动:“忙中抽闲,不像你,只会当甩手掌柜。”
秦屿无所谓地耸耸肩:“爸爸派给我的赵经理十分能干,我自然清闲。”
秦霄冷笑:“我能挖走一个,就能挖走第二个。你真以为自己那点才干有能耐打败我,超过我?”
没想到秦屿直接点头承认:“不能。商业眼光和胆识我皆不如你,不过那本来也不是我感兴趣的,你文才武略雄鹰壮志,尽情去施展好啦,我没什么出息,和老婆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
谢清忍俊不禁:“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秦屿嘿嘿一笑:“宝宝,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屿闭了闭眼,才说:“林、小、姐,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谢清:“有啊霄哥哥,本来今天打算把这个寄给你,让你开心开心的,既然你人来了,那我就亲手交给你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刚要上前,秦屿接手了:“我来宝宝,他恼羞成怒动手怎么办,你要离他远点。”
秦霄冷冷蔑了秦屿一眼,劈手夺过信封。
里面只躺着一张洗出来的手机相片,是那日在秦氏会议室里,谢清坐在他腿上自拍下来的。
“林小姐”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狐狸一样看着镜头,仿佛那时就预料到他今日的脸色,能忍住不笑场已经非常用力。
照片上的他一无所知,搂着自以为的女朋友,亲密无间的接了吻。
秦霄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当场撕碎相片扬到谢清脸上去。
但他没有,不知道是体面支撑着,还是他忽然看着照片觉得,如果撕掉了,过去就彻底过去了。
“照片拍得很好,谢谢你,我的‘女朋友’。”
秦霄维持着虚假的笑容。
谢清实在有些失望,本以为能看到秦霄更失态的样子,回去说给林徵柔听呢。
“什么照片啊,给我也看看?”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黑漆漆的眼珠漠然注视着门口。
谢清悚然一惊:“他、他们吵醒你了?”
秦屿:“我这就帮忙把人赶出去。”
秦霄:“不必,我自己会走。”
他疾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谢清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他来干嘛,难道就是来听两句嘲讽?随便吧,不打人就行。
不过看样子,自己以后出门是不是带两个保镖安全一点?
秦霄走后没多久,秦屿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他爸打来了,谢清虽然听不到内容,不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被骂了。
看来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实性有待商榷。
秦屿迫不得已也得离开,临走时把谢清拉到门口,情意绵绵地望着他:“宝宝,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谢清翻白眼:“说的跟你要去打仗了一样。”
“去公司不就是去打仗吗,差不多。”秦屿说,“我后来回去想了想,在外面还是太草率了,下次我们可以……”
谢清脸色一变:“闭嘴,不早了,你快走吧。”
秦屿一把抱住他:“我虽然很讨厌去公司,但是历史经验告诉我,这样是为了更好的和你在一起,你等我,我早晚要光明正大把你娶进秦家。”
谢清惝恍着回到病床边,连忆心凉凉的问:“我隐约听见你们在聊什么娶不娶的,阿清,我现在虽然很希望你幸福,但秦屿一定不合适。”
“你听错了。”谢清说。
“是吗?就当是吧。”
谢清看了眼时间,想说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家了,连忆心注意到他的动作,突然捂着额头说:“阿清,我有点难受,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好吗?”
“怎么了?好你等一下。”谢清赶紧喊来医生。
医生给他量了□□温,发烧了,转而问谢清:“你刺激病人了吗?情绪起伏不能太大的。”
“没有啊……”
连忆心:“没有的事,我吃点药就好了,医生你出去吧。”
医生唉声叹气嘱咐了几句才出去,谢清本来要回的,这下不知道该不该走。
连忆心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谢清赶紧帮他拍拍背:“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饭前还好好的。”
连忆心可怜巴巴看着他:“可能是没睡好吧,阿清,你上来陪我睡一小会儿,好不好?”
“这……”
“我的病不传染的。”
“又没说这个。”谢清抓抓头发,“好吧,不过等你睡下,我就要走了哦。太晚回家的话我会倒霉的。”
“嗯,我睡着很快的。对了,那只柜子里有助眠的熏香,医生说成分无害的,你帮我点上好不好?”
谢清照做,之后脱了鞋钻进被子里。连忆心的手也是冰凉的,碰了他一下,好像怕冻着他,赶紧缩回去了,还往床边挤了挤。
谢清主动拉住了他:“别退了,等下掉下去了。”
连忆心边顺理成章反握住他的手。
熏香很好闻,谢清本想把人哄睡,没想到最后睡着的是自己。
“阿清,阿清?”连忆心轻轻叫了他两声,确认他睡着了,缓缓露出微笑。
他翻身压在谢清身上,眸底阴沉沉的气息翻涌:“我好不容易这么有耐心一次,可宝贝,你身边碍眼的脏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呢?”
他像拆礼物一样一点一点解开谢清的衣服扣子。
“我也想一点一点慢慢来的,但是怎么办,你这么诱人,这么可口。我偷偷尝一下,不过分吧?”
上衣敞开,在看到谢清皮肤上遍布的痕迹后,连忆心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熏香袅袅中,阴影笼罩着沉睡的人。许久,连忆心才重新恢复动作,他的手指轻轻描摹过谢清的轮廓,像在临摹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是谁留下的?”他低声呢喃,“我不喜欢,下次不许这样做了。”
谢清在昏睡中微微颤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般想要逃离。连忆心安抚似的亲吻他的眉心,一只手却不容拒绝地扣住他的腰际。
“乖,别怕。”
他的唇一路向下,细碎的吻落在谢清的眼睑、鼻尖,最后停留在微张的唇瓣上。连忆心用舌尖轻轻描绘着那道柔软的轮廓,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谢清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哼,连忆心立刻停下动作。他安静地等待了片刻,确认谢清仍在沉睡,才继续他的动作。
“用身体好好记住我哦,阿清。”他在谢清耳边低语,指腹细细摩挲着那些已经泛紫的印记,仿佛要将它们一一抹去。
谢清无意识地偏了偏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连忆心的呼吸一滞,眸色愈发深沉。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的皮肤,一口咬在谢清脆弱的皮肉上。
窗外的日光渐渐被云层遮住,病房里的光影明灭不定。连忆心他掐着谢清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
“好好……记住。”
病床摇晃的声音回荡,谢清像一个熟睡的美丽祭品,有温热的泪从眼角渗出,嗓子里无意识地发出一些细碎的音节。
还可以更好听的,连忆心想。
干脆就叫他醒过来吧。
醒过来以后,不论他是什么反应……都让他看个清楚。
身体分开后,连忆心在谢清的颈侧落下一吻,缓缓直起身来。他看着身下人泛红的肌肤和散乱的衣衫,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欣赏一幅被玷污的画作。他慢条斯理地替谢清整理好凌乱的衣物,手指在触碰到那些新鲜的痕迹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满足。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拿出谢清戴着戒指的手,和自己的交握,用手机拍了下来。
看了看觉得还不够,于是重新找角度,这一次把两个人躺在一起的上半身也拍了进去,不过用被子遮住了谢清的脸,自己看着镜头笑。
拍好照片,他低头开始编辑微博。
文案早就已经写好了,赫然是官宣恋情的文字。
只不过刚要点发送,耳边响起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什么东西击破了疗养院的窗户,裹挟着风声,一眨眼正正打中了他的手腕,手机跌落在地。
巨大的碎裂声终于惊动了本就快要苏醒的谢清,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从梦魇中挣脱了,可脑袋仍然昏昏沉沉,一时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什么?发生什么了?”
