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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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他自鸣得意地狞笑着,“好吧,要是我让伍尔夫里克最后得到了他父亲的土地,又怎么样呢?我也许会的。那又怎么样?”

“你会被韦格利和全世界都称作一位真正的贵族。”

“我才不管什么全世界呢。不过你会感激我吗?”

格温达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她明白这是要往哪儿引导了。“当然啦,感激不尽呢。”

“你要怎么表示呢?”

她向门边退去。“只要不是羞耻,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愿意脱掉衣裙吗?”

她的心往下一沉。“不,老爷。”

“啊,那就别这么正经了。”

她到了门口,而且摸到了门把手,但她没有出去。“你要我做……什么,老爷?”

“我想看看你赤裸的样子。然后再做决定。”

“在这儿?”

“对。”

她看了阿兰一眼。“当着他的面?”

“对。”

向这两个男人露出自己的身体看来不算什么——与赢回伍尔夫里克的继承权相比,这代价还值。

她麻利地解下腰带,从头上脱掉衣裙。她一手提着衣服,另一只手还握着门把手,挑战地瞪着拉尔夫。他贪馋地看着她的身体,又得意地狞笑着瞥了一眼他的同伴,格温达看出来,这是显示他权势的一种手段。

拉尔夫说:“一只丑母牛,可两只奶还不赖——嘿,阿兰?”

阿兰应道:“我不会爬上她身子逗你一乐的。”

拉尔夫哈哈大笑。

格温达说:“现在你可以同意我的请求了吗?”

拉尔夫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裤裆,开始捋自己。“跟我躺着,”他说,“上床去。”

“不。”

“来吧——你已经跟伍尔夫里克干过了,你不是处女了。”

“不。”

“想想那块土地吧——九十英亩呢,他父亲的全部所有。”

她想着。要是她同意了,伍尔夫里克就会满足心愿——而他俩在生活中就会有许多指望。如果她拒绝下去,伍尔夫里克就会像乔比一样成为无地的雇工,一辈子苦苦挣扎着来养活孩子,而且往往会失败。

她心里还在翻腾。拉尔夫是个令人不快的男人,心胸狭窄,报复心强,是个恶霸——一点不像他哥哥。虽说他生得高大英俊也无法弥补。和一个她如此厌恶的人躺在一起太恶心了。

而她昨天才刚刚和伍尔夫里克干那事,这使她想到要和拉尔夫发生关系就更反感了。在她和伍尔夫里克幸福地亲昵了一夜之后,再跟另一个男人干同样的事将是可怕的背叛。

她告诉自己:别犯傻了。为了五分钟的不愉快,你要让自己受一辈子苦吗?她想到了她母亲和死去的那些婴儿。她回忆起她和菲利蒙被迫去偷窃的事。向拉尔夫出卖一次肉体,仅仅几分钟,不是要强过让她未来的孩子们终生受穷吗?

她犹豫不决时,拉尔夫不动声色。他够狡猾的:他说出的任何话只能加强她的憎恶。保持沉默才对他最为有利。

“求你了,”格温达终于开口了,“别让我这么做了。”

“啊,”他说,“这就告诉我,你愿意了。”

“这是罪孽。”她绝望地说。她并不时常把罪孽挂在嘴边,但她觉得这是可能打动他的一次机会。“你提出来是罪孽,我答应了也是罪孽。”

“罪孽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你哥哥会怎样看你?”

这让他一时语塞了。一时间他像是迟疑了。

“求你了。”她说,“就让伍尔夫里克继承吧。”

他的面孔又板了起来。“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不打算更改——除非你能说服我。而说求我是没用的。”他的眼睛里闪着色迷迷的光,而且喘气也有些急促了,他的嘴张开着,髭后的嘴唇湿润了。

她把衣服撂到了地上,向床边走去。

“跪在垫子上,”拉尔夫说,“不,别面对着我。”

她照他说的做了。

“最好从这边看,”他说,阿兰高声大笑。格温达不知道阿兰会不会留在屋里看着,但这时拉尔夫发话了:“你出去。”跟着门就一响又关上了。

拉尔夫在格温达身后跪在了床上。她闭上眼睛,祈祷着宽恕。她感到他的粗大手指在摸着她。她听到他啐了一口,然后便用一只湿手抹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进了她里边。她耻辱地呻吟着。

拉尔夫误解了那声音,说:“你喜欢,是吧?”

她不知道这要延续多长。他开始有节奏地动着。为了减轻那种不舒服,她只好随他动着。他得意地笑着,以为他激起了她的性欲。她最大的担心是这会毁掉她全部的做爱体验。将来,当她和伍尔夫里克一起睡的时候,她会想到这一时刻吗?

