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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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丝无法找出“智者”玛蒂的真实下落。有人说她被捕了,关进了修道院的一个地下室里。别人则认为,她会被缺席审判。第三种看法则宣称,完全是另一个人会经受异教徒罪名的审判。戈德温拒绝回答凯瑞丝的询问,而其余的修士说他们一无所知。

凯瑞丝星期六一早去了大教堂,打定主意不管玛蒂到不到场都要为她辩护,也要为其他遭到这种荒谬指控的可怜的老妇人挺身而出。修士和教士们为什么对妇女恨之入骨?他们崇拜他们的圣母,却把其他女性个个都看作魔鬼的化身。他们这是怎么了?

在世俗法庭上,会有一个起诉的陪审团和一个预审听证会,那样,凯瑞丝就能提前发现指控玛蒂的可能是什么证据。但教会有其自己的规矩。

不管他们如何断定,凯瑞丝都会明晰地高声宣布:玛蒂是个地道的医生,她用草药和片剂治病,并告诉人们要向上帝祈祷以求平安。许多接受过玛蒂救治的镇上人当中,肯定会有一些为她说话的。

凯瑞丝和梅尔辛一起站在北交叉甬道,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星期六,当时疯子尼尔受到了审判。凯瑞丝告诉法庭,尼尔疯疯癫癫但不会加害于人。结果是一场徒劳。

今天和当年一样,大教堂里挤满了大群的镇上居民和访客,他们都希望看到一场好戏:起诉、抗辩、争论、发狂、咒骂,还有一名妇女一路挨着鞭打穿过街道,然后在宗教绞架上被绞死的景观。托钵修士默多来了。他总是在耸人听闻的审判中露面。他们为他提供了一个他最擅长的表现的机会:煽起信众的狂热情绪。

他们等着教士出场时,凯瑞丝开始了遐想。明天,就在这座教堂里,她将嫁给梅尔辛。面包师贝蒂和她的四个女儿已经为婚宴忙着制作面包和糕点了。明天晚上,凯瑞丝和梅尔辛就要在麻风病人岛上他的住宅里同眠共枕了。

她已经不再为结婚忧虑了。她作出了决定,就要承担后果。事实上,她感到非常幸福。有时候她纳闷自己之前何以会这么担惊受怕。梅尔辛不会让任何人做他的奴隶的——这不合他的本性。他甚至对他的童仆吉米都关怀备至。

最主要的,她热爱他们亲密的性关系。那是她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事情了。她最为期盼的是他们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床,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上床时和醒来时,在半夜甚至在正午,共享鱼水之欢。

终于,在理查主教和他的助手劳埃德副主教的率领下,修士和修女们步人了大厅。他们就座之后,副院长戈德温起身说道:“我们今天在这里审判犯有异教徒罪名的凯瑞丝,羊毛商埃德蒙的女儿。”

人群透不过气来了。

梅尔辛高叫:“不成!”

大家都转过脸来望着凯瑞丝。她吓得直恶心。她一直没猜到这个,就如同黑暗里挨了一拳。她发狂地说:“凭什么?”没人回答她。

她记起来她父亲警告过她,戈德温会采用极端的手段来应对自治特许的威胁。“你知道他不讲情面,哪怕是为小事争吵,”埃德蒙曾经说,“这样的事会导致全面战争的。”凯瑞丝此时一震,想起了她当时的答复:“打就打吧——全面战争。”

即使如此,若是她父亲身体健康的话,戈德温成功的机会也会微乎其微。埃德蒙会把戈德温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可能会把他彻底打垮呢。可凯瑞丝孤军奋战就是另一种局面了。她没有她父亲那种力量,那种权势或群众支持——目前还没有。没有他,她变得脆弱了。

她注意到她姑母彼得拉妮拉也在人群中。她是为数不多的不看着凯瑞丝的人之一。她怎么会默默地站在那里呢?她当然总的说来会支持她的儿子戈德温——但她一定会尽力阻止他把凯瑞丝判处死刑吧?她曾经说过她想像母亲一样对待凯瑞丝。她还记得这话吗?不知为什么,凯瑞丝觉得她不会记得了。她对她儿子太尽心尽力了。所以她才不敢正视凯瑞丝的眼睛。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挡戈德温的路。