他一坐起来,就察觉到身体好像散架了一样。
“阿清……”连忆心捂着手腕,眉头紧锁。
谢清迟钝而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着窗户上的缺口和一地碎片,那中间有一颗很眼熟的玻璃珠。
这时外面出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
谢清瞳孔一张,当即翻身下床。
可脚刚沾地,他腿登时一软,跌坐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他迷茫地回头看了连忆心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腾起一股怒火,“你,你对我……”
他晃晃脑袋,再次看向窗外,随即顶着古怪的酸痛站起来:“我等下回来和你算账!!”
“阿清,去哪儿……嘶!”连忆心下意识用被击中的手腕拽谢清,但打中他的人下手太准了,力道极重,他使不出力气。
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连忆心脸上阴晴不定:“回来,不许走,阿清……!”
谢清却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第44章第44章
谢清追出了疗养院,找到那道身影消失的草丛,地上只剩下几个脚印。
谢清四下看了看:“岩哥,是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是看花眼了吗?
宋岩自打在订婚宴上失踪,一直了无音讯,方家和秦家都说不知情,如果是连家,连忆心和白年应该也不会瞒着他。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宋叔叔把人逮回去了。
谢清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人还平安:“岩哥!是你的话,好歹出来见我一眼啊?”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墙角忽然有簌簌的动静,谢清飞快转身,可身后的街道传来更明显的车轮刹住的动静,喇叭还冲他按响了两声。
谢清回头,应时变得手忙脚乱,神色慌张。
是谢呈冰的车。
谢呈冰从车上下来,谢清马上就想溜之大吉,猫着腰躲到树后,发现谢呈冰还是径直朝他走来,他撒开步子——
“站住。”谢呈冰说,“爷爷叫我接你回家。”
谢清脚步一顿:“爷爷?”
他再一回头瞧车上,这回看清楚了,他爷爷居然真的也在车上端端正正坐着!而且神情严肃,感觉在生气。
谢清又懵了:“爷爷找我?”
谢呈冰已经走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出草坪。
“慢、慢点……”谢清捂着屁股表情有点难看,“爷爷找我什么事?”
谢呈冰没有回答,但低垂的眼帘、紧抿的嘴唇无一不散发着大事不妙的气息。
谢清唯一能想到的会让爷爷大发雷霆的那颗地雷,就是谢呈冰和他的丑事被曝光了。
不对,确切来说根本就是谢呈冰一个人的丑事!他是被迫的才对!
但如果是那件事,谢呈冰现在还能须尾俱全的站在他面前吗?还是说爷爷仅仅只发现了蛛丝马迹,正要找他们对峙呢?
谢清腿一软,拽住他哥的胳膊:“爷爷要问话的话,让我来说,你绝对不准多说一句啊,听、听到了没谢呈冰?”
谢呈冰:“你要说什么?”
“还能什么,当然是稳住爷爷啊!他老人家发火会枪毙人的你知不知道!”
谢呈冰:“那我会挡在你面前。”
“瞎说什么呢你!”谢清急了,拧了他哥的胳膊肉一把,硬邦邦的,和他那张棺材脸一样。
谢清豁出去了,闷着头往谢老爷子那边走,却被谢呈冰一把拽住:“先不急,还有一件事。”
“什么?”
谢呈冰拉着他就往疗养院里面走。
“你,你要干嘛……”
谢清有点慌张,本想隐瞒偷偷来见连忆心的事的,现在看来,谢呈冰人都找到这儿来了,还有什么能瞒住的?
于是视死如归的跟着进去了。
靠近病房时,里面传来连忆心剧烈的咳嗽。
谢清想到不久前可能发生的事就心情复杂,放慢了脚步,谢呈冰死死拽住他,他才讪讪跟上。
穿过走廊的一路,他想清楚了,刚才的账还是晚点再算,不要让连忆心和他哥起冲突。
到了病房门口,谢呈冰冷冷对里面说:“装够了没有?”
连忆心看见是他,脸色沉了下去。
谢清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有点不安:“什么装?哥,你不要找他麻烦了,他已经……”
“已经癌症晚期了?”谢呈冰替他说,“遗传病,治愈率很低,只能让患者保持心理健康,医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谢清。”
谢清一愣。
“你知不知道这家疗养院是谁开的,说那些话的医生是演员还是拿着正经执照的真医生,他脸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是粉底还是……”
谢呈冰的眼神在连忆心身上打量了一圈,声音有片刻停顿。
确实不是妆容。
“连忆心,为了骗谢清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也颇费苦心了。”
谢清:“哥你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自己看。”谢呈冰把疗养院的股权结构书和医生档案摔在桌子上。
连忆心的清减做不了假,气色差也是肉眼可见的,谢清觉得化妆很难做到近距离长时间也不露出一丝破绽。
但当他看见谢呈冰查出来的这些东西时,身子一晃。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连忆心:“你骗我?”
“你拿自己的健康来骗我?!连忆心,你真不愧是个疯子!!”
连忆心本来还想再装一下,现下被拆穿,匆匆掀开被子跑了下来:“阿清我……”
“滚。”谢呈冰挡在二人中间,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然而还没完,谢呈冰接着说:“私人庄园的纵火案也是你自导自演,警方没查出来,你以为就没留下任何证据吗?”
谢清:“什么?”
连忆心没吭声。
谢清持续震惊:“连忆心,这是真的?不是你告诉我说,那花海是为了纪念你妈妈……”
“对啊。”连忆心终于开口了,事态暴露,他眼神说不出的阴郁,“那又怎样呢?不那么做,你怎么会过来看我?”
谢清失语。
“反正我妈妈人都死了,谁在乎什么破花海啊?是能招魂还是能再赐给我一个妈妈?让连隐自己在乎去吧。”
谢呈冰转身对谢清说:“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吧,好了,回家。”
他握着谢清的手时,感觉到了对方无名指上的异物,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紧锁,二话不说摘了下来,丢进了旁边的废纸篓。
连忆心眼眶红的能滴出血来:“谢呈冰!!”