这时,让她恐惧的是,一股温暖的快感开始传遍她的下身。她觉得自己的脸羞红了。尽管她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她的肉体却背叛了她,她里面渗出了湿润的液体,让他的插入减少了摩擦。他觉出了这变化,就加快了动作。她厌恶自己,便停止了配合他的节奏;但他抓着她的臀部,收收送送地,她无助地抵抗着。她难过地想起,那次在树林里跟阿尔文时,她的肉体也曾同样地伤害了她。当时和现在一样,她曾想要她的肉体如木雕泥塑一般麻木;可是两次,她的肉体都违背她意志地呼应了。

她那次用阿尔文自己的刀杀死了他。

即使她想这么做,她也杀不了拉尔夫,因为他在她身后。她看不到他,对自己的肉体也控制不了。她在他的掌握之中。当她感到他在接近高潮时,心中窃喜。马上就要过去了。她感到她自己的下体有一种响应的压力。她竭力要自己的肉体麻木,头脑茫然:要是她也达到了高潮,可就太丢脸了。她感到拉尔夫射到了她体内,她颤抖起来,不是出于欢乐,而是出于厌恶。

他满意地叹息一声,抽出来,仰卧在床。

她起身迅速地穿上了衣裙。

“比我预想的要好。”他说,像是对她客气地赞扬。

她走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下一个礼拜天,去教堂之前,内森总管来到伍尔夫里克的家。

格温达和伍尔夫里克正坐在厨房。他们刚吃完早餐,清扫过房间,此时伍尔夫里克在缝一条皮裤,而格温达用绳子编带子。他们靠近窗户坐着,那儿的光线亮些——天又下雨了。

格温达假装还住在仓房,这样就不会触犯加斯帕德神父了,但实际上每夜她都和伍尔夫里克在一起。他不提结婚的事,让她很失望。不过,他们多多少少像夫妻一样过着日子。有意成婚的人,一旦能够应付规矩礼法,常常都是这样做的。贵族和绅士没有这种通融,但在农人中,人们通常不在乎那些。

如她所担心的,她与他做爱时感到很奇特,她越想把拉尔夫排出脑海,他越是要闯进来。所幸,伍尔夫里克始终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他和她做爱时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感到了充分的欢乐,几乎把她负罪的良知淹没了——但毕竟不够彻底。

不过她想到他终会继承他家的土地时,还是感到了慰藉。这就弥补了一切。她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件事,因为那样就需要解释是什么原因使拉尔夫改变了主意。她跟他讲了和菲利蒙、凯瑞丝及梅尔辛的谈话,也告诉了他她遇到拉尔夫的部分情节,只说他答应再考虑考虑。因此,伍尔夫里克虽然没感到胜利,倒还抱着希望。

“到领主宅邸去,马上,你们俩都要去。”内森说,把他那湿漉漉的头伸进门来。

格温达说:“拉尔夫老爷要干吗呀?”

“要是你对提出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是不是就不想去了?”内森反问着,“甭问愚蠢的问题,去就是了。”

她在头上围了块毯子,就向宅邸走去。她还是没有一件披风。伍尔夫里克卖掉粮食后就有钱了,是可以给她买一件的,但他得存着缴遗产税。

他们冒雨匆匆赶往领主的宅邸。那是一栋小型的贵族城堡,有一座大厅,厅里有一张长桌。二层不大,叫作太阳屋,是领主的私人房间。这里如今显出住着男人却没有女主人的迹象:墙上没有挂壁毯,地上的干草发出刺鼻的气味,狗冲着新来的人乱叫,老鼠啃着橱柜里的面包干。

拉尔夫坐在长桌的尽头,右手是阿兰——他冲着格温达怪笑,她尽力不去理睬。不一会儿,内森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狡猾肥胖的珀金,一边搓着手,一边谄媚地点头哈腰,他的头发油腻腻的,看着像是戴了一顶皮制小帽。跟珀金在一起的,是他的新女婿比利·霍华德。比利向伍尔夫里克投来得意的一瞥;他心里想着:我把你的姑娘弄到手啦,现在我就要把你的土地弄到手了。他将要受一个打击。

内森坐在拉尔夫的左侧。其余的人都站着。

格温达一直在期盼这一刻。这是对她作出牺牲的回报。她急切地设想着,当伍尔夫里克终于得以继承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会喜出望外,她也会乐不可支。他们的前途有了保障,或者至少在天气难测和粮价不稳的世界上有了保障的可能。