菲利蒙站起身。“我的主教大人。”他很正式地对着法官开了口。但他马上就面向了人群。“大家都知道,‘智者’玛蒂那女人逃走了,因为所犯罪孽深重,不敢受审。凯瑞丝好几年来时时造访玛蒂的住所。仅仅几天之前,她还在这座大教堂里面对证人们,为那女人辩护。”

看来这就是菲利蒙向她询及玛蒂的原因了,凯瑞丝恍然大悟。她看到了梅尔辛的目光。他一直忧心忡忡,因为他弄不清菲利蒙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他的担心是有理由的。现在他们都清楚了。

与此同时,她的部分思绪对菲利蒙的转变感到惊讶。那个笨手笨脚、不开心的男孩,如今成了充满自信、伶牙俐齿的男人,站在主教、副院长和镇上人面前,满腔怨恨,如同一条就要出击的蛇。

菲利蒙说:“她不惜发誓说,玛蒂不是女巫。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除非是为了掩盖她自己的罪孽。”

梅尔辛高叫:“因为她无辜,玛蒂也无罪,你这个信口胡言的伪君子!”

他可能是把满腔怒火都发泄了出来,别人也同时高喊,他那番侮辱性的言词没人评论就过去了。

菲利蒙继续说:“最近,凯瑞丝神奇地把羊毛染得和意大利的猩红一模一样,这是王桥的染匠们从来做不到的。这是怎么成功的呢?靠的是一种魔咒!”

凯瑞丝听到马克·韦伯的男低音嗓子咕哝说:“这是瞎话!”

“她当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做啦。她在家中后院里黑夜点起一把火,这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看到的。”

凯瑞丝已经预见到,菲利蒙倒是蛮勤奋刻苦的,他事先已经探访了邻居。

“她还唱起奇特的韵文。为什么?”凯瑞丝曾经在煮染料和浸绒布时为了解除烦闷自言自语地唱过歌,但菲利蒙却有本事把无辜的琐事变成邪恶的证据。这时他把嗓门压到一种惊怵的低语,说:“因为她在召唤黑王子的私密援助……”他随即把嗓音提到叫嚷,“……撒旦啊!”

人群吓得呻吟起来。

“那些绒布是撒旦的猩红!”

凯瑞丝看了看梅尔辛。他已惊得目瞪口呆了。“那些蠢货开始相信他了!”他说。

凯瑞丝的勇气开始恢复了。“别没信心,”她说,“我还没说话呢。”

他握住她的手。

“这还不是她用过的唯一符咒,”菲利蒙用更普通的嗓音继续说,“‘智者’玛蒂还制造情药。”他用非难的目光看着人群,“现场可能就有歹毒的姑娘们服用过玛蒂的魔力去迷惑男人。”

凯瑞丝心想,其中就有你自己的妹妹。菲利蒙知道那件事吗?

他说:“这位见习修女会作证。”

伊丽莎白·克拉克站起身来。她用平和的语调说话,眼睛低垂着,一副修女的谦卑样子。“我是起了誓说这番话的,因为我希望得到拯救,”她开口说,“我想和梅尔辛建筑匠师订婚。”

梅尔辛喊出来:“撒谎!”

“我们恋爱并且非常幸福,”伊白莎白接着说,“他突然变了心。他对我像是陌生人。他变冷淡了。”

菲利蒙问她:“你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吗,姐妹?”

“是的,兄弟。我看到他左手握着一把刀。”

人群透不过气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中了魔法的征候——尽管就凯瑞丝所知,梅尔辛是左右手都能用的。

伊丽莎白说:“随后他就宣布他要娶凯瑞丝。”

凯瑞丝想,这太惊人了,实情怎么会稍加歪曲,听起来就像是罪孽了。她清楚当时的情况。梅尔辛和伊丽莎白一直是朋友,直到伊丽莎白明确地说,她想比朋友更进一步,正是在这时候,他告诉她无法分享她的感情,所以就分手了。当然,魔咒的杜撰给这个故事增辉添色了。

伊丽莎白可能自认为她说的是实情。不过菲利蒙明知这是假话。而菲利蒙不过是戈德温的工具。戈德温怎么能让自己的良心接受这样的恶毒手段呢?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只要有利于修道院,怎么做都是没错的呢?