他从心底里攀升出强烈的愤怒,对这个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男人,滔天怒意化为一个强烈的声音,他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早就该杀了这个人的。
他骤然扑向旁边带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把冷冰冰的小口径手枪。
谢清看见他的手中武器的那一刻,脑子“嗡”一声,几乎是未经大脑地用力拽了谢呈冰一把,挡在了他面前:“连忆心!你敢!!”
谢呈冰第一次知道弟弟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那不是寻常的力道,是从危机中迸发出的求生欲,他听见谢清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接着看清了那黑黢黢的膛洞。
谢呈冰浑身一震,猛地按住谢清的肩。
“你别动!”谢清头也不回地对他吼,“连忆心,放下!”
连忆心发现枪口对准了谢清,就已经差点握不住枪,他颤抖着手摇摇头:“阿清,你为什么?他那么重要——?!”
紧接着他把枪口瞄准了谢清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谢清找不到任何东西能阻挡。
“你不能这么做,他,他是你哥……!”
连忆心和谢呈冰齐齐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谢呈冰就无视了这话:“连忆心,把枪放下,你如果射偏了会打中谢清!”
连忆心:“你给我闭嘴!我哥?你干嘛把自己的养兄安给我,我可没听说自己和谢家攀得上关系。”
谢清想起以前,连忆心提起妈妈时神态总是很温柔,赌他说不定会顾念亲情:“对,对啊,你妈妈叫心心对不对?忆心的心,她也是谢呈冰的生母啊。”
连忆心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皱着眉头不愿相信:“你是说,当年带走我妈妈的男人就是你的养父?”
“是的,他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你们血脉相连,不要这么你死我活的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啊。”
连忆心疯狂地笑了起来:“那我不是更应该杀光谢家男人!”
谢清崩溃:“那你先杀我好了!”
“你怎么算呢?阿清,让开。”
“连忆心,你如果还顾念一点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把枪放下。”
连忆心表情狰狞:“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都该死!!”
谢清大喊:“没有人阻挠,我爱的人也不是你!”
这句话叫连忆心彻底怔住了。他眼眶通红,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涌上来:“阿清,别说这么绝情的话……这些日子你明明对我……”
“那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连忆心,你心里都清楚的,我告诉你,身后这个男人是我哥,虽然没有血缘,但你如果敢伤他,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连忆心浑身一颤。
谢呈冰的震撼不比他少,他定定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清,瞳孔中波涛翻涌。
片刻后,连忆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松了手。枪掉落在地上,谢呈冰同一时刻把身体发射出去踢开了那把枪,并指为拳就要砸在连忆心脸上。
“谢呈冰!”谢清又喊住了他。
谢清见识过白年走投无路时疯狂的一面,他知道连忆心骨子里也是个不要命的,不想再激怒他。
“谢呈冰,我们走……”谢清抖着嗓子说。
谢呈冰沉默一瞬,收拳转身。
连忆心眼眶布满血丝,难以支撑自身重量似的跪倒在地上。
“到底怎样才能留住你呢?”
走出疗养院,谢清还心有余悸,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爷爷,眼前就阵阵发黑。
他没注意到,谢呈冰那张冰冷的面孔下显露出某种滚烫沸腾的端倪,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掩盖在厚重的冰雪下,沉睡了万年,如今再也不想忍耐,决定不顾后果的直面命运。
对于谢清那下意识的行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唯有不停颤动的双手显示他心情并不平静。
谢清走近谢老爷子所在的车时,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他转身对谢呈冰压低声音叮嘱:“记住了,无论爷爷问什么,你都闭嘴,让我来说。”
谢清同手同脚地上了车,声音都有些发颤:“爷爷……咦?”
上了车才发现,除了谢老爷子,宋家家主竟然也在车上。
宋群穿着一身老式西装,头发上都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往日见到谢清时总是带着长辈那种和蔼可亲的笑,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拘谨。
“小少爷。”
谢清困惑地皱眉:“宋叔叔也在?”他有点看不懂这是唱哪出了。
谢老爷子对他哼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瞥过来一眼。
谢清登时挺直腰板,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正襟危坐,双眼直视前方,大气都不敢出。但过了会儿,他仔细琢磨着那声意味深长的冷哼,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难道……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一路上,谢清的心七上八下,好几次偷偷用余光打量谢呈冰,想和他交换个眼神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可一来没机会,二来谢呈冰面如平湖,现在就是有泰山崩于前,他也真的会面不改色。
到家后,谢老爷子第一个发难的对象竟是谢呈冰。
“逆子,跪下!”
谢清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的父亲牌位,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宋群站在谢老爷子身后,小心翼翼地劝解:“哎哟老太爷,这事儿……”
“你闭嘴!”谢老爷子喝住了他。
谢清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爷爷,怎么了呀?”
“你还问怎么了?”谢老爷子转向谢清,眯起眼睛,“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勾引的人家宋岩?”
谢清没想到事情居然扯到了宋岩身上去,下意识看向宋群,眼里写满困惑:“岩哥他怎么了?”
宋群搓着双手,满脸歉意地欠身:“都是我那不孝子不懂事,怪不到小少爷头上。”
谢清逐渐琢磨出脉络了。
原来不过是要审问他和宋岩的事。
这事放一个月前东窗事发,确实够他受的,但现在,跟真正大逆不道那件事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谢清不觉松了口气:“宋叔叔,岩哥果然是让您给带回去了?”
宋群低眉顺眼:“是犬子不懂事,是我教育无方,竟敢觊觎小少爷,实在……”
“行了行了,都说了,你宋氏那家规是迂腐!”谢老爷子瞪向谢呈冰,“跪好了!我问你,宋群是你爸爸的人,宋家是我们谢家的左右手!你翅膀硬了啊,连你宋叔叔都敢清退了?!”
宋群忙说:“是我无颜面对家主,主动请辞……”
谢老爷子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都说了让你别插话!谢呈冰,你说!”
谢清算是彻底明白了,心里暗暗叫苦。
他哥怎么敢辞退宋群啊!宋群可是谢怀章在世就认下的弟兄,且不说谢呈冰刚接手谢氏,还需要宋家照拂,就算江山稳固了,那也要图个好名声啊。
就为着他和宋岩私奔那点破事?
谢呈冰跪得笔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我没有要辞退宋叔叔,只是叫他好好管教宋岩。”
谢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宋群迂腐,你小子也这德性?我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都知道,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
谢清在心里给爷爷点赞,爷爷英明。却见老爷子忽然转向自己,目光炯炯有神
“小清,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那个白年,还是宋岩?”
“我……”谢清一时语塞,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我和白年已经分手了爷爷……”
“那就是说,你和宋岩两情相悦喽?”
谢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宋群也似乎有话要说,谢老爷子抬手制止他:“要真是两情相悦,老头子我今天就做主!小清和宋家的小子……”
“爷爷。”谢呈冰打断了谢老爷子的话。
他的声音平静,面色也很镇定,可谢清心头一跳,莫名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爷爷,我和谢清才是两情相悦。”谢呈冰不要命地说了出来。一字一顿,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清晰。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谢清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哥!这时候不适合开玩笑……!”