拉尔夫说:“三个星期以前,我说过塞缪尔的儿子伍尔夫里克不能继承他父亲的土地,因为他太年轻。”他一字一顿地说得很慢。格温达心想,他喜欢这样:坐在长桌的头上,宣布成命,人人都得吊着胃口听他讲话。“伍尔夫里克从那时起一直在地里干活,同时我也在考虑谁应该继承老塞缪尔。”他顿了顿,然后说,“但我已经渐渐怀疑起我对伍尔夫里克的回绝了。”

珀金吃了一惊。他一直对获胜把握十足,这话出乎他的意料。

比利·霍华德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内特——”这时珀金用臂肘捅了他一下,他便住了口。

格温达禁不住浮起了胜利的微笑。

拉尔夫说:“伍尔夫里克虽然年轻,却显示他很能干。”

珀金瞪了内森一眼。格温达猜想,准是内森答应了把土地给珀金。说不定贿金已经付过了。

内森的吃惊程度不亚于珀金。他微张着嘴盯着拉尔夫看了一阵子,转脸对珀金做了个受阻的表情,然后疑心重重地看着格温达。

拉尔夫补充说:“他在这方面得到了格温达的大力支持,她的力量和忠诚给我印象很深。”

内森瞪着她,转动脑筋。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明白了,她插了一手,但他不知道她如何让拉尔夫改变了主张。他甚至可能猜到了实情。就算他猜到了,她也不在乎,只要伍尔夫里克蒙在鼓里就成。

内森像是突然间作出了决定。他站起身,把驼背的身体隔着桌角向拉尔夫凑过去。他对拉尔夫低声耳语。格温达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真的?”拉尔夫用正常的调门说,“多少?”

内森转向珀金,对他嘀咕着。

格温达说:“等一等!这么嘀嘀咕咕干吗?”

珀金面带怒色,不情愿地说:“好吧,就这样。”

“什么好吧?”格温达担心地问。

“翻一番?”内森说。

珀金点点头。

格温达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内森出声说道:“珀金提出要付遗产税加倍的钱,也就是五镑。”

拉尔夫说:“那就不一样了。”

格温达叫道:“不行!”

伍尔夫里克第一次开口了。“遗产税是按习惯定的,在采邑的记事上写着呢,”他用他那正变声的嗓音缓缓说道,“这没什么可商量的。”

内森马上接口:“遗产税是可以改变的嘛。《末日审判书》上并没写着哟。”

拉尔夫说:“你们俩是律师吗?要不是,就闭嘴。遗产就是两镑十先令。其他的转手费用与你无关。”

格温达害怕地意识到,拉尔夫已经在背弃诺言的边缘了。她用低声斥责的嗓音,缓慢而清晰地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拉尔夫说。

这是一个她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我求过你。”她无力地答道。

“我当时说我要重新考虑。可我没作承诺。”

她无力使他说话算话。一切努力全化为乌有:长途跋涉到王桥,在他和阿兰面前忍受着赤身裸体的侮辱求告,她在拉尔夫床上不顾羞耻的行为。她背叛了伍尔夫里克,可他还是继承不到土地。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拉尔夫,痛苦地说:“上帝会罚你入地狱的,拉尔夫·菲茨杰拉德。”

他面色苍白了。尽人皆知,一个真正受到冤枉的女人的诅咒是有力的。“小心点你说的话,”他答道,“我们对念咒的女巫是要惩罚的。”

格温达退了回去。没有哪个女人对这样的威胁会镇定自若的。指控一个人使用巫术轻而易举,而且难以辩驳。但她仍禁不住说:“今生逃过正义的人会在下世遭报应的。”

拉尔夫不去理会,他转向珀金。“钱在哪儿?”

珀金还没有富到可以向人们炫耀他放钱的地方。“我马上就去取,老爷。”他说。

伍尔夫里克说:“走吧,格温达。这地方是不会对我们发慈悲的。”

格温达强忍着没流下泪水。气愤已让位给悲痛。他们尽了一切努力,还是打了败仗。她转过身去,低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

珀金说:“等一等,伍尔夫里克。你需要有人雇用——而我需要人手。给我干活吧。我付给你一天一便士的工钱。”

伍尔夫里克脸红了,给他的活计是在他家原先拥有的土地做雇工,让他蒙羞。

珀金补充说:“格温达,我也雇你。你们俩都年轻肯干。”

格温达看出来,他并无恶意。他就是一门心思追求他个人的利益,他急于雇两个年轻的壮劳力帮他耕种他并购过来的土地。他并不在意,甚或不清楚,对伍尔夫里克这是最大的羞辱。

珀金说:“那就是你们俩一月一先令。你们能挣不少呢。”

伍尔夫里克满脸痛苦。“在我家拥有了几十年的土地上干活挣钱吗?”他说,“绝不。”他转身离开了宅邸。

格温达紧随着他,心想: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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