伊丽莎白结束了她的话:“我再也不会爱另一个男人了。所以我才决定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上帝。”说完她就坐下了。

凯瑞丝意识到,这是十分有利的证词,她的伤心如同冬天的天空一样阴沉了。伊丽莎白成了修女这一事实,使她的证言增加了可信度。她上演的是一种温情的讹诈:我已经作出了如此的牺牲,你们还能不相信我吗?

镇上的人这时更静默了。这可不是给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定罪的那种欢闹的场面。他们正在观看的是一个镇上同胞为生命的战斗。

菲利蒙说:“指责最有力的,我的主教大人,是最后的证人,这个犯妇家中的亲密成员:她的姐夫埃尔弗里克建筑匠师。”

凯瑞丝透不过气了。她已经遭到她的表兄戈德温、她最好的朋友的哥哥菲利蒙和伊丽莎白的指控——但现在才是最坏的。由她的姐夫指责她,是令人瞠目的背叛。肯定再没人会尊重埃尔弗里克了。

埃尔弗里克站了起来。他脸上的那种对抗的表情告诉凯瑞丝,他自惭形秽了。“我是起了誓说这番话的,因为我希望得到拯救。”他开口说。

凯瑞丝四下张望找她的姐姐艾丽丝,但没见到她。要是她在这儿,她一定会阻止埃尔弗里克的,埃尔弗里克准是找了什么借口,吩咐她留在了家里。她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埃尔弗里克说:“凯瑞丝在空屋子里与看不见的精灵说话。”

“是精灵吗?”菲利蒙在一旁提醒。

“恐怕是的。”

从人群中传出一阵恐怖的嘟囔声。

凯瑞丝知道自己时常自言自语。她一向认为这是个无害的,最多是有点令人尴尬的习惯。她父亲说,所有想象力丰富的人都会这样。此时却用来指控她了。她咽下了一声抗议。最好是让这场诉讼按程序进行下去,然后再对指控一一批驳。

“她什么时候这样做的?”菲利蒙问埃尔弗里克。

“在她觉得独自一人的时候。”

“她说些什么呢?”

“词句难以听清。她可能在说一种外国话。”

人群对此也有反应:女巫和她们的熟人据说有她们自己的语言,别人是听不懂的。

“她像是说什么呢?”

“从她的语调判断,她是在求人帮助,祈求好运,诅咒造成她不幸的人,这类话吧。”

梅尔辛高叫:“这不是证言!”大家都向他望过来,他补充说,“他已经承认他听不懂那些话——他只是在捏造!”

从普通百姓那里发出了支持的声浪,但不是凯瑞丝所喜欢的那样气愤的高声。

理查主教第一次开了腔。“请安静,”他说,“干扰进程的要由治安官逐出。请说下去吧,菲利蒙兄弟,不过不要请证人在承认不知实情时杜撰证据。”

凯瑞丝想,这至少算是一碗水端平了。理查和他的家人在为玛杰丽的婚礼争吵之后,对戈德温没了好感。另一方面,身任教职的理查常住的镇子不在修道院的控制之下。或许他在这件事情上至少能保持中立。她的希望又增加了一些。

菲利蒙对埃尔弗里克说:“你认为和她谈话的熟人以什么方式帮助了她吗?”

“肯定的,”埃尔弗里克答道,“凯瑞丝的朋友,她喜欢的那些人,是走运的。梅尔辛尽管始终没有学木匠满师,却成了成功的建筑匠师。马克·韦伯是个穷汉,但现在富裕了。凯瑞丝的朋友格温达嫁给了伍尔夫里克,虽说伍尔夫里克原先和别人订了婚。要不是有非自然力的帮助,这些事情是怎么成功的呢?”

“谢谢你。”

埃尔弗里克坐下了。

在菲利蒙总结他的证明时,凯瑞丝按捺下一股恐惧的感情。她想从脑海里抹掉疯子尼尔在车后遭鞭打的情景。她竭力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她应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她可以嘲笑涉及她的一切说法,但那不一定充分。她需要解释人们为什么在她身上撒谎,并指出他们的动机。

当菲利蒙说完之后,戈德温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用一种听起来比她的感觉还要自信的高声回答道:“我当然有。”她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她不愿意让起诉她的人独霸权威的位置。她从容地拖延了一会儿,让他们都等着她。她踏上圣坛,正视着理查。“主教大人,我发誓说这番话,因为我希望得到拯救……”她转向人群接着说,“我要说的是我注意到菲利蒙并没有发誓。”

戈德温打断说:“他是个修士,不需要发誓。”

凯瑞丝提高了嗓音。“这对他是好事,不然的话,他就会因为他今天说的谎话在地狱中遭到火焚!”