谢清既惶恐又震惊地瞪着谢呈冰,谁和你两情相悦!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你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存心找死吗?!
谢呈冰目光坚定:“我爱谢清,爷爷,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哐当——”谢清双腿一软,手慌乱地在茶几上胡乱一撑,茶杯应声而倒,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而谢老爷子也被震得不轻,一向笔挺的脊梁宛如大厦将倾,摇摇晃晃地朝后栽去,宋群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自己同样也是震惊的心神激荡,看向谢家年轻的家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谢老爷子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谢清慌忙上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爷爷你别听他胡说,他……”
“我想娶谢清过门。”谢呈冰说,“是这种感情。”
谢老爷子爆发出怒喝:“他是你弟弟!!”
眼看谢老爷子被刺激的要昏过去了,宋群手忙脚乱地扶住,额头上渗出冷汗:“老太爷,老太爷冷静一点,深呼吸,大少爷你少说两句,小少爷你也帮着劝劝——”
谢老爷子面色铁青,呼吸急促:“把家棍……不把我的枪拿过来!我今天替怀章一枪毙了这个逆子!”
谢清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紧紧抱住爷爷的胳膊:“爷爷不要啊,哥他是爸爸唯一的血脉,他说这些话只是一时糊涂!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谢老爷子盛怒之下一把推开了谢清,谢呈冰过去挡住弟弟:“爷爷,有什么惩罚都冲我来,我愿意承受。”
“你少说两句!”谢清急得跺脚。
谢宅一片混乱,发怒的发怒,不要命的不要命,宋群和谢清一个拦着老的一个拦着小的,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谢呈冰:“爷爷,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再欺骗你也欺骗自己了,我不想相亲,谢清也不会和除我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在一起。爷爷成全我们吧。”
谢清急哭了:“爷爷他在胡言乱语,他发高烧烧糊涂了,他酒喝多了,脑子进水了!”
谢呈冰看向谢清:“你不想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你有病啊!谁和你两情相悦!”
谢呈冰:“你为了我都不怕死了,我全明白。”
谢清头昏脑涨:“你明白个……爷爷!”
谢老爷子一头向后彻底昏迷了过去,这下谢呈冰也升起了担忧,爷爷身子骨一直硬朗,他以为不会有这种事。
宋群反应迅速:“赶快送去医院!”他这个年纪已经见过很多健健康康的老人突然两腿一蹬就走了的,必须立即就医。
谢呈冰立刻上前要背爷爷,老爷子已经被宋群背起来:“你去开车!快!”
谢清茫茫然跟在后头。
一出家宅大门,门口有一个男人正靠在柱子上,大约没料到他们突然开门,当即不知所措地站直了。
“宋岩,联系最近的医院,老太爷受刺激昏倒了!”宋群干脆地指挥他。
宋岩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说谢老爷子昏倒表情微变,当即拿出电话,视线追随着谢清移动了一段距离。
谢清默默无声地张了张口,时隔这么久,终于切切实实见着了他,却是在这种情景下,也没能说什么,先钻进了车里。
到了医院,谢老爷子被送去心肺科急救。好在过了半小时人苏醒了,但整个人瘫在床上无法自主起身。
谢清这才知道什么叫病来如山倒。一直硬朗的爷爷就这么突然间病倒了。
谢清不敢面对爷爷,退出房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捂了会儿额头,身子一点点滑下去。
快坐到地上时,臂弯被人一提,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将他揽住,让他重新靠稳。
谢清抬头,眼神有些空茫。
宋岩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老太爷怎么会被刺激成这样?”
谢清摇摇头不愿多说。
事实上,他不说宋岩也猜得到大半。过去他执行谢呈冰安排那种任务时,还没有多想,只以为大少爷人偏执了一点,对弟弟有太强烈的控制欲。
等后来品过味来,甚至不太敢相信。
但就算他不肯相信大少爷看小少爷那种爱的眼神不是亲情,也该明白谢呈冰看自己时眼神的转变。情敌对情敌都是敏锐的。
谢清靠在宋岩的胸口静了片刻,才低声问:“几个小时前,在疗养院外是不是你?”
宋岩“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震得谢清耳膜发颤,连胸腔的心跳也一并传递。
“为什么当时不见我?”
宋岩呼吸乱了一拍,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近乡情怯?我知道老太爷今天要处理你我的事。”
想到这事居然以这种情形收尾,谢清闭住了眼睛。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宋岩手臂上的一道道凸起的棱。大夏天的他穿长袖本来就不太正常,但从见面为止谢清都无暇他顾,这时才感觉奇怪:“这是什么?”
他撩起袖子一看,居然是一道道紫红色的疤痕。
谢清顿时惊愕:“怎么搞的?”
他伸手沿着宋岩的手臂摸到后背,发现后背的伤疤更多。
宋岩痞笑了一下,浑不在意:“鞭子抽的。”
谢清皱眉不满地看他,在目光的逼视下,宋岩只好又多说两句:“爸让我负荆请罪,并发誓绝对不再染指小少爷,我做不到。每一个‘不’字,换来一鞭子。”
谢清沉默了良久:“这是何必。”
“因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宋岩笑笑,大掌揉了揉谢清的后脑勺,把他按回胸口不让他继续看下去,“我不是要逼你给我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
说话间,谢呈冰从监护室走了出来,他每一步都很沉重,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朝谢清望来时,写满了矛盾。
等注意到宋岩时,一些藏起来的锐利又浮出冰面。
宋岩的身体也微微绷紧,迎上谢呈冰的视线,但环住谢清的手并未松开。
谢清紧张预警:“你俩谁先挑架,谁以后都别和我说话。”
这句话很管用,两人同时咽回了到嘴边的句子。
过了会儿宋群出来了,看到三个人在一起,脸部扭曲了一下,但没办法对谢家少爷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小少爷,老太爷醒了,要见见你。”
谢呈冰立刻说:“我也去。”
宋群抬手拦了一下,歉疚又不失强硬:“大少爷留步。老太爷稍后会单独见你。”
谢清没再多话,急匆匆地钻进了病房。
第45章第45章
谢清一进房间脚步就停滞住了,因为爷爷躺在床上,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而尖锐。
谢清料到这事一旦抖露出来,不管谢呈冰怎么说,爷爷一定是要连带他一起责怪的,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早知道刚应该在门外和谢呈冰串个供。
“谢清,你过来。”谢老爷子沉声。
被叫大名是件很恐怖的事,谢清畏畏缩缩蹭到了病床边:“爷爷……”
“别叫我爷爷!”谢老爷子猛一拍床。
“爷爷你别激动,你听我说,这事是误会,是哥哥一时弄错了自己的感情,但我没有,我肯定会好好劝他的。”
谢老爷子闭上了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再睁开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有一瞬似乎没了焦点。
“我就知道像那个女人不是好事……都是妖孽!是要来害我们谢家断子绝孙的!”
谢清一僵,谢老爷子的话虽然眼前不搭后语,可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总之就是责怪他。
还是从无法自辩的玄学角度。
谢老爷子胸膛剧烈起伏了一阵才终于趋于平稳,再看向谢清时,没了往日亲善:“你准备一下,我让宋群送你走。”
谢清吃了一惊:“走,走去哪?”
“你留下迟早要耽误谢氏,呈冰那个样子,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简直是被下了降头!你必须走。”
谢清的心如坠深渊:“爷爷不信我能劝好哥哥吗?”
“我已经叮嘱宋群去安排了,你一会儿就走,现在就走!爷爷帮你安排后今后的生活,你再也别回谢家,去一个谢呈冰找不到的地方。”
谢清深吸了一口气:“爷爷,去哪里?”
谢老爷子说了一个国外的地名,谢清一听差点当场昏过去,根本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国,还常年战乱饥荒,让他去那种地方别回来?!
床上躺着的真是他爷爷吗?
愤怒悲哀到了极点,谢清甚至笑了一下。
他想岔了,本来就不是他亲爷爷啊。
哪怕小时候再怎么宠他疼他,把他视若亲孙子,触及关键利益的时候他也是个外人。
不久前还鼓吹自由恋爱很英明呢,听说谢家要断子绝孙了,藏不住了。
谢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自私!
“爷爷,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
谢老爷子只喃喃的一个字:“走,走……”
宋群这时候打开门,站在门口恭声道:“小少爷,跟我来吧。”
谢清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站了起来,身体有些发软,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事情发生的突然,事态比他预想的严峻,宋群在谢怀章还在世时,要么不接任务,一旦接了就是雷厉风行,绝无失手。
没想到这位宋叔叔再度出山,第一个任务就是送他出国。
谢清缓缓走到了门口,往走廊尽头瞄了眼,张口就要大喊,一下被宋群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
宋群把他拖到了楼下才松开:“对不起小少爷,得罪了。不过我劝你不要有其他想法,我接触过的人里面,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一根手指都能弄死。”
谢清脸色一白。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你是谢家少爷,我是谢家的附庸,怎么会弄死你呢?路上有需要您随时使唤我。”
“养尊处优的少爷……我现在是连附庸都不如了。”谢清气极反笑,“宋叔叔,不会是你建议爷爷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吧?”
“不。我其实也认为那里的环境对你来说糟糕了一点,不过你放心,宋家在那边也有能力保你平安,主要是那个地方,大少爷找不到。”
谢清恍恍惚惚的抬头看了看天:“我听宋岩说你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当过雇佣兵,真的假的?”
“真的。”
谢清面无表情地问:“那边能吃饱穿暖吗?”
“你放心。”
宋群就像个机器人,不管问他什么,他最后都只有三个字:“你放心。”
谢清跟在他身后不无讥讽的说:“宋叔叔,我原本觉得,爸爸都把你视若手足了,你根本不必那么小心谨慎,恪守规矩,宋岩和我谈个恋爱而已都搞的诚惶诚恐的恨不得切腹谢罪,但我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明智。”
宋群提了下嘴角:“应该的小少爷,忠心是宋家最大的优点。”
“是啊……主子的疼爱当不得真,我真傻,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幸运的仆人。”谢清从喉咙里挤出没有感情的笑声。
平静了一会儿,他开始想办法,脑子转得飞快。
“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群:“火车站。”
谢清故作轻松:“不能给我点时间先回家整理一下吗?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带走呢。”
“这您放心,必需品我在路上帮您置办就行。老太爷的意思是先上路。”
这还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谢清发现不论是卖惨还是套近乎,宋群根本不会因此对他施与任何同情,或是神经有任何放松。
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跟着他走,这一走就完了。
谢清思路飞快运转,手已经悄然探向口袋里的手机。刚摸到,走在前面的宋群就蓦然转身,把手机从他背后拿了过来。
“对了,这个暂时没收。”他当着谢清的面取出了sim卡,折断在指间,手机也进了他的兜。
谢清面无血色,余光看向医院大楼。
宋群:“也别指望大喊,一来这里楼上听不到,二来我会制止你。但次数多了我也嫌麻烦,可能会选择直接打晕你。人后颈脆弱的部位能致晕也能致残致死,我太久没出任务了,怕手劲掌握不得当。”
他每说一句,谢清面色就白一分:“岩哥知道吗?”
宋群笑笑:“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就不劳小少爷惦记了。”
谢清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医院门口走过来的人。
秦霄!?
他头一回感觉见到秦霄是这么亲切,一提气想叫,又怕宋群给他来一下,正在想怎么引起他的注意,秦霄自己就看了过来。
医院毕竟是人流量大的地方,宋群也想过会遇到熟人,看对面有个人朝他们走来,便迅速对谢清说:“小少爷切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身手你是知道的,我不想闹得难看。”
谢清看到秦霄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他是来揍我的?还是听说我家里老人出事,来看我笑话?
但秦霄走近了,看上去没有要打人的意思,西装穿戴齐整,手臂夹着一份文件,仿佛只是开会途中偶然的逗留。
谢清居然希望他是来揍人的,宋群不让他主动挑事,那如果是别人挑事,怪不到他吧?秦霄如果能制造一点麻烦,引起周围人注意就最好了。
“这么巧呀,霄哥哥。”谢清迫不及待和他打了声打招呼。
“不巧,我是来看你的。”秦霄低低地说。
宋群在身后沉声:“小少爷,老太爷吩咐的事比较紧急,不如晚点再和朋友叙旧吧。”
这话表面是说给他听,其实是说给秦霄。
秦霄听到居然真的不说话了。谢清急了,你倒是做点什么?
宋群在谢清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谢清不得不迈开僵硬的步伐,心里痛斥某人不中用。
不中用的某人突然叫住谢清:“有这么急?”
宋群皱了下眉,谢清暗暗给他鼓劲,不急不急,有功夫看你和我身后这位来个双打。
秦霄绕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片晌,抬起手指掠过谢清的额发,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你好像很累了。”
谢清怔了一下。下一秒他拍掉秦霄的手:“什么事?”
十足的傲慢和不屑一顾。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谢清预想中的回答是这样,然后他就可以借题发挥,和秦霄吵起来,用碾碎自尊心的言语激怒对方,成功动起手来!
可秦霄的耐心不知道是什么炼成的,听了这话脸上还是很平静。
“我想了几天,你之所以要那么做,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我来赔礼道歉。”
谢清嘴角一抽:“霄哥哥,你这是玩哪出呢?”