她心想,我得了一分,而她的希望又增加了一筹。

她面对着人群发言。虽然判决将由主教作出,但他会深受镇上人的反应的影响。他不是那种原则性极强的人。

“‘智者’玛蒂医好了这镇上的好多人,”她这样开始发言,“就在两年前的今天,旧桥坍塌的时候,她是最先救护伤者的人之一,与塞西莉亚和修女们并肩工作。今天我环顾教堂,看到了许多在那个可怕的时刻受过她护理而获益的人。有谁在那天听到她召唤魔鬼了?要是有的话,请现在就出来讲话。”

她停顿了一下,让沉默本身给她的听众增加印象。

她指着玛奇·韦伯。“玛蒂给了你一剂药让你的孩子退烧。她怎么跟你说的?”

玛奇有点惊惧。被点名作证为一个女巫开罪,谁都不会舒服的。但玛奇欠凯瑞丝太多了。她挺直了肩膀,一副挑战的神情,说:“玛蒂对我说:‘祈祷上帝吧,只有他才能治好病。’”

凯瑞丝又指着治安官。“约翰,理发师马修给你接骨时,她给你止痛。她怎么跟你说的?”

约翰习惯了站在执法的一方,他也面露不安,但他用有力的声音说出了实情。“她说:‘祈祷上帝吧,只有他才能治好病。’”

凯瑞丝转向人群。“人人都知道玛蒂不是女巫。菲利蒙兄弟会说,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逃走呢?这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她担心谎言会中伤她——就像他们编造了话害我一样。在座的妇女们,有谁要是被诬陷为异教徒,会有信心向一个教士和修士的法庭证明你的无辜吗?”她的目光巡视四周,一一落在镇上知名的妇女们身上:车夫莉比,开小店的萨拉,苏珊娜·切普斯托。

“我为什么要在夜晚配染料?”她接着说,“因为白天太短!和你们许多人一样,我父亲去年没能卖掉他的全部羊毛,我想把未经加工的羊毛变成有市场的东西。配方很难弄出来,可我试成了,通过许多小时的日以继夜的努力——不过并没有撒旦的帮助。”她停下来换了口气。

她重新开始讲的时候,换了一种不同的声腔,更顽皮一些。“我被指控迷住了梅尔辛。我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是个很有力的起诉。瞧瞧伊丽莎白姐妹吧。请站起来,姐妹。”

伊丽莎白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她长得很美,是吧?”凯瑞丝说,“她也很聪明。而且还是一位主教的女儿。噢,原谅我,主教大人,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

人群为这样无顾忌的说法窃笑了。戈德温满脸怒气,但理查主教憋住了没笑。

“伊丽莎白姐妹不明白为什么某个男人会喜欢我胜过喜欢她。其实我也不懂。真是说不出道理,尽管我长相平常,可梅尔辛偏偏爱我。我解释不了。”这时有了更多的咯咯笑声。“伊丽莎白这么生气,我很难过。要是我们生活在《旧约》的时代,梅尔辛就可以有两个妻子,大家都会很幸福的。”听到这里人们放声大笑了。她等着笑声平息下去,然后正色说:“我最感到难过的是,一位失望的女性很平常的嫉妒心竟然在一个见习修士信口胡言的嘴里成为口实,用在严肃如异教徒的指控中。”

菲利蒙站起来抗议对他信口胡言的指责,但理查主教向他挥了挥手,说:“让她讲话,让她讲话。”

凯瑞丝认为她已经把伊丽莎白的事情澄清了,就继续讲下去。“我承认在我独自一人时有时会用一些粗俗的字眼——尤其是在我犯下错误的时候。但是你们可以问一问我姐夫为什么会指证我,还告诉你们,我低声自言自语是召唤妖魔精灵。恐怕我能回答这个问题。”她顿了顿,然后郑重地说,“我父亲病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财产就要由我和姐姐均分。但是,如果我先死了,我姐姐就会得到全部。而我姐姐是埃尔弗里克的妻子。”

她停下来,探询地看着人群。“你们吃惊吗?”她说,“连我都吃惊。可是为了比这少的钱杀人的事是有的。”

她走开两步,像是讲完了,菲利蒙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凯瑞丝转过身来,用拉丁语对他说:“Caputtuum in anoest。”

修士们放声大笑,菲利蒙面红耳赤。

凯瑞丝转向埃尔弗里克。“你听不懂,是吧?埃尔弗里克?”