他每次叫“霄哥哥”分明都是阴阳怪气,但秦霄跟听不出来似的,递上了手中的文件,一沓订书机装订的A4纸,上面写满了文字公式还有图像表格,乍一看像数学卷子。
秦霄说:“我问过恋爱经验比较丰厚的朋友,据说女朋友生气,送礼物比较有用,如果送手工制作的就更有诚意了,所以我手工整理了一份学习资料给你。”
谢清:“……”
他说的是汉语吗?我怎么听不懂?
“这个是你之前想学的东西。”秦霄,“我们的恋爱可以继续吗?”
谢清有点绷不住:“谁想学那些了,我上次是在偷数据,你懂了吗?”他故意笑得残酷,“还得谢谢你呢,非常有帮助。”
“有帮助就好。”
谢清:“你脑子被门夹了?”
秦霄一本正经地回答:“从来没有,我脑袋从外到内都没有受损迹象,智商也正常。”
谢清:“那你有性别认知障碍?”
“你是男人,我知道。”秦霄顿了一下,“不过不是你要当我的女朋友吗?”
谢清明白了,这是他想出来整自己的新花招,以牙还牙,专门骗感情来了!
但他现在需要的是物理火拼,不是精神和言语上的较量。
谢清笑了出来。
“笑什么?”秦霄问。
“笑你最好笑啊,你以为我会被骗到?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也不会上男人的当了。”谢清真情实感的想到了白年和连忆心的操作,有点来气,但很快他话锋一转,“倒是你,你说你以后谈恋爱,是不是都得怀疑下,对方是男是女,别又是来骗我的。哈哈。”
秦霄不说话。
谢清继续试图激怒,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现在在想还能怎么报复我?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啊,报复这种事情呢,成功了也没那么开心的。当然,帮朋友报复不相干的渣男除外。”
秦霄:“我们也并没有不相干。”
谢清缓缓点头:“哦对,我是你弟弟的前男友嘛。”
“已经是前男友了?”
谢清故意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一定,说不定哪天就进了你们秦家的门,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秦霄停顿了片刻,沉声:“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从不挽回要结婚的男人。”
“你记的倒清楚。”
“我们秦家的兄弟两个现在都因为你悔婚了,你总要负责一个吧。”
谢清扬起嘴角,笑容恶意满满:“我选你弟弟。”然后撞开他,将手中那份“手工礼品”随手就丢进了垃圾箱,拍了拍手。
这下该动手了吧?这种程度的挑衅,还能忍得下去?
事与愿违,秦霄真的就一语不发地让他走了。
就这样?
不中用!
谢清把人激怒了一番,到头来自己气得不行。没办法,只能再想其他招。
他可怜巴巴地对宋群说:“宋叔叔,我想上厕所。路途遥远,等下肯定上不了了吧,能不能让我上个厕所啊。”
宋群把他拎到草丛里:“上。”
谢清举目四顾:“这里有监控啊!!就算我以后都不回国了,这种事也太……一会儿被别人看到了。求你了让我去医院里面上吧。”
宋群环顾了一圈,不想谢清因为这点小事闹个没完,答应了。
“小少爷,别耍花招,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医院一楼的厕所没什么人,谢清本想从洗手间的通风窗户爬出去的,结果宋群居然跟着他进来了,就守在隔间的门外面点起了烟。
谢清可怜巴巴地:“宋叔叔,我肚子疼,你出去等我好不好?这样很丢人。”
宋群转身背对,烟蒂在指尖间转动:“给你一根烟的时间。”
“你们宋家人心肠都比骨头还硬吗?”
宋群淡淡一笑,眼角微撇:“看来我那不孝子不是合格的宋家人。”
谢清在原地磨磨蹭蹭半天,忽然贴近了宋群的背:“宋叔叔,你说喜欢男人这种事,是不是遗传的呀?”
宋群一愣,眉头微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视线从镜子里的倒影扫过,正要开口质问,却见谢清白玉似的胳膊从背后悄然环住了他。
谢清的手指在宋群的腹肌上轻轻游走,低低的嗓音故作柔媚:“宋叔叔保养的真好啊。”
宋群额角青筋绷起:“小少爷,请你自重。我和你爸爸一般大了。”
谢清顿时就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应该否认说,我不喜欢男人,或者我对你没兴趣之类的吗?
他的手像是不经意地往宋群的口袋里钻。
“我想试试成熟男人很久了,可惜一直遇不到宋叔叔你这么有型的。”
宋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岩知道你这么骚吗?”
平时装的恭恭敬敬,这会儿骂上了,装不下去了吧?谢清心中冷哼,声音却越发温柔:“宋叔叔,人生得意须尽欢呀……”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换做宋岩早就找不到北了,宋群却蓦然钳住了谢清伸进口袋的手,随着转身的动作一扭。
“啊……痛!”谢清叫了出来,刚刚到手的手机脱手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绝望的弧度,“啪”地摔在瓷砖上滑出几米,屏幕上亮起的光映照出他急促的呼吸——聊天软件的界面突然弹出,画面一瞬间显示出“phantom”的标识。
可惜他连发送个sos都来不及。
宋群掐着他的手腕没有放松力度,反而故意惩罚似的往反方向一扭,瞬间就逼出了谢清的眼泪。
“还没弄折呢就哭?”宋群冷笑。他手段向来雷厉风行,换成其他不听话的,早就在第一下抓住就会拧断对方关节。
身体教训永远比言语威胁管用。
可谢清这细胳膊细腿的,让他产生一种在施暴的错觉。
拧断骨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施暴。就这样,谢清还哭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旋即,秦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竟然去而复返。
谢清多希望门口是他哥,或者宋岩也行。但现在秦霄是他唯一的救星,他豁出去地大喊:“秦大少,救救我!”
秦霄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对着宋群的脸一拳砸去,宋群避开了这一击,眼底的怒火稍微浮现,然而他并没有还手。毕竟,秦霄是秦氏集团的少东家,他不敢轻易动手。
谢清也没想到秦霄真的肯帮他,他趁机拔腿就往门外跑,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宋群从后面一把扼住了喉咙。
“啊……”谢清的声音因喉咙被掐住而变得微弱,但还是拼命挣扎。
秦霄快速地用肘部狠狠撞击宋群的手臂,他显然不是单枪匹马来的,暗处的保镖听到打斗声,也悄无声息地现身,围了上来。
宋群见状冷笑:“秦大少爷,别人的家事你最好少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家事?你是谢怀章身边那个保镖吧,谢清难道不是你主子?把主子弄哭也算家事吗。”
秦霄对保镖们抬手,指着宋群:“制住他。”
宋群也不再客气,从口袋里掏出指虎,戴到了手上:“兄弟,都是一路的,不如给我行个方便?”
保镖一看就知道他不好惹,互觑了一眼,但老板就在后面,怎么也不可能立刻让步,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被宋群一拳撂倒,当场流着鼻血昏迷过去。
秦霄见状,抓起谢清就走。
谢清六神无主,也跟着他跑,跑出医院才说:“手机,借我手机我要给我哥打电话!”
秦霄强硬地把他塞进自己车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
谢清勃然变色:“你……唔!”
车上还有秦霄的人,接过他就用胶带封住嘴,用准备好的绳子一圈圈把他绑了起来。
谢清充分明白了什么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算了。
他就知道秦霄脾气没那么好的!
也不知道现在是要带他去哪……应该不至于拉到荒郊野岭分尸吧?
第46章第46章
昨夜,一艘私人邮轮的酒吧里。
秦霄坐在灯红酒绿的卡座里,晃着手中的酒杯,眉间郁色从进门就没有散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也许是在公司时,那个碍眼的弟弟故意展示手上的戒指向他挑衅:“有些人啊,别太觊觎别人的老婆了,下场都不好的。”
秦霄冷笑:“幼稚。”
秦屿:“嗯嗯嗯,你最聪明。”
秦霄往那只素得不能再素的戒指上撇了几眼:“缺钱可以不买的。”
秦屿笑了:“这你就不懂了,礼物呢,都是重在心意。你的大钻戒,大宝石,你看他收了吗?”
秦霄“砰”一声关上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晚上朋友约他出来潇洒,他难得应约了。
圈内都疯传秦霄最近失恋,朋友为了讨他欢心,特意给他找来一水儿的美女让他挑选。
秦霄的视线从这些美女姣好的容颜和火辣的身材上扫过,眉心蹙得有些明显。
以往和客户应酬,也有些喜欢叫人作陪的大老板,他从不扫兴,也会挑一两个美女在身边。
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美女心中没有任何旖旎。
朋友懂了:“听说秦少最近换口味了?”于是他给经理使了个眼色,美女们下去了,上来一批美少年。
秦霄抬手想阻止,但转念想起谢清,又觉得自己的心思自己都摸不透,说不定真像朋友说的,口味变了,所以才惦记。没准叫来一两个懂事的,渐渐也就把人忘了。
但真等美少年们上来,他眉头拧得更深了。
客户见状调侃:“怎么,这也不喜欢?秦少最近眼光可有点太高了啊。”
其中一个想巴结秦霄的下属眼珠子一转:“秦少,不如我给您推荐个体己的。”
他拍了拍手,把人叫了进来。
还是一个男孩,不过比起会所的那些,长相的确优秀了许多,没怎么化妆,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一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他身上,还有人吹起口哨。
那男孩害羞地低下了头。
有看出来的人神色微微一变。这个男孩最大的特色,还不是长得好看,而是长得很像一个人。
那人的名字没人敢在秦霄面前提,秦霄自己也从来不提,不过消息灵通的早就已经打听得知,那个骗了他的“女朋友”,就是谢家的养子谢清。
不论是碍于秦霄的面子,还是碍于谢清背后的谢呈冰,没人敢议论这种八卦。
但找来这个男孩的下属显然是急于抱大腿,不惜冒险。
所有人暗中观察秦霄的反应,只见这一次,秦霄没有排斥,眼睛紧紧盯着那男孩一动不动。
男孩主动走到秦霄身边,笑了一下,往他腿上坐:“秦少……”
秦霄移了下腿,男孩面露失望,以为终究还是要被拒绝。谁知等了一会儿,秦霄说:“去换身衣服过来。”
男孩疑惑。周围人也竖起了耳朵。
秦霄:“换条裙子。”
周围人的表情精彩极了。客户更是不避讳地放声大笑:“都说秦少换口味了,原来是这种口味?风流,风流啊。”
男孩很快换了条性感的裙子进来,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穿,有点局促。不过那样相似的小动作歪打正着,秦霄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过来。”
男孩磨磨蹭蹭走过来,大着胆子再往腿上坐,这一次,没有被推开。
秦霄的手在男孩的后背反复摩挲,蕾丝布料摩擦手掌,不知让他想到什么,一直看着男孩眼睛不说话。
男孩用嘴给他献酒,秦霄没接,他以为秦霄就想要那种清纯的,之后就再也不敢主动了。
秦霄:“叫声霄哥哥来听。”
男孩甜甜叫了。他入行以来,撒起娇没几个老板不喜欢的,都夸他嗓子甜,叫的人该硬的硬,该软的软。
可秦霄却皱了眉头:“不对。”
男孩怯怯:“什么不对?”
秦霄没说话,过了会儿,忽然问:“认识我吗?”
“那当然啦,秦氏谁不知道呢,秦大少风流倜傥,我能见到您,可开心啦。”
秦霄打断了他的奉承:“我和秦屿谁更好?”
男孩一愣:“当然是您好呀,您英俊潇洒,举世无双……”他开启了疯狂夸夸模式,什么相关的不相关的好词儿一齐往外蹦,夸了一分钟不带重样的。
普通人听上几句就该笑了,然而秦霄还是没有,面无表情地听着,慢慢男孩都说不下去了,有点发怵。
“你说说秦屿的优点。”
这要求真奇怪,男孩求助地看向推荐他的那个下属,可那个人还在和客户谄媚的献酒呢。
他听说过秦氏两兄弟并没有那么亲,因此不敢夸秦屿:“他的优点,您都有呀!他没有的,您也有!”
“我想听真话。”秦霄说。
男孩纠结了半天,哆哆嗦嗦说:“他……他痴情?”
“哦?”秦霄挑了下眉毛,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是听说的,说他为了心上人出柜又放弃家业什么的。”
秦霄:“人都会被这种愚蠢的行为打动吗?”
男孩忍不住笑了下:“在您看来是愚蠢,对恋爱中的人来说,很难不被感动吧?”他以前读书时也有个男朋友,为了几百块就和他分手了。
以前听那种故事没感觉,真经历过人性考验就知道,秦屿多稀奇。
“你叫什么?”秦霄问。
“您叫我阳阳就行了。”
“好,阳阳,我这有笔生意你要不要做?”秦霄拿出一张卡塞到了他手中。
阳阳脸一红,以为自己鸿运当头,要被富家大少爷包了,想也不想地点头:“做,您吩咐的,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秦霄嘴角勾起,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但阳阳直觉感到那笑容并没有什么温度。
“我要你去勾引我弟弟。”
阳阳瞠目结舌。
“事成之后,再给你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下。
阳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这差事是个大坑:“可是,可是秦屿先生的痴情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对不起秦少,能不能换一个。”
他搂住秦霄的脖子极尽讨好:“让我跟着您吧,好不好嘛?”
秦霄冷声:“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阳阳红着脸在他耳边说:“在床上,什么都愿意做。您要试试吗?”
秦霄看向下属,下属第一时间迎上来赔笑。
“你有心了,的确是很像。”秦霄捏着阳阳的下巴打量。
“不过,我秦霄想睡谁,为什么非得百转千回,找个不伦不类的替身?”