“是的。”他愠怒地说。

“正因为这个你可能会认为我在使用什么罪恶的巫术语言。”她又转过头来对着菲利蒙,“兄弟,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语言,是吧?”

“拉丁语。”菲利蒙回答。

“也许你愿意把我刚才对你讲的话告诉大家。”

菲利蒙用求告的目光看着主教。但理查觉得很开心,就说:“回答这问题嘛。”

菲利蒙满脸困惑地服从了。“她说的是‘你把你的脑袋放到你的屁股上了’。”

镇上人哄堂大笑,凯瑞丝走回到她的地方。

嘈杂声平息下去了,菲利蒙开始讲话,但理查打断了他。“我不需要听你再讲什么了,”他说,“你提出有力的例证控告她,她却给出了活力四射的辩护。别人对这一诉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有,主教大人。”托钵修士默多走上前来。镇上的人有的欢呼,有的嘟囔:默多引起了截然相反的反应。“异教徒是一种邪恶,”他这样开始,他的声调成了洪亮的布道口吻,“腐蚀着男男女女的灵魂——”

“谢谢你,兄弟,不过我知道异教徒的所作所为,”理查说,“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要是没有——”

“就这些了,”默多答道,“我同意,并且重申——”

“若是先前已经说过——”

“——您自己的评论:这是大案,辩护也有力。”

“在这种情况下——”

“我有个办法要提出。”

“好吧,默多兄弟,是什么?用最简洁的话说吧。”

“要检查她的魔鬼印痕。”

凯瑞丝的心像是要停止跳动了。

“当然啦,”主教说,“我好像记得在早些时候的审判中你提过同样的建议。”

“是这样的,大人,因为魔鬼用他自己特殊的口喙贪婪地吸他助手的热血,就像新生婴儿吸吮丰满的乳房——”

“好啦,谢谢你,托钵修士,没必要再进一步讲细节了。塞西莉亚嬷嬷,请你和另外两位修女把被告妇女带到一处地方去检验,好吗?”

凯瑞丝看着梅尔辛。他吓得脸色煞白。他俩想到一处去了。

凯瑞丝有一颗痣。

那痣很小,但修女们不会找不到的——而且就在他们认为魔鬼最感兴趣的那种地方:在她阴门的左侧,就在裂口旁边。痣呈深粽色,周围金红色的阴毛挡不住的。梅尔辛第一次注意到时,曾经对她开玩笑说:“托钵修士默多会叫你女巫的——你可千万别让他看见。”而凯瑞丝却笑着说:“即使他是世上最后一个男人。”

他们怎么会用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说这件事呢?此时她可要为这颗痣被判死刑了。

她绝望地四下张望。她若是跑的话,周围有几百人,一些人会拦住她的。她看到梅尔辛的手放到腰带上别的刀子上;但即使那把刀子是一支长剑,他又是个伟大的战士的话——他当然不是——他也不可能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塞西莉亚嬷嬷来到她跟前,拉起她的一只手。

凯瑞丝决定,她一到外边,马上就逃跑。只要横穿回廊,她就很容易冲出去获得自由了。

这时戈德温发话了:“治安官,叫上你的一个助手,押解这女人到检验的地方去,在门外守着到检验完毕。”

塞西莉亚控制不住凯瑞丝,但两个男人能够。

约翰看着马克·韦伯,在助手中他总是第一人选。凯瑞丝感到尚有一丝希望:马克是她的忠实的朋友。但治安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从马克转过来指着铁匠克里斯托弗。

塞西莉亚轻轻地拉着凯瑞丝的手。

凯瑞丝梦游似的听凭人家拽着她走出了教堂。他们出的北门,塞西莉亚和凯瑞丝身后跟着梅尔姐妹和老朱莉,紧随其后的是治安官约翰和铁匠克里斯托弗。他们横穿回廊,进入修女区,一来到她们的住处,两个男人就待在门外。