下属和阳阳同时变脸,阳阳慌忙从他腿上下来,拘谨的拧着裙摆。
秦霄冷冷看了下属一眼:“下回别抖这种机灵了。”
下属擦了擦冷汗:“是是是。”随即拉着阳阳赶紧要退下去。
“等一下,你过来。”秦霄喊住阳阳。
阳阳害怕地走过来,不敢靠得太近。忽然他想起自己还拿着秦霄的卡,连忙双手捧着递还上去:“秦少……”
秦霄笑了笑:“没事,你收着。勾引秦屿不愿意,那换个差事吧。”
“什么?”
秦霄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阳阳惊疑不定,看着手里的卡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好的秦少,我一定办好!”
……
谢清被蒙着眼睛,失去了方向感,被人带着一路前行。
听力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走在铁皮斜坡上,从室外到了室内,从走廊到了开阔地,是一个喧闹的场所。
音浪,玻璃杯碰撞,脚步声攒动,听起来像在迪厅。
眼罩被摘下来时,摇晃的光线切割着空气,晃得谢清眼睛一眯。
入眼有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打扮时髦,享受纸醉金迷的气氛,没人注意到他。
他被人一推,推进一间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摔倒在暗色的丝绒地毯上。
一回头,秦霄就站在他背后,居高临下看着他:“听说你游手好闲,还没上过一天正经的班吧?我给你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谢清没吭声。
秦霄蹲下来,拽住绑他的绳子把他拉起来:“不问问是什么?”
谢清心想只要还在本市,他相信谢呈冰应该能找到他,但最好是赶在宋群之前找到他。
他软声软气地说:“霄哥哥,我从来都是花男人的钱的。工作这种事,的确是不太擅长呢。”
秦霄笑了:“没关系,这工作很适合你,一样是套男人的钱。”
秦霄摸了摸他的脸:“这么会骗人的一张脸,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业绩吧?”
谢清也笑起来:“什么业绩呀?霄哥哥是想让我打长工?我家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放心,快与慢全由你决定。完成了业绩,我就给你哥打电话叫他来接你走,完不成呢……”
秦霄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倏地拉开窗帘。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谢清蓦地张大了眼睛。
阳台外面就是无休无止的海面,这里,居然是在船上!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有点晃,不是错觉。
“完不成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秦霄笑着说。
谢清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在海上,不好逃也不好被找到。不知道秦霄说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秦霄说完就出去了,没一会儿进来个打扮妖冶的男孩,看他还坐在地上,热情地把他扶了起来。
“哎呀你就是新来的?长得真水灵,客人们一定会喜欢的。”
谢清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是?客人又是?”
“秦老板没和你说吗?你叫我阳阳就行了,以后就是同事了。”阳阳把一套叠好的旗袍放进谢清怀里,“工作服,换上哈。”
谢清瞅了眼工作服,嘴角微微抽搐:“他说的工作难道是……”
阳阳拍他一下:“嗐,瞧你什么表情,别想歪了啊,就是当酒托,听过吗?客人成功开一瓶酒呢,你都有提成,秦老板给你定的业绩是这个数。”
谢清:“后头几个零?”
阳阳比出个六。
谢清琢磨了一会儿,问:“你们这最贵的一瓶酒买多少钱?”
阳阳摆摆手:“酒提成啊,是小头。真想赚呢,还得靠隐藏菜单,你来的时候培训过没?”
“你看我像培训过的吗?”
“也是,没事,我回头慢慢教你,总之你只要知道,讨客人欢心是最重要的,客人点你,你就有钱拿。”
谢清算是看明白了,秦霄变着法的戏弄他呢。
“你说的隐藏菜单是指?”
阳阳把手轻轻落到了他的大腿根,拍了拍,在他耳边笑着说:“摸一次两万,用手帮客人是五万,如果……”
谢清猛地推开他,皮笑肉不笑:“说好的别让我想歪呢?这工作合法吗我请问?不怕我举报?”
隐藏菜单,是把他当菜?
阳阳笑容不改:“你试试就知道啦,看看是你被喂鱼比较快,还是警察来的快。”
谢清咬牙切齿:“想不到秦家还有这种生意,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阳阳:“哎,你别太担心了,最多也就是用手而已了。其他的,在船上是不允许的,当然,要是你和客人看对眼了私底下开房,能赚多少也都是你的本事。”
谢清在心里把秦霄痛骂了几遍。
真以为这样就能唬住他?
他表情很快就镇定下来:“客人,都是固定的吗?船每天什么时候靠岸,停多久呀?”
阳阳哼道:“这你少打听,记好自己的上班时间就行,晚上八点到十点,一会儿就到点了,换衣服吧,第一天上班,我带你。”
阳阳退出房间让他更衣。
谢清听着他走了,跑进阳台里眺望了一下,可惜这个视角看不到什么标志性建筑,除了海就是海,而且他所在的层数很高。
他又回到门口,试着拧了下门,门开了,他悄悄打开一条缝,立即有两个戴墨镜的男人面无表情挡在他面前。
“打扰了。”谢清“啪”一声合上了门。
抖开阳阳带来的那身粉色缎面旗袍,谢清发现就是他的尺寸,假发和他第一次和秦霄约会戴的那顶差不多。
他几乎能断定,酒托只有他一个要穿这种“工作服”,一看就是秦霄针对他的恶作剧。
到了酒吧,他的猜想得到了肯定。
除了手腕上系了条丝带作为“工作证”,这一点和其他人一样,在场的酒托也好服务员也好,再怎么出格也比他看上去好点。
这件旗袍叉开的很高,稍微一走动,就会露出贴身短裤。
秦霄被众人环绕着坐在最中心的卡座里,含笑远远看着他。
阳阳说要带他,结果也没教给他,指了个中年油腻肥男就推他:“去,劝酒。”
谢清不情不愿往旁边一坐,那肥男眼睛自己就粘了上来,瞄见他腕上的丝带更是双目放光。
“一个人?”
对待“工作人员”也用这种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吗?谢清挪开了胳膊,没让他摸着,悠然撑起了脸颊:“是呀,喝一杯吗?”
秦霄那边,周围的朋友和他讲着最新的笑料,一卡座哄然大笑,他也跟着笑起来,但眼睛一直盯着吧台。
才说了几句话,酒保就开了两瓶价值昂贵的酒。谢清指尖点在玻璃杯沿,看着肥男喝下去,自己连拿都没拿起。
又过了一会儿,那油腻男抽出一沓现金,沿着谢清的大腿往上,刚想撩开旗袍将手钻进去,谢清腿一挪,连带着美金就都洒落在地上。
油腻男看上去有些生气,不知道谢清说了什么,他又坐回去了,转头叫酒保又连开了几瓶酒。
秦霄的笑容逐渐敛了起来。
他冷眼扫向阳阳,阳阳脸早吓白了,那个油腻男是他安排的客人,说好了震慑一下谢清,不要动手动脚,言语骚扰恐吓就行了,没想到这么精虫上脑管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